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_╰)╭弟弟,我发现你的理解能力很有问题,这重点抓得很特别啊!
左大都尉:⊙﹏⊙b我说平阳公主,你真的是在帮我吗?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第158章 东风吹断紫箫声(十九)
平阳公主看着王太后与惠宁公主谈笑风生母子情深的模样,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嫉妒与嘲讽,秀眉微蹙面露忧郁之色,迟疑的说道:“暮朝的确是一个招人疼爱的女子,难怪母后如此喜爱她。只不过,我刚刚听说了一件与暮朝相关之事,让我十分忧虑。偏巧此事,又与婧儿妹妹有些关联。”
王太后听闻此言,不禁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急切的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怎么又会与婧儿有关?难道是她在匈奴出了事,被人欺负了?你这孩子,倒是快说啊!”
平阳公主望着王太后心急如焚的模样,连忙伸手握住王太后的手,柔声安慰道:“母后莫急,这样对您的身体不好!此事对于婧儿妹妹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只是对于暮朝而言,只怕吉凶难料。匈奴使者今日面见陛下之时,便已经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直言请求陛下准许暮朝和亲匈奴,嫁给大单于为阏氏。并说倘若陛下答允和亲之事,不但会停止匈奴与大汉之间的征战,而且会准许婧儿妹妹返回大汉,与亲人团聚。”
王太后的身子很很一震,立即紧紧的握住平阳公主的手,震惊的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莫不是哀家年纪大了,耳朵不中用了,否则哀家怎么听见你说婧儿可以返回大汉,与哀家团聚?”
平阳公主用另一只手轻柔的拍了拍王太后微微颤抖的双手,耐心的解释道:“母后没有听错,婧儿妹妹真的可以返回汉宫陪伴于母后身旁,让母后得享天伦之乐了!”
王太后紧紧的盯着平阳公主的脸庞,见她满脸肯定之色,终于相信此事,竟然落下两行泪来,哽咽着叹息道:“上苍总算是听到哀家的祈求了,让哀家还能与婧儿再次团圆,哀家一定要好好善待婧儿,弥补她这些年所吃的苦与受的罪,再不让任何人伤害她了!”
王太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忙对身旁的宫人吩咐道:“对了,赶快把哀家寝宫永寿殿旁边的临华殿收拾好,将哀家收藏的那些南宫公主以前喜爱的衣衫首饰全部搬到临华殿去。瞧瞧哀家,听到婧儿能够回来便高兴的忘乎所以,竟然忘记了婧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了,如何能再穿以前的衣服?赶快吩咐下去,多为南宫公主准备些新制的汉服,那些个匈奴服饰想来婧儿以后也不会再穿了!多备些朱红色的衣衫来,那是婧儿最喜欢的颜色…可怜的婧儿…”
王太后忽然顿住,竟然哽咽难言,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平阳公主看着王太后喜极而泣、欣喜若狂的模样,也跟着落下眼泪,慨叹道:“婧儿妹妹年纪轻轻便远嫁匈奴,离乡背井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如今上天垂怜,可以返回大汉,与母后姊妹团聚,也是一大幸事。母后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好好的偏又哭起来了。”
暮朝看着王太后与平阳公主相拥而泣,抿了抿嘴,垂下眼帘不发一语。暮朝面上虽然一幅悲伤失望的模样,心中却是猜测着伊稚斜的心思。暮朝清楚的记得以前自己与伊稚斜谈起汉凶之间的征战与使匈奴强盛的方法时,伊稚斜本来并不接受自己休战和解、互利发展的建议,为何如今却忽然接受了呢?还故意装出一副对自己一片痴心、情深不移的模样,请求刘彻准许自己和亲匈奴,难道是想以此降低刘彻的戒心,以后再伺机而动、另有图谋?
暮朝正暗自纠结费心揣摩着伊稚斜的心思,却不曾想这幅低垂着头黛眉微蹙面色凝重的模样看在刚刚走入殿内的刘彻眼中,是何等消沉落寞。
王太后看见刘彻前来,用绢帕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慨叹道:“哀家听闻婧儿终于得以返回汉宫,不由得喜极而泣。这真是天大的喜事,皇帝应该于宫中设宴,好好庆贺一番才是。皇帝可知究竟婧儿要几时能到达长安?哀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了!”
平阳公主看着刘彻威严的面容及紧抿的唇角,知晓刘彻心情不愉,想到刘彻之前的警告,不由得身子一抖,顿时觉得腿上的烫伤愈发疼痛了起来。平阳公主规规矩矩的向刘彻行礼后便安静的侍立于王太后身侧,并未同以往那样亲热的与刘彻寒暄,显得有些异常沉默。
刘彻看着暮朝呆愣的垂着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在人前见到自己竟然也忘了行礼,一幅大受打击的模样,心中忽然想起那时候自己问她究竟想要什么,她却只提了一样,那便是能够做主决定自己的婚事,希望嫁给一位疼爱她的夫君,相夫教子,过平静快乐的生活。
刘彻忽然觉得心中好似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重难过,想到自己心中隐秘的算计与利用,思及暮朝献给自己的曲谱故乡吟,竟然对她产生了几分内疚与歉意。
刘彻没有立刻回答王太后的问话,反而温和的对暮朝说道:“昨夜陪朕下了一夜的棋,今日不在漪兰殿中好好休息,又跑到母后这里做什么?想要陪伴母后以尽孝道也不差这一时半日,朕现在便让春陀送你回漪兰殿休息,朕晚上再去看你。”
暮朝抬眼望了望刘彻,知晓刘彻有话要与太后详谈,倘若自己留在此处,恐怕多有不便,于是柔顺的点点头,向刘彻与王太后告退后便起身回漪兰殿去了。
王太后望着暮朝落寞的身影,忽然想起婧儿返回汉宫是要以暮朝和亲匈奴作为交换的,心里不禁猛然一紧。王太后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暮朝对她的尊敬孝顺、细心侍奉,一缕愧疚涌上心头,然而想到远在匈奴受苦多年的女儿,一颗慈母之心终于偏向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王太后安慰自己道:既然暮朝早已经是匈奴单于的女人,即便作为和亲的公主远嫁匈奴,也不过是回到以前的夫君身旁,对于暮朝而言应该也不能算作巨大的伤害吧。
刘彻冷冷的瞥了一眼垂首敛目的平阳公主,淡然的对王太后说道:“朕知道母后一直对姐姐十分想念,但此事事关前朝国事,万不可随意决断。”
王太后原本对暮朝还有着些许歉疚之意,然而此时听到刘彻言语间竟然流露出对暮朝的回护,似乎并不想准许暮朝和亲之事,不由得着急起来,皱起眉头不悦的责怪道:“皇帝所言虽然有理,但母后希望你不要忘记你的姐姐还在匈奴受苦,夫君早亡又无子嗣,虽然贵为大汉公主,但是背井离乡远嫁匈奴也要看人脸色受人欺负。难道皇帝忍心让你的姐姐如此悲惨凄凉的度过余生吗?哀家老了,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得见婧儿一面,还望皇帝能够帮助哀家实现这个心愿。”
刘彻沉下面容,冷声说道:“朕自会尽力帮助母后实现心愿,但却并非通过此种有辱大汉国体的和亲之计。待他日汉军大破匈奴之时,朕自然会命人将姐姐平安无事的带回汉宫,与母后团聚。至于暮朝和亲匈奴一事,朕自有决断,成与不成都不是母后可以过问干涉的,还望母后静心修养,不要为这些琐事心绪不宁、有损凤体。”
王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拔高的嗓音竟然带着些许哽咽,“好!好!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婧儿的好弟弟!竟然能够说出如此无情之言。皇帝怎么不想想,倘若大汉与匈奴间的征战已经到了一决生死的地步,难道匈奴单于不会伤害你的姐姐泄愤吗?还说什么平安无事的将你的姐姐带回汉宫,不过是欺骗哀家罢了!”
王太后说着说着忽然变了脸色,右手按住心口的位置面色十分痛苦。刘彻与平阳公主见了皆十分着急,忙上前扶住王太后。宫人们赶忙为王太后取来急救所用的药丸帮她服下。王太后服了药,脸色渐渐回转过来,也没有力气再与刘彻争辩,只是伤心的流着眼泪。
刘彻看着宫人手中的药丸,深邃的双眸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低声叹道:“虽说暮朝只是母后的义女,但她对母后却是一片赤诚、十分孝顺。母后刚刚所服之药,还是暮朝为了让母后服用更加方便,亲手所制而成。望母后念在这一点情分,不要逼她勉强自己同意和亲。再给朕一些时间,此事应该还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王太后愕然半晌,脑海中一会儿是婧儿在匈奴吃苦的模样,一会儿是暮朝为自己按揉肩膀时温婉的笑脸。王太后不禁皱紧眉头,只觉得自己的头愈发疼痛起来。
平阳公主双手紧握成拳,几乎掩饰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凭什么这个与阿娇有着几分相似的女子可以如同阿娇当年一般,在大汉帝王的回护下躲过和亲的命运,而偏偏令无辜的婧儿代其受苦。
阿娇当年有皇祖母与父皇的宠爱,又以即将与彻儿定亲成为太子妃为由理所应当的不必远嫁匈奴和亲。然而暮朝只是一位来历不明与皇室并无半点血缘的平民女子,不过是仗着略懂些医术便得了母后与陛下的欢心。难道只是这样一位女子,竟然也有资格让真正的大汉公主代其留在匈奴继续受苦吗?平阳公主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促成暮朝和亲之事,万不能让那个与阿娇相像的女子继续留在汉宫之中逍遥快活。
暮朝回到漪兰殿中,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在匈奴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尚不知晓的大事,否则伊稚斜不会如此轻易改变决定。
与此同时,远在匈奴的伊稚斜凝视着面前容貌绝美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的年轻女子露出满意的笑容,低沉的声音满是愉悦,“你所言果然不差,竟是比中行说更了解大汉皇帝的心思,他果然忌惮暮朝神女的身份,不肯轻易准许暮朝返回匈奴。既然,他对匈奴传说中的神女这样感兴趣,那么本单于便送给他一个神女,看他还有什么借口不准暮朝和亲匈奴!”
那女子轻笑一声,缓缓说道:“大单于果然对我的妹妹一往情深,竟然可以为了她做到此种地步。妹妹若是知晓,一定会被大单于的真心所感,逐渐倾心于大单于。大单于得此佳人,真乃有福之人。”
伊稚斜望着面前女子精致绝伦的面容,微微眯起双眼,轻笑道:“你的容貌虽然与暮朝不相上下,但若想以神女的身份得到大汉皇帝的信任,只怕还少了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
那女子直视伊稚斜锐利的鹰眸,大胆的说道:“既然大单于有本事帮助妹妹以红梅掩饰身份,想来那小小一颗朱砂痣,又岂能难倒大单于呢?”
第159章 东风吹断紫箫声(二十)
傍晚,刘彻果然如约来到漪兰殿。暮朝看着刘彻俊美的身影在漫天霞光中缓步而来,熟悉的俊颜不若平日那般冷硬,眼神柔和、笑容温暖,不禁一时有些愣神。
刘彻见暮朝愣愣的凝望着自己,目光微闪,故意夸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轻笑道:“莫非朕的脸上有什么东西,竟让你看得出了神?”
暮朝望着刘彻揶揄的笑容,连忙解释道:“皇兄脸上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让皇兄见笑了。”
刘彻与暮朝一同走入殿中,相对而坐。刘彻挥手示意宫人将御膳呈上,转瞬间在两人面前便摆满了造型精致香气四溢的精美膳食。
暮朝见刘彻竟然又取来一壶美酒,不由自主的想起几日前两人饮酒时惹出的麻烦,连忙开口劝道:“今日我本就心绪烦闷,实在不宜饮酒,还望皇兄见谅。”
刘彻却执意为暮朝斟满一杯酒,温言劝道:“心绪烦闷更该饮几杯酒。虽然大醉不足以消愁解忧,然而微醺之时却自有一番自在惬意。不过几杯酒而已,不会让你醉倒的!”
暮朝见刘彻颇为坚持,也便不再推拒。两人举起酒杯,轻轻相碰,也不着急畅饮,只是随心所欲的慢慢品尝。两人时而交谈几句,时而品菜饮酒,不若平时宫宴之上那般拘谨,当真十分自在洒脱。
刘彻见暮朝每样菜品都只略动几口,吃的极少,不禁皱起眉,责怪道:“你怎么还是吃的这样少?未央宫内这么多精致的膳食也没使你丰腴几分,反倒比刚来之时多了几分苍白。莫非你不喜欢汉宫之中的生活,心情不愉以致胃口不佳,因此才会日渐憔悴?”
暮朝惊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疑惑道:“苍白?憔悴?没有吧?也许是皇兄觉得我今日在听闻匈奴单于希望我和亲以后,便应该不开心,以致于觉得我苍白憔悴、气色不佳。”
刘彻微微一愣,剑眉微挑,疑惑道:“难道暮朝当真没有不开心么?那为何朕在长乐宫见到你的时候,你是那样一副悲伤失望、心神不属的模样?”
暮朝沉默片刻,轻声答道:“我那时候只是羡慕母后对南宫公主的疼爱之心罢了,虽然有些失落,倒也谈不上悲伤失望。毕竟,我的身份无法和南宫公主相比。南宫公主是母后的亲生女儿,母后疼爱重视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刘彻目光微闪,忽然问道:“难道是朕对你有所误解,莫非你对于和亲匈奴一事并不在意?还是说,你心中对伊稚斜还有着牵挂与想念,巴不得朕准许你和亲,令你可以早日返回匈奴与夫君相聚?”
暮朝凝视着刘彻探究的双眼,微微一笑,坦然答道:“皇兄也不必费心试探,我现在便可以将我对和亲一事的看法坦诚的告知皇兄。坦白说,伊稚斜对我也不算坏,我对他虽然谈不上钟情,但却并不厌恶他。如果皇兄最终决定让我和亲匈奴,嫁给伊稚斜为阏氏,我也并不会决定难以接受。匈奴人虽然居无定所,匈奴王庭也远不如汉宫壮美华贵,但在那茫茫草原之上,迎着夕阳落日策马奔腾的日子,也令人颇为向往。那样的肆意与洒脱,是在处处讲究规矩的汉宫之中永远也无法拥有的生活。”
刘彻不悦的沉下面容,瞪视暮朝半晌,再开口时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你的意思是,你想念匈奴的生活?看来是汉宫太小,容不下你的雄心壮志。”
暮朝收起笑容,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并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但是却有一个愿望。至于这个愿望是什么,我早已对皇兄说过。我希望能够化解大汉与匈奴之间的仇怨,让大汉与匈奴之间停止征战,化干戈为玉帛,互惠互利、共享盛世繁华。”
暮朝看着刘彻愈发阴沉的面容,又缓缓说道:“在我刚到匈奴的时候,当我看到汉人在匈奴所受的欺辱,我也同大多数汉人一样,对匈奴人十分怨恨。尤其当我从匈奴人口中得知当日将我救下的汉人青年已经惨死于匈奴人的利箭之下,我恨不得立时杀了行凶之人,为惨死的青年报仇雪恨。我千方百计找到了他唯一的妹妹,可是那时候这个可怜的女子已经被迫嫁给了一位匈奴人为妻。”
“我问她可要我帮助她逃回大汉,然而她却摇头叹道:‘射出的箭又岂能回头?’又说她的丈夫对她还算照顾,并且为她打探到母亲的下落,还打算将她的母亲接到匈奴照顾。我听了十分震惊,却并不理解她为何可以如此快速的转变对匈奴人的态度。直到几个月后,我才知道她怀了身孕,与她的夫君感情日渐深厚,十分期待孩子的出世,并且早早就为孩子取了许多好听的名字。”
“我看着她轻抚着隆起的腹部,轻声细语的与腹中的孩子说话,我忽然发现,原来所谓的血海深仇,也敌不过血缘的牵绊以及对新生命的期待。那时候我就在想,原来汉人与匈奴人之间也是可以建立深厚的感情的,只看他们能否找到共同的利益。”
刘彻听闻此言,忽然想起年初之时,主父偃曾向他提出过以令诸侯推私恩分封子弟为列侯的方式,剖分其国以削弱诸侯王的势力。暮朝所言之法,倒是与主父偃削弱藩王势力的建议有几分相似。只要善用姻亲与血缘,的确可以办成许多大事。
暮朝看出刘彻有些意动,继续劝道:“我不相信当皇兄今日听闻匈奴使者的提议时,会没有丝毫心动。倘若只用和亲之计,不必通过战争便可以实现皇兄收服匈奴以及开辟通往西域各国商路的心愿,难道皇兄还非要坚持以损耗国力、劳民伤财的战争代替和亲么?”
刘彻想到以往大汉面对匈奴铁骑之时所付出的种种惨痛代价,深邃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杀意,冷笑道:“匈奴人彪悍好战,一向以掠袭大汉边境之法获得奴婢与物资,借此壮大匈奴国力。和亲只不过是匈奴人用以降低大汉对其戒备之心的借口而已,他们根本不会信守承诺。待到需要之时,匈奴人便会故技重施,继续派出骑兵到大汉掠夺他们想要的一切。朕永远都不会忘记,匈奴人挑起的战火险些烧到甘泉宫,狼子野心、其罪当诛!匈奴骑兵便如同高悬于大汉百姓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带给他们致命的伤害。朕身为一国之君,倘若连大汉子民的身家性命都无法保护,任由他们被匈奴人劫杀欺辱,朕如何配称受命于天的大汉天子!”
暮朝看着满面怒容的刘彻,摇头叹息道:“我一直认为,诛灭敌人的身体,固然是一种解决争端的办法,但却并非最聪明的办法。倘若能够将敌人变成自己的朋友、乃至实现自己目标的助力,那才是真正的胜利。皇兄自从登基以后,已经先后派出数位将军征战匈奴,取得了多次胜利,这固然是一件振奋大汉民心之事,然而,如果皇兄可以凭借此次匈奴使者请求和亲的机会,加以因势利导,不是用战争的方式,而是以共同的利益转变大汉与匈奴之间的关系,想必会令大汉的百姓更加欣喜万分。”
暮朝看着刘彻眼中虽有些许复杂之色,但却并无震撼与惊讶,不禁轻笑道:“我所说的这些话,想必皇兄早已在心中思讨过多次。皇兄自然明白,历来君王处理国事,都不能忽略一个理字。倘若今日匈奴带兵前来掠袭大汉边境,那么即便皇兄决议派遣诸位将士即刻出兵抗击匈奴,都是顺应民心的正义之举。然而,如今匈奴派遣使者前来大汉,希望恢复和亲,停止汉凶之间的征战,并且同意开辟大汉通往西域各国的通商之路,如果皇兄此时坚持反对和亲,又无法提出合理的理由,必然会引起大汉臣民的不满与非议,即使面上因为惧怕皇兄威严而不敢言语,心里却一定心存怨怼。难道皇兄想做这样既耗损国力又失民心之事?”
暮朝停顿片刻,直视着刘彻幽暗的双眸,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道:“我希望皇兄能够成为一位心怀天下百姓的英明君主,不但可以用出色的智慧与才能不断壮大大汉的国力,更加以宽阔的胸襟包容接纳来自不同国家与民族的文化。正所谓君子和而不同,只有如此,大汉才能真正成为天下万民敬仰向往的昌盛之国。”
刘彻微微勾起唇角,沉声说道:“你的确很能揣摩朕的心思。你刚刚所言,的确句句戳中朕心中所想。然而朕的忧虑,又不止于此。罢了,今日也忙乱了一整天,便不要再谈这些扫兴之事。朕好久未听你吹奏乐曲了,不知今日朕是否有此耳福。”
暮朝莞尔一笑,柔声道:“这有何难,不知皇兄想听什么曲子?”
刘彻沉吟半晌,缓缓说道:“也不必费心想什么新曲子,那首故乡吟颇得朕的心意,你再为朕吹奏一遍吧。”
当漪兰殿中响起轻柔缠绵的乐曲之时,长乐宫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平阳公主看着王太后忧愁烦闷、唉声叹气的模样,唇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上前握住王太后的手,轻声劝道:“母后不必过于担忧。以我所见,陛下对母后还是十分敬重的。今天陛下见母后旧疾复发之时,心急的都变了颜色,想来那时候若是需要将天上的圆月摘下才能令母后复原,陛下也会派人去为母后办到!有这样一位手握天下重权又十分孝顺的好儿子,母后一定可以心想事成、万事遂心的!”
王太后听了平阳公主的话,琢磨半晌,渐渐显露出些许喜色,赞叹道:“的确如此!哀家有皇帝这样的好儿子,一定能够实现心中所愿的!”
第160章 东风吹断紫箫声(二十一)
未等刘彻想好办法决匈奴使者请求和亲一事,汉宫之中便发生了一件大事。王太后由于思念南宫公主,不但心疾复发,而且由于心思郁结整日垂泪,以至于原本便病弱的身体整个垮了下来,竟然到了无法起身只能卧床静养的地步。
太医们为王太后诊治后,皆言心疾虽重,然而心思郁结比起旧疾而言更为损伤身体。太医院纵然有妙方良药医治心疾之症,却无法令王太后重展欢颜。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倘若想让王太后恢复健康,便要尽量完成她的心愿。
王太后自从病情加剧后,每日逢人便提起对南宫公主的牵挂与想念,经常叹息着说若是此生能够再得见南宫公主一次,也便无憾了。即便面对前来长乐宫看望自己的刘彻,王太后也直言不讳的提出自己的心愿,这让刘彻既懊恼又无奈,却仍然坚持不肯下旨令暮朝和亲。
伊稚斜从左大都尉传回的密信中得知此事后,凝神沉思片刻,便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伊稚斜伸手抚着下巴沉吟道:“这王太后病得可真是时候,倒是给本单于即将施行之事增添了几分助力。本单于要找好好筹谋一番,一定要给大汉皇帝一个孝顺太后的机会才是!”
当晚,伊稚斜便将自己的决定告知南宫公主。
南宫公主闻言震惊的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问道:“大单于所言当真,在暮朝尚未返回匈奴以前,甚至在大汉皇帝尚未应允和亲以前,大单于便准许我返回汉宫与亲人团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