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肃长公主心疼不已,狠声哭道:“前日接着你被软禁的信,我险些晕死过去,你…你到底是为何啊?我之前是如何跟你说的?莫要再插手岭南的事!莫要再插手岭南的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祁骁一笑,不慎牵动了伤处,一下子白了脸,祁骁摇头轻笑:“姑母…就当我是疯了吧…”
敦肃长公主一顿,哭的更狠了:“我的傻骁儿…”
祁骁淡淡一笑:“姑母不必担心,今天吃的苦,受的罪,来日…我定十倍,百倍…奉还于他,我祁骁,岂…岂是那凭白受人欺辱之人…”
祁骁疲惫不已,低声道:“如今只盼得,百刃他…他能一切顺利,我一场,就没白挨。”
敦肃长公主又是心疼又是担心,闻言急道:“没白挨?为了他,值么?”
“太子大喜!”江德清手下的一个小太监捧着一封文书跑了进来,连声大笑道,“太子大喜!!岭南来信了,世子…世子胜了!!”
祁骁一抹脸上冷汗,大笑数声,低声喘息:“值了…”

第八十九章

祁骁起身披上衣裳,敦肃长公主忙急道:“伤处还渗血呢!你又要做什么?!”
祁骁摇头:“无妨,让他进来…孤有话问他。”
敦肃长公主自是拧不过祁骁的,只得让人进里间阁子里来了,小太监进来看见祁骁这情形先是吓了一跳,而后磕了个头道:“给殿下请安,给长公主殿下请安,殿下…奴才遵殿下之命,一直守在城门口等着岭南的军报,今早终于是等到了,奴才几个赶着跟了去,幸得殿下面子大,才打听了来。”
“那日殿下将世子放走后,世子没做耽搁,直接一路南下,连夜杀进了岭都,幸得世子筹谋周全,岭都城内竟有人接应,众人来了个里应外合,杀了二公子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小太监顿了下,低声道,“听说世子那几百人…折了多半,最后冲进岭南王府的时候,还不足百人,世子也受了伤…”
祁骁闻言眼中一黯:“伤着哪里了?!”
昔日祁骁如何疼宠百刃这小太监也是知道的,见状连忙道:“并未如何,好像是伤到了手臂,无妨的。”
祁骁一言不发,小太监继续道:“世子好谋略,进岭都后趁夜色好,众人还未发觉,先杀去了夏府,命人将夏府层层围住后火攻,夏府众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半分谋略也使不出,世子让人严守各处,逃出一个来杀一个,最后火被夏府中人从里面扑灭了,世子一行人破门而入,如入无人之境,之后…世子亲手将夏家一门三十七口,全…全杀了。”
敦肃长公主听见这话倒吸了一口冷气,祁骁却嗜血一笑,这才是他的百刃。
敦肃长公主紧紧攥着帕子,忍不住问道:“而后呢?”
小太监继续道:“武相已死,岭南兵士群龙无首,世子又让人站在城墙上不断大喊,说皇上借了五万兵士给世子,让他回来清理门户,岭都中一时人心惶惶,那又是在夜里,百姓兵士都让这动静吓傻了,藏无处藏躲无处躲,都缩在家中不敢出来,世子这才率众人去了岭南王府。”
“王府中众人也接着信儿了,二公子和夏侧妃仓皇间穿好衣裳,连声命人去拿王妃…噢,殿下不知道,自岭南王死后二公子就一直称王妃病重,将王妃软禁在了她自己院里,但等他们再冲进王妃院中时,只见人去楼空,王妃早已不在了,二公子顿时吓瘫在地,还是夏侧妃拉着他和康泰郡主急急忙忙出逃,等她们收拾好包裹跌跌撞撞的一路跑到王府角门时…角门打开,外面世子正死死的看着他们!”
小太监连连摇头,继续道:“王府中不过有几十个家兵,还逃了一半,剩下的哪里是世子的对手,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世子的人就将众人都制伏,五花大绑的捆好了,世子派人去找王妃,也不见王妃踪影…其实世子自进城就命人去寻王妃了,但那人一去不复返,竟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世子咬定是夏侧妃和二公子将王妃藏起来了,逼问拷打之后他们却说不出什么来,世子那会儿早就杀红了眼了,又见找不见王妃,更是怒火通天,当即几刀将夏侧妃砍死了。”
敦肃长公主蹙眉:“那王妃到底在哪儿呢?!”
小太监失笑:“说不得…世子下一个就要杀二公子了,里面一个嬷嬷突然踮着脚跑出来了,那正是严嬷嬷!严嬷嬷是见过世子的,她本是出来打探打探,一见是百刃回来了,连忙上来,拉着世子又是哭又是笑,原来世子派到王府来的人本是找到王妃的,只是等他跟王妃和严嬷嬷说明情况后,外面已经闹起来了,世子的人要带着王妃走,严嬷嬷不放心,不让走,拉扯间就听外面刀戟声叫喊声不止,严嬷嬷当机立断,将众人全带进了王府的酒窖里,她们在酒窖里躲了小半个时辰,听不见外面有动静了,严嬷嬷才爬出来看,果然就看见世子了,阿弥陀佛,世子和王妃母子才得以相见。”
江德清松了一口气,叹道:“好险…”,小太监继续道:“之后的事的就都好说了,百刃亮出金印来,无人不信服,世子收缴兵械,收编叛军,杀伐有决断,当晚就处决了几十口人,将那些助二公子谋逆的头头全斩了!这才压住了众人,等天亮时,世子已入主岭南王府,给皇上写折子了,如今这折子,终于传到了皇城来。”
江德清很不放心,转头看向祁骁:“太子…皇上会如何?不会再处置世子了吧?”
祁骁淡淡一笑:“世子?过不了几日,就该叫岭南王了。”
江德清眼中一亮,喜道:“果然?好,好…殿下说没事,那就定然没事了。”
稍有处置是肯定的,但这个当口上,皇上绝对不敢再兴兵了,这样也就算圆满了,不过…祁骁深吸一口气,小太监三言两语说的简单,但当时的情形,绝不是那么轻松…
敦肃长公主叹口气:“如此就好…他若能顺利继位,也不枉你受了这些苦处,只盼着他记得你的好处,来日…来日能帮扶一二。”
祁骁一笑没说话,敦肃长公主道:“这样我那侄儿侄媳妇也可以安心了,这几日,别说是柔嘉,就是我那嫂子都是终日提心吊胆的,唉…”
祁骁这才想起柔嘉来,问道:“柔嘉如何了?动着胎气了?”
敦肃长公主苦笑:“怎么可能不动?先是接着她父亲死了的消息,而后忽而听说文钰反了,又一下子听说百刃杀回岭南去了,生死不明,她连番受惊,胎气大动,前几日都见了红了,眼见着就不中用了,幸得梓辰那孩子是个有担当的,日日守着她,好言好语劝着她哄着她,她婆母又求了最好的太医去,将养了好几日,才堪堪保住了,如今梓辰闭门谢客,除了贺家这边的人,别的人一概不见,就怕别人乱她心思,也不让柔嘉下床了,好吃好喝待着,倒也慢慢的养回来了。”
祁骁低声道:“他就这一个姐姐,如今天南海北不得见,我又不便关照,还望姑母多加照看了。”
敦肃长公主闻言心里忍不住着急,什么叫“他就这一个姐姐”?敦肃长公主想着斥责他几句,看着他这一身伤又不忍心说什么了,只得道:“你只放心吧,别的不说,她也是我侄媳妇,她怀的更是贺家的骨肉,我哪里会不看顾的。”
祁骁点头:“江德清…找些好补品,让姑母带着。”
“补药我那多得是,你不用想着。”敦肃长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发髻道,“且我现在还没空去看柔嘉,你这边没事了,别的地方…我还得去说道说道。”
江德清皱眉:“别的地方?”
敦肃长公主冷笑:“我将皇太子打了这一顿,你以为皇上能不过问么?”
话音未落,外面一执事大丫头进来一福身道:“长公主,宫里来人了,请长公主进宫呢。”
敦肃长公主冷哼一声:“这不,说什么来什么么。”
祁骁蹙眉恩:“姑母…”
“你放心。”敦肃长公主一笑,“我自有话回他。”
乾清宫内殿,冯皇后一脸担忧,连声道:“公主,骁儿如何了?”
敦肃长公主叹了口气,垂眸拭泪,哽咽道:“我只想着教训他几下子,谁知道,谁知道…这孩子只是外面看着结实,又让我打狠了,竟,竟昏死过去了,我还只当他是故意装样子给我看,让人接着打,如今昏迷不醒,也不知救得救不得了啊…”
冯皇后心中大喜,袖中指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忍住没笑出来,面上还是担忧不已:“那还了得!让太医去看了么?”
敦肃长公主点点头,垂泪道:“看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那些医理,到底如何,我并不知道…”
冯皇后不知道,皇帝是清楚的,闻言冷声道:“朕怎么听说…皇姐将朕派去的太医赶出来了呢?”
“别提了…”敦肃长公主摇头唏嘘道,“那会儿他醒过来了,我拉着那太医跟他说,说看看你父皇,你犯下这滔天大错,你父皇都没说什么,听说你伤着了,还特特的来拦着我不许我打你,还送太医来,这样的恩情,你拿什么报答,太子太气人,一言不发,我这气又上来了,就将太医赶出去了,偏不许太医给他看病,皇后啊…”
敦肃长公主拉着冯皇后的手连声大哭:“你也是有儿子的人,该明白我的苦处吧?我哪里是不疼他,我是太疼他了,所以才恨铁不成钢啊…”
冯皇后迷迷糊糊,见状只得应着,皇帝心中怒意更盛,沉声道:“朕不是没罚他,朕让他闭门思过,已然是处罚过了,皇姐何必多此一举,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未免会招人口舌,让人说皇姐僭越吧?”
皇上在人前一向对敦肃长公主敬重有加,这样的重话还是头一次说,谁知敦肃长公主却像是没听出其中的警示意味似得,一扬脸道:“皇上不必包庇他!”
皇帝一愣,敦肃长公主擦了擦眼泪,拉着冯皇后的手,亲姐妹一般贴心道:“皇上和皇后的苦处,别人不知,我知道,就因为骁儿这身世…皇上皇后多疼惜他多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头一个想到他,他犯了什么过错,别的皇子要挨教训的,到他这儿皇上皇后就不忍心了,一般就放过了,还不是怜惜他没了生身父母?”
敦肃长公主叹息:“当年之事,知道的人太多了,我们自己知道的,是皇上皇后是在教导孩子,那糊涂的,还以为皇上皇后容不下他,在处心积虑的折挫他呢!人言后娘难当,正是这个意思了,你们的难处,我岂有不明白的?如此,我也想开了,以后这恶人,就让我来做!”
敦肃长公主掷地有声,凛然大义道:“本宫横冲直撞这半辈子了,怕过什么?以后皇上皇后依旧该怎么疼他怎么疼他,但他若是不好了,就让我来教训!那家法我就留下了,也让他有个惧怕,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宗室看不过去,让他们来找我!再大的错处,只让我来担,百年后去见祖宗,我自去请罪!”
敦肃长公主转头看向皇上,轻声安慰:“以后太子再惹皇上生气,皇上也只来找我,横竖他是恨了我这姑母了,只要皇上同太子父慈子孝,我什么都忍了。”
冯皇后彻底让敦肃长公主绕晕,茫然中迷瞪着接话:“苦…苦了公主了。”
敦肃长公主摇头叹息:“苦什么苦,还不是为了大襄么,只盼着我一片苦心,后人能明白吧…”
皇帝让敦肃长公主堵的说不出话来,连连吸气,听了冯皇后这蠢话更是险些气的吐出血来,他忽而想起前几日朝堂之上祁骁舌战群儒,顺利为自己开脱的情形,他当时还暗暗纳罕过,武帝话少,终日缄默无言,孝贤皇后更是有名的温柔,同她说话如沐春风,父母这样,何以生出这么个牙尖嘴利的东西来!现在他是明白,明白祁骁是随了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harleyretinol、弯豆、公子墨钰、rsemma 几位姑娘的手榴弹,感谢 王雅雅


第九十章

送走敦肃长公主后,冯皇后见皇帝面色不愉,怕触霉头,也推脱有事就走了,皇帝坐在炕上看折子,心中怒气怎么也压不下去,终于一把将小炕桌掀翻在地,茶盏碎了一地的碴子,折子也洇湿了不少。
福海禄一直守在阁子外面,听见动静连忙进来了,连声劝道:“皇上有气千万别憋着,龙体要紧啊…”
皇帝大怒:“朕有气又能如何?敦肃已经将祁骁打的下不来床,难不成朕再去打他一顿?天下人该怎么看朕?该怎么看朕?!”
福海禄叹息连连:“长公主她,唉…奴才知道皇上心里憋屈,但长公主同别个不同,她又师出有名,皇上不得不忍啊。”
“忍忍忍!从一落地朕就一直在忍!”皇帝一面拍着炕边放着拐枕一面怒声道,“先是忍大哥,我们明明都是养在皇后宫里的皇子,因为他是嫡子,所以所有人都围着他转,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最好的!之后又得忍敦肃!就因为她名号里面也带了一个‘嫡’字!所以宗室都敬重她!连朕这皇帝都得让她三分!如今呢?祁骁那小畜生长大了,朕又得开始忍他了!!他犯了这么大的事,朕还没如何,宗室就忙不迭的来替他说好话,难道是因为他真比别人强什么?”
皇帝一把将拐枕也扔到了地上,大怒道:“还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他是大哥的孩子!他是大哥的嫡子!他是嫡子的嫡子!所以才尊贵,才要小心着,生怕他有个闪失!!”
皇帝一向自持,从没这样发过怒,殿中宫人都吓坏了,福海禄知道他是气狠了,先是出兵不得,后又让敦肃长公主摆了一道,现在偏偏百刃还胜了,还是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胜了,福海禄方才也看见百刃送来的折子了,言辞恳切,没有一丝不周到的地方,没有一处能挑拣的地方,皇帝想发作他也无从下手。
连日的气压在一处,皇帝终于受不住了。
福海禄摆摆手让殿中众人下去,自己躬身收拾一地的狼藉,慢慢道:“皇上…您没白忍啊,再如何,现在坐在龙位上的,是您啊。”
皇帝听了这话心里瞬间舒服了许多,只还是别不过这个劲儿,摇头苦笑:“朕坐在这龙位上?多少人看着,盯着呢,别说祁骁,就连朕自己的儿子,都在时时刻刻的盯着朕这把椅子呢。”
“嗨…皇上多虑了。”福海禄捡着皇帝爱听的说,“再说那几个老王爷,唉…隔了多远的亲,他们还能真心疼太子?三分真心七分凑热闹罢了。”
皇帝冷笑:“你想想方才淳老王爷那样子…可不像是凑热闹呢,话都快说不利索了,言语间却还在维护着祁骁!”
福海禄一愣:“那要不要…”
“不可。”皇帝明白福海禄是什么意思,一摆手冷声道,“残害宗室,什么时候都是大忌,再说…他也就还能动动嘴皮子罢了,七十七了,谁知道还能再活几年?不必朕动手,他先去见先帝了。”
福海禄连忙垂首:“是。”
“那世子哪里…”福海禄小心道,“皇上预备如何?”
皇帝冷笑:“预备如何?朕还能如何?人家占尽了家国大义,如今还大义灭亲了,朕现在惩治他,岂不更成恶人了?!福海禄…”
福海禄连忙躬身:“在。”
皇帝深吸一口气,半晌道:“着…礼部,即刻准备册封礼,让翰林院拟一份继位诏书,一起送到岭南去。”
福海禄答应着,又问道:“那…作何惩处呢?”
皇帝疲惫的摆了摆手:“各项供奉翻倍,去吧…”
福海禄叹了口气,去了。
祁骁倚在酸枝贵妃榻上,慢慢的搅了搅手中的燕窝粥,低声道:“他真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江德清点头:“千真万确,摔坏的那个小炕桌曾是太宗皇帝用过的,扔不得,就让内务府的人去补,喜祥过去的时候,什么都看见了,听说地上撒了一地的折子呢。”
祁骁尝了一口粥,慢慢道:“药效起作用了…”
江德清心中一喜,压低声音道:“当真…当真是那药的效用?今天皇帝本就生气了,没准…”
祁骁摇摇头:“他平日气更大的时候也有,像那次祁骅亲自送了他一顶绿冠戴,宫里宫外传的沸沸扬扬的,他险些气疯了,也没闹这么大的动静吧?”
江德清想了想点点头,祁骁淡淡一笑:“那药一开始,本就是让人心浮气躁,易怒易急,而后药效慢慢渗入肺脾,人的脾气越发暴躁,继而咳血,外人看来,同痨症无异。”
祁骁慢慢的将粥喝尽了,轻声道:“太医院那边我放心,喜祥那边,就靠公公多看顾了。”
江德清忙道:“殿下放心就好,喜祥之前出了那岔子,自己愧悔不已,若不是不方便,早就来跟殿下磕头请罪了,殿下…不是老奴偏顾自己的徒弟,之前岑朝歌那事儿,实在怪不得喜祥,当日谁都以为他是一去不复返了,谁能想到,唉…如今有了这将功补过的机会,喜祥珍惜的很,一定给殿下料理的妥妥当当的。”
提起前事来祁骁顿了下,将粥碗放在了一旁,半晌没说话。
江德清一愣,自打了一个嘴巴,苦笑道:“老奴嘴上没防头…”
祁骁摇头一笑:“不必,难不成以后都不说他了?说吧,皇上怎么说的,可下了继位旨意了?”
江德清点头:“下了下了,等继位礼一过,世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岭南王了。”
祁骁一笑:“竟…让他先继了位。”,祁骁说话间牵扯到了伤处,疼的白了脸色,江德清连忙劝道:“殿下切莫伤悲,千万要保重自身,您若有什么不自在,像是这伤,这事儿要是传到了岭南,世子不知得心疼成什么样呢,以前,您…您就是偶尔打了个喷嚏,世子都忧心的难受,像是这样的伤…”
祁骁轻声笑:“不知他心疼成什么样?不,我知道…”,祁骁轻轻点了点胸口,低声道:“就像这样。”
江德清瞬间红了眼眶,摇头哽咽道:“别说殿下,白日间老奴听说世子伤着了的时候都心疼的了不得,世子在咱们这的时候,那是何等尊贵!谁能想到这千金万贵的世子,竟…竟要的去同那些强人厮杀,还让那些杀才伤着了,奴才,奴才都不敢想…”,江德清抹了把脸,低声哭道:“说到底,他刚十六啊,他才十六呢…”
祁骁心疼到极点,面上却同寻常无异,反过来劝江德清,柔声道:“公公不必悲戚,等我继位,百刃就能回来了。”
祁骁诡谲一笑:“药已经开始下了,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到时候…”祁骁狠狠攥着腰间命符,几乎要将那块玉石勒进肉里,“到时候…这些债,我要同他一笔一笔的算,让他一点一点的偿,至于百刃…他怎么受的苦,我就要怎么给他补回来,将这一年的苦处,一分一毫,全给他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剧透一下,没一年啦(*^__^*)


第九十一章

翌年二月,承乾宫寝殿中,祁骁带着众皇子入殿侍疾。
“柳院判,皇上这病,到底是…”待柳天寿诊过脉后冯皇后跟着出了暖阁,眉头微蹙,犹豫了下压低声音道,“到底是如何啊?昨晚只是宫人上的茶烫了些,皇帝居然就急了,咳了半晌后,竟竟…”
柳天寿看向冯皇后,低声道:“竟咳血了,是不是?”
冯皇后念了一句佛:“到底是柳院判,什么都诊的出来,可不是么!偏生皇上讳疾忌医,不许任何人说,若不是福海禄同本宫说,本宫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这难不成是,是…”
皇后“是”了半日也没敢说出来,柳天寿沉默半晌道:“皇上这病,本是从心病而来的,自去年,皇上心中总有不顺,每每郁结于胸,久而久之,就化成了大病,火气发不出来,就留在了心里,心火盛,容易发怒,继而伤了肝脾,再来伤了肺,这咳血的症候,正是从这肺叶子上来的…”
冯皇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声道:“果然是痨病么?!”
柳天寿摇摇头:“皇后娘娘放心,还不至于,若现在就好生保养着,莫要再动怒,莫要再操劳,莫要再食用动热的东西,是治得的。”
冯皇后长叹了一口气:“让皇上不再动怒,哪里那么容易了,更别说不许操劳,皇上自登基后每天批折子批到五更天,一天也就睡两三个时辰,哪里劝得?”
柳天寿垂眸:“皇上心怀天下,自然不肯偷闲,只是这病一定要养,娘娘…就是平日染了风寒,都得安静保养,更何况于它?若要治得,需得听了这三样,不然…”
柳天寿不便再说,冯皇后心里也明白,顿了下摆摆手道:“这话你光跟本宫说是没用的,还得亲自跟皇上说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