“王爷?”
“无事,”睿王道。
睿王往母妃魏氏的清平宫走去,赵季幻带着人紧紧跟随,期间再无人说话。
清平宫里的人都已经换上了丧服,魏妃看见睿王来,忙就命在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下,让睿王赶紧坐下,小声道:“本宫真的不知道,李祉那个小东西命竟然这么硬!”
睿王冲自己的母妃一笑,道:“母妃,生死这种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祉不死,那是他命不该绝,母妃不必介怀。”
“本宫怎么能不介怀?”魏贵妃拍了坐榻上放着的小几。
其实自己也是介怀的,睿王坐在坐椅上又是出神,他可以冲只有五岁的幼弟下手,还遗憾这个幼弟没有死,但他却做不到对莫良缘和严冬尽下手,人真是奇怪,又或者只有他是这么一个奇怪的人。
“睿王啊,”魏贵妃看着睿王愁道:“你给母妃一句准话吧。”
睿王呼地又站起身,他在烧着地龙的宫室没坐上一会儿,所以身上还带着冬日时节里的寒气,睿王跟魏贵妃道:“母妃,我要出宫一趟。”
“什,什么?”魏贵妃跟着站起了身,“这个时候你要出宫?你这是当大局已定,皇位不会旁落了吗?!”
“母妃,莫家不灭,莫潇不死,这个皇位我就争不到,”睿王跟自己的母妃轻声道。
“你这是什么话?“魏贵妃显然接受不了睿王的这句话。
“京城有一半的兵权在莫氏一党的手里,”睿王道:“儿子手里的兵马远不及他们的,还有一些带兵的人,到了现在仍在观望,儿子没有必登皇位的把握,那那些人就不可能站到儿子这一边来。”
“看不到,他们就去帮李祉了?”魏贵妃声音尖锐地道:“他们就能确定,李祉可以给他们荣华富贵?”
“他们要做纯臣,”睿王笑了笑,道:“这不也是一种选择?”
“什么?”魏贵妃没听懂儿子这话。
“看着我们争,谁胜了,他们就做臣服于谁,”睿王道:“这样,得不到宠臣的滔天富贵,也做不了肱股之臣,但至少他们不会因为选错而丢了性命,害了家人不是吗?”
魏贵妃坐回到坐榻上,双手掩面,眼泪随即就从指缝上渗了出来,“是母妃的错,母妃帮不了你什么,你外祖家也帮不了你。”
睿王的外祖父魏敬亭是翰林院的掌院学士,二品的大员,地位清贵,但未入内阁的掌院学士也只能是位高权轻,老爷子一声清正,但真正到了争皇位,兵戎相见的时候,清正的名声帮不了睿王分毫。
第51章 绝望的傅妃,醒来的皇子
“外祖很好,”睿王将小几上放着的绢帕拿起,递给了魏贵妃,小声道:“莫望北倒是兵权在手,坐镇一方,可是想想他的女儿,儿子觉得任何一个魏家姑娘都要比莫小姐命好,不是吗?”
听儿子提起莫良缘,魏贵妃哭声一停,往下掩面的双手,抬头看向了睿王。
“儿子出宫之后,不管发生何事,母妃安心待在清平宫就好,”睿王将绢帕往进了魏贵妃的手里,“父皇的丧事由我二哥主事,要行礼的时候,母妃记得称病。”
“灵前不能去?”
“不知道会发生何事,所以母妃就不要去,”睿王说着话就要走。
“那你要去哪里?”魏贵妃见睿王要走,忙就追问道。
“儿子去办件事,回来后会来清平宫见母妃,”睿王撂下这句话,就步下生风地走了。
睿王带着赵季幻一行人出宫的时候,护国公在龙息宫里冷眼看着齐王操办兴元帝的丧事,抬头又看一眼渐渐黯沉了的天色,跟站在自己身前的莫福低声道:“去找莫卫忠,叫他把人都带上,出北门追,如果四小姐到了明晚都没有回京的迹象,那就动手。”
莫福打了一个寒战。
“不要活口,不要留下与我护国公府有关的东西,”护国公道:“事成之后,叫莫卫忠速带人回京。”
“是,”莫福不敢多言,领了命,转身就跑了。
“主子,”莫福跑走没过一会儿的工夫,一个侍卫跑到了护国公的跟前,小声禀道:“睿王爷带着人出宫,往睿王府去了。”
护国公点一下头,睿王这个时候回府看上一眼是人之常情。
“国公爷,那围在睿王府外的那些兵?”侍卫问道。
“放睿王进府,”护国公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又道:“但兵不撤。”不管李祉能不能活下来,横竖睿王不可以是新皇。
这个侍卫领了命还没及走,一个眼生的管事太监双手抄在袖子里,一路小跑着到了护国公的面前。
“你是?”护国公问。
“奴才是长乐宫的管事和旺,”这管事太监能护国公行礼道。
“你去吧,”护国公跟护卫在自己身前的侍卫道。
侍卫又盯了和公公一眼,才快步走了。
“国公爷,”和公公一礼行毕,也没直起腰身,就这么躬着身跟护国公低声道:“我家娘娘想与国公爷说话。”
长乐宫,这是五皇子李祈的生母林贵妃住着的地方,护国公冲和旺笑了笑,李祈今年七岁,因还未成年所以并未封王,林家是地方世族,势力不在京畿之地,所以这会儿成年皇子还可以自己为自己奔忙,林妃娘娘和五皇子却是自己无能为力,也指望不上外力帮忙。
“下官是外臣,”护国公道:“如何见林妃娘娘?”
和公公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
“娘娘若是有事,让和公公你传话就是,”护国公随后又道:“如今宫中齐王爷主事,请和公公替我带话给林妃娘娘,请娘娘节哀顺便。”
护国公这话就不是一口回绝,把话说死的话了,和旺忙又恭恭敬敬地给护国公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跑走了。
护国公捻一下颌下的短须,若六殿下不能活,那五殿下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个站在护国公身后的长秀宫小太监,慢慢往后退步,退到了离护国公一行人大约五米的距离后,这个小太监撤腿就往长秀宫的方向跑去。
“主子?”有侍卫看见这小太监跑,忙就喊护国公。
护国公扭头看一眼这个小太监,不在意道:“随他去。”李祉若是死了,傅妃和傅家就成了无用的东西,李祉若是不死,傅妃和傅家也得仰仗他的鼻息求存,断没有他哄着傅妃和傅家的道理。
半柱香的时辰之后,长秀宫里,傅美景听完了小太监的禀告。
两个亲信嬷嬷站在一旁低头不敢言语。
傅美景挥手让小太监退下之才,才咬牙念了一句:“林氏。”
莫姑太太坐在床前的圆凳上抹泪,哽咽道:“六殿下怎么还没醒?”
傅美景看向了床榻上的儿子,盖着厚被的李祉面朝墙里睡着,蜷缩着身体,看上去只有小小一团,“防方明说了,六殿下自己能醒,那这个生死关就过了,若是不能醒…”
“娘娘!”莫姑太太叫了起来:“这个时候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傅美景这会儿满腹的怨气,却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埋怨,可以发泄怒气的对象。伺候李祉的人都被她下令关了,可她就是把这些奴才千刀万剐了又如何?“不争气的东西,”傅美景突然就冲着李祉怒道:“我为了生他,费了多大的力气,花了多少的心思?他竟然就这样回报我!”
两个亲信嬷嬷往后退,生怕盛怒之下的傅美景往她们这里看,让她们招了无妄之灾。
莫姑太太却是呆住了,再也不相信自己的孙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从圆凳上站起身,莫姑太太望着傅美景惊道:“娘娘怎能这么说?”
“他这样,”傅美景却是怒气难消,手指李祉道:“他这样我生他养他何用?!全天下最大的富贵就在眼前了,他却受不起,早知道这孩子富薄如此,我当初何苦生他?”
“娘娘!”莫姑太太看傅美景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疯子,恨不得伸手捂住傅美景的嘴,“你这是伤心糊涂了吗?这是六殿下啊!”生为母亲,你怎能这样怨你的儿子?!
“祖母啊,”傅美景哭了起来,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六殿下一去,我和傅家就完了!你以为林氏那个贱人找护国公做什么?她是看着六殿下不行了,她要攀上莫家,她想自己的儿子当皇帝!”
莫姑太太一个内宅妇人,还真不懂这个,但看傅美景说话时脸都扭曲了,莫姑太太只觉得害怕,半晌才结巴道:“我,我,六殿下会,会没事的!”
傅美景恨道:“是吗?”
莫姑太太说不出话来了,你生为母亲,难不成还不巴望着自己的儿子好?
面朝里睡着的李祉这时微微睁了眼,嘴巴动了动后又闭上了,小皇子什么都听见了,虽只有五岁,可谁对自己好,小皇子还是能分得清的。
第52章 病发的严冬尽
这天的入夜之后,天晋王朝的都城举城皆白,要连续三月的国丧开始。
举丧的文书由帝宫发出,由着丧服的信使骑快马送往帝国的各州县,每一座城池。
文武百官着了丧报,跪在停放兴元帝棺椁的寿皇殿前,给兴元帝守灵。
百姓们闭上门户,从今日起,家家户户都要停了嫁娶,停了屠宰,待三月之后,生活才可恢复正常。
到了后半夜,京城的各寺庙禅院开始敲钟三百下,丧钟声又一次传遍京师城。
一切看着都井然有序,但文武百官和京师官员都知道,局势不太平,白日里的攻城要怎么说?兴元皇帝都发丧了,新君是谁?最重要的答案没有,最重要的一个理解也没有,现在的京师城就如同水面平静,水下暗流汹涌的大河,也许一个不小心,狂风巨浪就会席卷整个京师,很多人都会在这场狂风巨浪里粉身碎骨。
转身到了第二日的白天,不管是帝宫还是京城都还是平静,但所有人都更惴惴不安,无论最终的结果是平安无事,还是天下大乱,大祸临头,这种无风无浪的等待最是让人煎熬。
“等下去,”护国公跟自己的党羽们说。
“等老三回来,”齐王跟自己身边的人说:“在此之前,我们不能在莫潇这老匹夫的面前自乱阵脚。”
傅美景枯坐在清醒片刻,又再次陷入昏迷的李祉床前。
林妃娘娘带着五皇子李祈跪在寿皇殿中,一边给兴元帝守灵,一边等着李祉死讯传来的那一刻。
又一个白天过去,入夜之后,京城又开始飘雪。
睿王催马在往北去的官道上急驰,风吹雪落在脸上,刀割一般,睿王将衣领紧了紧,仍是不停马,甚至又抬手一鞭抽打在马身上,催自己的宝马雪乌蹄奔跑得再快一些。
雪乌蹄是可日行八百里的宝马良驹,非一般战马可比,所以赵季幻等着一队二十七人的侍卫,只能是勉强跟在睿王的身后。
眼见着自己跟睿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了,赵季幻不得不出声喊了睿王一声:“王爷!”
睿王回头催道:“快点。”
赵季幻不知道自家王爷这是要去做什么,不过睿王不说,赵季幻就不敢问,他都无胆问,那后面的那二十七个侍卫就更不敢开口问了。
睿王奔跑在没有行人的官道上,心下着急,他得快点找到莫良缘才行,在宫里起了杀心,又按灭了这杀心之后,睿王就想到,他能想到的事,护国公想不到?这么一个老奸巨滑的人,会不做莫良缘一去不回的打算?
莫良缘若是平安回到辽东,那结果就是莫望北父子与京师护国公府的绝裂,这个结果扩国公无论如何是无法接受的。
那要如何是好?
杀了莫良缘与严冬尽,嫁祸他睿王李祯,无疑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就如同他曾经想过,杀了莫良缘与严冬尽,嫁祸给护国公莫潇一样。
“驾!”睿王打马扬鞭。
赵季幻一行人拼了命地催马紧跟,大家伙儿几乎都开始怀疑,自家王爷争位的关键是在官道往北的什么地方?
官道旁的林中,一座已被废弃的神庙里,严冬尽躺在厚毯之上,莫良缘守在旁边,周净神情焦急地站立一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松开了给严冬尽把脉的手,冲莫良缘摇了一下头。
“您摇头是什么意思?”不等莫良缘说话,周净就开口问道:“您拿我家少爷的病没办法吗?”
老大夫眉头紧锁,道:“老夫觉着这位公子不是生病,老夫没有诊出他的心疾之症。”
前夜里,严冬尽带着莫良缘入这神庙歇息,周净等人重着拴马,生火驱寒,严冬尽动手归置了茅草木板,又铺上了厚毯,刚想让莫良缘过来坐下,严冬尽觉着心口又犯了疼。初开始严冬尽没在意,这已不是他心口第一次犯疼,倒是莫良缘看严冬尽脸色坏得厉害,坚持让周净去附近的村庄请个大夫来。
周净去了没多久,严冬尽的心口绞痛,随后就开始呕血不上,人很快就陷入昏迷之中。
众人有惊无险地离了京城,正想着回到辽东,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时候,严冬尽这一突出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周净带老大夫过来之前,严冬尽苏醒过几次,每次都跟莫良缘说,他是旧伤发作了,让莫良缘不要担心,他死不了。最后一次昏迷之前,严冬尽吐出的血染红了莫良缘的手,这一次无论莫良缘怎么喊,严冬尽也没有再醒来。
“这,这怎么可能呢?”周净跟老大夫急道:“我家少爷就是心口疼啊,哦对了,他心口那里有旧伤。”
老大夫还是摇头。
莫良缘这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先生,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老大夫问莫良缘:“敢问您是这位公子的什么人?”
莫良缘道:“妻子。”
老大夫点一下头,抬起了严冬尽的左臂,撸起衣袖,指着一道隐隐发黑的线跟莫良缘道:“夫人请看,这条脉络通心。”
“怎么发黑了?”周净惊道。
莫良缘盯着严冬尽的手臂看,伸手想摸一下,却又怕碰疼了严冬尽,手指停在半空,莫良缘问老大夫道:“先生是想跟我说,他是中毒了?”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道:“大概是,老夫对公子这样的症状无能为力,或者京城里的名医有办法。”
再回京城?
周净开口就道:“这个不行。”
老大夫起身,冲莫良缘拱手行了一礼,道:“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莫良缘低头,发髻有些散乱。
“先生,”周净求老大夫道:“您至少想想办法吧?”
“若是中毒,那一定要找到解药,或者知道这位公子中得是什么毒,”老大夫道:“冒然施药,兴许会加重这位公子的病情也说不定啊。”
“他这样,可以支撑到回京城吗?”莫良缘问。
“小姐!”周净等人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再回去?那他们不是羊入虎口了?!
第53章 火是黑暗永远的敌人
“送先生回去吧,”莫良缘跟周净小声道。
周净跺一下脚,拿了诊费,命一个侍卫送老大夫回去。
老大夫看看严冬尽,又看一眼莫良缘,若是这公子中得毒无解,那可惜这一对男才女貎的小夫妻了,“希望公子能吉人天象,”老大夫跟莫良缘拱手道:“夫人,老夫告辞了。”
莫良缘冲老大夫半蹲还了一礼,道:“多谢先生。”
老大夫摇头一叹,跟着苦着脸的侍卫走出了神庙。
送到神庙外,眼见着侍卫骑马带着老大夫走了,周净转身就跑回到了莫良缘的跟前,急道:“小姐要回去?”
莫良缘又坐在了严冬尽的身旁,抬手摸一下严冬尽的脸,严冬尽在出汗,身上却又摸着冰冷无甚温度。
周净半跪在了莫良缘的面前,道:“若是回去,小姐要如何再走?严少爷许不是中毒呢?我和兄弟们再去寻大夫来,实在不行,我带几个兄弟回京去,绑也绑几个太医过来。”
侍卫们纷纷附合周净的话。
“什么样的病会让人的胳膊变成那样?”莫良缘小声道:“冬尽这是中毒了没错,是我大意了,我没想起来看看他的身子。”
周净和侍卫们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小姐你和严少爷还没成亲呢,你怎么脱了严少爷的衣服看啊?
“是我的错,”周净认下这个错,说:“是我没想起来,不过小姐,听那老先生的意思,严少爷还不到毒发要命的时候,我这就回京去。”
周净说完话,起身就要走。
莫良缘轻摇一下头,道:“你们说会是谁给冬尽下毒?”
周净想都不想的道:“这还能有谁?严少爷在京城也就碍了护国公的眼,一定是…”
周净话说到这里不说了,神情愣怔地看向了昏迷之中的严冬尽。
是护国公下的毒,这人防着他们会逃,所以给严冬尽下了毒,这样一来,这毒旁人就不可能有解药,也不可能会解,想要严冬尽活命,他们就必须回去找护国公,不但得回去,他们还得求护国公高抬贵手。
侍卫们很快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大家伙儿全都噤了声,愁眉苦脸地看着严冬尽,心里急得不行,却又毫无办法。
“小,小姐?”周净喊莫良缘。
“我回京去,”莫良缘却显得很平静,说:“你们在这里替照顾冬尽,我会要到解药,请人送过来的。”
“不行啊小姐,”周净急道:“你回去了,要怎么离开?”
“至少我回去了不会死,”莫良缘道:“不是吗?”
严冬尽的命当然重要,可看着自家小姐再入火坑,毁了自己的后半生?周净们再也做不到。
莫良缘觉得难过,抬手摸了一下眼睛,却又发现自己的眼睛很干,半点泪水都没有。
周净这时给莫良缘跪下了,说:“小姐,我们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啊。”
“杀了莫潇,”莫良缘道:“我想杀了他。”
“那我带人去杀了那老东西!”周净恶犯狠狠地道:“小姐放心,我一定把那老东西的头给小姐带回来。”
“对,”侍卫们似是找到了的办法一般,都道:“我们杀回去,要了莫潇那老东西的命!”
莫潇是他们大将军的父亲这事,周净们是谁也想不到了,这会儿护国公在他们的心目中,就是天下间最该死的人!他们辽东军人最是讲究快意恩仇不过了,你想害我、杀我,那我一定要了你的命,世事就是这么的简单!
“可是,”莫良缘抬头看着周净道:“莫潇死了,解药要从何处去拿?”
周净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了。
“我回去,麻烦你…”
莫良缘拜托周净照顾严冬尽的话还没说完,手中握着的手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严少爷?”看见严冬尽睁眼,周净又惊又喜地叫了起来。
严冬尽看着莫良缘,声音沙哑道:“你要去哪里?”
“冬尽,”莫良缘说:“我…”
“护不住你,那我不如就此死了,”严冬尽紧紧地握着莫良缘的手,“我们回辽东去。”
“可…”
“没有可是,就算是埋骨,我也得埋进辽东的土里去,”严冬尽说:“良缘,我们说好了的,要回辽东,那我们就回辽东啊。”
眼泪终于从干涸的眼中流出,莫良缘看着严冬尽摇头,哭道:“所以你要我守着你的埋骨地,过一辈子吗?!”
严冬尽想说我死不了,你活着,我就一定得陪着你,严冬尽还想说,良缘你别哭,我不想看见你流眼泪,可心口又是一阵绞痛,让严冬尽疼到无法说话,近而呼吸困难,神智一下子就又昏沉了。
周净在旁边扎着手,他不想让严少爷死,也不想让自家小姐回京城,可这两件事周净只能选一样,这周净不想选,可又非选不可。
“世上没有双全法,”莫良缘轻拍一下严冬尽的手,跟周净说道。
“我们先试试看啊,万一太医有办法呢?”这是周净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严冬尽喘不上气,心口好像要炸开,可就是这样,严冬尽还没有松开握着莫良缘的手。
就在这个时候,神庙外面传来一个侍卫的暴吼声。
“嗖,嗖嗖——”
箭羽破空的声音响起。
“有人放火!”守在神庙外的侍卫叫喊了起来。
一支箭头燃着火的箭射中了神庙的木窗,雪后受潮的木头本不易点着,可这支火箭碰到木窗的瞬间,火焰就吞噬了整扇木窗。
“妈的,”周净骂了一声,伸手就要拉莫良缘起身。
“冬心!”莫良缘喊。
周净的手要碰到莫良缘了,听见莫良缘的喊,周侍卫长的手白转了一个弯,拽住了严冬尽的手,一个用力,周净将严冬尽扛到了肩上。
“带,带小姐,走,”严冬尽吐字艰难地道。
“你别说话,”莫良缘厉声冲严冬尽喊了一声,手里拿了一只长剑,拨剑出鞘的时候,剑身将篝火倒映到莫良缘的脸上,莫四小姐的脸上似是也燃了一团火焰,跳跃着,闪烁着,带着仇恨,也带着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