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应天临自母妃死后,性情大变,整日把自己关在柔妃生前的寝宫里,闭门不出。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奴才说,你想见我,是吗?”才一夜,皇帝便消瘦了一圈。
“父皇,保重龙体。”见到父亲的样子,应天宇满面酸涩。
“你要见我,想说的应该不止这句话吧。”皇帝冷哼。

第六十章 退位

“父皇,陌…废后不是那样的人,她不可能推柔妃下湖。”应天宇心底忧忡,面上却竭力保持平淡。
“是吗?你自己都生死难料了,还如此护着她?可真是痴情啊。”
对于父皇的讽刺,应天宇身子一僵,“父皇,儿臣知道罪该万死。”
“天宇。”皇帝深深的望着这个儿子,满目苍凉,无尽悲意,“你做出了天神共愤,让国家蒙羞的事,但毕竟是朕的亲儿子,朕不忍心杀你,朕只是不明白,当初,你怎能与她做下这样的事?你们在床上缠绵的时候,可想过朕?嗯?她是朕的妻子,是你的母后啊。”
“父皇,这是儿臣的错,不关废后之事。”应天宇心底早已冷如灰烬,他不应该在父皇面前再袒护陌寒,然而,他做不到,他怕父皇一怒之下杀了陌寒,他只希望父皇在听到自己这些袒护的话后,只迁怒到自己一个身上。
“你?”皇帝的手已在气的发抖。
“父皇,二个月前,陌寒的身子突然…”
“住嘴。”未等应天宇说完,皇帝便已怒吼,“来人。”
“皇上?”一直守在门外的战幕进来。
“派御林军守在太子寝宫门前,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太子出寝宫一步。”
“是。”战幕眉心紧蹙,太子又惹怒皇上了吗?这下可好,本是软禁东宫,但至少还有地方可转,但现下却是软禁在房里了。
“父皇?”
皇帝的眼底闪过锋锐的杀机,转瞬即逝,最终狂笑出声,笑声悲凉,他缓步走出寝宫,然而每一步都沉稳如压石,正午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他却只觉浑身冰冷。
“来人。”
“奴才在。”朱福忙走至皇帝的面前。
“将太子…”皇帝垂眸半响,最终摇头,“罢了,没什么。”
朱福又退至皇帝三步之外静静跟着。
湖风猎猎,使得湖边的人衣袖翻飞。
“来人。”走了十几步,皇帝又开口。
“皇上有何吩咐?”朱福又是上前。
皇帝正欲说什么,却在见到湖面中央那座小谢时,脑海里闪过死去皇后的临终遗言:“皇上,臣妾去后,不管如何,您一定要善待我们的儿子,答应臣妾,不管任何的情景之下,您都不能伤害宇儿。”当时,他答应了。
“朱福,传朕旨意。”
“是。”
“太子应天宇废除东宫储君之位,为‘闲’王,二殿下应天临聪慧伶俐,封为太子,着内务府拟旨向民间发文。”
“是,奴才这就去办。”朱福转身离去,心底却暗腑:太子变为‘贤’王?太子能成为贤王吗?
陌寒静静地坐于台阶之上,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她的目光像是在专注的望着什么,然而视线所望只是一片天蓝,柔妃死了,她的目光一如她的存在,没什么区别,确实如她所说‘我不恨了,换你恨我吧,我知道这恨你会带到下辈子的’,是啊,换她恨她了,她永远都忘不了皇帝打她一巴掌时心底的痛。
已经是夏天了,然而陌寒却是抱紧了自己,她冷,冷啊——
“哇——”婴儿的啼哭声使得她回过了神,陌寒慌忙入内,哄儿子入睡,好半响才使得儿子停下了哭声,小天慎却再也睡不着,而是睁大着双眼望着自己的母亲,突然咯咯笑起来,陌寒也笑了,笑的苦涩,轻抚着儿子的胚发,亲了亲儿子可爱的小脸蛋,泪珠就这么掉了下来,一滴,二滴…像是滴不完。
“慎儿,我的慎儿。”陌寒终是忍不住心里的苦,亲哽出声,母亲死时,她没有如此哭过,被打入冷宫时,也没有无助过,唯有此刻,她无助,她绝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心,像是空了。
一个月后。
古木耸入云霄,瀑布声不绝于耳,四周围的荆棘丛里时不时的能见到几只野兔嬉戏。
应修立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皇帝,嘴角扬起一丝笑弧。
“如你所愿了。”皇帝冷声道。
“我只是将事实告诉了你而已。”
“我要你的暗门。”
应修立一诧,挑眉,“我以为你是来将陌寒还给我的。”
“我永远不会将陌寒给你。”
应修立眯起了眼。
“这是我对她的报复,我要她永远追寻一个答案,我为何突然对她如此,为何突然放弃皇位的答案。”
放弃皇位?应修立微怔,望着皇帝眼底的死灰,冷声道:“这个答案只要我告诉她就行了。”
“然后你再告诉他是你一手毁了她的幸福吗?”皇帝突然大笑起来。
应天宇面色一白。
“我已写了退位诏书,退位于临儿,而暗门将由我来接手,你若想的话,可以在暗中陪着陌寒过这一辈子。”这是他对陌寒和修立的报复,他永远会让陌寒等这个答案,也永远让修立得不到陌寒。
天边渐露晨曦。
陌寒震惊的听着李得胜带来的消息,摇头,“不会的,退位?他怎么能退位?”
“娘娘,事出突然,奴才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皇上当着百官的面宣了诏书,说他要云游四方了,让二殿下应天临继承大位。”李得胜跑得满脸大汗。
“皇上人呢?”
“一下朝,皇上便不见了,宫里的人到处在找,可找遍了皇宫,都找不到皇上。”
陌寒的面色苍白如纸。
“总管,总管,”宫外,一太监匆匆跑过来,禀道:“朱公公让奴才来告诉总管,皇宫正门的侍卫说皇上在一个时辰前便出宫了,还说永远都不会再回宫了。”
“什么?难道皇上所说的都是真的?”李得胜大惊。
“不,他不能这么对我,他还欠我一个答案,他不能就这么走了。”陌寒颤抖的说完,突然跑出了落霜宫。
“娘娘?哎——”李得胜也赶紧随之追出去。
他怎么能这么对她?这几个月来,她天天在盼着他呀,盼着他回头,盼着他给她一个死心的答案,是,她还没死心,那一年的情意不能说没就没了啊,所有的幸福,甜蜜感觉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不是假象,不是刻意营造出来的,是二人发自肺腑的呀,他怎么能退位云游呢?那她怎么办?陌寒发狂的往外跑,她并没有注意到白花林中已没有了御林军的把守。
御道上所有的宫奴都惊望着奔向正门的陌寒,惊望着她倾城容貌的美,她的青丝飞舞,衣袂飘飞,容颜上的绝望,让所有的人痴迷以及震惊。
“站住。”守在正门的侍卫一见到陌寒的绝色,都怔了怔,,见她要跑出皇宫,忙拦住。
“放我出去,我要去找皇上。”
“可有牌子?”
“牌子?”陌寒微忡,摇摇头。
“没有出宫的牌子不能出正门。”
“我要去找皇上,求求你们,让我出去吧。”眼底雾气翻腾,心绞痛不已,陌寒哀求。

第六十一章 风絮

侍卫心软了,“不是我们不放你出去,这是宫规啊,你回去吧。”侍卫说完亦在心里嘀咕,这女人是谁啊?怎么他们从未见过呢?
“娘娘?”狂跑过来的李得胜边喘气边道:“回去吧,皇上是真的走了。”
“娘娘?”几名侍卫一见内务府总管李得胜叫眼前的绝色女子为娘娘,忙下跪,“奴才等见过娘娘。”
“小胜子。”陌寒突然紧握住了李得胜的手,慌张的道:“你叫他们让我出宫吧,我要去找皇上,啊?”
“娘娘,您若去找皇上了,小王爷怎么办呢?”李得胜暗叹。
“慎儿?”
“是啊,娘娘,您忍心让小王爷在这么小的时候便没了亲娘吗?”
陌寒摇摇头,落泪。
“回去吧,娘娘,您还有小王爷,不是吗?”
是啊,她还有慎儿,她不能丢下慎儿在这个没有温暖的皇宫里,陌寒透过正门,望着宫外,痴痴的望着,死死地望着。
夏风猎猎,吹动了她一身洁白的衣裙,过腰的青丝,所有的人都沉迷于她因美丽而散发出的绝望。
“原来,恨真的是没有尽头的。”陌寒喃喃。
一听这话,李得胜险些落泪。
陌寒迈步朝来路而回,明明很短的御道,她却觉得分外的长,一步,两步…像是走不完。
三天后,年仅六岁的二殿下应天临登基为帝。
二个月后,他出现在了落霜宫。
应天临俊秀的小脸上虽依旧稚气,却已透着成熟,目光中的深邃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陌寒就这么与应天临静静地互望着,最终,陌寒开口:“你怎么来了?”
“朕来叫你最后一声姨娘。”
陌寒心头一震,最后一声?望着眼前的小人儿。陌寒眼底喜爱未变,然而却不知该如何回到从前。
“朕讨厌会用心机的女人,朕讨厌你,也恨你。”应天临冰着小脸,眼底的恨意明显。
“讨厌会用心机的女人?”陌寒笑了,笑声悲凉。
应天临别过了笑脸,眼底微湿,吸了吸鼻子,这才对着身后的李得胜道:“李得胜,将天慎抱走。”
陌寒与李得胜俱是一愣,陌寒心一沉,瞬间明了今天天临来此的目的,开始慌乱起来,“不,你不能抱走慎儿,慎儿是我的儿子,自然要跟我在一起。”
“但他也是皇子,是皇子就应该在宫里,而不应该在冷宫。”应天临的稚声已有了几分皇帝的气势。
“我不许你抱走慎儿。”
“来人,架开废后,将小皇子抱走。”应天临喝道。
“是。”一干奴才上前架住了陌寒,陌寒开始挣扎,而此时另几个奴才正欲去抱小须王,李得胜已抢先一步抱起了小皇子,对着天临道:“皇上,小皇子就交给奴才吧。”说完,暗中对陌寒使了个眼色。
“不,孩子是我的。”小胜子的眼色她不是没看懂,可是,儿子是她的全部啊,陌寒使劲挣扎,“不要抱走我的儿子,不要。”
天临未望陌寒一眼,转身出了寝宫大门。
“天临,姨娘求你,把慎儿还给我。”陌寒哭喊,“姨娘求你了。”
走出寝宫门的应天临顿住了脚步,身子微抖,终究是忍不住身后那凄厉的喊叫,小身子冲了进去,站在陌寒的面前,狠狠地道:“朕这是为母妃报仇,可朕答应你,朕会善待天慎。”说完,狠心的离去。
“还我儿子,还我儿子。”陌寒欲冲出去的身子被两旁的奴才架住,“还我儿子啊,慎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几名奴才才放开了陌寒,陌寒已哭得乏力,这一放开,使得她的身子滑落在地。
“吱嘎——”一声,奴才们都走了出去,寝宫的大门被关上。
“还我儿子。”望着屋顶的雕刻,陌寒眼中的泪没有停过,她喃喃着:“还我儿子,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慎儿啊。”
夜幕一点点的围拢,繁星初上。
应修立从地上抱起了哭得昏过去的陌寒,轻轻放置在床上,爱怜的望着她:“陌寒,你受苦了,什么时候比才会用上我给你的信号弹呢?那样我便能天天来陪你,不用像现在这般只能在你睡着后我才能出现。”
正钦殿
应天临小小的身子站在摇篮边,本是冷沉的脸在见到天慎可爱的笑容时,一暖,不禁伸手逗弄着他的小手玩,轻道:“弟弟,我是你的皇兄。”一时,他像是忘了所有,就这么和小须王玩闹起来。
刚要进入寝房的李得胜见到这一幕,忐忑不安的心放了下来,看来小皇上应该会善待小须王的,他得去告诉陌寒娘娘这一切。
半年后。
一只信号弹从白花林上空投放。
应修立出现在了陌寒面前。
“跟我走吧。”应修立痴望着她开口。
陌寒摇摇头,目光空洞:“我要等他回来,他欠我一个答案。”
“他不会再回来了。”应修立沉下了脸。
“他会的,皇宫是他家,这里有他的三个儿子,他一定会回来的。”陌寒冷望着他。
“你不恨他吗?”
“我恨,恨不得吃它的肉。”陌寒狂笑出声,笑过后,却是泪如雨下,她怎能不很,恨早已侵蚀了她的心。
“不要笑了。”应修立心头一痛。
“原本,这个信号弹终其一生,我都不会用的,不过,我需要你保护我的儿子。”陌寒止住了笑,漠然。
“你是为了你的儿子才叫我回来的?”
“不错。”
应修立双唇紧抿成一条缝,捏紧了拳头,半响,道:“那是他的儿子,与我何干。”
“是与你没关系,但与我有关系,不是吗?”陌寒魅惑一笑,轻轻地拥住了他。
应修立的身子一僵,双手情不自禁的搂过她。
终有一天,她会报复的,轻解罗裳之际,陌寒在心底发誓,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一个月后。
双言出现在了落霜宫。望着双言肩上的包袱,陌寒冷笑:“你来做什么?”
“从今以后,你就是双言的主子。”双言的声音透着空洞。
“原因?”
“不想看到您再害殿下。”
“这么说来,你是来监视我喽?”
双言眼底悲意如潮,“奴婢也是来为柔妃娘娘赎罪的。”
“赎罪?我还以为你是为她报仇的呢。”陌寒冷哼。
“您不是这种人。”
陌寒一怔,这才道:“院里的鸡该是饿了,你去喂下吧。”
“是,主子。”
十三年后,未央湖。
湖面的风轻轻滑过,掠起了陌寒及膝的青丝,也带动了她的衣裙飞舞,她就在这么静静地望着湖面出神,月色照射下,她的美,夺命。
对着冰冷的湖面,陌寒开口了,声音轻轻地,冷冷的空旷而冗长,仿佛是经历了几十年的压抑,冲破了那一层深深的渴望,“你在下面睡得舒服吗?每晚如此看着我开心么?你已达到你所要的,夺走了我所要的,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瞑目了吧?十三年了,你睡在这里已十三年了,我在这里也已十六年了,日子是不是很长呀?他还是没回来,也如你所愿了,呵呵——”陌寒轻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夜里如鬼魅般飘忽。
“你是谁?”突然,一道声音在她的侧旁响起。
陌寒没有动,像是没有听到。
“你是谁?”声音似乎很紧张。
陌寒依然不语,只是死死的望着湖面。
“你到底是谁?”声音中已透着害怕。
陌寒轻缓的回头,所以她看到了一张平凡的只能称得上清秀的面孔,但这面孔上的目光却深沉如海洋,那里仿佛蕴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看她的装扮显然是个宫女。
“你,好美,就像你一样。”宫女说话有些结巴,像是被陌寒的美丽吓到。
陌寒冷冷的看着宫女,眼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并且目光越来越冷,在这寒冬的夜里,令人惊魂。
一滴冷汗从宫女的额上流下,明明她有些害怕,却只是倔强抬着头与她直视,陌寒的目光冷冽,宫女的目光却是执着。
不知过了多久。
陌寒脸上虽然依旧冰冷,但却多了丝疑惑,轻启朱唇,问道:“你是人是鬼?”毕竟十多年来,从没有人进入过这里。
宫女一愣,眨眨眼,动了动已快僵硬的嘴,慎重道:“是人,那你呢?是人是鬼?”
望了这个奇怪的宫女一眼,陌寒并未答话只是转身离去,当她走进漆黑的落霜宫里,点亮了烛火,便坐在凳上望着黑不隆冬的屋顶发呆,十几年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么渡过,没人陪伴的日子,她也只能自娱自乐,唯有这样,她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所以,她拿起桌上的一根麻绳,又搬了张凳子放到了屋内的梁下,然后将绳子往梁上一抛,给绳子打了个结后,便把头伸了进去,又飞快的缩了回来,不知道这样试了多少次,陌寒突然朝空中大叫:“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你希望我上吊死吧?我偏不如你意,哼,我每晚就这样做,我要你气的做鬼都不舒坦。”苏晴柔,你儿子隔离了我和慎儿,我会活得长命,终有一天,我也要让你的儿子尝尝我的痛,呵呵,哈哈…
此时,一只母鸡带着一班小鸡扬手阔步的从陌寒身边走过,望着这些生禽,陌寒又道“我还养了很多的鸡,鸭,还有鱼,我不但饿不死,我还活得好好的,怎样?你看得刺眼吧。”
当陌寒见到门外竟站着方才的小宫女时,眯起了眼,道:“刚才我要悬梁自尽,你为何不来阻止我?”
宫女沉思了会,道:“因为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你是鬼。”
“是鬼还会上吊吗?”陌寒冷哼:“不过你胆子倒不小。”
宫女讪笑,眨眨眼。
“那如果我是人呢?你可会阻止我上吊?”陌寒阴沉着道。
“不会。”五官摇摇头。
“为什么?”
“不想惹是生非。”五官回答,从小,她就这么活着的,她这样盲目的跟来已然触犯了自己的生存原则,显得多管闲事了。
“你的心可真狠哪。”陌寒脸上有丝亦真亦假的愤恨。
“我只是安全第一而已。”五官说道。
眯起了眼,对五官的回答显得意外,陌寒道:“你叫什么名字?”
“五官。”
此刻的陌寒并不知道,她所有的报复将会从这个小女孩身上展开。
全本完!

第五卷 一城风絮 引子 离根

应氏王朝,立国三百余年,煌煌盛世。
圣城,是应朝都城,贾商云集,经济繁荣,其鸿儒高仕更是层出不穷,一代远胜一代,几百年下来,早已是人人口中的黄金之地,天下人士更视其为敛财之地,虽说圣城所住之人大多数是皇贵之族,但也不乏九流教众,蛇鼠一窝之辈。
南翼省。
南翼省是应氏王朝最大的省城之一,听说在大应还在被叫做大殷之时,曾是大殷与商国边界的一个小镇,后来商被殷国灭了后,这里逐渐繁荣了起来,各个小国的贾商们都在这里交汇,几百年下来竟形成了一个商品交流的大城,尤其是药材业,可谓各业之最,不过伴随着繁荣昌盛而来的也是不息的混乱,地痞流氓太多,时不时走马灯似的杀过来杀过去,在稍为贫穷的那些街巷,处处可见遍地瓦砾,满目榛荒,就像战场。
“救救我,救救我。”一个满身血渍的乞丐奄奄一息的趟在地上,向那些活着的人呼救,然而,没有一个人回头望他一眼,大家都收拾着流氓打架过后的残局,此时,一个七八岁,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走至了乞丐的面前。
乞丐灰暗的双眼陡然亮了一下,伸出手求救,然而,小女孩连看都未看乞丐一眼,只是走到他身边从他身后捡起了那露在外的一串铜币,便一溜烟跑了。
“你,你,不,还还我…”乞丐一见小女孩竟然抢走了他攒了几个月的铜钱,哪还顾得上满身伤痕,使劲想爬起来,但伤势真的太重,猛的吐了口鲜血,倒下,死不冥目。
小女孩刚跑进弄堂,便撞进入了一个面黄肌瘦,满脸病容的老乞丐怀里,老乞丐望着那被抢了钱死不幂目的乞丐,皱起了眉头,对着小女孩道:“草根,你怎么能去抢乞丐的钱,别忘了我们也是乞丐。”
被叫做草根的小女孩抬起了一张脏乱的脸,一双原本晶亮目光透着冰冷,“可他受了重伤快死了,而你生了病,再不医治也要死了,若是你死,我宁可他死。”
“孩子,做人不能这样做,明白吗?”
小女孩低下了头,轻声道:“可我不想你死。”
“生死由命,快把钱送回那人的手里。”
“他都死了,把钱送回去有意义吗?我去买药。”
“草根——”
草根并未在老乞丐的喊声中停住步伐,而是跑得更为飞快了,老乞丐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是他在垃圾堆里捡回了她,抚养了她,所以,老乞丐不能死,绝不能。
二个月后。
不管草根是多么希望老乞丐能活下来,但老乞丐的病却是越来越重,不久便会辞世,所以,老乞丐找到了一个落魄的书生,把草根交给了这个年方十九岁的书生。
“老乞丐,你不能把我丢给别人自己去死。”草根眼底依旧是那片冰冷,仿佛在她的眼底是从没有温暖的,连讲出来的话都冰冷如铁,但老乞丐明白,草根只是坚强而已。
“根儿啊,你是老乞丐在世上最后的亲人了,所以老乞丐不想让你伤心,你就当我一直活着好了,你也要好好活着,知道吗?”老乞丐走了,草根没有阻止他的离去,但却这样望着他的消失整整望了三个时辰,直到书生说:“走吧,以后我就是你的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