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双心里不禁焦急,她万不能刚一回来,便又得罪了拓跋飏。否则,她回来这一趟的目的,要如何实现?
无论如何,还是先认了错吧!
想到这里,她当即跪了下去,语气恳切地道:“无双知错。”
拓跋飏见她如此,越发失望,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凌无双看着他离开的脚步,眉心越拢越紧,心里越发的抓不到头绪,她到底说错了什么,竟是会如此激怒了他。
直到他的脚步消失在她的视野中,她才缓缓站起,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默默思量。
“娘娘这次回来,真是不一样了。”拓跋焰烁讽刺味道十足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凌无双寻声看去,眼中划过的一抹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拓跋焰烁对着她眼中的厌恶,心里竟是一紧,惊了自己。
他惯有的痞痞一笑,道:“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翱王倒是一点没变。”凌无双的唇角绽开笑意,轻轻地又吐出一句话,“还是那么讨厌。”
拓跋焰烁不以为意,“能让娘娘讨厌,倒也算是一种能耐。”
这话不假,凌无双那样的性子,再加之从小在宫中长大,见到的丑陋多了,性子也就宽容了,自然很难就讨厌了一个人。
凌无双不想与他多费唇舌,将将抬步欲离开,便又听拓跋焰烁道:“本王与娘娘相识一场,不妨直接告诉娘娘,素月的事,娘娘也无需再费心思。”
“不劳翱王费心。”凌无双冷冷地回,抬步欲离开。
拓跋焰烁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如今顕国到处征战,誓要踏平翾国和拓跋。难道娘娘当真就不怕,有一日,顕国排除一对的假死人,屠杀翾国和拓跋的兵士和百姓吗?一个素月,已让拓跋军营死伤十几人,若是百个千个素月呢?”
虽然拓跋飏把生杀大权都给了他,但是如今素月跑了,想找到素月谈何容易?他只能寄望于凌无双,希望她能以大局为重。她一向大气,为国为民,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凌无双的心里咯噔一下,心不停的收紧,阵阵加剧的痛意从心口处传来。
拓跋焰烁说这些话的目的简单得只怕孩子都懂,她又岂会不懂?可是,她偏偏不能告诉自己,不要中计。拓跋焰烁这次显然是摆明车马,逼她交出素月。
若是她维护素月,很可能便成了翾国和拓跋的罪人。若是她不维护素月,她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难道,她真的要在家国大业与亲情之间做一个选择?
“素月既然已经没了生命,娘娘又何苦非要留她在世上,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呢?倒不如让她为国家做最后的贡献,再好好的安葬了她。”拓跋焰烁顿住话,打量了纠结痛苦的凌无双一眼,继续道:“素月陪娘娘一路走来,也希望翾国可以永久的平安昌盛。”
“道理谁都会说。”凌无双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笑容苦涩。这道理不难懂,但是谁又真能如此绝情绝意的对待一个一路陪你走过风雨的人?畜生尚且有情,更何况她是一个人。
“本王不逼娘娘。”拓跋焰烁的话锋一转,“但也希望娘娘明白一个道理,在大王心里,什么都没有拓跋重要。若是娘娘能大义灭亲,相信定能再次博得大王的信任。”
凌无双的心不禁一沉,难道拓跋飏刚刚不悦,是因为素月一事?
“本宫知道了。”凌无双淡漠的应声,视线从上到下打量过挡住她去路的拓跋焰烁,“翱王可还有话说?”
拓跋焰烁不甚在意地一笑,向旁让了一步,“娘娘请。”
凌无双没有立刻抬步,而是幽幽地道:“翱王,若是抓到素月,让本宫再看看她。”
拓跋焰烁微一沉吟,回:“若是本王能做主,定会满足娘娘的愿望。”
凌无双闻言不禁在心里冷笑,这事情还没做,拓跋焰烁先把责任推了。就算是她见不到素月,那也不是他的责任。而整个拓跋,比他权利大的也只有拓跋飏一人了。
凌无双不想与他再做口舌之争,抬步离开。
拓跋焰烁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渐渐地眯起了眸子。
凌无双转了个弯,消失在拓跋焰烁的视野中,他刚欲转身离开,便听得一串急切的脚步声。他顿住脚步,转头看去,便见一个士兵急冲冲地跑来。在距离他两步的地方跪了下去,将一封信高举过头。
“禀报翱王,顕国军营派人送了信来。”
“哦?”拓跋焰烁微微吃惊,接过信。大致扫视了一眼信封,约莫着应该是皇甫睿渊的字体。而信封微微鼓起,除了信纸以外,里边似乎还有别的东西。他想了想,并未拆开,而是快步向中军营帐而去。
中军营帐中,拓跋飏凝眸盯视着帐帘,脸色沉霾。见帐帘一动,他眼中那一潭死水竟是有波澜荡漾而过,却在看清进来的人是拓跋焰烁时,又恢复了沉霾。
拓跋焰烁未注意到他的反应,疾走几步,将信递给拓跋飏。
“大王,顕帝派人送了信来。”
拓跋飏狐疑的接过信,不急不缓地将里边的东西抽出。还未看信,只在看清手里的一串颈链时,拓跋飏和拓跋焰烁两人,便已经神色大变。
拓跋飏将颈链攥在手心里,展开信,越往下看,脸色便越是难堪。
“大王,发生了何事?”拓跋焰烁终于按耐不住的问道。
“皇甫睿渊抓了银虎,要挟孤王拿无双交换。”拓跋飏说话间,发狠地将信攥在手里,发泄着对皇甫睿渊的恨意。
“银虎怎么会被抓?鲜于皇宫里的侍卫都是干什么吃的?”拓跋焰烁的双眸就要喷出了火来,情绪一时间激动异常。
拓跋飏虽不如拓跋焰烁的激动,但神色也沉霾得吓人,仿佛随时都会爆发,毁掉这帐中的一切。
祝宝贝们新年快乐,阖家欢乐,万事如意。
081
拓跋焰烁静等了半晌,也等不到拓跋杨的回答,不禁急问:“大王如何决定?”
拓跋飏盯着拓跋焰烁半晌,才不急不缓地反问:“王叔觉得孤王该如何决定?”
拓跋焰烁下意识的想要回答的话已经倒了嘴边,又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改为淡淡地道:“大王的家事,臣不敢妄下断言。”
拓跋飏淡淡的勾了勾唇角,“既然王叔觉得这是孤王的家事,那王叔何须多问?”
拓跋焰烁被反问得脸色一僵,强辩道:“虽是家事,但臣亦担心若是此事处理不好,鲜于会落入他人的手中。”
“哦?”拓跋飏饶有兴趣地反问。
拓跋焰烁的心一沉,一时间有些摸不准拓跋飏这会儿的意图。
“鲜于英珠本就是被迫支持银虎,若是她再得知银虎非鲜于大王亲生,她怎会甘心?”
拓跋飏闻言,又是冷冷一笑,“王叔怎知银虎并非鲜于大王亲生?”
拓跋焰烁再次被问得哽住,皇家本就太多禁忌,眼下这个话题就更是禁忌中的禁忌,他该如何回答?他不禁在心里懊恼,是他一时冲动,才会忘记了深浅,多了嘴。细想这事,便是他不多说,凭借鲜于银虎是鲜于大王的身份,拓跋飏也定会想办法救鲜于银虎。
他正想找个借口离开,不再问这事,便听拓跋飏笑了笑,问道:“看来王叔依旧是青青最信任的人。”
话既然说到了这份上,拓跋焰烁也不想再隐藏自己的想法,他索性坦然地笑笑,回道:“当初是臣带她来塞外,臣对她有责任。”
只是,他话中的语气却透着若有似无的苦涩。
回想过往,他当真后悔带她来了塞外。
到底是亲叔侄,见拓跋焰烁如此,拓跋飏微微一叹,鹰眸中荡出微微的担忧。
“这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孤王决不能让皇甫睿渊牵着鼻子走。”拓跋飏的脸色蓦地一沉,“孤王决不允许因任何人,破坏了孤王所布的大局。”
看着拓跋飏急剧阴郁地脸色,拓跋焰烁的心跟着一沉。拓跋飏最后那句话里的深意实在是让他摸不准。倘若鲜于银虎阻碍了他的大局,他是否也会除之而后快?
他正在心里踌躇着该如何开口,忽闻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片刻,便听到门口传来侍卫见礼的声音。
“见过贵妃娘娘。”
“免礼。”凌无双停下脚步,看向帐帘,问道:“大王在吗?”
帐内,拓跋飏看了眼拓跋焰烁,吩咐道:“王叔若是没事就先回吧!”
“臣告退。”拓跋焰烁转身,向门口走去时,脸色一阴,唇角噙起了一抹阴厉地笑。
他几步来到帐前,一把掀开帐帘。当视线与帐外的凌无双对上时,他唇角的笑意竟是多了几分邪意。
凌无双几不可见的抿了下眉心,虽明白拓跋焰烁这会儿的反应是意有所指,面上却不动声色。拓跋焰烁这人向来喜怒无常,诡计多端,他的一举一动很难用常理来推断。
见拓跋焰烁一松手,放下帐帘,凌无双才淡淡地笑了笑。
拓跋焰烁大步流星的向她走来,两步之遥时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并未多言的与她擦身而过。
他少有的不去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倒是让凌无双有些不适应了。但如今在拓跋飏的帐外,她纵使有试探的心,也得忍着,不能帐内的拓跋飏再对她产生猜忌。
她收起思绪,抬步走到帐前,微微勾起唇角,掀开帐帘,微垂视线走进大帐。她虽没有看向拓跋飏,依旧能感觉到他炽烈的视线。她在大帐央停下脚步,一欠身。
“臣妾见过大王。”
拓跋飏打量着她,半晌没有开口。面上无波,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她走时,他们之间是隔了一座山。如今那座山消失了,却隔了一道无形地屏障。有形的山,他还能倾尽所有,将那座山搬开。如今这道无形的屏障,他该如何是好?
若是他当真同意了皇甫睿渊的要求,用她去换银虎,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永远都不能修复了?
若是鲜于银虎出事,鲜于英珠登上鲜于大王的位置,只怕会再度与皇甫睿渊合作,届时拓跋在这塞外的位置都很难说。
是以,用她去换鲜于银虎,目前已是最好的权宜之计。毕竟皇甫睿渊不会伤害她。若不走到万不得已那一步,他也不愿意拿自己的女人去换筹码,这样的屈服于他而言是莫大耻辱。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她。
凌无双等了半晌,也听不到拓跋飏叫起,试探着抬头看去。四目相对,她的心里一惊,又旋即垂下视线。
过往种种,她明明都记得,却又总是有种断了线的感觉。那种隔着千山万水遥望,却再也触摸不到彼此的感觉,让她心慌得只能小心翼翼地应对她。她不禁反问自己,这样的感情,真的是同床共枕过的夫妻吗?
“过来。”拓跋飏终于出声道。
凌无双闻声,并没能松一口气,反倒是心头一紧。
她缓缓站起身,迟疑了一会儿,才抬步向拓跋飏走去。
短短几步路,却仿佛两人之间隔着险阻地惊涛骇浪。哪怕他们倾尽全力,却仍是没办法粉饰太平。
她规规矩矩地在拓跋飏的面前停下脚步,见他的手伸向她时,她却有种想躲的欲望。她的手指微弯,强制忍住想躲的心思。他握上她的手时,明显感觉的她的手一僵。两人之间这种隔阂,让他的心里头一紧。
他手上的动作松了松,就在她屏住呼吸,以为他松手时,他的手却又紧了紧,“无双…”
拓跋飏轻轻唤了声,她以为他有话要说,等了半晌却都没能等到他再开口。
她张了张口,刚要说话,他的手上却一用力,将她拉坐在他的腿上。
她轻轻地呼了声,他已经圈紧她的腰身,将脸埋进她的发间,再没说过一句话。他略显沉重地气息打在她的颈间,让她如坐针毡,心情越发的沉重。她想说些什么,在心里思量了好一会儿,却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两人就这样相拥而坐,最亲密的距离,却始终无法拉近心的距离。
边关小村落
随着战火的蔓延,村子里能逃走的人,早已经离开。昔日里宁静,祥和地小村落,如今已经荒废,了无人烟。
幽娆婆婆站在院子里,轻轻地叹了声。她还以为她和木头会在此安享晚年,不想这么快战火就烧来了。
木头伯伯从厢房走了出来,在幽娆婆婆身边停下脚步,叹道:“老婆子,我们也该走了。”
纵使他们的武功都极高,轻易没人能伤到他们,但是他们退出江湖多年,再不想与任何江湖中事有所牵连。
“嗯。”幽娆婆婆点点头,看了看正屋的方向,道:“你去与那小子说下。”
木头伯伯笑着摇摇头,幽娆婆婆嘴上虽然还是不待见皇甫睿翀,但却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种排斥。
“好,我去说。”木头伯伯刚想转身,又停下脚步,问道:“幻影那丫头的伤势还没有进展吗?”
一听到木头伯伯的问话,幽娆婆婆的神色不禁一滞,眸中有忧愁散开。
“我看是那丫头自己不想醒来。”幽娆婆婆轻轻叹了声,“外伤好治,心伤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木头伯伯闻言,也算是安心了。幻影的心病在皇甫睿翀,如今皇甫睿翀对她不离不弃,总有一天会医好她心上的伤口。只是,即便心口的伤好了,但隔在他们之间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想冲破,哪里有那么容易?若是容易的话,他和幽娆也不会直到老了,才能在一起。
“又想起过去了?”幽娆婆婆看穿他的心思。
“要我说啊,幽冥教的规矩就该废了。”木头伯伯也不掩饰自己心里的不是滋味,直白地道。
“我和她娘都没做到的事情,那就要看幻影这孩子有没有这个能力了。”幽娆婆婆太清楚这各中的艰难,幽冥教还有四大长老在,可不是教主说破坏规矩,就能破坏的。而且,幻影从小便接受了那种严守教规的教育,想让她过了自己那关都难,更何况是与几位长老对抗了。
那孩子不想醒来,大概也是在逃避现实吧!醒来,需要面对皇甫睿翀过往的绝情。醒来,更需要面对森严的教规。可是,当真能这样睡一辈子?
木头伯伯又是一声叹,想想自己的当年,只能在心里为两个孩子犯难了。
寒舍陋室,却是情意萦绕。脸蛋粉嘟嘟地小痕儿,正用小手勾着幻影的手,咿呀呀地叫着,仿佛在给母亲唱着歌。
站在床边的皇甫睿翀,正弯身洗着手里的布巾。搓洗几下,他用力拧干布巾里的水,才走到床边坐下,动作温柔的擦过幻影的脸颊。动作间,他的唇畔始终挂着温暖,而幸福的笑意。因为他坚信,总有一日,她会醒来,他能求得她的原谅。
刚刚进门的木头伯伯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微微一叹,这孩子从小出身尊贵,这些日子以来对幻影却是亲力亲为,做饭洗衣擦身子,样样事无巨细。
木头伯伯的轻叹声惊动了皇甫睿翀,他停下动作看来。
“伯伯。”
木头伯伯又向前走了几步,才道:“如今边关形式变幻莫测,村里的人都要跑光了,我们也要赶紧离开。”
“嗯。”皇甫睿翀赞同地点点头,又道:“我们可以一起去亘城。”
木头伯伯想了想,才回道:“再从长计议吧!总之先离开这里。”
他们老了,想过些隐居的清净日子,不想再居于闹市。
皇甫睿翀也不好强人所难,只能问道:“那我们何时启程?”
“就明日一早吧!我和老婆子去准备写干粮,你也收拾下。”木头伯伯交代一番后,转身离开。皇甫睿翀又回到床边,继续给幻影擦起了脸。
“幻影,我们不能再麻烦外公外婆了,我带你去亘城好不好?”他温和的视线中,透着绵绵地情谊,“你一定也想和我回去吧!”
他的语气中透着酸涩,却也带着肯定。酸涩的是她吃了那么多的苦,而肯定的是她对他的爱。
夜色正浓,皇甫睿翀刚微微有了睡意,就敏感地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音。自从在她的房里打地铺开始,他从来不敢睡实,生怕她夜里有个什么事情,或是痕儿醒来了。
他微微睁开朦胧的睡眼,却见沉睡多日的幻影,正缓缓地坐起。他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在做梦。他确定的功夫,她已经直挺挺地坐在了床上。
皇甫睿翀一惊,翻身而起,扑到床边。
“幻影。”他握住她的双臂,惊喜的呼唤着他。
幻影原本呆滞的视线缓缓地扫向他,却是蓦地一愣。
皇甫睿翀被她这寒凉的视线惊得手上的动作一松,却终是没有松手,紧紧地将她抱入了怀中。
“幻影,你终于醒了。”他欣喜的声音因过于激动而发颤。
幻影寒冷的眸子只是略微地闪了闪,双臂蓦地一用力,就挣开皇甫睿翀的怀抱。
她用了内力,将他震得撞在床柱上。后背撞在床柱上的疼意,让他从过度的欣喜中清醒过来。他这才想起,他对她还有太多太多的亏欠没能弥补。他对着她眼中的敌对之意,这才明白,她有多恨他。
“哇——”
痕儿嚎啕大哭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视。幻影的视线微闪,缓缓地转向痕儿。
皇甫睿翀好似抓住了什么,急急地道:“幻影,他就是我们的孩子痕儿。”
哪个做母亲的不疼爱自己的孩子?是以,他想用痕儿暂时来化解他和幻影之间的戾气。他仔细地打量着幻影的反应,却见她的眸色蓦地一狠,抬手便对痕儿拍了过去。
“住手!”皇甫睿翀大惊,抬手便去挡。只听咔吧一声,皇甫睿翀的手臂当即被幻影拍断,险险地保住了痕儿。而坐在床上的幻影已经一跃,跳下了床。
他顾不上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只知道惊讶的看着站在地中间的幻影。若非她刚刚醒来,内力不纯,只怕他即便是折断了手臂,也保住痕儿。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她真是痕儿的母亲幻影吗?
木头伯伯和幽娆婆婆也听到了声音,跑了过来。
一看到站在地中间的幻影,幽娆婆婆也顾不上多想,就奔了过来。想要去拉幻影的手臂,却被幻影一闪,给躲开了。
幽娆婆婆扑了个空,稳了稳情绪,才察觉出不对劲。看了眼神色痛苦的皇甫睿翀,才又看向幻影,“幻影,我是外婆。”
这话不说还好,她的话一出口,只见幻影的眼色便又是一狠。眯眸死死地盯着幽娆婆婆,“幽冥教的叛徒。”
在场的人闻言,都有些傻了眼。还不待多做反应,幻影已经出招,向幽娆婆婆攻了过来。
幽娆婆婆愣在当场,忘记了躲闪,好在木头伯伯反应够快。一把拉过幽娆婆婆,挡下幻影的这一招,一下将幻影震了出去。
幻影倒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她视线狠辣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字一顿地狠声道:“从今后,别再让我看到你们,否则本教主定会为幽冥教清理门户。”
皇甫睿翀单臂抱起还在哭闹的痕儿,眼中亦是泪光闪动。他向前走了两步,又不敢太靠近她。他不怕死,但是他怕她伤了痕儿,她会后悔一辈子。
“幻影,我知道你恨我。可是痕儿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你连他也恨了吗?”皇甫睿翀仍在妄图拉回幻影的神志,他认定她是初初醒来,神志不清。
幻影的视线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柔和一份,她冷冷一笑,“他是我幽冥教的耻辱,若是落到我的手中,我必杀他。”
皇甫睿翀脚步跟跄着后退两步,他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话。他正拼命的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听错了,幻影已经再次出招,向他攻来。
木头伯伯当即松开幽娆婆婆,去挡幻影的招数。
而皇甫睿翀只知道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082
木头公公毕竟上了岁数,再加之幻影这招来的又快又狠,一掌便落在了木头公公的胸口上。
痕儿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戾气,撕心裂肺地大哭着,一会儿嗓子就已经沙哑。
木头公公为了保护身边的两父子,用尽内力稳住脚下的步子,没让自己被强大的内力冲击着向后退去。嗓子里顿时有腥甜涌上,他努力的想要咽下,猩红的血水还是顺着他的唇角溢了出来。
“木头…”幽娆婆婆顿时红看了一双眼,转而看向幻影,神色复杂。自己最心疼的外孙女,怎么会变成了这般?
皇甫睿翀从怔愣中清醒过来,他自嘲地笑了笑,“到底还是我估计错误了你吗?若是你恨,杀我泄愤便是。他们都是你的亲人啊!”
幻影冷冷地盯着他,神色忽然一僵,略显苍白的唇瓣滚出一滴鲜红的血珠。
“今日本尊的原气还未恢复,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他日若是再相遇,本尊定不会手下留情。”幻影的声音冷得如冰碴一般,向众人扎来,还不待众人回话,她已经破窗而出,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木头公公捂着胸口,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木头!”幽娆婆婆赶紧扶住他。
木头公公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我没事,自己调息一下就好,你去哄哄痕儿,再看看睿翀的胳膊。”
“你当真没事?”幽娆婆婆不放心地追问。
“没事。”木头公公虚弱的笑笑,“我怎会轻易有事?我还要留着这条命给你欺负呢!”
幽娆婆婆感激地扯了扯唇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走过去,抱过痕儿,轻声哄了起来。
皇甫睿翀单手扶过木头公公,木头公公转头看了看一脸沮丧的他。
“走吧!咱们爷俩去院子里站会儿。”
皇甫睿翀转头看了眼还在大哭的痕儿,还是点了点头,和木头公公一起向外走了去。
两人在院子中间停下脚步,耳边仍旧充斥着痕儿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而刚刚那一幕,让皇甫睿翀怎么都缓不过神来。她该恨他,但他却没有想到,他们之间会是这样的一天。
那一刻,当他亲眼看到她向痕儿毫不留情的下手时,他的所有希望都瞬间崩塌。
“孩子啊!我知道你现在很失望。”木头公公了然,笃定地说:“但是你相信人的本性会在一觉醒来就变了吗?”
木头公公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开始难受的咳嗽起来。他掩住口,一会儿的功夫血水就顺着他的指缝溢了出来。
“木头公公!”皇甫睿翀赶忙扶住他,还来不及从他的话里反思出些什么,看着木头公公指缝间的血水,已经心如死灰,“我扶您进去休息。”
皇甫睿翀扶着他,走进一侧他和幽娆婆婆平时住的房间。
“木头公公,我帮您疗伤。”皇甫睿翀将他扶坐在床上,连忙道:“不用了,我自己调息就好。等您婆婆一会儿过来,先把你的胳膊接上。”
皇甫睿翀侧头看了一眼自己断了的手臂,苦苦一笑,“好。”
木头公公叹了声,刚想再开口,皇甫睿翀已经向外走去。木头公公只得把这些事情放一边,静心调息。
皇甫睿翀走进院子里的时候,还能隐隐听到痕儿的哭声,那细微的哽咽如同芒刺一般,扎进他的心里。
他唇畔的苦涩更加浓重了些,涩然一笑,“幻影,刚刚那个人真的是你吗?”
他到底该怎么做?他还能做些什么?
是夜,边关营帐。
凌无双端过侍卫送来的水盆,吩咐道:“你下去吧!”
“是。”侍卫领命,退了下去。
“大王,无双为您洗漱。”凌无双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淡声道。
“嗯。”拓跋飏放下手里的书卷,走到她的身旁。
凌无双动作轻柔地将毛巾沾湿,拧干,捧于双手之上,奉到拓跋飏的眼前。
拓跋飏看着如此毕恭毕敬的凌无双,半晌未语,未动。
看着这会儿的她,他忽然恍惚,似乎有人残忍的拔去了她身上的刺。让遍体鳞伤的她,只能仰人鼻息。
他有种想要质问她的冲动,可这冲动随即又被她压了下去。若她真满身是刺了,他又能如何?能保护她的刺?还是要做好随时被她扎伤的心里准备?
既然都不能,那不如就这般。人生总是充满无奈,总是要为了生活,自己下手忍痛拔掉那些刺。
他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擦了把脸,又擦了擦手,才递回她的手中。
凌无双将帕子又放回水盆中,道:“夜深了,大王早些歇着吧!”
“好。”拓跋飏点了点头,凌无双抬手刚要去解她的扣子,便被拓跋飏按住,将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前,“无双…”
“大王有何吩咐?”她垂眉敛目,问道。
一句话,问得他心中的火花瞬间散去。他松开她的手,“你没话要与孤王说吗?”
他比谁都清楚,她肯回来,为的是什么。
凌无双终于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他眼中的笃定让她的心头一颤。可是,她却很清楚,那些话若真的再从她的口中说一遍,不但没有结果,搞不好还会激怒他。
凌无双笑笑,反问:“大王想让无双说什么?”
她的回答,于拓跋飏而言是意料之中,他的心头却仍是窜起了无名火。
他死死地盯着她,似要用视线将她盯穿。
就在她以为他会发怒的时候,他却冷冷一笑,丢下一句话,“你先休息吧!”
她随着他的身影转身,看着帐帘被他撩起,又大力的摔下,不禁紧皱眉心。她总觉得今晚的他有些沉不住气和烦躁。难道,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拓跋飏出了营帐,一路向南,脚步不停的来到溪边才停下了脚步。他看着溪水中那模糊的黑色倒影,狠狠地闭上眼,沉敛气息。
他这是怎么了?她已经这般唯命是从,他还要她如何?还是,他在心虚?
他忽然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就听身后有脚步响起。他的心里竟又是莫名的一喜,高大的身体微动,想转身,却又强制自己忍住了。
“怎么?又想起有话与孤王说了?”他沉着声,拿足了帝王的威严。
身后的脚步微顿,随即蓦地急速响起,一道娇小的身影,身着军装,冲到拓跋飏的身后,蓦地圈住了他的腰身。
拓跋飏的心头一紧,唇角竟是随着散开了点点笑意。
他抬起手,轻抚贴在他肚腹上的手,“无双…”
身后的人一僵,贴在他肚腹上的手被要抽回。
他一急,拉住那只想要抽回的柔荑,转身问道:“怎么…”
他口中的话还未问完,便因映入眼中的娇颜一愣,哽住了声音,改为道:“你怎么来了?”
他惊觉的四处张望一番,才再次将视线落在眼前的人身上。
眼前之人的身高只到拓跋飏的胸口往上,还不到他的肩膀。身着拓跋军营的军装,扎进的腰身显得十分纤细。一张干净的脸蛋很是白皙,大大的眼睛里含着委屈的泪水。
“虎儿如今生死未卜,我怎能不来?”她一开口,泄出口的便是娇柔的委屈。那娇滴滴的声音,竟是女声。
拓跋飏一惊,顾不上哄眼前的女人,急急问道:“他当真被皇甫睿渊抓了?”
“嗯。”女人点点头,继续道:“虎儿几日前忽然病了,御医们都束手无策。我本想派人通知你,却又怕多生纰漏,影响了你,便找了一个中原郎中前来为虎儿诊断。经他医治,虎儿的病情果真渐渐好转。可是,谁知道第二天晚上,宫里忽然走水,随后虎儿便跟那郎中一起消失不见了。我不敢让人知道虎儿忽然失踪了,便只好派人去找,谁知道两日前竟是收到了皇甫睿渊送来的书信。”
拓跋飏的眸色又是一沉,问道:“皇甫睿渊的信里说了什么?”
“他说,虎儿能否平安,就看你是否愿意交出他的女人。”女人说话时,小心翼翼地望进拓跋飏的眼中,含着泪水的眼中布满了哀求和痛苦,说出这样的威胁之词时,竟是没有半点的逼迫之意。
那楚楚可怜的劲,仿佛把一切生杀大权都交给了他。
只是,她出口的话,还是让他的心头蓦地窜起了怒火。
“他的女人”四个字,从那一夜开始,便成了他的心魔。
他当真也没想到,皇甫睿渊竟是能使出如此一招。
“我知道,大业为重,相信虎儿也不会怪你。”女人低下头,轻轻地拭去泪水,再抬头时已经用坚强掩去了脆弱。可是,她的眼中明明还挂着泪痕…
他闻声回神,问道:“鲜于英珠他们如今知道消息吗?”
“应该还不知道。”她摇了摇头,“我一直命人封锁消息。”
拓跋飏沉吟片刻,沉声安抚道:“青青,这事就交给孤王来处理,你回去等消息,切莫再轻举妄动。”
是交代,也是命令。
如今这事,他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且不说,以皇甫睿渊的计谋绝对不会轻易用完一颗棋子。只说,鲜于英珠又岂会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好。”青青点了点头,却未动,沉吟良久才问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要与我说了吗?”
她的问话,让他的心头一哽,就在刚刚他也问了另一个女人这句话。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算一算,距离上一次见面,他们已经三年未见。即便这会儿她一身军装,又是风尘仆仆的赶来,可是她依旧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容貌仍是那么的明艳动人。
“一切小心,等孤王得成大事,定会接你们母子还朝。”
青青的唇瓣颤了颤,眼中泪光闪动,却忍不住破涕为笑。他既然这般承诺,便是一定会救她的虎儿。
若是这个男人狠辣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救,她真的不敢相信,他在大业得成后,是否还会顾及他们的曾经。
“我等你。”她重重地点头。
“嗯。”拓跋飏微微点头,“孤王派人连夜送你回去。”
“走之前,我想去见见他。”青青望着拓跋飏,那眼神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语气却又恰恰相反,只是通知他,她的决定。
拓跋飏打量了眼前的女人一眼,这个女人从来都是那么的有主见。想要的东西,想掌控的人,每一样都要窝在手心里。
“去吧!”拓跋飏回道。
她又望了他一样,才转身离去。
她知道凌无双就在这军营中,但是她不会问。她对于他身边的任何女人都没有嫉妒之心。或者,也可以说,她如今还没到嫉妒的时候。等她还朝时,留在他身边的是谁还难说。这后宫的争斗向来都难说。
当然,她也曾听说,凌无双于拓跋飏而言很是不同。
只是,那又能如何?她不信,一个女人能抵过他自己的血脉重要。她的眸色一狠,又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一转弯,便见拓跋焰烁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的脸上忽然飞扬起了笑意,慌忙跑了几步,来到他的近前。
“师父,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拓跋焰烁自嘲一笑,“能不能救银虎,还要看大王。”
“如果这次不是师父帮我入营,只怕他连这大营都不会让我进。”青青竟也是自嘲一笑,完全不同于刚刚与拓跋飏在一起时的压抑。
“你啊!既然知道他不愿意让你来,何必还来?”拓跋焰烁叹了声,抬步向前走去。
青青立刻抬步跟上,回道:“我不放心虎儿的事。”
“你何时对他这般没信心了?”拓跋焰烁似随口问道。
“若是我不亲自来这一趟,只怕他一时半会儿都不会信虎儿真的不见了。若是等着他查证清楚,谁知道又会生了什么变动?”她的儿子出事了,她怎能不急?要知道不管是在鲜于,还是拓跋,她的儿子都是她的保障。
“你考虑的当真是周到。”拓跋焰烁赞了声,又随即觉得自己这声赞的多余了。这个小女子从他带在身边的第一天开始,他不是就知道了她的个性?
“师父,今夜我回去后,这边的事情还要靠师父。”
“你怕他不肯交出凌无双换虎儿回来?”
“不,他会的。”青青笃定地笑了笑,“凌无双是皇甫睿渊的女人,虎儿可是他的儿子。”
拓跋焰烁微皱眉心,“你跟大王说什么了?”
“我定是不能白来这一趟。”青青的眼神一狠,“皇甫睿渊本可以挟持虎儿与鲜于英珠合作,但是他却为了凌无双,不动声色的想要与大王暗地里交易。若非师父派人通知我,我当真是不会信皇甫睿渊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不过也好,这样于我而言,正好一石二鸟。只是,就怕皇甫睿渊接下来会为了凌无双与翾国休战。”
“这点倒是不会。”拓跋焰烁排除她担心的可能,“皇甫睿渊那人向来野心勃勃,这次换得凌无双,只怕这事也不会那么容易平息。只怕,想一石二鸟的不只是你。”
“我知道,还有大王和顕帝。”谁都想一石二鸟,最后还要看谁的心够狠。
“知道就好,回去后,行事小心。特别是要小心鲜于英珠。相信她也定是寻着反击的机会。”
“我知道了。”青青侧头看向拓跋焰烁紧绷的侧脸,轻声道:“谢谢师父。”
拓跋焰烁停下脚步,静静望着眼前女子,不禁陷入过往的回忆中。他带她来拓跋那一年,她还是个又干巴又瘦的小姑娘,如今竟是已经出落得这般美艳,更有了自己的孩子。
中军营帐
凌无双在帐中静静地坐了一个时辰,也未见拓跋飏回来。她站起身,正犹豫着是否要去找他,便见帐帘忽然被撩开,刚刚怒气冲冲离开的拓跋飏,脸色沉静地出现在了门前。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他,没有动。这会儿也不知道该笑脸迎人,还是该说些体己的话,才能让他满意。
骨气,谁都想要。但是有求于人时,谁又能不低人一等?更何况,她曾经**于皇甫睿渊,她又怎能不在他的面前又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