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和自己的亲友、学生相处的时间,便成了子瞻最开心的时候。
除了文采斐然的秦少游以外,黄庭坚、晁补之和张耒三人都曾得到他的培养和荐拔。在子瞻众多的门生和崇拜者中,他最欣赏和重视这四个人,他们既是师徒,更是挚友。由于子瞻的推誉,四人很快名满天下,被称为四学士。
他们四人造诣各异,受子瞻影响的程度不一,文学风格也大不相同。比如黄庭坚的诗自创流派,与子瞻并称苏黄;少游的主要成就在词,但是他的词却不走子瞻的路子,而专以纤丽婉约见长。
在他们四人中,尤以黄庭坚最喜欢和子瞻开玩笑,二人常常斗嘴为乐。除了东坡肘子外,子瞻还擅长烧鱼。记得有一次,子瞻雅兴大发,亲自下橱做鱼。刚刚烧好,隔着窗户看见黄庭坚进来了,知道他又是来蹭饭的,便慌忙把鱼藏到了碗橱顶部,想和他开个玩笑。
黄庭坚一进门便笑着说:“今天向子瞻兄请教,敢问苏轼的苏怎么写?”
子瞻笑着回答:“苏者,上草下左鱼又禾。”
黄庭坚又道:“那这个鱼放到右边行吗?”
子瞻道:“也可。”
黄庭坚接着问:“那这个鱼放上边行吗?”
子瞻迷惑的问:“哪有鱼放上面的道理?”
黄庭坚指着碗橱顶,笑着说:“既然子瞻兄也知晓这个道理,那为何还把鱼放在上面?!”
一向才思敏捷的子瞻,却也哑口无言,只能摇头苦笑。
而一向喜好文学的过儿却突然对武功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回到京城不久,便整天往东方府里跑,缠着逸教他功夫。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也小有成就,就连逸也不停的夸赞他天资过人、刻苦勤奋。
有一次,我们一家三口去东方府小坐闲聊,却意外的遇到了莫雨晴。
自从上次在悬崖边分开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只见她身着一身深蓝色衣裙,脸上少了些往日的厉色,虽然仍有些挥之不去的淡淡轻愁,却是和善、温柔了许多。
看她与逸的相处,似敌非敌,似友非友,隐约之间,似乎还透着一丝暧昧,真是让人摸不清头脑。我可以肯定,他们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些什么。可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而逸又总是避免提起关于他和雨晴的话题,我也只能装做什么都没看见了。
唉,要是邈儿在就好了,说不定可以从她口中知道些原委。听子瞻说,皇上已经下旨招王巩一家人回京,算算时间,我们很快便可以见面了。
一天,子瞻下朝回来,特意买了几坛上好的美酒,我们一家人早早便到了东方府,专程为我们的好友逸庆祝生日。
由于逸不喜欢过于铺张,所以只邀请了自家兄弟和几位挚友。适和遥协同家眷,专程从苏杭赶回京城,兄弟三人难得见面,觉得特别开心,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聚在一起,也玩得十分快活。只是,过儿和东方济还是老样子,两个人一见面,便又开始了争着作兄长的老戏码,让人又是无奈,又觉好笑。
雨晴也来了,还带着一把上好的古剑,说是送给逸的生日礼物。
只见这把古剑泛着蓝色的清辉,银色的剑鞘及剑柄上刻着复杂图腾。
逸见到这把剑,不由得神色微变,眼中尽是疑惑及震惊,“你是怎么得到这把剑的?”
雨晴凝视着逸的双眼,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语气轻柔平和,“这是我偶然间巧遇的一位得道高僧所赠,他告诉我,这把剑,可以解开我的心结。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相信。但是,渐渐的,我明白了它的神奇所在。现在,我把它转赠给你,希望它也能帮助你解开心结,拨开心中的云雾。”
逸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古剑,呆了半晌。经由遥的提醒,才渐渐回过神来,略有些尴尬的向友人笑了笑,请大家继续用餐。
“子瞻,朝云,我敬你们二位一杯。”雨晴忽然站起身,向我和子瞻举起了酒杯,“以前的陈年往事,就不再提了。就让咱们共饮此杯,为这尘世间奇妙的缘分,也为这无法逃脱的宿命,为了人间无法舍弃的真情,也为了,为了这注定凄艳的荣幸,对,凄艳的荣幸!咱们干杯!”
说完,雨晴便仰头把酒一饮而尽。之后,她有些失神的坐下,嘴角仍然带着苦涩的笑容。
我和子瞻愣了愣,也默默的把酒喝完,没有多说什么。
无意间抬起头,我意外的看到逸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中有深情、有心痛,还有着淡淡的无奈及忧愁。
我的心里忽然一阵难过,觉得十分烦闷。那种突如其来的浓重的苦涩仿佛就要溢出来一般,叫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慌忙低下头,用喝汤来做掩饰。
怎么会这样呢?我的心里为什么会这么烦乱,这种不好的预感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是一种明明知道自己最珍爱的人就要离开自己,而自己却无法阻止的心痛,这种痛真实而绵长,那么的无奈,那么的悲伤…
我下意识的紧紧握住子瞻的手,心里却仍然无法平静。
“再吃一块红豆饼吧,你吃的实在是太少了。”子瞻把红豆饼放到我的碗里,脸上的笑容温暖平和。
看着他熟悉的笑脸,我的心里也不由得涌起了丝丝暖意。我一口一口的吃着红豆饼,渐渐的,觉得平静了许多。
“大哥,大哥,你看是谁回来了?”
随着轻灵的笑声,一抹淡紫色飘逸的闪进屋里。
“哈哈,子瞻兄,你还记不记得小弟我呀?”
身着墨绿色长衫的人满脸笑容的拍了一下子瞻的后背,眼中的玩笑与不羁恰如以往。
“朝云,还记不记得我,你答应过,会陪我游览湖光山色、共享良辰美景的。”
鹅黄色的身影轻灵的闪入我的眼中,晶莹、夺目的眼睛里有着暖暖的笑意。
我站起身,紧紧握住了长乐公主的手。
太好了,竟是他们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一年多不见,王巩似乎比以往成熟了一些,然而眼中的赤诚与热情依旧,脸上竟无一丝风霜与倦容。
公主经过此番游历,也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原本就十分明亮的眼睛变得更加清澈动人。
邈儿精致美艳的面孔丝毫没有被岭南的风土所改变,笑容竟比以往更加甜美。
辉辉与琪琪也长大了许多,尤其是辉辉,竟比上次见面的时候长高了近两寸,弄得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那天晚上,我们秉烛长谈,开怀畅饮,竟闹到了半夜。
第二天傍晚,定国和邈儿带了岭南的特产荔枝,专程来看子瞻和我,还说昨天由于人太多,都没有聊得尽兴。
酒过三巡,子瞻笑着问起为何定国在偏远的岭南仍然不觉得郁闷,反而似乎过得还非常惬意洒脱?
定国笑着回答:“即便是遭遇再大的苦难,如果有心意相通的人与你一起分担,那么,困难也可以变成幸福。记得邈儿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只要有我的地方,就是她的家。因为,我可以给她温暖,让她觉得安心。在宾州的时候,她总是会把自己新编的曲子唱给我听,有这样的红颜知己陪在身边,我怎么会觉得寂寞呢?”
听了定国深情的讲述,我和子瞻都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对方,心中似有暖流滑过。
“广南的风土和京都不同,你过的还习惯吧?”
听了子瞻的问题,邈儿却只是淡淡的微笑:“当然习惯。至于原因,定国不是已经回答了吗?”
子瞻的眼中闪过惊讶及感动。他凝视了我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取来了笔砚,略一凝神,便挥笔写下了一首词。
“邈儿,早就听朝云说过,你非常喜欢唱歌,对音律又十分精通。今天,为了庆祝你和定国还京,我将这首《定风波?常羡人间》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邈儿低头看了看,笑着说:“这真是首好词,情真意切、浑然天成。我现在就唱给大家听听吧。”
邈儿说着,便吩咐人取来了古琴。她轻轻拨弄琴弦,歌声婉转动听。
常羡人间琢玉郎,
天应乞与点酥娘。
自作清歌传皓齿,
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年愈少,
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
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听着邈儿动听的歌声,我不禁又想起了湮没在心中的往事。
记得张老师曾经讲过,白居易《初出城留别》中有“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种桃杏》中有“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等语。我在课堂上听到这几个诗句的时候,便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心里的某一根弦被轻轻的触动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张老师的课。
后来,我只身来到了陌生的宋代,遇到了子瞻。
记得邈儿问我为什么喜欢子瞻的时候,我情不自禁的回答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觉得很幸福,很温暖,就像是种家的感觉——仿佛是远行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宿一般,很安心,很舒服。这种安心只有他能够带给我…尽管我不喜欢四处奔波,可是我却觉得,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记得子瞻和我提起打算主动请命去杭州做官的时候,还有他无奈的告诉我要去湖州上任的时候,我都微笑着对他说:“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看着邈儿抚琴的身影,我不由得想起了子瞻深情的眼睛,“我会耐心的等待…等到有一天,你愿意再为我弹奏动人的琵琶曲,会再次唱我写的词,会露出我期盼已久的迷人的笑容。我说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是啊,他好久没有写词给我了。
我想,他是担心钩起我伤心的往事。
这首《定风波》,他也是为我而作的吧。毕竟,他和定国的经历还真有几分相像。定国和邈儿的话,让他感动,也让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他把这首词送给邈儿,又欣然同意邈儿为大家演唱。呵呵,这个人啊,是在试探我吧。
试探我心里的伤还是否痛得厉害,也在暗示我,希望能尽快听到我的琴声吧。
看着子瞻深情的眼睛,我不禁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发现我正在看他,对我轻轻一笑,笑容温暖如春风。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也对他回以微笑。
我渐渐的发现,尽管心中伤口仍在,但已经似乎不那么痛了…

前世今生(一)
作者有话要说:
“朝云姐姐,你在吗?”
“呵呵,是邈儿呀,快请进。”
自从定国一家人回京以后,邈儿便有事没事的常往我家里跑。名义上是切磋琴艺,实际上常常天南地北的闲聊。
她给我讲了很多在宾州的见闻,还提到了她路过大庾岭时看到的梅花。
大庾岭是“五岭”之一,古称塞上、东峤。相传汉武帝时,有位庾姓将军筑于此,因而得名大庾岭,又称庾岭。唐代张九龄监督开凿新路,命道旁多植梅树,故又名梅岭。它位于江西、广东两省边境,是岭南、岭北的交通咽喉。
其实,无论邈儿把岭南的生活说的多么诗情画意,也不能改变宾州多瘴雾、环境恶劣的事实。但是,从小在兄长呵护下长大、娇生惯养的她却没有半句怨言,如此的执著、如此的不悔,还真有些傲雪梅花的品性。子瞻说的没错,真的是“笑时犹带岭梅香”。
我帮邈儿理了理微乱的鬓角,微笑着看着她,“呵呵,邈儿,你长大了,变得更加动人了。”
邈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久以前我便羡慕姐姐的气质神韵,总觉得自己过于孩子气。然而,经历了这许多林林种种,才知道,原来长大也是一件痛苦的经历。不过,我很幸运,有定国的体贴与陪伴,才让这痛苦之中,又藏有甜蜜。姐姐,我终于明白你当初为何会对姐夫如此痴情了。情之为物,常常让人目眩神迷,仿佛瞬间插上了一双翅膀,那种飞翔般的喜悦和幸福,是其它快乐无法比拟的。”
“好像插上了一双翅膀…呵呵,邈儿,你说的真好。”我笑着拉起邈儿的手,被她的快乐所感染,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明亮了起来。“对了,听说你在岭南的时候,自己写了很多好听的歌,能唱给我听听吗?”
邈儿却不住的摆手,笑着退却道:“这些哪算什么好听的歌,和姐姐写的差远了。若是姐姐喜欢,我该日再唱给姐姐听。今天,我特地为姐姐带来了另外一样有趣的东西。”
“哦?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呢?”
看她这兴奋的样子,还真有些让我迷惑不解。在我的印象中,邈儿向来只对音律有如此大的兴趣,然而,今天却一反常态的抛开喜爱的音律不谈,反而要兴致勃勃的拿另一件东西献宝。究竟是什么好玩的东西,竟会有如此大的魔力?
邈儿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才神秘兮兮的把一样东西递到了我的手中。
我不由得微愣,竟是一张折成四方的纸。我疑惑的将它打开,原来是一幅画。画中的图案十分复杂,既似飞龙、又似霞云。我皱着眉头端赏了半天,越看越觉得眼熟。
“邈儿,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打起哑谜来了。这是一幅暗藏宝藏的地图,还是某个字谜的谜面呢?说实话,我仔细的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等等,这图案…莫非是…”
我震惊极了,这图案似乎和前几日雨晴送给逸的那柄宝剑上面的图腾无异。
迎着我疑惑的眼神,邈儿用力的点了点头。
“没错,这就是那剑鞘上所刻的图腾。”
我看了看手中的图,更加疑惑了,“邈儿,你什么时候对宝剑这么感兴趣了?竟然迷恋到要亲手绘下宝剑上的图案?”
邈儿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啦,姐姐,我怎么可能喜欢舞刀弄枪的呢?只不过,我发现那剑鞘上的图案十分漂亮,尽管看不出所绘为何物,然而依旧觉得此图既清雅别致,又绚丽夺目。所以我便想把它誊下来,用作衣服上的装饰。那天晚上,我拿着这幅图画,思量着该把它用在腰带上还是手帕上的时候,突然觉得非常困倦,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说到这里,邈儿突然拉住了我的手,嗓音里也透着紧张和兴奋,“姐姐你猜,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我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也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快说呀。”
邈儿凝视着我的眼睛,语气肯定的小声回答我,“我做梦了!”
“做梦!”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是摇头,又是苦笑,“邈儿呀,你也不小了,也该明白做梦只是人们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从小到大,你也一定做过很多梦才对呀。”
“不一样啦,姐姐。”邈儿不服气的撅着嘴,慌忙跟我解释,“我以前做的那些梦,尽管有些荒诞离奇,但是,也从没有一个像那晚做的那种梦。”
“哦?那晚你究竟梦到了什么呢?”听她这么一说,我也不禁有些好奇,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以往每次生日之前都会做的那个奇怪的梦。说来也奇怪,自从两年前我主动问了那个神仙姐姐几个问题以后,便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怪梦。今天若不是邈儿提起,我都好久没有想起这件事情了。
邈儿的声音变得更加神秘,握住我的手也不由得使了几分力,“我梦到了我的另一个今生!”
“另一个今生?”我迷惑极了,“这个说法还真是奇怪,什么‘另一个今生’呢?你是不是想说‘前世’、或者是‘来生’啊?
邈儿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不是前世,也不是来生,真的是另一个今生。”
我呆了呆,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嗯,你记不记得那个‘另一个今生’是怎样的呢?和现在这个今生有什么不同吗?”
“大体上也没有什么区别。定国还是我的夫君,对我也很好。但是,他虽然认识长乐公主,却并不是驸马。你猜,驸马是谁呢?”
“是谁呀?不会是子瞻吧?”不知为什么,谈起这个话题,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这种不安,在那天为逸庆贺生日的晚宴上,无意间看到他若有所思、又透着深情和无奈的眼神以后,便时常会若有似无的缠绕着我。
“不是啦,姐姐。”邈儿笑着轻轻的捶了我一下,“你和姐夫的缘分是天注定的,谁能抢得走呀。”
“天注定的?”我却不十分肯定,“真的是这样吗?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直觉呀,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的缘分是上天安排的,没有人可以阻断的!姐姐,你就放心吧。”
看着邈儿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再配上这超级无厘头的回答,我不禁无奈的笑了,“好啦,我相信你便是了。你接着说呀,在你的‘另一个今生’里,到底谁才是驸马呢?”
“姐姐,你一定想不到的。我开始的时候,也吓了好大一跳呢?长乐公主的驸马竟然是大哥!”
“大哥?你是说逸?真的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这样呢?
“嗯。只不过,他们并不叫现在这个名字,大哥姓王名诜,字晋卿,公主也不叫长乐,好像封号也和现在不同,哎呀,我也不记得了。总之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对了,大哥不再姓东方,和我也不是兄妹关系。还有,我突然想起来,似乎我的姓也和现在的不同,我记得我的姓氏,是宇文,名字是柔儿,你说奇不奇怪,这竟然和我几年前身陷青楼时用过的名字相同。”
“那你的另外两位兄长呢?他们还是你的哥哥吗?”
“不记得了,似乎没有梦见他们。我开始的时候,尽管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过于放在心上。我还曾经认为,一定是自己太想成全大哥和长乐公主的美满姻缘,才会做如此奇怪的梦。不过,昨晚我回家去看大哥的时候,竟然意外的在他的书房里看到了一幅画,而画中所用的落款竟然就是晋卿。我震惊极了,在我的记忆里,大哥从来也没有什么字呀,别号什么的,而那幅画上所绘的山水又是云山雾罩、神秘莫测,而旁边的几句未写完的诗文更是惹人迷惑,‘江上愁心千叠山, 浮空积翠如云烟。 山耶云耶远莫知, 烟空云散山依然。’你知道吗,这几句诗文的笔迹,竟然和姐夫的手笔如出一辙。这种种奇怪的事情加在一起,我便不由得怀疑,前些天做的那个梦并不简单,说不定其中大有玄机呢。所以,我今天特地把图拿给姐姐看,姐姐向来聪明,也许能看透其中的奥秘也说不定呢。”
听了邈儿的叙述,我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两年没有再被那个怪梦所困扰,我还暗自窃喜,以为终于可以过平静的生活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偏又发生了这么奇怪的事情。
“邈儿,你还记不记得,那幅画叫什么名字?”好歹我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曾经选修过《美术鉴赏》这门课,许多中外著名的作品,我还是有些印象的。也许,知道了画名,也从中找到什么解开谜题的线索呢。
“我不记得画的名字了,只是隐约记得此画中所绘的是:崇峦叠嶂陡起于烟雾迷漫、浩渺空旷的大江之上,奇峰耸秀,溪瀑争流,云气吞吐,草木丰茂,此画以墨笔皴山画树,用青绿重彩渲染,既有李成之清雅,又兼李思训之富丽,画得十分巧妙,其中最动人的便是那份写意及空灵之感。呵呵,真是没有想到,大哥对作画如此有研究,简直可以与当世书画名流媲美。”
我一边听邈儿兴致勃勃的讲述,一边暗自思量,王诜,王诜,这名字好熟悉呀。还有那几句诗,江上愁心千叠山, 浮空积翠如云烟…似乎在哪里听过。对了,那幅画,我记起来了!那幅画的名字叫《烟江叠嶂图》,之所以对这幅画印象深刻,是因为我喜欢的苏学士曾为王诜写过《题王诜烟江叠嶂图》,而那几句诗就是其中的一部分。王诜是宋代著名的画家,而且又是子瞻的好友…等等,好友?子瞻的好友我大多都见过,似乎没有这个人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改变历史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我越想越难过,以前我就十分担心自己的出现,会改变一些人的命运,伤害到身边的亲友。而多年前与弗儿的一席谈话,曾经一度化解了我的忧虑。然而,现在,我却突然发现,我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我究竟该怎么办啊?不知道这种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会不会给子瞻带来麻烦和困扰呢?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这么着急和困扰呢?”
看着邈儿疑惑的样子,我赶忙回了回神,强笑着安慰她,“放心,我没事的。我只是觉得你刚才讲述的那个梦的确十分奇怪。你能把这图画留下来吗,我想好好看看。”
“当然没有问题啦。姐姐别着急,慢慢想,一定会想出答案的。等姐姐看出了原委,要立刻告诉我才行啊。你是知道的,如果有什么事情我想不通,我会连觉都睡不好的。”
我笑着拍了拍邈儿的肩膀,“好啦,我答应你就是啦。”
这个小家伙,现在这幅好奇宝宝的表情,竟和多年前她缠着我询问我是如何能写出那么多动人歌曲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可爱,那么孩子气。真是让人既喜欢、又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