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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挑了一大圈,独独认准了这少年的品质,林夫人会在这里同他废话?这必然不会啊!
不过该说的也都说了,该答的也都答了。
谢 景言所说虽出乎林夫人的预料,可她其实是明白那种感觉的——年少时她便不曾指望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伴侣,能和她从灵魂上平等并且投契。后头嫁给了赵世番,夫 妻二人互相敬重、扶持和喜爱,渐渐也默契起来,便更不需要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缘分。但这并不意味着林夫人就不相信这种感情的存在。
若果真如谢景言所说,雁卿能遇上谢景言,也真是这两个孩子彼此的福气。
到底还是无话可说了。
因鹏哥儿同李英娥成婚,这一年的春分演武便延后到了四月里。雁卿的禁足令也短暂的解除了。
鹏 哥儿是燕国公世子,婚礼自然热闹和盛大,不过也还是比不过前一年三叔的排场——一来鹏哥儿没三叔那么好事多磨,也就没有那股子恨不能昭告天下“我赵三终于 娶上媳妇儿了”的冲动。二来也是赶得不巧,鹏哥儿接了调任令,要即刻前往庆州赴任。时间上赶得紧,便只能精简排场。基本是前脚成亲,后脚都不及随李英娥回 门,便要收拾行囊起身上路了。
鹏哥儿年已弱冠,出仕也有几年,人人都看清了他的才具、性情和人缘,都知道他必然前程远大。
不过作为家人,还是担忧为多——鹤哥儿此去庆州任官,所司管的是往前线调拨军粮,虽不在前线,却也难免受游兵侵袭。
如今讨伐突厥的三路大军也俱已确定,赵文渊所领熊渠军居左路,出灵州进击突厥,而谢景言也任偏将随军出征。
这种情形下,纵然因为元徵一事一直心情低郁,雁卿也还是很快就打起精神忙碌起来。
——她毕竟已做出了选择,就必须要接受和承担后果。
何况比之为往事难过,也确实是家里这些事更能占据她的心神。
鹏哥儿成亲之后,家中琐事便有李英娥帮着林夫人打点处置。她也出身世家,自幼耳濡目染,些许家事自然难不住她。又能将长辈、弟妹们照应周全。雁卿见没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了,自然也就安心的回闺阁读书去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还会再被林夫人管教起来,谁知并没有。
不但没有……林夫人竟还真的准备将她送到东郡公门下读书。
雁卿惊讶不已——就好像明知自己做了一件会被动家法的错事,谁知最后不但没受罚,反而还有奖励。又仿佛阴雨连绵之际,朝阳裂云而出,瞬间云开雨霁、晴光耀人。
雁卿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听闻消息便已无法无动于衷,欢喜已自目光唇角里泄露出来,却还是疑惑的小声问,“真的?”
“真的。”林夫人也不由挑了挑眉毛,“东郡公夫人写信来,说是看过你的笔记文章,深觉得浑金璞玉可雕琢,愿意将你接去亲自指导。”
“东郡公的夫人?”她的笔记文章?
林夫人便道,“虽是夫人写信来,却是东郡公的主意。不过讨个方便罢了。”
雁卿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能想到的只是男扮女装,林夫人却走通了师母的门路,可见她还是不及母亲思路灵活。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离经叛道,但林夫人还是想法子去成全。她便又感激又愧疚,言辞难以尽意,她便上前要抱着林夫人蹭了蹭,“阿娘你真好。”
林夫人略感受之有愧。她确实替雁卿求谋求了,然而东郡公那厢却顾虑重重——他是宇内知名的大儒,一讲动辄有三千士子远来闻道,能入他门下着不过百之一二。对士子如此吝啬,却要收个女学生?东郡公觉得很不像话。
但鹏哥儿、鹤哥儿兄弟的聪敏却也令他不能不对雁卿心存好奇,恰谢景言离京前来向他辞行,说起雁卿的事,东郡公终于有些心动。他也十分关心谢景言的婚事,向谢怀逸询问时提到林夫人和谢景言的请托,谢怀逸便笑道,“班、蔡之教化不达于闺阁,谁为传之?”
虽东郡公的子弟遍布朝野,不必担心如班彪、蔡邕那般学术断绝,需由女儿来传续光大。可若真能教导出班昭、蔡文姬来,那也是值得流传青史的佳事啊!终于帮东郡公下定了决心。
谢景言肯成全雁卿这么离经叛道的想法,林夫人的心情也很复杂。不过,纵然微妙的恼他越俎代庖,林夫人却也不能不承认,谢景言确实是她一直在为雁卿寻找的人。
终究还是对雁卿道,“这件事你却要谢一谢谢三。”
说是要谢,可又无以为谢——她身上许多事,谢景言都不辞其劳的帮忙,可她却从来没有哪里帮得上谢景言过。
这感觉略有些微妙。就好像养兔子似的,最初雪团不那么亲近她,可她拿萝卜喂它的次数多了,渐渐它一看着她便傻兮兮的凑上前来。
当然谢景言不会把她当那只肥兔子,可雁卿自己却似乎有些在意。
她想变得同谢三哥一样的强大,那时他们的互相喜欢才更纯粹,更坦然。当然,首先不能辜负了谢景言的好意——她得快些成长起来,学有所成,才有能力也帮三哥实现他的志向。
转眼便到了赵文渊和谢景言离京的日子。
大军出征的场合,雁卿是蒙混不进去的。也只鹤哥儿借着职务之便,得以前去送行。
想 对谢景言说的话,雁卿其实早已对他说了。心里仅剩的就是担忧他在前线的安危,能说的唯有祝他武运昌隆,凯旋而归。可她心里依旧不安稳,到底还是将随身佩着 的玉雁解了,托鹤哥儿一并带去——雁字有信,必能如期而归。且是她随身佩戴之物,总觉着谢景言带去了,危难时她也仿佛就在他身边一般。
鹤哥儿看她将寄名锁赠人,真想戳着她的额头狠狠教训一番。可惜林夫人在场,却连眉都没皱一下,显然也是默许了,鹤哥儿也只能忖她,“看谢三给你弄丢了,你哭不哭!”
雁卿才不会为一枚玉雁哭呢!
何况……这其实也就是她对谢景言那句“愿不愿意嫁给我”,给出的答复了。
鹤哥儿一路送了十余里,依旧不想回去——他恨不能一路送到了凉州,然后战甲一披直接跟着上阵。自然不能如愿。
打马回城前,总算将装了玉雁的荷包丢给谢景言,“雁丫头给你的,回头没人时再看!”
谢景言接到手里,便已大致摸出了轮廓。他也是个坦率的,脸上立刻就泛起明亮的笑容来。却也从善如流的直接纳入怀中,笑道,“知道了。”
鹤哥儿真是很想抽他,不由就又拨马回去,待要再说什么。后头军中便有令官上前,向赵文渊秘禀了些什么。
赵文渊眉头不由皱起来,一点头。令官便将一枚笔杆粗的小竹筒交给谢景言。谢景言便在马上将竹筒里的纸条抽出来。脸上笑容立刻便凝住了,他将纸条递给赵文渊。赵文渊看了只一笑,随手撕碎当风洒了。
鹤哥儿不由在意,可又怕是机密军情一类,便只跟着,没有上前。
谢景言便道,“给我的——当心背后。四个字。”
鹤哥儿便觉着没意思,“你得罪了人?”
谢景言在一笑,道,“送信让我‘当心’的,正是我得罪的那个人。”
这样的提点说和没说一个样儿,鹤哥儿也并不放在心上,只道,“那你便留神些,总归没错。”
谢景言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道,“嗯。”
115第七十三章 上
这种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送行回来,鹤哥儿便将谢景言收到的四个字向林夫人说了。
林夫人听了先轻笑,“这么没头没尾的 四个字,说是提点人,反而更像是扰乱军心——其心可诛。”不过若真的是计,那也该对人对症——赵文渊和谢景言都摆明了不是会被这种消息动摇的人。林夫人当 然也不会因此就置之不理,凝眉斟酌了片刻,抬眼问鹤哥儿,“你有什么想法?”
鹤哥儿道,“还是得查一查。”在这方面他却有很多经 验,“消息是元七送去的没错,不过估计问了他也不会承认。设若他不怀好意,我是看不出送这种信有什么用心。设若他真有心提醒,那追查起来就有讲究了。”难 得也有他在林夫人跟前表现的时候,他便兴冲冲的讲说起来,“元七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据何做出判断?弄明白这两点,便不必非得他开口说不可了。”
看林夫人的表情,也只觉着这种追查聊胜于无罢了,“那你就去追查追查吧。”
鹤哥儿倒不大计较口头赞赏,林夫人给他机会去查,他就已受到鼓舞了。因林夫人显然还有话没说,他便又问道,“阿娘有什么顾虑吗?”
林夫人便道,“我在想,这是公仇还是私恨。是单单在背后射谢三一冷箭,还是连你三叔、整个左路大军都牵连进去。”
鹤哥儿便一愣,道,“不至于吧……”若真如此,元徵该提点的人便是皇帝了。
林夫人没有再做声——这一些便是他们在局外无法应对的事了。她沉思许久,觉着还是该亲自去庆乐王府走一遭。
他们都默契的不说告诉给雁卿知道——那个傍晚元徵所做的事,虽中途停手了,也依旧让人心存戒备。
这一年因要讨伐匈奴,春来许多节庆便都过得不是那么喧闹。
不过民间对于国事却不那么关切,远在凉州之北的战争也影响不到长安的安乐。是以这年上巳节前后,灞河岸上虽少了许多名流显贵的身影,却也依旧遍地都是看花人。
赵家新添了两口人,偏偏出征的也正是新妇的郎君——贺敏习惯了别离,倒也罢了,李英娥同鹏哥儿却是少年夫妻,新婚燕尔的时候良人远征,她难免便有些落落寡欢。林夫人看在眼里,便选了个日子,让贺敏带上李英娥、雁卿姊妹一道游春,也顺便去散散心。
灞河春景依旧是好的,赶上碧空少云的晴日,春风吹面不寒。绿水扬扬其波,青山霭霭其碧,柳絮纷飞如雪,杏花醉染如霞,再有游人衣衫鲜亮,笑颜明媚,简直无一处不令人心旷神怡的。
不 过这一行四个人游行却都不大,折了几枝芍药沿着灞河畔略走了一段,便寻了一处缓坡命人扎起帐子来。趁着日头还不晒人,贺敏便执了鱼杆垂钓起来。雁卿姊妹陪 着李英娥说了会儿家常话,不多时便又一道去围观贺敏垂钓。随即李英娥也开始钓鱼,雁卿姊妹便凑在一处编草编和花环。
雁卿看月娘心情还好,便将自己要去东郡公门下读书的事同月娘说了,道,“阿娘想让我同你商议——我一个人去也是去,我们两个去也是去。好处是有先生教导,你的天赋也不会荒废了。而且我们姊妹做伴,还可以互相敦促、照顾。你觉着呢?”
月娘沉缓了一会儿,才问道,“我也要去吗?”
雁卿便知她是不大愿意了,就说,“你年纪小,不愿意离家也没什么。去不去都是自愿的。可这样的机会也不是轻易能有的,错过了可惜。”
月娘将一枝石竹花纳到花环上,垂眸道,“我就不去了。”因雁卿必然是要去的,她便也不说坏了男女大防、有违闺训一类理由。只轻声道,“若我们都去了,阿婆得多寂寞?”
雁卿想了想,也对。不过,若为了阿婆可能会寂寞便不去求学了,日后出嫁怎么办?这也是十分难解的命题。
她当然也不会探讨这些,便点了点头,道“那就我去上课,旬假回家时把笔记带给你。”
她认定了月娘好学。可究竟是否真的志在学术,月娘心中也十分茫然。失神了片刻,才道,“嗯。”
她心事沉重——如今鹏哥儿出征在外,鹤哥儿也不常在家中,杜煦便少登门拜访了。月娘生性矜持,先前赠花没得到答复,便再不肯主动同杜煦联系。杜煦竟也半点不提此事。时日拖得越久,月娘也越心灰和消沉,如今是连话都不大爱说了。
她一直觉着自己刻苦读书只是为了提高身价,日后嫁个好人家。可这种情形,读多少书又有什么用?
月娘不由就望向雁卿。目光扫过她颈上璎珞,见那璎珞上挂着的寄名锁已解去,佩着的是早年自己赠她的紫玉,心里便一愣……片刻后又暗笑,这有什么?不过是一时巧合罢了。
她见雁卿目光柔缓平和,心里便有些羡慕——自谢景言出征后,雁卿好像骤然就长成大人了似的。同样是笑盈盈的模样,过去只令人觉得娇憨可爱,如今却有了文静安然的意味,仿佛尘埃落定。
前些年明明也同她一样,会迷惑、不安、动摇,如今不过是同谢景言定亲,便仿佛已什么都能担负起来,于是什么都不畏惧了一般。
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一件让人这么安心的事吗?
月娘不大明白,明明她从喜欢和嫁人两件事里得到的就只有烦乱、消沉和忐忑……仿佛一刻也不能安宁似的。
“可是燕国公府上少夫人、女公子们?”
也就编织好一枚花环的功夫,便有人来帐子下询问——上巳节赏春遇上关系亲近的友朋,互相招呼着到自己帐篷里去坐坐,都是常有的事。雁卿同月娘也只循声望了一眼罢了,见李英娥起身前去应酬,也就依旧玩她们的。
不过李英娥才答完“是”,待要询问对方府上,便已认了出来,竟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
便笑道,“你们姑娘……少夫人也在?”
她 身旁丫鬟也匆匆低声提点贺敏。贺敏便起身来招呼,请她入帐去说。那侍女推辞着“不必”,笑道,“我家姑娘远看着像府上诸位,便差遣我来询问,果然是。”虽 不认得贺敏,却已看出她是长辈,便上前行礼,请示道,“我家夫人邀李少夫人与赵大姑娘去坐一坐。道是许久不见,十分思念。”
贺敏和李英娥眉头便一皱——竟是偏偏漏下了月娘。
她抬眼去看月娘,恰墨竹也正在提醒姊妹二人,“是太子妃身边儿的。”姊妹二人都没有抬头,雁卿皱着眉,月娘则只做她的花环。片刻后,月娘才头也不抬的轻声道,“姐姐快去吧。”
雁卿很厌恶这种感觉,谁都知道她同月娘焦不离孟,偏偏漏下月娘是什么意思?她原以为谢嘉琳不是会借着抬举她,打压月娘的人。不过,她早先不也以为楼蘩自在又真诚吗?谁都会变的。
毕竟是太子妃传唤,她纵然压根儿就不想去,也还是不得不去——这件事里最令她不舒服的,也在这里。
她还是起身,拍了拍裙上尘土,默默的和李英娥一道跟着去了。
116第七十三章 中
谢嘉琳果然也是趁着上巳节出来游玩的。
灞桥正对着春明门,就在大内西南不远处,距东市也近。东市四周的坊市寸土寸金,且住的大都是世家贵胄,有钱也未必能买到住所,因此东市便有商旅在春明门外购置住宅。是以虽在外郭,此地也有富商修建的亭台楼榭,正对着灞河岸风景殊丽之处。
太子妃诸人出游,自然有人献上这处花园,供她们歇脚之用。
这园子修建得也十分精致,依据地势嵌套勾连,体量不大却也雅富野趣,并不是一眼就能望穿的布局。
谢嘉琳便在一处依山石而建的高台上接见姑嫂二人。
她虽才做了令人不快的事,然而态度去比未嫁前柔婉可亲了许多,笑盈盈的拉着她们说话,没有故作亲热,却又让人疏远不起来——大概伸手不打笑脸人,就是这么个意思。
她处事最令人舒服,此刻见李英娥倒也并不纯是为了叙旧,更多还是开解李英娥对鹏哥儿的思念之情,坚定她对大军凯旋的信心。她们年岁相仿,又都是新妇,倒是言谈投契。雁卿从旁听了几句,觉着就传唤李英娥来说话这件事而言,谢嘉琳做得还是颇有太子妃的风范的。
不过额外将她也叫来,就有些多此一举了——她们已婚少妇之间的话题,她听着难免略感疏离和尴尬。
在一旁懵懵懂懂的枯站了片刻,外头又有人来。雁卿也就顺理成章的走神,向外望去。
侍女进来通禀时,雁卿便已认了出来,是楼蘩身旁的管事嬷嬷。
谢嘉琳听完通禀,便笑望向雁卿,“本想着许久不见了,同你说说话儿。到底还是皇后疼你,才这么片刻就差人来请了。”当下便也起身,笑道,“不过,日后你成了我娘家人,见面的机会也多。”
雁卿疑惑了片刻,才骤然回过神来——谢景言是太子妃的堂弟。可也许是谢景言的性格使然,雁卿竟是从未去想过这一重关系。
不过,皇后也并非单请了雁卿一个,而是连同李英娥和月娘一道叫上。谢嘉琳也没流露出什么尴尬来,只随口对管事嬷嬷道,“赵二姑娘却不在我这里,还得让嬷嬷多跑一趟。”便又吩咐侍女,“你去给嬷嬷带路。”
三人便下了亭榭,继续往西北绕过山石,沿着一条斜斜的小径穿过花园,来到正对这灞河岸的一处八角楼台。
那处风景原本最好,窗下护栏外便是扬扬碧波,抬手即可折柳。然而临水的窗子却关上了。
楼蘩正坐在榻上教二皇子拆九连环,两岁的孩子了,眼中却没寻常幼童看什么都好奇的明亮光芒,就只带了些水光,看上去懒懒欲睡。已三月里了,包得却还严实,呼吸声粗粗缓缓,脸上漾着潮红——一看就十分的病弱。
雁卿她们进屋拜见,楼蘩也就将九连环交给二皇子。同她们说话。
与谢嘉琳近似,她也是先询问李英娥的近况。李英娥却没像在谢嘉琳跟前似的,表露出落寞无奈来,答得中规中矩。楼蘩也就顺着安抚了几句——也都是皇后该在此刻说的话。
见月娘不再,她也只略皱了皱眉罢了,并没有再多询问。二皇子解不开九连环,便又仰头递到她面前。楼蘩目光一缓,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雁卿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她的目光十分令人难过。
楼蘩又将她唤至身前,对小皇子道,“叫姐姐。”
小皇子很不满,又将手里九连环挥了挥,却不肯看雁卿。楼蘩便又说,“叫姐姐。”
小皇子便将九连环狠掷到地上去,气鼓鼓的瞪着雁卿。
四面宫女们似乎都见怪不怪了,谢嘉琳也仿佛早料到一般,露出些“果然如此”轻嘲来,悄悄将李英娥拉远了一些。
那九连环就摔在雁卿的脚边,雁卿却并不觉得害怕。小皇子的眼睛里其实压根儿就没有戾气——才多大的孩子啊,话也才刚刚会说罢了,哪里懂得发狠?他目光里更多的其实还是委屈,且似乎有带了些若有似无的试探之意。
雁卿总觉得,他似乎失望过许多次。这感觉很熟悉。她虽已记得不大清楚了,可年幼时无数怎么都无法和人沟通的感觉,似乎便是这样的。
她就俯身拾起那九连环来。将第一个扣子缓缓的一边解说着一边解开给二皇子看,“一、二……一”。二皇子先还瞪着他,果然慢慢就将目光转移到连环扣上了。
雁卿便扣回去,还给二皇子。二皇子接过来,疑惑的看了雁卿一眼。雁卿便又比划手势,“一,二……”小皇子也就咿呀的接上,“……一。”他摆弄了一下,依旧没解开,便再度恼火的丢了出去。
随即又用那种目光瞪着雁卿。雁卿就再度捡起来,又给他演示了一遍。
二皇子第三次丢出去前,略迟疑了片刻。雁卿就不肯给他捡了,他愣了一下,抬手指了指。
雁卿就又捡起来,轻轻晃了晃示意,问,“还要?”而皇子愣了片刻,点了点头。
雁卿便再一次示意给他看,随即上前把着他的手虚解了一遍。这一次小皇子便顺利的解开了。揭开后他似乎自己都不明白,就懵懂的递还给雁卿,雁卿便将扣子还原,再递给他。他便又一次解开了。
进来这么久的功夫,这小孩子才第一次流露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来。雁卿也不由轻笑起来,二皇子将头往前倾。楼蘩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忙要给雁卿解释,雁卿已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真厉害。”
小皇子脸上红扑扑的,一埋头便投进楼蘩的怀里去。分明就是高兴了带了些害羞的模样。
楼蘩便也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真聪明。”
两岁大的孩子,不过教了这么两三遍就能解开一个环,确实是极其聪明的。谢嘉琳先还跟看什么不可理喻的麻烦事似的,此刻已不觉就皱起眉头来。片刻后又轻笑道,“二叔家老三真是有福气。”
李英娥便道,“这么多年就没变过,还跟个孩子似的。”轻轻将话题揭过了。
二皇子又咳嗽了一阵,楼蘩给他顺着脊背,看他也累了,便轻轻的哄逗他睡觉。
雁卿从旁看了一会儿,心里略有些难过。
楼蘩便道,“是先天的心脉不全,年前似乎有好转的迹象,谁知年后竟又恶化了。”
雁卿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便道,“换季的时候容易犯咳疾,过来这阵子定然就好了。”
楼蘩就叹了一声,“但愿吧……”淡漠的抬眼一瞟谢嘉琳,也就又回到雁卿身上,“原本不打算出来的,可还是想带他来看看,外边儿是什么样儿的,外边儿的人是什么样的——不出来看看,便太可怜了。”又道,“他生来体弱,我不由就娇惯了他,养出这么讨人嫌的性子来,适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