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咬牙,半晌粗声道:“你残害兄弟,就不怕天下人指摘么?”
祁骁撑不住笑出声来,摆摆手摇头笑道:“江德清…带人下去,我和皇上有要紧的话要说。”
江德清点头带着众人和让人五花大绑的福海禄下去了,等人都走净了祁骁脸上笑意慢慢褪尽,冷声道:“你跟冯皇后到底是夫妻,连说起胡话来都这么像,残害兄弟?我倒是想先问你,祁骅他算我哪门子的兄弟?”
皇帝语塞,呼吸声越发粗重了,祁骁慢慢走上前,定定的看着皇帝的眼睛:“再说…你有什么资格来问我这个?你倒是没残害兄弟,嫡出的哥哥刚刚战死,你就忙不迭的来欺负他的孤儿寡妇了,哈哈…你都不怕天下人指摘,我怕什么?!”
当年之事是皇帝最不想提的,闻言不禁盛怒,一面拍打床榻一面厉声大嘶吼:“兄终弟及!朕有什么错处?!”
“错就错在兄终弟及之前还有一个父死子继!”祁骁眸中尽是戾气,狠声怒道,“我父皇没立下太子吗?!身为庶子!让中宫皇后养了几年就忘了自己根本吗?嫡出一脉还有人在!焉用你插手?!”
皇帝让祁骁质问哑口无言,心中涌起一阵羞惭恶心,勉强大声反驳道:“你外家已然死光了!你母亲又年轻,身为宗室,朕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大襄葬送到…”
祁骁上前一步狠狠攥住了皇帝的领口,皇帝声音戛然而止,惊恐的看向祁骁,好似溺水之人一般拼命的乱撕扯着,任凭他如何挣扎祁骁纹丝不动,冷冷的看着皇帝惊恐的双眼沉声道:“你到现在还想扯谎,我外祖一家是怎么死的…你不比我清楚?!”
皇帝万万没想到祁骁竟是连这个都知道了,一时惊慌失措,偏过头去不敢再看祁骁的眼睛,祁骁一把扣住皇帝的下巴,死死盯着他:“我外祖满门英烈,十几口男丁为了大襄流血流汗守土开疆!你这畜生!为了自己那说不出口的念头竟让人假扮成北狄逃兵将他们全杀了!”
“我那最小的舅舅死的时候才十六岁!出征前我父皇将姜家女指给了他,说好大胜归来后就办亲事…可怜姜家女和我外祖家的女眷日日等夜夜盼,苦等半年,城门口迎来的竟是十七口棺木…”祁骁双目赤红,“犹是春闺梦里人啊…姜家女直接撞棺而死!祁靖!!我多少亲眷全死于你手!你现在还敢跟我说你是为了大襄?!”
皇帝让祁骁扼住了喉咙,脸涨成了猪肝色,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摇头呜咽,祁骁一把将他推开,看着皇帝没命的咳嗦冷声道:“忘了跟你说,薛家为了讨好我,日前刚拟定了折子送上来,请奏追封我外祖家当年战死之人,附议者颇多,我就准了…”
“薛家?”皇帝茫然的看向祁骁,随即全明白了,大怒道,“那贱人!朕待她…”
“你待她如何她心里明白!但薛贵妃是识时务的人,呵呵…我还没说完,追封什么的也罢了,有一条我格外喜欢…神位配享太庙。”祁骁桀桀冷笑,“祁靖,来日你的牌位也供入太庙,我外祖家十几位英烈日日守着你,那滋味…应当不错。”
皇帝闻言瞬间煞白了脸,半晌才缓过劲儿来,勉强稳住心神低声道:“你…到底要如何?”,皇帝看向祁骁声音发抖:“你特特的将朕弄醒…不会只是为了耀武扬威吧?”
祁骁轻笑,转身坐了下来喝了口茶,半晌慢慢道:“自然是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了…”
皇帝一怒一惊身子很有些支持不住,缓缓的倚到了身后迎枕上,哑声道:“朕命不久矣,这个时候…你觉得朕还会听你的话?”
祁骁放下茶盏漫不经心道:“你自然不会轻易的让我遂愿,我也没指望,让你醒来是为了让你下道旨意罢了。”
皇帝冷笑,咳了几声低声道:“让朕下继位诏书?咳…你做梦…”
祁骁失笑:“继位诏书?不…你要下的是让位诏书。”
皇帝一怔后大惊,嘶声大吼:“你说什么?!”
“你要下的,是让位诏书。”祁骁一字一顿,“叔父,听明白了吗?”
皇帝不可置信的看着祁骁:“你疯了?!你…”
“放心,我这龙椅一定会坐的名真言顺的。”祁骁淡淡笑了下,从怀里掏出一份诏书来递给皇帝,慢慢道,“他们草拟了一份,你照着再写一份就罢了。”
皇帝一把抄过那诏书,一目十行看完后仰天大笑,半晌喘息笑道:“哈哈…朕当日一时糊涂?所以夺了侄儿的皇位…哈哈…如今病入膏肓,日思夜寐,悔不当初,故…抹去当年过继一事,让位于太子…以匡扶正道,告慰祖宗…”
皇帝暴起,一把将手中诏书朝祁骁扔了过去,大怒道:“做梦!你有种杀了朕就是!让朕下这种诏书,你…咳,咳咳…”
皇帝死命咳了起来,几乎喘不过气,祁骁挑眉冷笑:“觉得丢人?呵…你也该知足了,我是为了皇室的颜面和我继位后少些麻烦才没将你当年勒逼皇后,屠戮忠臣的事一起拟进去!这已经是替你描补过的了!”
皇帝怨恨的看向祁骁,嘶声道:“你…你…”
“放心,你有的选。”祁骁忽而一笑,慢慢道,“你最好是听话,按着我说的做,老老实实的主持传位大典,然后我会留你一条命,就让你在这承乾宫里,慢慢死去…”
不等皇帝说话祁骁又笑道:“我知道你不乐意,那就说第二条吧,你不答应,那咱们就耗着,祁骅虽是走了…但你还有不少庶子啊,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想想,明天若是不答应,我就杀祁骐,后天还不答应,我就杀祁骊…杀完了皇子还有公主,能杀个十来天呢,你慢慢想就是。”
皇帝死死的看着祁骁,忽的“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来,祁骁像是没看见似得,继续笑吟吟道:“都杀完了你还不答应,我只好送你上路,但那份诏书依然是要发下去的。”
皇帝呜咽着嘶吼:“你将皇子公主全杀了…你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
“说实话,我真的不在乎。”祁骁轻声一笑,“我跟你不一样,向来不计较名声得失,再说我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众人都说我毒辣狠戾,那又何妨呢?来日攘边患,开盛世,我依旧是一代明君。”
“自然,我还是是希望你能老老实实的按着我说的做的,这样我少了屠戮皇室的罪名,你也能留下几个庶子。”
皇帝犹豫半晌,低声道:“宗室…哼,朕从未指望过他们,但朝中呢?不都同薛家一样狼心狗肺吧?!你威逼于朕,他们就…”
“他们会知道该忠心于谁的。”
祁骁蓦然回头,蹙眉急道:“你怎么来了?!”
比祁骁更诧异的是皇帝,皇帝看着百刃像是看见了鬼一般,失声道:“百刃!你何时进京的?!”
百刃身着朝服头戴七龙蟠冠,端的贵气逼人,他朝祁骁温驯一笑:“听说皇上醒了,我怕有事就来了。”
百刃转头看向皇帝,神情肃穆疏离:“乍闻今上龙体不适,要让位于太子,臣等不胜欣喜,故来京朝贺。”
皇帝盛怒:“岭南王!你也反了?!”
“是。”百刃垂眸,“这话…当日何宏洛也说过。”
百刃看向祁骁淡淡一笑:“当日你违抗皇令放我走…何宏洛也问过你,是不是反了…”
皇帝惶然:“当日…他是故意放你走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西夷的信,文钰通敌更是无稽之谈。”百刃怜悯的看着皇帝,“你之前百般不信,错失了无数机会,不过就是因为不信他会对我动真心。”
百刃垂眸一笑:“不怪你,起初…我也不信。”
皇帝想起前事种种来怒急攻心,恨不得扑上来将祁骁和百刃撕成碎片!而百刃继续淡淡道:“我何时来京的?那日子就长了…我在太子府住了好几个月,只你不知道而已。”
百刃再没了在祁骁面前时的乖巧可人,刀刀往皇帝心窝子上捅:“霍荣早就是太子殿下的人了,他自然不会告诉你。”
皇帝终于受不住了,悲愤大笑,那沙哑声音刺耳的很,百刃静静的看着皇帝发癫,沉声道:“殿下是什么脾气…皇上最清楚的,他说会杀皇子们,就不会手下留情,皇上若还有几分亲情,就该下诏。”
“自然,皇上也可以耗着,等忠心于皇上的朝臣们联书讨伐太子。”百刃眼中凛然,“但我岭南儿郎的马刀和铁骑…就等不得那时候了。”
皇帝大吃一惊,不等他说话外面一个小太监踉跄着跑了进来,慌张跪下哑声道,“出大事了!南疆八百里急报!南疆…南疆现在全是兵!军中如今已经乱了,急着让殿下跟阁老们商议呢…哎?这是…”
小太监还迷瞪着就让闻讯赶来的喜祥拖出去了,百刃看向皇帝泠然道:“朝臣?殿下的人已然渗入军中,朝中真正忠心于你的有多少?就算有…如今我岭南王兵谏圣上,力扶太子,他们还敢再多言么?!”
祁骁眼中发红,恨不得将百刃揉进怀里去才好,百刃同祁骁心意相通,转头对他淡淡一笑,复又转头看向皇帝,一字一顿:“老实让位,不然…本王将倾我岭南七十二族之力出兵以匡扶大义!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百刃放下,皇帝声嘶力竭的哀嚎一声,直直的躺到了榻上,终于认了命…
祁骁深吸一口气低声唤江德清,江德清早就等着这一声了,忙不迭的抖着手颤巍巍的将空白诏书和笔墨砚台抬了进来,皇帝无法,只得拟诏,拟罢诏书后祁骁将龙印拿来递给皇帝,皇帝偏过头去不接,祁骁冷笑一声,一把抄过皇帝的手,强按着他下了印!
今日之后,祁骁不再是祁靖嫡长,仍归于武帝与孝贤皇后膝下。
今日之后,当年之大冤屈终得洗脱,武帝英灵得享安宁,孝贤皇后凤魂终得安息。
今日之后,皇族祁氏嫡系一脉中得回归正殿,名正言顺。
今日之后…祁骁看向百刃眼中噙泪,从此之后,大襄皇帝与岭南王,非死生不能离。
朝臣和宗室中人接着皇帝醒来的信匆匆忙忙的往承乾宫赶,不早不晚,此刻刚到,众人茫然的看向暖阁中众人,只见岭南王东陵百刃神情肃穆,端端正正的朝祁骁跪了下来,三跪九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写在最后
这一对cp大概是我迄今为止最命苦的一对儿了,没外挂,没大腿,完全是靠自己往上爬,天潢贵胄,欲带皇冠必承其重,生在这个位置上,享多大的福,就得受多大的罪。
当然啦作者君不是后妈,也没让这对儿小鸳鸯受什么罪啦(*^__^*),主角光环不是盖的嘛,就是有些不如意的时候,那也是两只在成长啦。
这篇文在写大纲的时候就希望能有个突破,不真是一味的傻白甜,至于做到没做到,就得听读者们的了^^,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儿,最希望的就是大家能喜欢这个故事,喜欢祁骁,喜欢百刃,喜欢文里形形色色的各个人物,阅读的时候能给大家带来愉悦,就是我最大的愿望了。还有就是希望妹子们读完后得到的是正能量,善恶有报,邪不压正,不管命途中会有多不如意,只要坚持,愿意爱,还相信爱,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祝所有读者身体健康,家庭幸福,每天充满正能量。
感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鞠躬
-----------漫漫何其多


第112章 番外一

乾清宫正殿中敦肃大长公主笑的合不拢嘴,不住摇头道:“皇上快别夸他俩了,驸马如今每日让他们气的肝火旺,不是我说,梓俊读书还像是那么回事,梓仁啊,哈哈…这几年在书院里就差将先生们气的都告老了,要不是我跟驸马还有点薄面,早让人轰回来了呢,还读什么书做什么学问!”
祁骁温和一笑:“姑母过谦了,表弟尚武不尚文,也不必过于勒掯他了,如今先派他去军中历练几年,以后…也差不了。”
敦肃大长公主瞬间明白了祁骁的言外之意…先去军中历练几年,慢慢的有经验有威望了,若再能攒下点军功就最好了,如此再有祁骁看顾,慢慢拔擢上来,来日虽不及文臣光鲜也能光耀门楣了,且贺梓仁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敦肃大长公主也从没指望过他什么,见祁骁这样敦肃大长公主心里熨帖不已,连连摇头叹息:“难为皇帝这样替他想着。”
祁骁轻笑:“不算亲戚情谊,两个表兄弟跟朕是从小长到大的,单是为了这个,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弟因为背不出书日日受姑父的责打啊。”
敦肃大长公主撑不住笑了:“快休要提…前几日去看淳老王爷,我一眼相中了淳老王爷那小孙女,才半年没见,竟出落的那好模样,更难得的是举止大方端庄有礼,即不骄狂又不过分腼腆,那落落大方的样子实在好,我心里爱的不行,不瞒皇帝…我是一直想着要给梓仁寻个这样的媳妇,像柔嘉那样温柔可人的自然也好,但就怕拿不住我那小子,如今天上掉下来这么个好姑娘,我当时就旁敲侧击的问了下,那孩子今年十四岁,还未定亲,淳郡王妃大约也听出我的意思来了,看那样子也是愿意,只是她这几年一直陪着淳郡王在封地上,早就忘了梓仁什么模样了,意思是想相看相看,我忙不迭的回来安排梓仁去给淳老王爷请安,谁知…”
敦肃大长公主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驸马从那不争气的书房里翻出几本杂书来,气炸了胡子,我回府的时候…梓仁正满府上蹿下跳的乱跑乱躲,额头上已让驸马打出个枣大的青包来了,这…相看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祁骁失笑,顿了下笑道:“姑母若是喜欢淳郡王的姑娘,朕下旨赐婚就是。”
“别别。”敦肃大长公主得了这句话心里踏实了下来,却推辞笑道,“先等我那不争气的东西将伤养好了,让人家看过再说吧,人家喜欢呢皇上再赐婚,如此好上加好,万一人家没看中…郡王和郡王妃虽也不敢说什么,到底不好呢。”
祁骁点头笑:“好,那就等姑母和淳王府商议好了再说吧。”
“嗯,皇上如今赐了这么大的恩典给他,有了这么好的差事,想来淳郡王也能满意的,其实啊…”敦肃大长公主声音低了下来,苦笑了下道,“我听淳王妃的意思,也是愿意早些给小女儿定下来的,淳老王爷的身子…实在是不好了。”
祁骁放下茶盏低声道:“之前朕已经问过太医了,说…熬过这一夏,秋日就可望大安了。”
敦肃大长公主摇头叹息:“但我前几日看,别说秋天了,怕是这一夏都…唉,也是命。”
淳老王爷早年见曾为祁骁住持过公道的,之后祁骁在南疆将百刃放走,老王爷都糊涂了,还拄着拐杖进宫噎了皇帝好几句,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厚道了,祁骁淡淡道:“来日…一份尊荣少不了老王爷的。”
敦肃大长公主点头,犹豫了下笑道:“说到这个我想起来…德馨宫的那位,如今怎么样了?”
祁骁勾唇一笑:“每日每夜的灌着药呢,朕可不敢慢待了他。”
敦肃大长公主心里暗暗发凉,自祁骁登基后就以“暑天酷热”为由将祁靖迁去了德馨宫,德馨宫德馨宫,宫命好听,但这之前其实是一位获了罪的贵妃住的地方,当年那位贵妃在这宫里住了十三年,最后死的时候已经不成人样了,从此那处就成了冷宫,任敦肃大长公主这种在宫里住了小半辈子的人都没去过那里,可见其隐晦。
祁骁对外称祁靖需要静养,故而从不许人探望,里面是何情形敦肃大长公主不知道,她只是听一个日日往那边送药的小太监提起过,说里面时常有惨叫声,夜里的时候尤为渗人,伺候祁靖的太医依旧是柳院判,以前柳院判还会偶尔说起祁靖来,但现在每每有人旁敲侧击时柳院判都缄默无言,皇帝如今身子如何等等就是敦肃长公主也无从得知,她只知道祁骁之前跟柳院判下过死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祁靖死。
至于别的,敦肃大长公主就不敢往下细想了。
“按理说不该跟皇帝提这些,只是我既担着这姑母的虚名,有的话就要劝皇上两句了…”敦肃大长公主笑了下抚了抚鬓边压珠缠丝金凤轻声笑道,“皇帝心善,一直让柳院判好生医治着他,但…不是我说话难听,他之前那身子已然是那样了,除非是求了老君的仙丹来,不然能有多大的活头?”
敦肃大长公主勉强笑了下:“淳老王爷不大好了,郡王妃就知道得开始为闺女做打算了,他身子那样…我也得劝劝你了,他虽不好,但到底是担了个名头,没得他没了,皇帝理都不理照样该如何还如何的,大婚之事…不如早作打算呢。”
祁骁垂眸,半晌忽而笑道:“久不见表姐了,算着月份…她身子如今已经重了吧。”
“可不是。”说起大女儿来敦肃大长公主满脸笑意,“好几个太医看了,都说这一胎还是个哥儿呢,她轻狂的,竟跟我叹息说不如意,前面好几个小子了,没想到还得不着个丫头!让我教训了她好一顿,这话我听见就罢了,亲家老太太若是听见了还不得气歪了鼻子!”
祁骁温和一笑:“我正有份旨意要给表姐,亲家夫人若是知道了,想来表姐以后再如何她也不会再生气了。”
敦肃大长公主茫然一笑:“什么旨意?”
祁骁淡淡一笑:“如今这几位大长公主,算上那两位太长公主里,唯姑母身份贵重,且朕幼时一直是姑母教养,如此说姑母于国也有大功了,如今朕已继位,前面封赏起复了那么多老臣,倒不能将姑母忘了。”
敦肃长公主连连摇头唏嘘:“皇帝言重了,自你登基后,是如何抬举贺家,如何抬举我那两个儿的我难道是没看见么?如此已经够了。”
祁骁摇头笑:“姑母客气了…朕有心送姑母一份大礼,只是姑母如今身份已经重无可重贵无可贵,无法,朕只得将这份恩典给姑母的儿女了。”
祁骁轻抚腰间命符,慢慢道:“表姐方贺氏…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汤沐之典,抑有恒规,可封华安公主,邑千户。”
敦肃大长公主大惊,忙起身推辞,不等他说话祁骁又道:“表妹贺氏,端凝淑美,柔明毓德,幼娴礼训,夙镜诗文,可封千平公主,亦邑千户。”
敦肃大长公主心中一空,随即连忙辞谢道:“不可不可,折煞她们了…且她们那样年轻,于君于国没有半分…”
祁骁起身握住敦肃长公主的手扶着她坐下,温言道:“朕方才不是说了么,这份恩典其实是给姑母的,只是姑母如今已经是最尊贵的大长公主了,封无可封,就荫庇了朕这两位表姊妹了。”
祁骁轻声笑:“礼部那边朕已经吩咐过了,两份旨意不日就会发下去,如此既可让表姐安心养胎,又能…在表妹的亲事上多一层助力。”
敦肃大长公主万般推辞不过,只得答应了,半晌摇头苦笑道:“先是升了驸马的官,又大力拔擢了贺家几个子弟,之后还给梓仁寻了这么个好前程,现在还…皇上,你让我心里怎么过得去?”
祁骁握着敦肃大长公主的手低声道:“自登基后…姑母就再没叫过我骁儿了呢。”
敦肃大长公主没想到祁骁会突然说起这个来,愣了下失笑道:“礼不可废…”
祁骁定定的看着敦肃大长公主的眼:“我同姑母之间从来没什么君臣礼法…当初多不容易我们姑侄俩都过来了,到了今天为何又要生分了呢?”
敦肃大长公主鼻子一酸眼睛一下子红了,祁骁轻声抚慰道:“我知道姑母怕什么,但姑父并不是那有野心的人,贺家几百年的世族大家,家风严律不让皇室,贺家子多是懂进退的,可以放心,两个表兄弟跟我情谊更是非比寻常,我多看重他们些并无不妥。”
敦肃大长公主不住点头,低声哽咽道:“好孩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祁骁轻声安慰敦肃大长公主,正说着话外面江德清进来躬身道:“禀皇上,岭南王来了。”
敦肃大长公主心中一动,江德清说的是“岭南王来了”,而不是“岭南王求见”。
祁骁点点头,不多时百刃走了进来,见敦肃大长公主也在连忙规矩行礼,敦肃大长公主起身笑了笑:“王爷好。”
“都是常见的,不必拘这些虚礼了。”祁骁看了看百刃微微蹙眉,“我之前如何嘱咐你的?等日头下了再过来,外面这样热,万一中暑了是玩的?”
百刃见祁骁放下脸来了忙颔首温驯道:“是想等会儿再过来的,只是见今天天有些阴,想着没事…”
“再阴天也是一样的闷热。”祁骁见百刃面皮泛红心里颇不得劲儿,转头吩咐宫人,“再加两盆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