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却怎么都控制不住泪水。
握着剪刀的手,被他的血水温热。那是他的温度,从他的生命中流失出的温度。
她的泪,滚落在他的脖子上,冰凉冰凉地。他不禁哆嗦了下。
“无双,真的很朕吗?”他反复的问,只因他不信,她是真的恨他。
“是。我恨。”凌无双蓦地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剪刀被抽出他的身体,鲜红的血顺着剪子尖滚落,滴在地上。
“你杀我母后,毁我清白,挑起战火,屠杀我的子民,我怎会不恨?”她声嘶力竭的喊道。明明是那样的理直气壮,却忍不住泪如泉涌。
皇甫睿渊捂着伤口站起,鲜血很快溢出他的指缝,“原来…朕有这么多的罪状…”
“皇甫睿渊,你该知道,你留下我,我必杀你。”凌无双厉声大喊,泪水疯狂地涌出眼眶。
“既然这么恨,为何还要掉眼泪?”皇甫睿渊缓缓抬起手,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她却急急地后退两步,躲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看到朕这般,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凌无双被他问得眼神一滞,急急地回:“我是喜极而泣。”
她回得急切,而不自然,仿佛为了掩饰什么。
“是吗?”皇甫睿渊向前迈了两步,忽然扣住她握着剪子的手,“不是想杀了朕吗?”他说着,拉着她的手,便向自己的身体刺来。
凌无双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
“朕现在还活着,为何不再补两下?”他如受伤的豹子一般嘶吼。
凌无双握着剪子的手不停的收紧,视线微垂,看着还在不停滴血的剪子,眼中滚出的泪滴落在剪子上,融入他的血液中…
“不要…”忽然响起的嘶吼,惊了对峙中的两人。
郁采珍从门外冲了进来,在距离两人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脚步。
“公主,不要。”她哀求的看着凌无双。
凌无双转头看向她,朦胧的泪眼神色复杂。
“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为何不可?”凌无双反问。是啊!为何不可?她也在这么问着自己。可是,在他握着她的手时,让她再动手时,她却是犹豫了。
“小师叔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郁采珍从来没有一刻像这会儿一般的怨过凌无双,即便她知道凌无双忘记了一切,她还是觉得她太残忍,残忍得不愿意给别人留一点的希望。
“若不是小师叔,你岂能活到今日?”郁采珍还想往下再说,却被皇甫睿渊喝断。
“住口!”
他不需要任何人告诉她,他到底为她做了多少事情。因为他了解她,他太了解她,了解到怕将话说白了,她还是会想杀他…
“我情愿一死,也不愿苟活。”凌无双从牙缝间逼出每一个字,手上忽然一用力,皇甫睿渊粹不及防,握住她的手被甩开,便见凌无双的手腕一翻,剪刀已经向自己扎去。
皇甫睿渊一惊,想也未想便伸手握住凌无双手中的剪子。用力一捞,将她手中的剪子夺下时,他的瞳孔却蓦地放大,惨白的脸色渐渐发青,握在手里的剪刀啪的掉落在地。
“凌无双,朕要你活着…”他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说,话音还没有落下,人已经倒了下去。
“小师叔。”郁采珍惊呼着去接他。
凌无双下意识的动了下,最终却还是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郁采珍吃力的接住他,无助地呼喊着,“来人啊!”
须臾,皇甫睿渊身边的内侍便冲了进来。一见屋里这场面吓得不轻,当即大喊,“传太医。”
郁采珍一惊,阻止道:“不用传太医。”
若是这件事情传开了,凌无双会有危险不说,指不定会有多少人受了牵连。皇甫睿渊是定然不会让任何人碰凌无双的。而且,宫中的那些御医,也没有人比她的医术高。
内侍也知郁采珍的医术高明,又听她如此吩咐,便真的没有去请御医。
几人合力,将皇甫睿渊扶上床。
郁采珍纤细的手指一扣上皇甫睿渊的脉搏,当即白了脸色,看向凌无双。
“你下毒了?”郁采珍不敢置信地问。
凌无双被问得愣住,郁采珍也顾不得她了,解下腰间的荷包,拿出一粒药丸,喂入皇甫睿渊的口中。同一时间,便听门口处传来一声历喝。
“给本宫把凌无双拿下。”风翎萱站在门口处,神色阴厉。
“皇后娘娘。”郁采珍刚一开口,便被风翎萱打断,“郁姐姐如今还想为凌无双这个刺客说话吗?”
郁采珍被问得无言,转头看了眼凌无双,最终还是别过了脸,没有阻止。
凌无双不惊不惧,转头看了眼脸色青白的皇甫睿渊,不待内侍过来压她,便向门口走了去。
走到风翎萱的近前时,她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风翎萱。
“是你做的。”
风翎萱的脸色刹变,“本宫不明白你说什么?”
凌无双笑笑,却不再多说,直接越过她。
郁采珍听了她的话,皱眉看着风翎萱。
风翎萱错开视线,看着龙床上的皇甫睿渊,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龙床边,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皇上没事,毒性虽来得凶猛,到底是要不了命的毒。”郁采珍转身,看向风翎萱,“无双公主到底还是爱皇上的,并不是真的想皇上死。”
“她若是爱皇上,又岂会下得去手?”风翎萱怒目圆睁,反驳道。
“我们不是她,又岂会明白她做这个决定的初衷。”郁采珍平静地看着风翎萱,她不想为凌无双求情,因为凌无双这次的做法也伤了她的心。但是,她还是想救凌无双一命,不是为凌无双,而是为了皇甫睿渊。
是以,她刚才说了谎,说那毒是要不了命的毒。其实,若非她及时出现,皇甫睿渊必死无疑。
她并不相信像凌无双说的,这毒是风翎萱下的。风翎萱爱皇甫睿渊彻骨,就算是下毒陷害凌无双,也不会下这种能要人性命的毒。
“郁姐姐不必说了,就算是皇上醒来会怪罪本宫,本宫这次也绝不会放过凌无双。”
“皇后娘娘这又是何苦呢?”郁采珍轻叹,“凌无双如此做,已经伤透了皇上的心,两人必然不可能再在一起。皇后娘娘若能放她一马,皇上必然会记在心里。可是,皇后娘娘若是趁皇上昏迷,杀了凌无双。皇上与皇后娘娘之间,只怕会一生都存着心结。”
“郁姐姐所分析的事,本宫都懂。”风翎萱眼中的怒意散去,恨意又起,“但是,本宫更清楚,若是这次本宫不当这个罪人,皇上就会成为整个顕国的罪人。”
“皇后娘娘…”郁采珍还想劝,风翎萱却已经不想再听。
“皇上交给郁姐姐照顾,本宫很放心。”话落,风翎萱便越过郁采珍,向外走去。
她强忍住,没有再转头看皇甫睿渊一眼。她怕,自己一转头,便后了悔。她比谁都清楚,若是她处置了凌无双,她和皇甫睿渊之间的感情,这一生都不用想再修复。但,即便如此,她仍是不能看着他成为顕国的罪人。从登上后位的那天开始,她就告诉自己,她要做的,不只是爱这个男人,更要母仪天下。
千里之外,皇甫睿翀在山里找了幻影半个多月,未果后,不得不相信幻影是真的不在山里了。
是以,他便沿着回顕国的路而上,一路寻找幻影的踪影。他回到军营时,战争还未起。他便接了痕儿,继续向顕国而去。
有了痕儿在,他自然不能走的太快,马车走走停停,入夜便休息。痕儿倒是越来越壮士了,一路上都没有再病过。还会时不时的对着他咯咯笑。而痕儿的笑声,便是这一路走来,他全部的快乐。
他又走了半个月,才进了一座小村子。远远地,她听到一阵唢呐声,甚为喜庆。
皇甫睿翀无心凑热闹,只想找一户人家借宿,修整一日再出发。只是,他进了几户人家,却发现都没有人在家。
想来,这村子不大,有人家办喜事,定然都去凑热闹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寻着唢呐声找去。
很快,他看到一处院落挂红,院子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忙道着。
一对老夫妻站在院门前,老婆婆正督促着贴对联的人要贴齐了。她身旁花白胡子的老头无奈的看着她,说道:“老婆子,你真要这么做?”
“你看我像在玩吗?”老婆婆转头,不满的看着他。
皇甫睿骢见两人正在说话,也不好上前打扰,只好站在一边等候。
老头无奈地说:“你就不怕幻影那丫头跟你拼命啊?”
一旁的皇甫睿骢闻言,只觉得一道惊雷劈中了头顶,一时间惊喜交加得僵在了当场。
“她敢!”老婆婆怒喝一声,忽然察觉到什么,视线蓦地转向皇甫睿翀。本是怒目圆视,却在看到他怀中咯咯笑着的痕儿时,柔和了视线。
“呦!这孩子真可爱。”老婆婆走了过去,看着痕儿眉开眼笑。
老头打量皇甫睿翀一眼,“哪来的?”
皇甫睿翀回神,却顾不上回他,而是急切地问道:“请问,你们刚刚说的幻影,是不是一身红衣?大大的眼睛,不爱笑。”
“不是。”老婆婆果断地回了句,提防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实不相瞒,晚辈的夫人也叫幻影,晚辈正带着麟儿寻找她。”皇甫睿翀语气哀伤地回道。
一对老夫妻闻言,老头刚要开口,便被老婆婆抢了先。
“小伙子,虽然我们帮不了你,但你可以带着这娃娃留下喝杯喜酒,沾沾喜气,没准就能找到你的夫人了。”
“会不会太叨扰了?”皇甫睿翀看看院子里忙碌的人们,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没事没事,正好还需要壮男帮忙。”老婆婆说着伸出手,“来,娃娃我抱着,你干活吧!”
皇甫睿翀不禁尴尬,他还没见过这么直接的人。他也不是扭捏的人,见痕儿又喜欢这老婆婆,便将痕儿递了过去。
老婆婆抱过痕儿,简直都笑开了花。
“这小娃娃,越看越俊。”
老头也跟着乐呵,直在旁边说:“给我抱抱。”
“我还没抱够呢!”老婆婆往旁边一躲,很不乐意的拒绝道。
皇甫睿翀厚了好一会儿,就见两人在那逗弄痕儿,也不见两人吩咐事情,只得直接问道:“请问前辈,需要晚辈做些什么?”
“地上还有些红绸没挂,你帮忙挂在门上。”老婆婆随口说了句。
皇甫睿翀低头看去,果见门边的地上有一堆红绸,便走去捡起。
这个院落没有院前,而是围的栅栏。他见红绸够多,便从栅栏的一头开始缠。看着这喜红的颜色,他不禁又想起了幻影。
幻影,你到底在哪里?
顕国皇宫
风翎萱坐在大厅的正中,盯了堂下,被两个嬷嬷按着跪在那里的凌无双好一会儿,眼神越发狠戾。
“凌无双,本宫曾想过,若是你爱皇上,本宫一定会待你如亲姐妹。”
凌无双挣不脱身后的两人,便安静地不再挣扎。
“何必自欺欺人。”
这后宫,从来没有容得下这一说。她从小在深宫里长大,又岂会不明白这各种道理?
风翎萱闻言,怒极反笑,“凌无双,别人拼了命想得到的,你轻而易举就拿到了,却不懂得珍惜。”
她明明高高在上的望着她,却没有半点的优越感。就如她所说,她拼了命想要的,得到的人却未曾珍惜。这是最让她无法容忍的。
“皇后娘娘既然这么恨我,便杀了我吧!”凌无双并无半点动容,静静地望着她的眸子,犹如两滩死水。
“杀你?”风翎萱一阵冷笑,“你觉得本宫会那么笨的杀了你吗?”
凌无双打量着她,一时间摸不准她的意思。
“本宫会送你回拓跋去,本宫倒是想看看,拓跋的子民能不能容下你这个不贞的贵妃。”风翎萱的笑意越发阴冷。
这世上的男人,哪里有不爱面子的?特别是一个王者,他怎能允许他的女人不洁?是以,她认定,凌无双回到拓跋,足以被口水淹没。
再者,如今边关战事艰难,她必须要用这颗好棋子,为顕国谋划些什么。
“那就谢谢皇后娘娘成全了。”
凌无双早就猜到了风翎萱不会杀她,让她死易如反掌。可是,这于风翎萱而言,却是最不好的结果。
一个活着的人,怎么去跟一个死去的人争?是以,风翎萱必须让她活着。但,却不能让她活在皇甫睿渊的身边。
“进来吧!”风翎萱一声令下,门外走进一个宫女。
“见过皇后娘娘。”
“春儿,将凌无双送去边关,交给霍将军。”风翎萱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将这封信一并交给霍将军。”
“是,皇后娘娘。”春儿领命,接过信。
下一瞬,凌无双被按着她的两个老嬷嬷捞起。
“带她下去换身衣服。”风翎萱又吩咐道。
“是。”
两个老嬷嬷齐刷刷的领命,就将凌无双扯出了风翎萱的寝宫。
凌无双神色木然,犹如玩偶一般,始终没有反抗。
一行人刚来到院子里,便见身着华丽宫装,保养极好的太皇太后从院门口走了进来。身后三人随行。
“太皇太后驾到。”太监大声高唱。
坐在殿内的风翎萱听到声音,暗道不好,赶忙起身迎了出来。
“臣妾见过太皇太后。”
“皇后不必多礼。”太皇太后说着视线冷冽的扫向凌无双,“皇后打算如何处置这刺客?”
“皇上并无生命危险,臣妾打算将她送去边疆,留作人质。”风翎萱简单的作答一番,又怕说服力不够,立刻又补充道:“毕竟,她是拓跋飏的贵妃,又是翾国的公主,相信定可以作为筹码。”
“哀家只看到了刺杀皇帝的刺客,哪里有什么拓跋贵妃,翾国公主?”太皇太后的脸色一沉,“来人,将这妖孽给哀家吊到城楼上去。”
凌无双闻言,眼神仍旧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与她无关。哪怕是决定她生死的大事。倒是风翎萱一惊,“太后…”
“皇后莫要再说,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有哀家担着。”太皇太后打断她的话,已经铁了心如此。
她绝不会让顕国的皇帝因为一个女人名誉扫地,若是将凌无双示众,吊死在城楼上,那民间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还有什么比得民心来得更重要?而且,她也不认为将凌无双送去边疆,拓跋飏和凌灏离就会为了一个女人停战。比起争霸天下,凌无双太过的微不足道。

071
风翎萱见太皇太后主意已定,很清楚纵使她再反对也没有用。自作孽不可活,凌无双刺杀的那个是皇帝,任何人想救她,都难。除非皇甫睿渊尽快醒来,或是拓跋飏兵临城下。
“还不带下去?”太皇太后的视线冷冽的一扫身后的内侍,两人不敢怠慢,当即去压凌无双。
凌无双没有挣扎,任由两人按住她的双臂,将她按得不得不弯下身。
两人为求表现,推搡着凌无双,出了院子。而凌无双就如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般,任人摆布。从看到皇甫睿渊缓缓倒下开始,她揪痛的心已经渐渐死去。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仿佛花草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东西,只是自然的枯萎。
看着凌无双被狼狈的推出院子,风翎萱才收回视线,向旁让开,微欠身,“太皇太后进去喝杯茶吧!”
“嗯。”太皇太后脸色难看的应了声,抬步向大厅走去。风翎萱紧随其后。
两人一先一后进了大厅,太皇太后落座后,一扫厅内的宫人。
“都下去吧!”
“是。”宫人们齐齐应声,鱼贯而出。太皇太后才看向风翎萱,“皇后也坐吧!”
“是。”风翎萱应声落座,心知太皇太后这是要训斥她了。
“皇后,哀家知道,你心性善良。”太皇太后叹了声,“但今儿之事,你办得实在是糊涂啊!若是顕国的子民知道凌无双又安然无恙的回到了拓跋,那我顕国岂不是无人之地,任人来去。”
这道理风翎萱又岂会不懂,是以,她才想将凌无双交给霍无垢,以交换的方式将凌无双送回,也算是帮皇甫睿渊正名了。
只是,这样做,必然没有直接杀了凌无双来得直接。但,凌无双却不能死在她的手上。
她心里的这些个想法,自是不能告知太后。
“太皇太后教训的是。”风翎萱低声应承,一副受教的样子。
“皇后,哀家明白你的想法。无非是怕彻底的失了皇上的心。”太皇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风翎萱,“男人的心,不是这样就能栓住的。而且,你是顕国的皇后,理应先想想怎样做才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臣妾知错了。”风翎萱嘴上应着,心里却仍旧有自己的坚持。她从来便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摆布的人。
“知错就好。”太皇太后站起身,“行了,哀家先回去了。”
风翎萱站起身,一欠身,“恭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对风翎萱的恭敬,并不以为然。她很清楚,在这后宫里,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屈服于另一个女人。即便,她们不是情敌,但是权利和欲望也足以让人心向恶。
深宫之中,从来便没有什么秘密。凌无双曾住在皇帝寝宫的日子,不知道羡煞多少人,红了多少人的眼。
这会儿,她被宫人压着,推搡着向城门口而去,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幸灾乐祸。
这深宫里的女人,都太过的寂寞,寂寞得需要用别人的痛苦来填补自己的寂寞。
凌无双一路走来,神色木然,完全忽视了那些迥异的视线。
城墙上,一个宫人握住凌无双的一双手,另一个宫人拿出手指粗的绳子,便缠上了她纤细莹白的手腕。
凌无双定定地看着手上的血迹,心头竟是狠狠地疼了。
她很想找个人问问,为何她的心会如此的疼?
很快,两个宫人缠好了绳子,互看一眼,迅速抬起了凌无双,走到城前边,将她放了下去。悬到半空后,才停下,将绳子的这一段缠在臣墙垛上。
凌无双的双臂被束过头顶,身体的重量向下坠着,手腕处传来火辣辣的疼。她却全无反应,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静静地遥望着前方,眼前闪过了很多人的模样。她想起了很多事,可是,她却分不清,哪一件是最让她刻骨铭心的。她忽然想问,难道自己一直是这样没有灵魂的活着吗?
若是这般,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郁采珍是在一个时辰后,得知消息的。而这时,宫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顕国的子民。一开始大家议论纷纷,还不知道此人是谁。后来不知道是谁传出消息,说城楼上吊着的人就是凌无双。一时间民心振奋,大呼明君。
郁采珍到底是心软了,不忍凌无双受辱,去找了风翎萱。
怎知,风翎萱却避而不见,直接让宫人传话,这事她帮不上忙。
郁采珍也不好强人所难,毕竟这事是太皇太后下的令,直接从风翎萱手上把人弄走的。风翎萱若是再多管这事,明显有与太后对着干的嫌疑。
郁采珍只得离开,边走边想,这宫里能跟太皇太后说得上话的人实在不多。除了风翎萱,便只有淑妃绮罗了。
郁采珍虽认定绮罗不会帮这个忙,最后还是决定试试看。去求了,到底还算是有一线希望。
谁知道,她却扑了个空。绮罗正好在路上与她错过,去看皇甫睿渊了。郁采珍赶忙折回。
绮罗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昏睡的皇甫睿渊,唇角始终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说不上她这表情是开心,还是悲戚。
她从进门开始,便始终是这个表情。她这会儿最大的感触便是,若非皇甫睿渊受伤,她大概永远不会有机会这样的看着他。
她唇角的弧度缓缓扩大,眼底竟是流露出一抹幸福来。她抬起手,手指轻轻地划过皇甫睿渊的脸庞。这个王者是她的男人,是她绮罗的男人。终有一日,她会与他比肩而战。
郁采珍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虽尴尬,但救人要紧。她只能出声打破屋里的静,“民女见过淑妃娘娘。”
绮罗抚在皇甫睿渊脸上的手指一顿,收回手,站起身,看向郁采珍。
“民女有一事相求。”郁采珍直奔主题。
“你想求本宫救凌无双。”绮罗点破她心中所想。
“娘娘真是善解人意。”郁采珍真心的感激道。
“本宫不过是为了自己谋划。”绮罗开诚布公,“若是本宫能救下凌无双,皇上应该会很感激本宫吧!”
郁采珍并未因此看清了绮罗,反而觉得这个女子够真实。
“本宫会去见太后,但是能不能说服太后,本宫也不敢保证。”绮罗又道。
“民女明白。”郁采珍点点头。与太皇太后认识多年,她又岂会不明白她的脾性。当年她的师父,不知道吃了多少太皇太后给的苦头。
“皇上便交由姑娘照顾了。”绮罗对郁采珍客气的笑笑。
她很清楚,眼前这个女子虽然不过是一介草民。但她与皇室中人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特别是在皇甫睿渊面前,若是郁采珍愿意为她说一句好话,甚至会强过她身体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