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砚眼中原本积聚的冷凝之气被她的眼中的倦疲之色驱散,倒也没出声。
“送郡主回宫休息。”就算是长途跋涉,这此人也该好生伺候着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听闻主子声音里的责备,有艳、有丽都浑身一颤,连忙起身应道“是。”
低头不怒而威的扫向诸葛无尘和陆流天两人,轩辕砚冷声道:“闯宫门、拦驾、与宫中内侍交手,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本殿现在不想听你们的解释,你们就在这儿好好反省,等本殿宣召,在未宣召前,任何人不得接近。”
李副将一惊,这…太子殿下竟然罚诸葛大人和陆公子在正宫门跪着?而且不准任何人接近,那就是说,食和水都不能送?
陆流天一怔,就算他和无尘冲动冒犯,要罚要杀,他都认,但阮心颜如此恶毒的毁掉芊芊,他不服。
诸葛无尘无意识的皱眉,他现在才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如果太子当真要护短,他和流天又能如何?
“没听到本殿的话?”轩辕砚声音并没有提高,但浑然天成的气场却有着慑人的气势。
两人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磕头领旨:“臣谨遵太子旨意。”

夜灯初上,千灯街的夜市繁华是尚义城不能比的,还有半个月就是太子登基大典,京城街市的繁华似锦岂是笔墨可以形容?
真切的‘百花齐放’。
京城最具盛名的客栈,鸿业酒楼。
宋离、纪寻、朱无垢三人均被安顿在二楼甲字房。
夜幕降临,大堂里所有的窗都敞开着,街上的繁华热闹尽收眼底。
浓郁的酒香菜香缭绕于鼻,店伙计勤快麻利的穿梭其中。
而今日的气氛更是格外的热闹,酒过三旬,大家的话题也都转到了京城这两日传的沸沸扬扬的话题上了。
“听说陆家小姐疯了。”惋惜叹气声。
“是啊,如此佳人竟然…唉,上苍不长眼啊。”悲痛声。
“好端端的怎么会疯呢?”一名书生模样的公子哥悲痛欲绝。
“听说…”一个男子左右看了看,小心的传递着他的‘听说’。
“听说活生生把陆小姐逼疯的是‘那位’。”边说还边用手势往上指了指。
这人口中的‘那位’是谁,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顿时,大堂一片沉默。
在座人不少是陆家大小姐裙下的仰慕者,如今…艳容无双的佳人无端诡愤的疯了,纵使心头不是滋味、眼中也难掩悲愤,但尽管如此,却没有人敢出声公然讨伐。
一则,陆家大小姐疯了毕竟还只是暗中传闻,并没有人亲眼看到陆家那凄厉的尖叫声是如花似玉的陆小姐所为。
二则,就算陆大小姐当真是疯了,传闻不能当作是依据,无凭无据也不能咬定是‘那位’所为。
三则,京城人都知道当日太子殿下当场斩杀私议的几名热血书生并下令妄论皇室是非,一律格杀无论这个旨令后,整个京城,对于谣言,特别是关于‘那位’的传闻都三缄其口。
就算谈起,也都不敢再直点名讳,不知道是谁以‘那位’代替丑颜郡主四个字。
正在众人沉默的时候,从大堂口传来声音。
“掌柜的,还有没有桌子?”
初听声音,倒不勉强算得上是顺耳,但…见着来人,众人都有致一同的转过脸去。
肥头大耳,四肢短小,尽管穿了一件宽大的锦袍,还是被满身的肥肉塞的满满的,而他说起话来脸颊的肉团一抖一抖,泛着红油光,让人看了,着实影响食欲。
“唉呀,刘公子,您来了,请,请,这里请。”掌柜的看看来人,连忙从柜台里小跑出来,赔上满脸笑脸。
“这里的生意倒是好啊。”肥头猪耳,却长的两滴老鼠一样小的眼睛的刘公子一双贼滴滴的转了圈,突地两眼一亮,肥短的手指点向靠窗边的一张空桌。
“本公子就要这张了。”这么好的方位,一看就知道是预留的了,既然他先到了,自然就是他的了,反正这里也还有别的位置。
掌柜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一愣,继而有些发怵,连忙上前拦住,赔笑道:“这,这,刘公子,这位置有客预留的,您还是坐别的位置吧,您看,这边,这边也是靠窗的,您看好不好?”
刘公子眯起一双本就小的可怜的那双眼,愣是把满脸肥肉挤横了,不悦的看着掌柜的:“怎么,怕本公子付不起银子?”
“看刘公子您说的,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银子?他什么时候付过银子?
“既然如此,那这张桌,本公子付两倍的银子要了。”说完,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掌柜的转了转眼珠子了,计从心来,这刘公子仗着他老子在这里经常吃吃饱喝足不说还带走,虽然每次刘大人都会让人送上银子,但开玩笑,兵部侍郎刘大人的银子谁敢要啊?
走走场面,还得费尽脑汁加上一些孝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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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倒好,说不定,能以恶制恶呢!
“可是…这桌子…”您还真坐不起,一山还有一山高。
“废话,罗嗦下去,本公子要你好看。”
掌柜的眼角瞟去二楼,那清侍卫怎么还不下来?难不成当真让刘公子占了去?
“上菜。”刘公子一声猪吼,惊醒了掌柜。
掌柜连声应着:“是,是,是…”难不成清侍卫已经离开了?可是随他前来的那三位公子可是住了店的啊。
连喝了三杯酒下肚,刘公子突地放声干嚎…
愣是把大堂里的人惊的呛个不停。
掌柜吓的一声冷汗,连跑过来:“刘…刘公子,您怎么啦?”
刘公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呜…仙子…我的仙子啊…”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论拜倒在陆小姐石榴裙下最忠实、也最疯狂的人当属这位刘公子了。
陆家虽是商户,但陈家可是官正二品,刘家只是个三品侍郎,再加上官居一品的诸葛丞相和官居三品的无尘公子。
怎么比,陆大小姐都不是这位刘公子能高攀上的。
早些年,刘公子寻死觅活的要向陆家提亲,对陆小姐那叫一个疯狂。
愣是被老年得子,把儿子当老子孝敬千依百顺的刘大人关了一个月的禁闭,还火速替他娶了他麾下一名下属的女儿为妻,而且还在青楼赎了两名姿色上乘的清倌为妾,才把他放出来。
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刘公子尽管弄不赢他老子,被逼着娶了妻,纳了妾,但对陆大小姐念念不忘是京城人都知道的事,只要看见陆小姐一眼,就会陶醉半天。
如今陆小姐突然疯了,这刘公子自然也听闻了,只是…
众人看他一边干嚎一边啃撕鸡腿油光满面的模样,胃部硬是不停的翻涌着。
“消息,大消息…无尘公子、陆公子求见太子殿下未果,恰逢郡主回宫,冲撞郡主驾车,被罚跪在正东宫门外已经有一个时辰,听闻不得送食送水还得继续跪下去。”一名机灵瘦小的小厮模样的人气喘虚虚的跑进大堂喊道。
“什么?”
众人惊愕之后,整个大堂都如沸腾了的铁锅水,不停的翻涌冒泡。
就连刘公子手里的鸡腿都掉进了盘里,一双贼滴滴的眼珠冒出愤怒的光芒,难不成…他的仙子似的陆大小姐真是被那个丑八怪郡主逼疯的?
清风下楼,身后跟着宋离、纪寻、朱无垢等人。
掌柜的看见他们下来,慌忙上前相迎:“清…清侍卫。”
清风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刘公子身上,冷声道:“这张桌子是我订的。”他奉主子之命,负责招待三位客人,既然是主子的贵客,当然得要最好的。
如果是寻常,刘公子听到掌柜的那句清侍卫时,就会头皮发麻了,连忙如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他虽胡作非为,但京城水深,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他还是知道的。
谁不知道阮心颜的贴身侍卫清风武功高强。
可是…
现在…
他的愤怒把他全身多余的血全往头顶上冲了。
那个丑八怪郡主竟然把他心里的仙子害的疯了,这个恨,他怎么吞的下去?
于是,刘少公子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拍桌而起,跳起身来,指着清风怒吼道:“本公子怕你不成?你回去告诉你那个臭名哄哄的主子,她毁我仙子,本少爷与她誓不相立。”
万赖俱静!
死寂无声!
众人瞪目结舌之后,顿时对这位敢开掳虎须的刘公子肃然起敬。
该说什么好呢?
好听一点,初生牛犊不怕虎?
传奇一点,冲冠一怒为红颜?
坦白一点,脑子被猪血糊掉了?
清风从震惊中回神,双眼射出的光芒寒冷可入骨,手一动,剑已出鞘,手一扬,银芒一闪。
凄厉的惨叫声也随之而来,不只是打破了大堂里面的死寂,也让在场人一些胆小一些的人两眼翻白,吓晕过去。
刘公子双手捂着自己脑袋两侧,瞬间,鲜红的血如泉涌一样奔腾而出,把那堆因为恐惧、痛苦而狰狞扭曲的肥肉沾染成血人,场面惊悚而残虐。
刘公子整个人痛的在地上不停的打滚,这次的嚎叫声才是真正的痛彻入骨,一声声叫在了在场人的心坎上去了。
惨叫声犹如惊雷,而一双肥厚的人耳在地上跳腾了两下后,静静的躺在地上不动。
呕…
大堂不少人惊惧的全身痉挛,不少人的胃更是抽搐,把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清风唰地一声,剑回鞘,看也不看地上的两只耳朵,用脚踩在在地上痛的翻滚的人身上,一字一句:“这个世上,没有人敢如此侮辱清风的主子,回去告诉刘侍郎,让他把你们刘家人的脖子洗干净。”
宋离惊讶的看着清风,这个男子寡言少语,却没想到行事作风如此狠辣。
什么样的主子,自然会有什么样的下属。
阮心颜…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景璃殿,天色早已经暗淡下来,但华丽的寝殿内并没有点上宫灯,只点上了两盏壁灯。
暗沉的光芒照在层层帐帷内华丽的大床上闭目熟睡的人身上,生出一缕从心间涌出的温暖。
“殿下。”守候在一旁的有艳恭敬的行礼。
轩辕砚皱眉头:“一直未醒?”晚膳不用,怎么能行?
有艳摇了摇头:“主子上月初染上风寒还未完全痊愈就离京,再加上路途上膳食食材粗糙,主子这一个月来都没什么好胃口,眼见着身子削瘦下去。”
轩辕砚挥了挥手:“准备膳食。”
“是。”
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俯身在她脸上柔柔的吻着。
阮心颜脸上有些笑容,双手缠上他,整个人缠进了他的怀里,闭着眼睛在他颈侧乱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颜儿,该起来了,用些晚膳。”细心的拉过一旁的锦被盖在她的身上,如同抱着一只宠物一样,修长的手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背脊,宠弱的语气如同面对的是三岁幼婴。
阮心颜摇了摇头,来回一个月,她是真的累了,交通工具太落后。
“打算让他们跪多久?”她就知道这陆流天和诸葛无尘是捆绑式的存在。
轩辕砚轻笑:“你想让他们跪多久就跪多久。”处理他们随时都可以,但是她再不用膳,他就头疼了。
鼻间尽是他清新温柔的气息,依旧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的人红润的唇角愉悦的上扬:“我很想你。”
轩辕砚抱着如一只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的人,颀长的身躯慵懒的倚向身后的软垫,俊美的脸庞在润黄的壁灯下,若隐若现,有着惑魅众生的迷人气质。
“为了那什么堂兄不说一声就出京了,回来还弄了几个才子回来。”不紧不慢的语气有些慵懒,有些迷人,有些散漫。
阮心颜唇边的笑容拉扯开来,伸出纤细的手环抱着他的腰腹,脸颊紧贴在他的胸膛:“我听见某人的心跳不若他声音来的漫不经心哦!”
低醇暗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胸膛,是她渴望的温暖和安全。
在外面的日子不管长短,不管面对什么人,强者也罢,弱者也好,她都无所惧,因为她的心里有一个精神支柱。
这个世界因为有他,所以,她才活的用心,才有了意义,她,为他而存在。

040
天色蒙亮,天边划过鱼肚白色,天,快要亮了。
景璃殿。
华丽的层层帐帷内,沉梨香阔木雕龙凤床榻,轻纱摇摇曳曳,光彩交织,暗香浮动,落进帐内,投射在床上分不清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绯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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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砚慵懒的侧卧着,壁灯的光线穿透在层叠的轻纱帐投射横斜在他身上。
五官俊美清雅本已经是一种致命的诱惑,无人能轻易跨越的疏离让世间凡人无法抵御,只能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匍匐在他脚下。
他的存在就是俯视苍生,让苍生仰视他。
三千墨发随意的散在黄锦枕上,仿佛泼墨,宛若画卷。
俊美如魔的脸庞,慵懒,淡漠,却——带着能化骨的柔情。
如果此时有人掀开帐帘,必定会屏住呼吸,震撼于人世间竟然有如此摄取心魂的柔情溺爱。
专注的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儿,轩辕砚眼中的温柔宠溺毫不掩饰,世间天地万物,也仿佛抵不过他怀中一人。
阮心颜睡的很熟,完全撤下的心防,舒适沁香的床榻,温暖完全的怀抱,让她睡的深沉。白皙滑嫩的脸庞,五官平凡的让人惋惜,但细看之下却有一种笔墨无法描述的韵神。
莲的清,月的冷,水的净。
被如此温柔的凝视,她似是在睡梦中也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如春风晓月,满地落花。
轻盈的翻了个身,一张小脸钻进了他的臂弯,柔若无骨、凝霜雪、胜白玉的手臂俏皮的钻出了锦被。
轩辕砚的目光定在了那条裸露的雪臂上,眸子微深,不看容颜,但看这只手,便已让人移不开眼去。
轻柔的把她的手臂拿进被子里放在自己怀里,完美修长的手指在她手臂上轻轻的、柔柔的的抚摸着,如世上最珍贵的珍宝。
凝视着她脸上的那抹浅笑,低下头,在她的唇边轻轻的吻着,仿佛被她蛊惑般在她唇边喃喃低语:“颜儿。”
她在他的心尖上,为给她一世专宠,他必将杀戮半生。
只因为,她该高高在上,俯瞰芸芸众生,让世人无法跨越那条鸿沟,只能卑微的膜拜着她。
红唇轻嘤,阮心颜皱起鼻子轻耸着,那模样就如同小婴儿寻找着食物。
看着她如此可爱的模样,轩辕砚唇边的笑容加深,痴痴的再也移不开眼去,瞳中灼灼是火。
“睡饱了?”醒了还在装睡。
阮心颜唇边扬笑地钻进他的怀里,并不急着睁开眼睛地娇侬:“你偷懒。”不去早朝却在这儿看着她并不美丽的睡相。
似是听闻里面的动静,早早就候在外面的莫诀和有艳同时出声:“主子。”
阮心颜这才将那双慵慵懒懒的眼睁开,仿佛从假寐中醒了过来,淡淡出声:“什么时辰了?”她的柔媚只给他一人。
回话的是莫诀:“启禀主子,卯时刚到。”
天色还没有完全亮,但文武百官却都已经进宫了。
阮心颜抓住某只原本在自己手臂上游移到了腰腹侧的手,娇媚的瞪了他一眼:“你可以去早朝了。”
轩辕砚低低一笑,轻柔一转,挣脱她的手,继续探索掌下的软绵幼滑肌肤:“不去。”早朝哪有软香玉怀重要,再说今日早朝,他就没打算去,父皇都可以不上早朝,他还没登基,太子偶尔不去早朝无可厚非。
酣红之色浮上阮心颜的脸颊,因为他掌下的放肆,昨天她累的还是他逼着吃了一点东西后,就继续睡的昏天暗地的,根本没精力理他。
那双胜过艺术家完美的手指在自己身体上缓慢轻柔的调着情。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深舒一口气,压下体内被他挑动弹跳的那根心弦。
“有艳,准备水,本郡主要沐浴。”
轩辕砚挑动眉梢,似笑非笑又带有一缕危险和一丝邪气,在她耳边低喃:“原来颜儿是想洗鸳鸯浴。”
阮心颜有些惚恍,随即回神,脸色微漾,没好气的轻拧了他的手臂,低低呢喃:“魔障。”美色惑人喃。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妖孽。
美人绝色百年难得,妖孽魔障千年一出。
前者是皮囊,后者是魂骨。
他根本就不应该存于世间,他该去修炼成仙,却——为她修炼成魔。
碧玉净池,水清如琼。
因为热气而朦胧氤氲的池水中,层层纱幔遮不住那奢致的浮华。
化骨融髓的喘息和低吟,让整个寝殿暗香浮动。
轻纱帐内,鸳鸯戏水…
天色不知不觉转换成白昼,室内幽香缠绵,殿外却不见旭日东升,反而雨绵如丝。
庄重华丽的宫殿在绵绵细雨中,肃穆与妩媚相融,绿意更似深幽,丛林花簇变得滋润,石阶更显轻盈,皇宫因为这场春雨而云飞雾起,远近皆朦胧,一切皆在诗意中。
而此时的正宫门处,却似是有些许的突兀。
烟雨朦胧中,那直挺挺的跪立在那儿的两个身影,与沉静诗意的绵雨很不相融。
雨,虽然细绵如丝,但还是打湿了两人的衣裳发丝,雨丝在墨发上成珠,一滴,一滴滴下两张姿色优秀的脸庞上。
从昨天傍晚跪到第二天早上,两人不曾移动过丝毫,也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李副将看着跪在正门口的那两人,心里着实震惊。
他原以为这两人跪也不过是形式上走走过场,毕竟谁都知道诸葛大人是朝中重臣,陆公子更是京中首富,两人向来深得太子殿下重用宠信。
而今天…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惩罚了。
难怪一大早,丞相大人在正殿急的团团转。
却。
太子殿下今日并未早朝,把满朝文武大臣晾在了朝堂上,现在人人都在议论,太子是狠了心想要惩罚诸葛大人了。
太子即将是君,九王之尊,惩罚并不奇怪。
让人震惊的是,为何而惩罚?
为那个突然出嫁,又诡异休离回来的郡主?
一双黑底靴无声无息的踩在铺着白石砖的地面上,撑着一把素伞在烟雨中走来。
春风一刹,吹起白衣墨发,眉峰如剑,双眸如星,身姿卓约,仿佛山峦之巅上的那株青松,受日月精华,天地洗礼,此时在雨中缓步而来,风华内敛,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去。
“曲少主请留步。”李副将收敛心神,朝来人行礼,太子命令过,任何人不得靠近。
曲澜青淡漠点头,停步,看着跪在雨中的两人,眼中一闪而过有些复杂,良久才淡声道:“昨日睛空万里,今日阴雨绵绵,或许明日将会狂风暴雨,天道,变幻多端。”
正如人生莫测,他们何苦作茧自缚,迷了双眼?
诸葛无尘抬头,迎着阴绵的雨丝,看着撑伞站在不远处的人,沉默片刻后,抿唇苦笑,轻盈的雨能洗去表面的浊尘,哪怕万物都会显本来明亮纯净的光泽,但那个亭亭玉立的女子再也回不到从前。
澜青的话,他不是听不懂,可是…人生在世,总抵不过一个痴字。
芊芊纵使骄纵,但如此下场,他做不到置身事外。
那个娇艳无双、聪明慧黠的人是他曾经的梦。
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心中那曾经美丽的梦,他都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成全自己的这片痴。
曲澜青深看了一眼诸葛无尘,不赞同的看向陆流天,淡淡叹息:“你很自私。”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或许正如世人所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如果陆芊芊不是陆流天的妹妹,不是无尘的心上人,那么,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三人中,唯有他一直都努力去保持那份清醒。
陆流天垂眸,嗓子有些干涸暗哑:“我是商人。”商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所谓无奸不成商。
曲澜青暗自摇头:“就算明知道会输,也要赌?”原来都是任性,都是固执的人。
陆流天抬头,眼神灼灼:“不去赌,又何以知道不会赢?”
他不相信,多年来,他只是一个工具,一枚棋子,他不相信轩辕砚当真无心。
看着他脸上的倔强,曲澜青心里的挫败感浓郁,无论他如此点醒他们,他们始终不肯走出来。
转身,往回走,声音飘忽却清晰的传入身后人的耳中。
“昔日你们厌恶郡主恃宠而骄,可是今时今日,两位又何尝不是在恃宠而骄?”阮心颜恃宠而骄,理所当然,而他们,恃宠而骄,却糊涂至极。

诸葛无尘、陆流天两人浑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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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宠而骄…
春雨如丝,天气阴凉,阮心颜倦累的闭着眼躺在轩辕砚的腰间,任由他把玩着她的发丝,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的缠绕看着他身上明黄色的丝蚕寝衫的衣带,久久不愿出声。
轩辕砚心里暗暗诧异,一场欢爱就让睡饱的她如此倦累?
“莫诀,让曲澜青来一趟。”
“是。”
阮心颜迷茫的睁开眼睛,回转头看着他:“怎么啦?”让曲澜青干嘛?
轩辕砚并没有回答她,只是温柔的抱起她,话,却是对外面说的:“为郡主更衣。”
“是。”
帐帷外,传来有艳、有丽的应答声。
不消间,两人走进来,身后跟着四名俏丽的婢女,个个沉稳内敛,朝着床榻恭敬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