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的睫毛扇了扇,总算放心睡过去了。
待他睡熟了,罗云初才起身出去,“二郎,饭团淋了那么久的雨,我怕他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去将方郎中请来给他看看吧。”
“嗯,我这就去。”二郎取了蓑衣竹帽便出门了。
罗云初犹豫着要不要先到大房那边将小儿子接回来呢,汤圆有宋母看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她终于还是不放心,先进了房间看了饭团。
回到房里,她拧了条布巾将他沁出的汗擦掉。她注意到饭团双颊升起两陀可疑的红晕,连小嘴唇也变得红艳艳的,心微微一沉,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果然很烫。
“娘……娘……”饭团呓语,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急切,“别不理饭团……饭团会听话……”
“饭团会很乖的。”睡梦中的饭团说着说着,梦中久等不到回应的他眼角竟然流出了泪。
罗云初捂住嘴,眼眶发红,近来她真的是太忽略饭团了么?前阵子事多,对饭团难免有疏忽之处,才会让他这般没有安全感么?
其实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今天饭团在大门外喊门,等了好久,都没见一个人来开门,爹娘奶奶伯伯伯母哥哥,一个都没来。
她将他的泪轻轻擦去,然后轻拍着他的小背,“娘在这,饭团别怕,娘不会不理饭团的。”
听到回答,睡梦中的饭团似乎安心了,又睡了过去。不过能看得出他很难受,鼻子塞住了,只能张开小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罗云初忧心这般高热下去,烧坏了脑子怎么办?她急得在屋子里转圈,努力回想降温的法子。酒精,对了,就是酒精。想到就做,罗云初忙跑到厨房倒了一碗酒,拿了块碎布给饭团擦身子。擦了两回后,她摸了摸,总算没有太热了。她心里松了口气,剩下的,只有等郎中来了再说了。罗云初拿了把伞,从侧门来到宋母房间,此时宋母正抱着哭闹的汤圆在房里走来走去。汤圆见了罗云初,抽抽搭搭地朝她伸出手让抱。
罗云初快步上前,将他抱了过来。
宋母见到罗云初一喜,“饭团找着了?”
罗云初点头,“嗯,阿德一个族叔送回来的。不过淋了雨,喂他喝了姜汤,正睡着,有点发热,二郎他去请郎中了。”
宋母双手合十,说了几声阿弥陀佛,然后看了罗云初一眼,略带不满地说道,“你是怎么当娘的?孩子出去一早上也不晓得!”前头情况紧急,她也便不说什么,现在孩子找着了,该她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了。
罗云初心中也愧疚呢,加上心中对大房也不是没有想法的。饭团一早就回来了,听送饭团回来的罗伯说,他们不是没去敲过大房的门,只是喊了好几声也没人来开。这才歇了心窝在门外那躲雨的。今儿他们夫妻俩都出门找人了,没人在家没办法。但大房这边即便大郎和天孝都不在,但一屋子的女人,怎么都没个人去应门?别跟她提什么风大雨大听不到,确切的听不到,但隐约也应该听得到吧?一个个都置之不理!若早一点将他接进屋,给他换件干爽的衣裳,煮碗姜汤,饭团也不至于病得那么厉害!
当下,她木着脸听完训,忍着气道:“娘若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汤圆饿了,饭团还在床上躺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说完也不等宋母说什么,抱着汤圆就走。
“你...你...”反了她!此刻宋母是真的被气着了。其实前头宋母也知道错不在她,她让她说几句,发泄一下,过了便好了。
罗云初回到家时,二郎并方郎中正好也到了,“二郎,你领方郎中去屋里给饭团看一下吧,我先喂汤圆。”汤圆这小家伙从见了她开始,就不住地往她胸前拱,想必是饿得狠了。
喂饱了汤圆,罗云初从东侧间出来,来到西侧间,便看到郎中一个劲地摇头。
罗云初心一惊,“怎么了方郎中?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唉,你们处理得很妥当,适才我闭到一股烧酒的味道,你们可是用它来给这孩子降温?”方郎中道。
罗云初点头。
“这法子不错,避免孩子体温太高烧成了傻子,只是现在药材紧缺,我手头上也没什么药材了,即便想配一副药也难啊。”
罗云初心一松,她还当是多难的事呢,原来只是药材紧缺啊。她家储存的百来斤药材可不是闹着玩的,在药店里能买得到的她都让二郎买了,甚至连人参都有,只不过仅有小指般大而已。
夫妻俩对视一眼,两人均松了口气。
二郎道:“方郎中,方子你尽管开吧,一会得了方子,我看看家里有没有,若没有的药材我便去亲戚家问问,总会备齐了的。”此刻他对自家媳妇打心眼里佩服。
方郎中点头,其实他也不抱什么希望,多写两个方子吧,保不准真能凑齐其中一个呢。就当是全了他们做父母的爱子之心了。
接过方子,罗云初看了一眼,有两个方子呢。其中一个是桑叶薄荷各两钱,白菊花三钱、竹叶、淡豆豉务三钱,水煎服。另一个比较简单了,紫苏叶生姜各三钱,陈皮四钱,红糖六钱。她一看便知,这些东西家里都有。
二郎将方郎中送了出去,给了三十个大钱的诊金。方郎中摇着头接过,倒不是嫌钱少,而是如今即便有钱也买不到米粮啊。其实他更乐意别人给他粮食做诊金的。
罗云初爬上楼阁,将所需的药材一一捡了出来。这些药材买回来的时候,她便让人标好名字的,现在找起来也方便。
罗云初细心地给他煎了药,待药凉了才把饭团叫起来哄他喝了药后,见他苦得皱着小眉头,忙将凉了的糖水喂他喝了。
吃过饭后,宋母过来看了饭团,顺便将二郎叫出去说话了,罗云初坐在房间没动。其实用脚趾头她都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今天她的态度问题。不过随她了,爱咋折腾咋折腾。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二郎回来却只字未提。既然他不提,罗云初也不会主动找不自在。
晚上的时候,罗云初怕过了病气给汤圆,忙让二郎抱着他到东侧间去睡。
“二郎,咱们山上的几亩地,不会荒着吧?”罗云初想到,棉花是不能连年种植的,去年山上的地种过棉花了,今年种别的作物吧。现在的话,就只能种红薯和玉米了。黄豆花生之类的,恐怕不行。
“没荒着,但也差不多了。”
“这两天去种些红薯藤下去吧,菜园子那有好几丛,全割了去种吧。”菜园子那些菜都是她精心呵护都长得好的,前头他们家将院子里那口井挖深一点,水也比别家的多。刷过锅洗过菜的水她总舍不得乱倒,都是攒了就提去菜园子淋菜了。现在下了几场雨,倒是不愁了。
“你一个人在家,忙得过来吗?”他倒有点心动,现在这种情况,多种一点是一点,自己吃不了也可以分点给别人。
“没事儿,现在不过是多了个煎药的活罢了,有什么难的?”种点红薯下去能改善一下土地,待明年他们便又可以种棉花了。
“嗯,那成,楼阁上头有好些红薯也发芽了,我挑一些一块儿拿去种了罢?”
“随你。”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次日,村子里便传出官府于明天开仓放粮的事。这算是几个月来人们听到的最大的好消息了。人们都松了口气的同时,激动不已,觉得朝廷没有放弃他们,日子便又有了盼头。
经过罗云初两日精心的照顾,饭团的烧渐渐退了,感冒也渐渐好了,只是还有点小咳嗽。而且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也很苍白,不复当初白嫩的模样。
“二郎家的,不去镇上领粮啊?”赵大嫂笑着说,脸上的笑容有明显的讨好成份。毕竟自己的混账儿子害得饭团生了场病是不争的事实,害得她这当娘的也矮了一截。
“你们去吧,晚点我和二郎再去。”罗云初一直和她交好,也不愿太过为难她。
“呵呵,你们若带着饭团和汤圆一道去的话,我们倒可以结伴,相互看顾一下。”这个是按人头算的,去的话就有份,不去的话就没份,遂她也会把大胖带去。
“不用了,你们先去吧。”听到这个,罗云初尽管知道她这话是好意,语气中还是带了点不耐烦,饭团现在病着呢,她怎么可能带着他出去晒日头?若平时她一定会去镇上装装样子,尽管她家不缺粮,但现在让她强行带着饭团去镇上就为了装个样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的。
88开放粮仓
娘,是,是去领粮食吗?”刚才娘和赵大婶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是啊,饭团,吃碗粥吧。来,张嘴,啊...”这些事不需要他一个孩子操心。
“咱们家的粮食不够吃了吗?”饭团最近老听大胖抱怨东西不够吃,他老饿肚子。他也不懂自己家有多少粮食,但爹和娘一直一直没让自己饿着。
罗云初见他吃得嘴巴一鼓一鼓的还不忘关心这个问题,逗弄之心顿起,笑道,“是呀。”
“那,那饭团不吃那么多饭了,就可以省粮食了。”说着便撇过头,目光中的不舍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罗云初乐了,拍拍他的小脸,笑呵呵地道,“饭团放心吧,咱们家的粮食多着呢。就是养十个饭团都够的!”
“真的吗?”他转过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真的,快吃吧。”罗云初喂了他一勺子。
“嗯。”饭团张开嘴,吃了一口,眉眼弯弯的。
二郎回到家,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罗云初给他倒了碗水,问道,“怎么了这是?”今儿早上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村尾那打铁的刘老头死了。”二郎声音略显低沉。
“他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吗?你们怎么发现的?”罗云初问。
“今儿孔老大拿了个铁锅想找他补,敲了半天门都不开。他心里疑惑,问了他邻居,也说有两天没见着他出门了。大伙心里都不安,撞开了门进去,发现他躺在床上,已经没气儿了。”
“生死有命,看开点吧。”罗云初明白那种感受,很奇怪,尽管死的不是自己的亲人,就是让人觉得生死无常。
“你说,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而且媳妇你知道不,他是饿死的,明儿官府就放粮了啊,再撑两天就...”
从第一次听到饿死人的震惊,到现在的麻木,罗云初也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态,这还是他们古沙村第一次饿死人,之前一直都是别的地方传的。
现在洪涝的迹象已显,进入四月上旬后,短短十日便下了五六天的雨。家里的粮食只能确保他们一家子不饿肚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拿出来发给村子里的人的!他们这个村子少说也有两百多人,她能救济得了多少?她不是神,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二郎,看开点吧。”罗云初只能这么安慰了。
二郎看着自家媳妇,艰难地点了点头,别怪他自私,这就是命。若没有他家媳妇,指不定他们宋家就是下个刘老头!
“媳妇,幸亏有你。”二郎站起来,轻轻抱了她一下。这辈子能娶到她,不知他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才得到的福分。
罗云初脸红了,推了推这个高大的家伙,“大白天的,也不怕别人见了笑话。”二郎这家伙啥时候这么奔放了?
二郎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娇嫩的脸,“媳妇,你傻啦,现在家里哪有外人嘛?”
罗云初拍开他的手,瞪眼,“即便没有外人,给孩子们见了,也不妥。”
二郎不舍地摸了她的脸两把,这才收了手,“明儿我和你到镇上领粮吧,饭团和汤圆就别去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饭团病刚好,还是在家养着好了。汤圆那家伙还小,若被晒着被淋着,心疼的还不是她呀。“对了,娘去不去?”去县里要一个多时辰呢(清河县和古龙镇是紧挨着的),她觉得她都老胳膊老腿了,还是呆在家帮她看看孩子得好。
“娘啊,还不知道。大哥家大嫂和小大嫂都不去,再加上咱家的饭团和汤圆,一下子少了四口人,少领了许多粮食啊。”这些粮食领回来,即便自己吃不到,也可以分给亲戚啊。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不想让两个孩子受罪了。
二郎默默地点头。
“走吧,我们去大哥那看看他是个什么打算?”两家肯定是结伴而行的,而且她也想看看宋母是去还是不去,若不去的话可以让她帮着照顾一下两个孩子。如果去的话,少不得要拜托许氏帮一下忙了。而且前两天她和宋母闹了点小矛盾,也是时候低头了。没办法,谁让咱是人家的媳妇呢。比起以前听到的一些变态婆婆,她如今这个还算好的了。人要知足,她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熬吧,熬吧,等媳妇熬成了婆,也就到了自己可以耍威风的时候了。
好在宋母也没有多加为难她,仅是瞥了她一眼,便接过她奉的茶喝了起来。宋母这两天也想了许多,三个儿媳妇,老二家的一向都让她比较省心,而且瞧着也是个旺夫的。没见着,自打娶了她,老二家是越过越好了。
“按我的意思,娘还是不去了吧,明儿人多,她又这么一把年纪了,万一磕着碰着可不好。”二郎道。
“都行,唉,没办法了,谁让咱没住在县里呢,要不...”大郎颇为遗憾地说道。其实别怪他急,家里的存粮不多了,米面等粗粮加起来也才还有七百来斤,眼见着今年的夏收是棵粒无收的,这些粮食是能撑过下半年,但下半年的收成是如何的还是个未知数。他现在真个后悔当初没多买一些粮食。
罗云初请宋母明天过去帮看着两个娃儿的事她也没有多加刁难地答应了,毕竟饭团和汤圆都是她的金孙宝贝疙瘩。
“天孝他娘如今可还有叫你给她煎药?”宋母问许氏。
许氏如今怀了七八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凸得老高,据有生养经验的妇人说,这胎八成是个男孩。这把宋母喜得跟什么似的,见着许氏成天就眉开眼笑的,更见不得方氏成天欺负她。
许氏摇摇头,“自打上回后,姐姐就没再叫我了,一直都是天孝帮她煎的。”
今儿宋大嫂也没有出现,据说在床上歪着。
这话听得宋母直皱眉,天孝她是有大指望的,从学馆回来还要给他娘煎药,会不会太耽搁读书或者身体吃不吃得消呢?
“娘,没什么事的话,我和二郎先走了。家里只有饭团汤圆两个娃,不太放心呢。”罗云初笑着道,她实在不想掺和大房的家事。
“嗯,去吧。”
罗云初并二郎往侧门走去,远远还隐隐听到宋母嫌弃宋大嫂每日用的药材那么多,病还不见好什么的。
有什么别有病,没什么别没钱,罗云初摇摇头感叹。
次日一早,古沙村的人成群结队,早早便出发了,生怕去晚了就领不到粮食了。罗云初一早便煮好了羊奶还有一锅美味的金钱草粥,放在锅里温着。和宋母说了,若汤圆饭团两人饿了,就喂给他们兄弟俩吃。那金钱草粥用的是骨头汤熬的,香着呢。病刚好的饭团嘴巴淡,吃这个最好。
“哎,大郎二郎,你们知道不?”赵大山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凑近大郎二郎,压低声音说道,“据小道消息说,此次开仓放粮的事徐明府(县令的尊称)是不知道的,全是由周少府(县丞的尊称,周墩迟)主持的。”
“你是说周少府私自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大郎二郎一惊,这周少府怎么这般大胆?
“是啊,如今县里许多人都知道了,都称他作周青天呢。听说这事是则他的一个远房亲戚被活活饿死引发的,周少府不忍心咱清河县的人们遭遇同样的下场,遂才决心冒被罢官的危险开仓的。周少府真有黄公风范啊。”赵大山的语气里充满了敬佩和崇拜。
(这里说的是黄公是黄槐,此人为救灾民于哀鸿遍野之中,他冒宦途险恶,私自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使一方百姓得以拯救,为后世万代景仰的对象。)
罗云初静静地听完,其实她一直很疑惑,怎么官府那么轻易就开仓放粮了呢?要知道在她的认知里,似乎一般都要等到灾民暴乱或者死伤无数后朝廷才会重视的。现在就开仓放粮,似乎有点早了,许多人家多少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此时听了他们的议论,罗云初心里有点不安。
周墩迟这人,她是听她小叔提过的。破庙被抢一事,宋铭承曾私下和他们提过。当时罗云初听了真皱眉,在她看来,周墩迟就一迂书生,读书读坏了脑子,完全不知变通的。这样的人来折腾政务,日后莫要出什么事才好。他们来到县里时,已经满是人山人海。清河县人口有一万五左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么多人涌进一个县里,当真是人挤人。
“小四小四,你在哪?”
“哎呀,我的碗呢,谁拿了我的碗?”
“慢点慢点,别挤我啊。”
就在眼前,一个拉着小孩的老人被青壮年推搡了一下,幸运扶住了墙壁这才没摔倒。
罗云初从二郎手臂处往外一看,便瞧见了这景象,她皱紧了眉头,这也太没秩序了!从一进了县,二郎就将她护着,省得不长眼的人将她碰着了。
“别挤,自觉排队,若不然谁也别想拿到一点粮食!”高台上,一名大胡子的差爷大声吼道。
接着便有百来名差爷散开来维持着秩序,“这里,排成一排,你,你,你,过来,排在他后面。”
过了两刻钟左右,所有的人才排成了队,三十个木桶前整整齐齐排满了人,罗家赵家也在其中。
“周大人,两个粮仓都开还是只开一个?”一个差爷头头来请求。
周墩迟只犹豫了一下,便道,“都开了吧。”这些粮食都是给灾民准备的,迟早都要发到他们手上的,一次性发完罢,还省了麻烦。
那差爷听了,眼里笑意正浓,这下好了,家人也能多分到点粮食了。
一时之间,领到粮的人都眉开眼笑,大口给米两斗,六岁到十四岁减半,这可比以往多了一半啊。
远在千里之外,徐天明拿着驿站快马传来的信件,气得胡子都抖了,“周墩迟,你个该死的,老子头上的乌纱帽要被你折腾没了!饭桶,周墩迟敢做这事,你们都不晓得阻止的吗?我养你们这帮饭桶有什么用!”
徐天明拽着信纸在屋内走来走去,气愤不已。即便此刻自己赶回去也来不及了,这周墩迟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真当自己是黄公在世了?
其实也难为徐天明了,他被任命知县尚未满两个月,而且县衙里也没个亲信。哪及得上周墩迟这个土生土长的青河县人,虽说他俩是几乎是同时上任的,但若论在衙里的人心,的确是比较偏向周墩迟一点的。而如今他又因家母病逝而回乡操办身后事。此刻即便知道开仓放粮不妥,也鞭长莫及。他此刻只希望周墩迟那厮的不要糟蹋完他粮仓里的粮食,以便接下来应付更重大的灾情。
他活了这么些年了,一直都是协理主持一方政务,对气候这一东西也略懂一点。遂他才会压制着,迟迟不肯开仓,不到关键时刻坚决不开仓,此刻用完了粮食,之后的几个月怎么办?奈何如今却被一个县丞坏了事!他此刻只希望老天爷赏脸,别再下雨便好。
89.圈地行动
众人分得了粮食,陆续回家了。一路上有说有笑的,那气氛比过节还热闹。
“嘿,李二哥,分得的米不少啊,你们一家七口,分得了十一斗米吧?”
“黄三,你家也不错啦,一家五口都得了八斗!”
“是啊,省着点,十一斗米能吃两个月了。”就不知道吃完这些米又能吃什么了?
“愁啥?哪回闹灾,官府不是发两三回粮食的?”
“可是咱们青河县粮仓的粮食不是发完了么?”
“他们会从南方掉来粮食的,哎,这是官老爷烦心的事,咱们只管领粮便是。”
“也是。”
罗云初跟在众人身后,听到这等盲目乐观的想法,心里暗暗发愁。现在举国上下不少地方都闹了灾,据宋铭承说,南方似乎更严重,哪里有粮支援别人?但她这种想法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和二郎说说,和亲人说说。根本就没法拿出来公诸于世,情况都如此了,说了也不会有人信。信的,内心有忧虑感的,根本就不必她来劝。
“咋啦?”二郎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不舒服,忙将她手上的东西拿了过去。
“没事。”罗云初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旁边大郎仍在可惜家里有几人没来领粮,无端少了六斗的收入。二郎倒无所谓,小于五岁的孩子都不发粮,饭团和汤圆根本就不必来。
罗云初听了直皱眉,大哥这是什么意思,这种事有点脑子的都会巴不得别人不注意才好,而他却偏相反,反倒拿出来唱!给有心人听到,你才领了几个人的口粮,却能养活一大家子,傻子都知道里面有猫腻。幸亏现在人人都兴奋,也没在意他的话。
罗云初忙转移话题,“大哥,天孝在学馆里可还好?”
这个话题大郎爱听,注意力立即被转移,颇为得意地说道,“他呀,前几日夫子才夸了他字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