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秋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儿,好久才颤声问。
“什么都想起来了?”
“嗯。”
“所以你们又分开了?”兰清秋后退一步,她很着急很生气地说,“我早说过你会后悔的,你就是不听,就是要和他走——”
“我没后悔。”许诺平静地打断母亲的话。
“那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不是分开是什么?许诺你每次都这样,被人伤害了,就回来找你阿公哭?你傻啊!你阿公听不到了!”
“妈,我们没有分手,”许诺认真说,“是我想离开一阵子,我要静一静。”
兰清秋沉默了,女儿想起来了,想起莫铖骗过他,自然想起她们之间的伤害,她突然意识到,她也没什么立场指责阿诺,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好妈妈,她没法再装之前那个和她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母亲了。
母女俩站着,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已经入冬,风呼呼地刮着,这是陵园,伤心的人听着更添了几分凄凉,明明是至亲,一个永远天人永隔,一个站在对面。
许诺想也没想,上前一步:“妈,我们和好吧。”
她哽咽地说:“你不是什么好母亲,我也不是什么听话的乖女儿,这么多年,我们扯平了,我不恨你了,你也别怨我。”
“阿诺——”兰清秋震惊了,眼圈也红了。
“真的,阿公看到我们这样会伤心的。妈,我们和好吧,以后也别再吵架了。”
兰清秋心里难受得说不出来,如果可以,她真想回到过去,她不会离开女儿去白城,她宁愿在小春城当个清贫的妇人,也要呆在女儿身边,守着她慢慢长大,而不是一次次地母女远离。
许诺伸手抱住妈妈,兰清秋也伸手抱住她。
她哑着嗓子说:“阿诺,妈之前不是反对你和莫铖,是觉得当初你忘了,对你不公平,不想你再做错误的决定,怕你后悔。”
“我知道,妈妈,我明白的。”许诺点头。
她真的明白,她想起一切之后,也明白兰清秋为什么要阻挡,她是真的担心,不想自己陷在过去的泥潭里爬不出来。妈妈是疼她的,只是过去她一直不懂,到了现在,才学会宽容和谅解。
母女俩抱在一起,一切仿佛回到从前,回到兰清秋和许淮安还没离婚,许诺毫无保留依赖着爱着兰清秋的时候。
陵园的风依旧呼呼地刮着,墓碑上的老人依旧笑得一脸慈祥,可不会再冷了,不会了。
曾几何,那一身的刺已脱落,连伤口都被抚平治愈。
母女俩一起回家,回最初的家。
兰清秋在厨房里忙碌,许诺打下手,一顿饭,吃得温馨又开心。
就是许诺有些心不在焉,兰清秋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女儿在洗碗时,兰清秋问:“你想他?”
许诺手中的动作一滞,尔后轻轻点头。
“他对你好吗?”
“好,一直都很好,”说这句话时,许诺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他对我很好,比你对我还好。以前和你生活在一起,我觉得你做任何事都是为了我爸,不是为了我,我总是怕你哪天会像爸爸那样不要我。莫铖不会,他从来不会让我觉得他会离开他会不要我,他让我觉得自己是块宝。”
“那你还走?”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他骗过我,我怕。”
兰清秋沉默了,好久,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说:“阿诺,去找他吧。”
许诺想了想,还是摇头,她还没想好,不知怎么面对莫铖。
可她真的很想他,想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她走时,他看起来像要死了,她怎么能不担心。
兰清秋没再说什么,这道坎得许诺自己过,谁也帮不了她。
许诺和兰清秋呆了没几天,就离开了。
她想莫铖,很想,莫铖欺骗她的话和他临别的告白,总在梦里反复交迭出现,怀疑和去相信像一把不断拉锯的锯子,锯着她敏感不安的神经。
走之前,兰清秋说:“不管你做什么答应,妈都支持你。”
许诺和母亲抱了一下,她又说:“阿诺,莫铖也不容易。”
当年,许诺差点死了,兰清秋恨莫铖,非常恨,她满腔无次的怨恨无处宣泄,每次莫铖来找自己,或打电话问她,许诺到底在哪里,兰清秋就折磨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他,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他身上。
“她死了,阿诺死了,是你害死他的!”
“莫铖,我女儿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陪她?”
一次次,兰清秋看着那个站在面前,满眼血丝形销骨立的青年,他抿着唇沉默地任自己骂着,没说一句辩白的话,她还记得莫铖离开的背影,寒风萧瑟,满身荒凉,天地之间,孑然一身。
三年,她有无数次机会告诉莫铖,许诺没死,但她硬生生自私地扛了三年,从最后的怨恨到后面不忍心疼,兰清秋不得不承认,莫铖真的很在乎许诺,不然一千多个日夜,不会这样找过来。
况且,那真的是一场意外,和莫铖并无多大关系。
兰清秋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阿诺,如果你想好了,去找他吧!”
连妈妈都替他说话,许诺点点头,含泪离开了。
她坐火车,去榕城,去F大,想起纯白岁月里,那个推着单车穿白T恤等自己的少年,和煦而明媚,想起他背着单肩胞坐在身边和同车厢的大学生打扑克,他趴在桌子上睡得疲倦无害…
火车向前跑,许诺的回忆也像长长的车厢被越拉越长。
她记得,盛夏的阳光下,穿着迷彩服俊朗阳光的莫铖,如此闪亮,连汗水都发着光,她记得,迎新晚会,他背着吉他,为她唱的歌是《我不可能喜欢你》,笑容坏坏,眼神动人,她记得,拥挤的公交车,他护着她,她的鼻尖擦过他的胸膛,能闻到属于他的淡淡烟草味,她记得,在灯下,他把自己推在灯杆上,说,骗人的吧,心跳这么快…
她记得,被拔掉刺的白玫瑰和养在瓷碗里的青莲,不曾断缺,她记得,他夹在指间的烟,因为思念,她记得,他讨好娘家团买的零食,用尽心思,她记得,他在图书馆里趴在一旁陪自己,风雨无阻…
她记得,大二那年第一场,他们在木棉树下接吻,寒风一直吹,他跪下来,给她戴上戒指,说,阿诺,请你相信我。
许诺眼睛湿了,又是一年了,年初,莫铖带她来这里,她什么都没想起来,现在,她自己走这一遭,才发现,她什么都没忘,点点滴滴,一点都没忘,他们的好和甜蜜,他们吵架,他负手离去又回来。
起风了,没吹干她的泪。
下雪了,她陪着天地一起哭泣。
许诺走在下雪的校园,站在木棉树下,摸着光凸凸的树干,想,没有她的三年,他不是也曾这样一遍遍地走过,他是不是也来过这地方,一遍遍地想念,想念一个被全世界说死了的人。
他们有这么多回忆,她忘了三年,他却记得很清,一遍遍磨励,根植在血肉里。
从此,失去她的每一天,他想起她都是痛苦的。
“你消失的三年,我找了三年,过得很苦。”
很苦,他想她时,是苦的。
许诺在榕城呆了三天,把和莫铖恋爱时,走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
最后,她迷茫了,接下来,她要去哪里?
那个莫铖骗她的梦少做了,可还是不时会有温柔的嗓音在她耳边说,“阿诺,我骗你的,都是骗人的”,她还是怕。
定机票时,许诺本来已经选好去白城,手一抖,还是删了,定了去雪城的机票。
不知道莫铖带她去的小木屋还在吗,她想去趟雪城,再去一趟那个白雪皑皑的地方。
这一次,她真的要把过去埋掉遗忘,埋掉的不是他们曾经的美好时光,而是她心里的阴影和梦魇。
许诺决定去相信莫铖。
尽管心里七上八下,全是担心,她想立刻飞过去找莫铖,但她还是决定先去趟雪城。就像一个神圣的仪式,她要和那些不好的过去做个告别,给莫铖也给自己一个交代,这样,以后她就能和莫铖毫无保留的在一起,她要褪去身上所有的刺。
雪城依旧白雪覆盖,外面天翻地覆,山里的雪似乎永远不会变。
许诺找了当地的向导,找到了当年的小木屋。她记得钥匙藏在哪里,当年,她和莫铖一直找地方藏的,她还记得,莫铖还问,阿诺,以后我们每年都来一次好吗。
许诺找到钥匙,开门进去,并没有一股长年没人住的霉味,相反很干净,看来有人定期来打扫。
房子的摆设没变,就算不是第一次来,就算年龄增长了,看到这座掩在白雪中,布置得如童话的小屋,许诺看了还是很喜欢。她记得,她和莫铖曾在这里打雪仗,堆雪人,喝酒,两个人一条毛毯,趴在窗前,等过一场雪。
什么都没变,许诺看到这里,涌上的是温暖和感动。
她还记得他的话,在她最恨他的时候,莫铖说——
等孩子大了,钱也赚够了,我带你去玩,去北方看雪,去海边看日出,一条毛毯包着你和我。等你老了,走不动了,我就陪你晒太阳,我一定要比你晚死,晚一两天就好了,这样我的诺,一辈子都不会孤单…
那一年,他们多年少,多天真,她差点就信了,他却是真心实意。
她也对他做过很多不好的事,可他也一次次原谅她。
许诺坐在沙发上,学着当年,披着毛毯,却总觉得不对,大概因为身边少了那么一个人了。
不一样啊!许诺感叹,她往沙发一躺,被什么硌到。
许诺起身,是本硬皮笔记本,她随手打开,莫铖的字迹。
阿诺,我想你。
整本日记没写什么,来来去去就一个意思,阿诺,我想你,可看到的刹那,许诺眼圈就红了,她想他,她也想他,非常想。
只有不在他身边,她才明白,这三年,他过得有多不好,有多不好过,她才离开几天,就满心满脑都是莫铖,怕他出事,怕他不好好吃饭,怕他不会照顾…
许诺颤抖地翻了翻,这是一本写了三年的日记,莫铖每年都来这里,每次都写一句,阿诺,我想你。
他说,阿诺,如果你有来到这里,有看到这本日记,就回来吧,我想你,我错了,我不是真的想骗你,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他说,阿诺,别人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你一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着,只是,你回来看我一眼好吗,一眼就好,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他说,阿诺,别对我这么残忍,回来吧,我想你。
他说,我想你,阿诺,我想你,我想你…
每一篇最有日期,每一篇都有干掉的水渍,泪落在日记本上,打湿了字。
许诺颤抖地在纸上写上——
莫铖,我想你,我也好想你。
莫铖!莫铖!
许诺脑子疯狂地打转全是他的名字,她要回去找莫铖,她一刻都等不了。
等飞机的时候,许诺满心焦急,飞机起飞的瞬间,她刚放松下来,一股剧烈的疼痛突然猛地撞向她的心脏,她的心漏掉了一拍,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直觉告诉她,出事了,她却不知道什么事!
这一天,距离她离开莫铖,她走后的第十天。
一下飞机,许诺就坐车回樱雪小区,她迫不急待地想见到莫铖。
她要告诉他,她不怕了,她把过去的阴影和噩梦都留在雪里,雪化了,会随着雪水滋润万物。她相信他,不会再怀疑了,就算以后的以后,莫铖真的背叛她,不要她了,她也不会害怕,因为她拥有过,也相信他不会。
许诺坐在出租车,焦虑不安,她有太多话要跟莫铖说,那个该死的不祥感却挥之不去,她安慰自己,不会的,莫铖说会永远在家里等她。
家,那是许诺真正的家。
下了车,许诺急急往外走,起初还跑着,后面跑了起来。
她跑得飞快,也没注意路,一不留意和迎面走过来的人撞到一起,那人手里拿着些资料,A4纸散了一地。
“对不起。”许诺只得停下来,帮那人捡。
把资料递给他时,他惊讶地叫了起来:“你不是以前住614室的许小姐吗?”
许诺愣了,看他穿着物业的制服,别着名牌,问:“你是?”
“你忘了啊,以前你托我给莫先生留了口信,过去很久了,有三、四年了吧?”
“是你啊,”许诺恍然大悟,“你还在这里上班!”
“对啊,我升职了呢,现在是主管了,”物业小哥很开心地看着许诺,“许小姐,你回来了?你说你去旅行,没想到一走就这么多年。这几年我都要被莫先生烦死了,隔几天就来问我有没有见过你,还指责我,为什么当初不留下你,你说,他讲不讲道理,你要走,我哪留得住!”
物业小哥是个很热心很健谈的人,拉着许诺抱怨了半天。
许诺听得心里更难受,她也想和小哥多聊几句,但她惦记着莫铖,打断他:“对不住了,以后我再带他当面向你道歉,我先走了,回见啊。”
说着,她匆匆往里走,听到物业在后面喊。
“许小姐!”
“什么?”
“你这次回来不走了吧?”物业小哥摸摸脑袋,“莫先生找了你很久,我之前听说你死了,可他还在找你。当然,你没死,你也不会死,你会长命百岁的——”
他越说越乱,许诺对他笑了笑,大声道:“放心,我不会再走了!”
她回来了,她要永远和莫铖一起!
许诺一路飞奔到614室,她用力地按门铃。
她想着,等会儿莫铖来开门,她要扑上去,给他个大大的拥抱要,好好地跟他道歉,说她错了,是她太自私,没替他考虑,他一定瘦了…
可门铃响了又响,还是没人来开门。
那种不详的预感又来了,不会的,莫铖肯定在,他会说会等自己,许诺拿出钥匙开门,手有些抖,她试了好几次,才插对钥匙。
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任何声响,像好久没人住过。
许诺推门进去,第一看没看到莫铖,她看到玻璃花房的白玫瑰全谢了,呈现好久没人浇水打理的枯败。
莫铖?
莫铖去哪里了?
许诺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因为紧张和不安。
她走进去,看到莫铖倒在客厅地板上,身边有好几个空酒瓶。
“莫铖!”许诺眼一黑,几乎要倒下去,她大喊一声,跑过去抱住他。
莫铖看起来糟糕透了,狼狈不堪,一身脏乱,散发着酸臭味,脸菜黄菜黄的,眼睛凹进去,嘴唇都裂了,胡渣全部冒出来,也瘦得可怕,骨头硌得她心慌。
许诺没见过莫铖这么狼狈过,她抱着他,那么高大的男人,却觉得很轻很轻。
许诺哭了,她被吓傻了,拼命喊他:“莫铖!莫铖!”
摇晃了好久,莫铖终于模糊地睁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阿诺?”
他吃吃地笑了,喃喃自语:“我一定是死了,不然怎么能看到你?”
说罢,他眼一闭,又昏过去。


第51章 他要活着,我就照顾一辈子,他要死了,我给他陪葬!
许诺颤抖地打“120”,叫救护车。
等赵亦树,米杨他们赶过来,莫铖已被推进抢救室。
许诺面如死灰地坐在外面,看到他们,控制不住地大喊:“我不是叫你们看着他吗?怎么会这样?”
她受不了,她快崩溃了,她走之前还好好的人,回来怎么就快死了?
医生怎么说,绝食导致的休克,严重脱水,体重骤降,已经出现心律不齐,肝脏萎缩,情况很糟糕。
“想不到,现在还有人用绝食来自杀的。”
“他不是自杀,他也不会自杀。”
“不是自杀,这年头,穿名牌的会穷到没饭吃,就他手腕这块表,够一个医学生本硕毕业,这么有钱,有什么想不开的?”
许诺无法反驳,她只能说:“医生,你一定要救他。”
除了这句,她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害怕,惊恐不安,朋友来了,才敢表现出来了。
米杨抱住许诺,安慰她:“别担心,会没事的。”
其实真不怪米杨和赵亦树,他们也有来看莫铖,但莫铖每次都不开门,电话也不接,过来也被吼出去:“你们别来烦我,我还以为是阿诺的,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在这等她回来!”
看着也挺正常,没想到就出事了。
许诺已经崩溃了,抱着米杨,哭得泣不成声。
她错了,她后悔了,她不该就这样走了,明明知道莫铖受不了,他受不了的,她有阴影和噩梦,他就没有吗?
莫铖一定不要有事,不然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万幸的是,莫铖并无大碍。
莫铖被推了出来,医生摘下口罩说:“还好送得及时,晚点应该会醒的。”
大家一直吊着的心松了下来,还好没事。
许诺跟过去,看着点滴一滴一滴顺着软管流进莫铖的手,这么瘦,他的手腕没这么细过。只要想到他昏迷前的那句话,她的心就一揪一揪地痛。
“老大肯定会没事的。”米杨看到许诺这样,也不好受。
许诺点点头,很歉意地说:“刚才…”
赵亦树打断她:“阿诺,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三人又说了几句,许诺便让两人先回去,他们不放心,许诺笑道:“没事的。”
她坐到床边,看着莫铖,又脏又瘦,像只被抛弃的流浪狗。
许诺简直要心疼死了,她起身,去倒了温水,帮莫铖清洗一下。
莫永业进来时,许诺正在帮莫铖擦脸,见到他,紧张地拿着毛巾站到一边:“莫叔叔。”
莫永业根本不理她,看到儿子躺在病床上,太阳穴跳了一下,他去找医生了解情况,没一会儿又回来。
两人相对无言,这是单间病房,一时间有些安静。
莫永业给儿子掖了掖被子,冷冷地望向许诺:“怎么会这样?”
“我,我,”许诺有些无地自容,她羞愧地说,“我离开了几天。”
“所以他就不吃不喝,弄成这样?”莫铖脸色一变,见许诺点头,他冷哼一声,“许小姐,你可真有本事,三番两次害得我儿子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许诺脸一下子就白了,张了张口想为自己辨白,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没再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莫永业眉头紧皱,不时地看手表,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不耐。许诺站起又坐下,焦虑不安,不是晚点会醒吗,怎么还不醒来?
到了医生说的那个时间,莫铖依旧没醒。
莫永业按了铃,这次浩浩荡荡来了一帮人,都是医院的专家名医。
一帮人围着莫铖,又是看仪器,又是抽血,折腾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可能病人体质弱,不过明天肯定会醒,不用太担心。
只能又等了,许诺坐下来,她看着有些疲倦的莫永业,说:“要不,您先回去,莫铖醒了,我通知您。”
莫永业没理她,冷哼一声:“我儿子我会自己看着。”
许诺没办法,夜色暗下来,她起身去外面打餐。
莫永业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许诺没多久就回来了,她把一份晚餐放在莫永业那边,轻声说:“您吃点吧。”
莫永业没动,许诺坐到另一边,拿了棉签沾了水,细细地滋润莫铖干裂的唇,动作很温柔,眼眸也全是柔情。
有没有感情是骗不了人的,莫永业看得一动:“你为什么又离开他?”
许诺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低声说:“对不起。”
她真的真的对不起莫铖,很对不起他的付出,对不起他的真心,对不起他所有的好。
灯光下,莫永业没再说什么。
让所有人料不到的是,第二天,莫铖依旧没醒。
他像睡着了,呼吸平稳,神色恬淡,甚至嘴角还微微扬起,仿佛有个好梦。
来检查的医生换了一波又一波,莫永业还请了其他医院有名的医生,可看了数据,检查了,都说没问题,身体各项机能正在恢复中,并没有伤及根本。
许诺的心跟着来检查的医生起起伏伏,抱着很大期望,又一次次失望。
“不是都说没事吗,怎么还没醒来?”
“许小姐,人体是很奇妙的,就算现在科学这么发达,有些事情也解释不清。”
许诺根本不想听这些,她只想莫铖醒过来!快点醒过来!
每一分每一秒,她过得无比煎熬,可医生就是找不到原因。
第三天,赵亦树来看莫铖,他在床头站了一会儿,把许诺单独叫过去:“阿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许诺心漏掉了一拍,紧张地问。
赵亦树看着她说:“你听过自我催眠吗?”
许诺愣了,赵亦树又说:“人若长久不进食,会四肢无力疲惫,昏昏欲睡,涌起强烈的饥饿感,如果仍没继续进食,会燃烧脂肪来补充能量,同时也会产生毒素,进入循环,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出现幻觉。”
幻觉?许诺心里咯噔了一下,颤抖地问:“你的意思,是莫铖沉浸在幻觉里醒不来?”
“我也不敢肯定,只是怀疑。毕竟他这个年纪,几天没进食,又抢救及时,不至于昏迷了这么久还不醒!”
“不可能,”许诺捂着唇,摇头道,“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