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锐利的双眸闪过少有的惊慌,急切的问道:“那时候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大事?快快如实道来。”
翠缕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哀怨,哽咽道:“那天深夜,奴婢亲眼见到陈娘娘拿着白绫欲寻短见,亏得奴婢及时觉察,才将陈娘娘救下。幸得上苍眷顾庇佑,几天后娘娘便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才渐渐好转起来。陛下所言有理,是奴婢想差了,娘娘如此疼惜腹中骨肉,定然不会忍心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来。”
说到此处,翠缕忽然向前跪行几步,对刘彻磕头恳求道:“陛下,奴婢看得出,每次陛下与娘娘争吵后离去,娘娘都十分悲伤,虽然面上不说,心中却恨不得立即追寻陛下而去…若是陛下此次寻回娘娘,还请陛下看在娘娘身怀有孕又对陛下一片痴心的情分上,善待娘娘,再不要让娘娘如此伤心憔悴了。”
翠缕语毕,又再次规规矩矩的向刘彻行大礼道:“奴婢逾矩了,请陛下责罚。”
刘彻听闻翠缕所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了很久,却又似乎与阿娇莫名于椒房殿内失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恰在此时,负责搜寻的侍卫前来回禀,已经细细搜查椒房殿及附近的殿宇,均未发现陈娘娘的踪迹或任何可疑之人,除非劫持陈娘娘之人武艺高强到了出神入化之境,否则很难将陈娘娘于守卫森严的椒房殿内劫走,却又未留任何蛛丝马迹,如此看来,陈娘娘极有可能仍在椒房殿中。
刘彻眉头紧皱,咬牙切齿的怒骂道:“一群废物!办差不力还敢砌词狡辩推脱责任!依你所言,难道陈娘娘还能凭空于椒房殿内消失不成?”
刘彻说到此处,忽然顿住了声音,凝神思索片刻,忽然盯着神色悲伤的翠缕,急声问道:“陈娘娘可有对你提及过椒房殿地下的密道?”
翠缕愕然,摇头道:“娘娘从未提起过椒房殿内有什么密道…”翠缕不知想起了什么,迟疑的说道:“不过奴婢记得三年前,奴婢安慰悲伤哭泣的陈娘娘,劝说娘娘不必过于伤心,或许陛下由于夜路难行,才未能来椒房殿陪伴她。可是娘娘却叹息说,即便陛下拥有一个可以从宣室直通椒房殿的密道,陛下也绝不会来看她的。”
翠缕话声未落,刘彻已经大步向殿外走去,边走边对春陀吩咐道:“起驾宣室殿。命侍卫继续暗查陈娘娘下落,椒房殿所有宫人在寻回陈娘娘以前,不得离开椒房殿半步。有关陈娘娘失踪一事不得对外泄露半句,若朕在宫中听到一句流言蜚语,所有相关之人全部斩首。另外,速传孙太医到宣室候旨。”
春陀见刘彻神情冷肃,忙小心翼翼的记清每一个旨意,望着刘彻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祈祷陈娘娘平安无事,否则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还不知会有多少人被牵连而失去性命。
刘彻匆忙赶回宣室,直奔寝殿,吩咐亲信内侍将寝殿内的紫檀屏风移走,启动机关,转瞬间一个幽长的密道出现在刘彻面前。
刘彻想起在他和阿娇大婚之前,皇祖母特意将他们唤到身边,对他们说起了未央宫内这条连接宣室与椒房殿的密道,并说这条密道乃是先皇所建,代表着帝后之间亲密无间、相互扶持的深情厚谊。虽然帝王不能专宠一位女子,但仍希望他们可以如先皇和自己一般共历风雨仍不离不弃,互敬互爱、相守一生。
因为窦太后对于景帝喜爱的栗姬与王夫人都不甚满意,因此并未告知他们关于暗道的秘密。而她却未曾想到,刘彻因为不满阿娇任性骄纵,因此从未使用过这条密道去往椒房殿看望过阿娇,更是在怀疑阿娇暗害怀有身孕的卫子夫时狠心的在密道中央加了一道只能从宣室殿方向开启的石门,彻底封锁了这条代表帝后和睦的密道。至于椒房殿内的密道入口所在何处,刘彻并不知道,也不关心,只觉得这条密道是如此无用和可笑,自己绝不可能有用到密道的一天。
刘彻望着黑暗一片、冰冷幽深的密道,吩咐侍从取来宫灯,便当先走入密道之中。刘彻知道这条密道乃是文帝精心所建,整条密道宽敞整洁,并在相应处留有通风口,因此即便长期弃之不用,里面空气也不显浑浊。
刘彻由于心急阿娇的安危,因此行得极快。跟随刘彻而来的侍从有两位举着宫灯紧紧跟在刘彻身后,其余六人快速将密道两侧石壁上的灯烛点燃,原本漆黑一片的密道渐渐明亮起来,冰凉阴冷的密道在橘色烛火的映照下竟也多了几份暖意。
不多时,刘彻便赶到石门前,刘彻望着森然紧闭的石门,却似乎已经透过石门望见了对面暗自伤心的阿娇。刘彻目光灼灼的盯着石门,开启机关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但他却无比肯定,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一定就在石门的另一侧。
石门缓缓在刘彻面前打开,虽然只有短短片刻,刘彻却想起了很多原本已经遗忘的往事。
“彻儿,我真的好羡慕皇祖母啊,皇爷爷对她那样好,还为她特意修建了密道只为方便见她一面,既能每日与她相会,又可以保护她不被后宫流言蜚语所伤。彻儿可会像皇爷爷对待皇祖母那样对待我么?”
“彻儿,我每天都会在椒房殿中等你,你什么时候才会从密道中悄悄来到椒房殿,给整日期盼的我一个惊喜呢?我倒是很想去往宣室看你,偏偏你又说政务繁忙,不让我去打扰…”
“彻儿,你有好多天未曾来椒房殿看我了,我很想念你。”
“不管彻儿是否相信,我都没有伤害过卫子夫腹中的孩子,连一个念头都不曾有过!彻儿既然知道我是如此期盼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母亲,我又岂会忍心动手伤害尚未出生的婴孩?我的确不喜卫子夫,甚至憎恨、厌恶她,但…那孩子毕竟也是你的亲生骨肉…我虽然心里难过,但真的没有想过伤他分毫…”
“彻儿,为何要在密道中用石门将密道封死,为什么连最后一点希望也不留给我…彻儿究竟是因为厌恶我,才不愿相信我?还是因为不信我,认定我是伤害皇嗣的恶毒女子,所以才会如此厌恶我?”
“彻儿做如此决定,难道没有半点不舍吗?难道说,金屋藏娇只不过是阿娇一个人的迷梦?而彻儿从头到尾,只是清醒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我在这可笑的迷梦中悲喜沉浮…”
刘彻声音暗哑的缓缓说道:“不是的!金屋藏娇并不是阿娇一个人的迷梦…”
此时石门已经完全敞开,刘彻双眼赤红的凝视着愕然望向自己的女子,疾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在她耳边喃喃低语道:“金屋藏娇并不是阿娇一个人的迷梦!金屋藏娇是彻儿对阿娇的承诺,是属于咱们两个人的最美好的誓言…”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未央宫内的密道,是真的存在的,只不过现今发现的位于椒房殿、宣室殿内的密道,仅是连接殿阁内不同房间,并未连接其他宫殿。这里杜撰了一下,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第126章 但愿君恩顾妾深(五)
刘彻只觉得自己心跳的飞快,双眼涌上阵阵湿意,心间被既酸楚又甜蜜的感情充斥着,奇异的满足感中又夹杂着莫名的忐忑与不安,这是刘彻从未体验过的感情,但却带给他莫大的新奇与喜悦,刘彻甚至觉得这种心满意足之感几乎可以与他登基称帝、执掌江山时的感觉相媲美,却又似乎有着细微的差异。
刘彻贪恋的轻抚着暮朝的长发,在她洁白的额角上吻了又吻。刘彻在触及暮朝微凉的肌肤时微微皱起了剑眉,随即解下自己身上的貂裘,将暮朝严严密密的包裹住,随即稳稳的将她打横抱起,举步向宣室走去。
暮朝愕然的望着刘彻,迟疑道:“彻儿,咱们不回椒房殿么?”
刘彻却是冲她微微一笑,明亮的双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宠溺,“无论是回椒房殿还是宣室殿,对咱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今日朕想带你回宣室而已。”
暮朝微微一愣,“还是回椒房殿吧,我怕自己认床,到宣室反而睡不踏实。”
刘彻却渐渐加快脚步,轻笑道:“阿娇认床并不要紧,只要认得朕就好。有朕陪在你的身旁,一定能够让你睡得安稳踏实、一夜好眠的。”
暮朝见刘彻颇为坚持,也便不再拒绝,反而将头轻轻靠在刘彻肩上,缓缓合上双眸。
刘彻见她一脸疲倦的模样也十分心疼,柔声安慰道:“折腾了半天,你一定觉得累了。先靠着朕睡一会儿,待回到宣室后再好好休息。”
刘彻凝视着暮朝恬静的面容,下意识的紧了紧手臂,感觉着暮朝即使怀有身孕却依然轻盈的身姿,忽然便有些担忧起来,心中暗讨等返回宣室以后,一定要让孙太医好好为她诊治一番。八名侍从皆安静的跟随在刘彻身侧,心中虽然皆对陛下竟然亲自抱着陈娘娘返回宣室深感惊异,但却无人胆敢劝上半句。
当刘彻抱着暮朝回到宣室的寝殿后,忙传来在此等候旨意的孙太医为暮朝诊脉。孙太医恭敬的向刘彻和暮朝行礼,却未曾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几乎吓得他三魂去了七魄。只因他刚刚欲为陈娘娘诊脉,却见亲自动手为陈娘娘挽起衣袖的陛下突然双眉紧蹙,浑身散发出冰冷的寒意。孙太医只望了一眼,便心惊胆颤的低下头,再不敢看上一眼,心中却暗自慨叹起自己无比倒霉的运气来。
刘彻倒是没有注意孙太医的反应,只因他全部注意力已经被眼前这双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双手吸引了去。刘彻一把握住暮朝的皓腕将她的双手抬起细细查看,却是越看越怒,最后几乎发起火来。
刘彻勉强压制心中的怒火,令孙太医即刻为暮朝医治手上的伤口,然而看着孙太医小心翼翼的为暮朝医治,暮朝却仍然疼得眉尖轻蹙,心中愈发心疼起来。
刘彻紧紧的盯着暮朝手上的伤口,沉声问道:“你这手上的伤痕是怎么弄的?怎么才离了朕一会儿便将自己的手折腾成了这幅模样?”
暮朝莞尔一笑,轻声解释道:“不过是一些小伤,并不是很疼。都是我自己不小心,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
刘彻心中已有所预感,又见暮朝一幅不想多谈此事的模样,心中愈发憋闷,却也没继续追问,反而对孙太医怒道:“诊治了半天,可看出受伤的原因来?”
孙太医被刘彻突如其来的斥责惊得双手一抖,没有控制好手上的力道,暮朝本能的向后一躲,却并未开口喊疼。
刘彻见孙太医竟然不小心弄疼了暮朝,心中怒火更炙,“无用的东西!若是不会医治,就赶紧给朕滚出去!”
孙太医连连磕头请罪,“臣医术不精,累的陈娘娘受苦,望请陛下恕罪!只是娘娘的手似被锋利的碎片所伤,伤口既多且深,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还需仔细查清里面可有夹杂碎片,否则后患无穷。在此过程中,娘娘难免会感觉到疼痛难忍,臣一定小心谨慎,尽量让娘娘少吃些苦头。”
刘彻的脸色愈加阴沉,深邃的双眸中溢满心疼和懊恼,似乎还夹杂着一些莫名的忐忑与不安。暮朝看着刘彻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温婉一笑,“彻儿不必为我忧虑,此事对我而言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
刘彻见暮朝意有所指,不禁眼前一亮,想要追问,转眼却瞥见孙太医及殿内的侍从,再想起她倔强执拗又脸皮薄的性子,勉强忍住没有再问,反而耐着性子等待孙太医为她医治伤口。
暮朝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被层层包扎的双手,迟疑的问道:“是不是包太多层了,这样不透气只怕更不利于伤口恢复吧?”
孙太医却解释道:“娘娘伤口多且深,未免被病邪所染,还是包扎一阵,待伤口渐渐愈合,便不用再包扎。只是在伤口愈合前,一定要避免沾染水及不洁之物,否则易使伤口化脓,导致伤势恶化,则更加不易恢复。”
暮朝点头道:“知道了,多谢孙太医提点。”
刘彻见孙太医目光微闪、眼露犹豫,便吩咐宫人好好照顾陈娘娘,便带着孙太医去了偏殿,冷声问道:“有什么话,直言便是。只是不许有半句隐瞒,否则朕必定严惩不贷。”
孙太医跪伏于地,颤抖着声音回禀道:“启禀陛下,臣近几次为陈娘娘诊脉,便发现娘娘腹中胎儿身体强壮,甚至比同月份的婴孩儿都要大上几分,然而陈娘娘却愈加体弱。刚刚臣为娘娘诊脉之时,发现这种情况愈发严重。若长此以往,只怕到生产之时,娘娘会受极大的痛苦,甚至有可能…”
孙太医自然将陛下对陈娘娘的重视爱宠看得一清二楚,因此更加不敢将心中的诊断于陛下面前直言。然而即便孙太医如此婉转的说出实情,却仍旧惹来刘彻的怒火。
只见刘彻双目赤红的瞪着孙太医,浑身散发出冰冷的寒意,夹杂着怒火的声音狠狠的责骂道:“这样的大事,为何拖到此时才向朕回禀?”
孙太医几乎哭出来,“陛下容禀,因前些日子陈娘娘的情况并未如此严重,因此臣便未向陛下禀报。臣已给娘娘开了温和的补药,也建议娘娘以膳食补充体力,但却未曾想到补得越多,胎儿愈加体壮,而娘娘却依旧纤瘦体弱。刚刚臣为娘娘诊脉之时,更发觉娘娘似乎受了极大的震动,心思郁结,这样无异于雪上加霜,使得娘娘的情况更加危急。”
刘彻闻言心中大痛,闭目沉思半晌,声音暗哑的吩咐道:“朕不管你用何种方法,一定要保住陈娘娘与腹中皇嗣平安无恙。待陈娘娘平安诞下小皇子,朕必有重赏。可若是,陈娘娘和皇嗣有一人出了事,你也便不用再活着了。”
孙太医愁眉苦脸的应诺而去,心中却是暗暗想道:那个惊世骇俗的主意还是不要由自己提出的好,虽然那极有可能是保住陈娘娘和皇嗣的唯一方法,但若是由他人提出,只怕只能被陛下迁怒治罪。还是应该找个适当的时机对陈娘娘言明此事,想来也只有陈娘娘一人有办法让陛下接受那个方法了。
刘彻兀自出了半晌神,回到寝殿时,却见暮朝并未入睡,只见她长发斜挽,披着天青色的外袍半倚在床上休息,不知想到了什么,清澈的双眼有些迷茫。
刘彻缓步走向暮朝,在她身旁坐下,伸手轻轻抚着暮朝浑圆的小腹,感受着胎儿活泼的胎动,叹息道:“都是你这做母亲的太过宠爱纵容他,还未出生便长得这样胖,倒累得你这样消瘦,真真该罚!”
暮朝噗嗤一笑,“彻儿说的哪里话,孩子身强体壮是天下父母的心愿,我自然也不例外。我自觉疼宠呵护孩子的心与其他父母一般无异,又岂能算是太过纵容他呢?”
刘彻眼神复杂的凝视着暮朝,“只怕如今在你心中,只有孩子的位置,便是连自己的性命安危,都可以抛诸脑后。你可知晓,倘若你继续这般消瘦下去,生产之时会承受多大的痛苦?会经历怎样的危险?你这样一个怕疼的人,竟然甘愿为了孩子承受这样的辛苦,却没有一丝哀怨和惧怕,倒是当真令朕刮目相看了。”
暮朝听着刘彻话语中若有似无的委屈和叹息,却是抬头直视刘彻的双眼,正色道:“彻儿说的很有道理,却也说漏了一件事。我之所以敢冒风险诞育子嗣,为的不仅是孩子,难道彻儿不明白么?”
刘彻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暮朝话中未尽之意,不禁眼前一亮,想要伸手去握暮朝的手,又见暮朝双手缠着厚厚的白绢。
刘彻眉头微皱,脸上的热切渐渐褪去,迟疑片刻,终是问道:“你的双手可是被玉佩的碎片所伤?”
暮朝点头道:“的确是被玉佩的碎片所伤,是我在彻底毁去它们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刘彻心中一阵刺痛,又想起刚刚暮朝还曾柔顺的依偎在他怀中,然而此时却又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语,不觉心中悲凉,竟是缓缓升起一股无力之感。
正当刘彻暗自嘲笑自己竟然被一向不屑的可笑感情所伤之时,却听暮朝那清澈悦耳的声音柔声说道:“彻儿不要误会,我之所以要将那些玉佩的残片彻底毁去,皆因觉得既然昨日之事不可更改,再纠结下去只会令自己徒增烦恼,倒不如鼓起勇气重新开始。彻儿,其实我早已经为你做了一块新的玉佩,不知彻儿…是否愿意接受…”
暮朝边说,便心急的用受伤的手笨拙的从怀中取出一块由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佩,刘彻见那块玉佩有着与前一块玉佩截然不同的繁复花纹,渐渐明白了暮朝的心意,不由得心绪激荡,竟然愣愣的凝视着玉佩出起神来。
暮朝等了半晌也不见刘彻接过玉佩,不由得神色黯然的垂下眼帘,拿着玉佩的手也渐渐向后移去。
刘彻见此情形终于回过神来,心急的一把取过玉佩,握在手中不肯放手,连连保证道:“朕会一直将它带在身上的,必定不会再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刘彻伸手抬起暮朝的俏脸,低下头来缠绵的吻上暮朝柔嫩的唇,直到暮朝呼吸不稳时才放开她,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沉声笑道:“阿娇对朕情深意重,朕必铭记于心,不敢或忘。能得阿娇如此待朕,朕…很欢喜!”
第127章 覆水欲收宁复复(一)
那一夜椒房殿与宣室殿内发生的风风雨雨皆在刘彻的严令下化为未央宫内一段神秘莫测的皇室秘闻,宫中之人虽不知晓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自从那夜以后,陛下对待陈娘娘更为不同,恩宠爱重尤胜从前,不但将陈娘娘放在心尖上疼宠呵护,更是每日毫不避讳的前往椒房殿陪伴怀有身孕的陈娘娘,虽未做出为了陈娘娘废除后宫的荒唐事来,却也疼爱陈娘娘到了椒房专宠地步。
除了与陈娘娘交好的李夫人能够时常于椒房殿中陪伴陈娘娘时见到陛下以外,其余姬妾只能每日独守空闺,暗自神伤。正在宫中众人认为陛下太过宠爱陈娘娘,暗自思讨陛下对陈娘娘的宠爱何时淡去之时,却被突如其来的圣旨惊昏了头脑。
众人皆未想到,陛下竟然赶在元光六年年末重新将废后陈阿娇封为皇后。刘彻在圣旨中大为夸赞了陈氏阿娇的品德言行,赞她不仅出身名门、身份贵重,更谦恭有礼、心慈仁爱,曾因奸人诬陷而罢黜后位,退居长门。如今既已查明真相,理应恢复后位,重新执掌后宫,母仪天下。
刘彻这一招先斩后奏不仅惊呆了朝中众臣及汉宫上下,也使得暮朝愕然半晌,良久未缓过神来。
暮朝愣愣的望着宫人们捧到自己面前请自己试穿的正红色皇后礼服,正想对刘彻说些什么,尚未开口却被刘彻志得意满的愉悦笑容噎了半晌,不由得扶额道:“彻儿也太过心急了些,怎么也该先告诉我一声,让我心里有些准备也好。”
刘彻轻声一笑,“阿娇又不是没做过朕的皇后,想来已经轻车熟路得很,哪里还需要准备什么!”
暮朝愕然无语,想了想,又道:“彻儿封后的旨意这样突然,会不会引起朝中大臣的非议,若因此惹得朝局动荡、人心惶惶反倒不美。”
刘彻将暮朝揽入怀中,轻笑道:“如今朝中大事皆由朕一人做主,更何况册封皇后既是大汉的国事,也是朕的家事,既然朕心意已决,已经下旨昭告天下,又有何人胆敢置喙半句?”
刘彻见暮朝仍有些担忧的模样,又开口安慰道:“阿娇放心便是,那些个臣子们绝不会在封后的事上与朕为难的!”刘彻说到此处,又嗤笑一声,薄唇扬起不屑的笑纹:“更何况朕的手中掌握着他们每个人的把柄和弱点,他们的身家性命皆在朕的一念之间,朕不找他们麻烦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他们又岂敢违抗朕的旨意,令朕不痛快?”
暮朝被刘彻理直气壮的一番辩解说的一愣,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刘彻宽厚的胸膛,轻叹道:“彻儿真是霸道!是非对错皆被你一人说尽了,明明无理却又仿佛占尽了世间的道理一般,真是让人既气恼又无奈,偏偏又无法辩驳。”
刘彻却是赶紧揉了揉暮朝的玉手,心疼道:“伤口刚好些就这般胡闹!快轻些,仔细手疼!”
暮朝被刘彻无赖的模样吓了一跳,一张俏脸顿时飞上两片绯色霞云,眉尖微蹙,身子一缩便向后躲去。刘彻哪里能容她逃脱,长臂一伸便轻而易举的将她困在怀抱之中,低下头来轻轻抵着怀中佳人微微渗出香汗的额头,低沉的声音里有着难以言喻的蛊惑与情深,“别动,让朕,好好看看你…”
椒房殿内侍奉的宫人们见此情形早已极有眼色的退出殿外。暮朝见殿内已无他人,也便不再推拒,却仍旧僵直着身子,不仅心跳得飞快,脸上也愈发红热的厉害。
刘彻见她这个样子心念微动,怜惜的抚摸着她细腻的脸颊,感受着她身上不同寻常的高温和悸动,低声调笑道:“你怎的脸红得这般厉害,倒像是个情动的小姑娘。”
暮朝闻言一愣,随即咬着嘴唇,嗔怪的瞥了刘彻一眼,却不知那双本就精致水润的双眸此时带着三分懊恼,七分羞涩,竟是魅惑十足,看得刘彻心中一阵激荡,几乎要把持不住将她狠狠揉入怀中疼惜怜爱一番。
刘彻声音暗哑的在暮朝耳畔喃喃说着柔情蜜语,细密的轻吻点点落在暮朝的眉尖眼角,脖颈耳垂,最后缠绵的吻住了她浅绯色的唇瓣。
暮朝心中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此时倒也暂且将一切烦忧尽数抛诸脑后,竟是多年来第一次遵循心中的感情,只觉得自己的心柔软的仿佛一汪春水,眼中心间只剩下眼前这位霸道强势却莫名令自己悸动之人,身子绵软的靠在刘彻温暖有力的怀抱中,孤寂许久的内心竟是有着许久未见的愉悦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