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蓝云并没有在楚鸿下方空着的长桌上落座,而是径直往楚绝身边走来。
楚绝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移动而移动,落在他的脸上往下打量着,看着他身上这一袭华服。
“如何?”蓝云支手怀抱着怀里的雪狸,单手张摆开来,朝他挑眉轻问。
楚绝怔怔的道:“好。”他突然觉得,比起成佛,他成妖成魔更适合,他甚至有一种错觉,也许,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蓝云笑了,目光从他脸上落在一旁的周蓝儿身上,微微一笑:“王妃,您觉得呢?”
随着他的目光从自己脸上移走,楚绝觉得突然嘴里泛起一丝丝苦涩。
周蓝儿盯着他许久,纤腰清骨,倾城之容,清冷墨瞳,艳在眉宇,唇红齿白,贵不可言,绝代风华。
“华不可言,贵不可言,国师风采堪称风华绝代。”
红唇微启,倾城笑颜,似乎极为愉悦,但一刻,让所有人都真正惊呆了。
他就在战王妃的目光下,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坐在了楚绝腿上,偎进了他的怀中。
哐当,楚绝手里的酒壶掉在了桌上,怔怔的看着他。
啪一声响!
“皇上…”小莫子大惊失色。
众人这如梦初醒似的回神,循声望去,只见楚鸿手里的酒杯被捏碎,鲜红的血丝顺着手掌往下流,不少人都倒抽一口冷气,惊呼上前。
“皇上。”
“快传太医。”
“皇上…”
“都给朕退下,太医包扎即可。”楚鸿厉声道。
原本围冲上前的众臣子们被这一喝斥,都不得不退回原地。
太医战战兢兢上前为楚鸿包扎伤口,手抖的厉害,楚鸿深沉晦暗的目光笔直的落在坐在楚绝怀里的蓝云身上,没有出声,却只有他自己知道心有多怒有多痛!
楚绝没心思去注意到皇帝的伤口,事实上在他心里,皇兄那一点点伤口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宛自低着头看着他怀里的人,心怦怦直跳。
白初月看着眼前如此一幕,突然道:“国师是被百姓敬于神佛般的圣僧,却突然如此胆大妄为,视礼…礼教…佛…佛理…于…于何处?”
她后半句话,在楚绝冰冷入骨的眼神下,说的结结巴巴,却硬是强撑着说全了。
白初月此话一出,全场陷入死寂,因为贤妃说的没错。
楚绝没有出声,却执起了桌上的杯子打算掷过去,蓝云无声一笑,手轻覆在了他的手上。
楚绝怔住了,低头看他,就算是一品贤妃又如何?就算此时坐在这里的人是皇后,他也照样出手教训,他说过,护他想骄奢肆妄。
“王妃都没有说话,娘娘还是管好自己为好,与你何干?”楚毅的声音阴冷无比。
聂长远轻叹一声,阿毅真是疯了。
荣定彦虽然蹙眉不赞同,但因为出声的是白初月,他也不吝啬踩一脚:“就是,与你何干?”
白初月没想到竟然有人会当着皇上的面如此不给她情面,她要是再忍气吞声,这让这些人日后如何看待她?“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在楚毅开口的时候,蓝云就收回了手,楚绝失落的看着自己的手。
周蓝儿看着两人刚才的动作,眼神有些恍惚起来,眼前这一幕,明明是丑陋不堪该令人反感排斥恶心的,可是她心里却没有反感和恶心,有的只是一种酸涩、羡慕和自嘲。
如果,她是男子,不,该说如果她也有楚绝这样护守家国的能力,她也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抓住自己想要拥有的人。
楚毅狭长的目冷光慑人:“还好,没有娘娘的胆子大,皇上在此,哪有你出声的份?”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你只是贤妃,就算蒙皇上恩宠封赐一品,那也还是妃,而不是后。”荣定彦和上一句。
白初月气的花容失色正想下令让他们知道自己得罪的人是谁时,却听到楚鸿沉声命令:“小莫子,送贤妃回行宫。”
“皇上…”白初月惊怔住了。
“娘娘请!”小莫子伸手引请道。
周蓝儿不由自主的看向后面的人,不意外的撞见秦恒担忧愤怒和心疼的目光。
朝他摇了摇头,告诉他,她很好,不用为她愤怒和心疼,楚绝有自己爱的人,于她而言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她不用担心和他成为真正的夫妻。
站在她身边的小豆慢慢的合上刚才可以塞下好几个鸡蛋的嘴,再揉了揉暴突睁大的眼睛,轻拉了拉相看的两人,提醒着他们回神。
看着这意料之中又似乎意料之外的转变,在场的人都噤若寒蝉起来,眼光也不敢再膘向那祸源之处,更不敢去看本该最有权利出声却没有出声的可怜的战王妃。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蓝云的目光才看向了楚鸿,清瞳中有着明显的疏离冷冽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
楚鸿黑眸中跳动着的火焰在彰示他的隐怒和压抑,他在试探他,所以他失望了,就投向了七弟的怀抱。
就因为…因为他没有做到这样任他任性妄为随心所欲,而七弟承诺了?
好,很好,真的很好,七弟为了得到他,当真是无所不及了!
“皇上,昭平有些累了,请恕昭平先行告退。”周蓝儿起身,恭敬行礼道。
楚鸿眸色微闪,眼角余光却不留痕迹的注视着蓝云,不错过他眼睛里一丝一毫的变化,他有这样大的变化是因为昭平公主?那现在呢?
不只是楚鸿在盯着,楚绝此时也紧张的盯着他。
可蓝云在听闻周蓝儿出声后,就垂下了眼,面色平淡的让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但下一刻,他从楚绝怀里起身,面色沉默的令在场所有人都诧异起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
因为他的离开而霎时空虚的怀抱让楚绝嘴里的苦涩如墨遇水一样染晕开来,可是纵使他只是利用他接近他真心动心的人,他也甘之如饴!
至少此刻,他庆幸娶了昭平公主的人是他,而不是皇兄!
136那又如何
虽然绝大部份人都深以为讳,不敢私下诽议,但毕竟人多口杂,圣僧成妖僧与战王有染之事还是不胫而走。
不过,令人不敢置信且让人惊诧万分的是全京城的百姓都对圣僧变妖僧与战神王有染一事抱以强大的抵抗态度。
用强大二字来形容,真的一点儿都不为过。
冬日狩猎结束时是腊初八,腊初九早上坊间就开始有这则传闻,但到了腊初十早上,就再也没有人敢传播这则谣言。
大小茶楼、酒坊、客栈、甚至是妓院、舞坊、菜市场…只要是有人谈起这条传言,那必定会被国师和战神王的崇敬者群而攻之。
听闻,在腊初九这一天,整个京城都陷入一片骂斥声中,只要从谁口里听见只言片语,敢污蔑神佛,谁听见谁都翻脸,而且很快就会有人冲进来帮忙,直骂的那人抱头作鼠窜方才罢休。
这样匪夷所思的局面让散播者之一的白初月了解后是目瞪口呆,脑子直发懵。
原本还在担心会惹起百姓舆论的楚鸿面对这样的结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却又变的沉重起来。
战神王三个字在楚国百姓心里是神邸一样的存在,这个事实让他这个皇帝心中错综复杂起来。
当年他看着血人一样的七弟从战场上站在他面前时,那时候也许,他就开始有压力要让自己做个好皇帝。
那时候他记得自己问过父皇,为什么选择让七弟入战场,而不是让他入战场,他是哥哥,理应要要保护弟弟。
那时候父皇是如何回答他的?
父皇用一种犀利的似乎能刺穿他的目光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朕不想死不瞑目。
那时候他呆住了,半天回不了神,他不明白为什么?
父皇见他不明白,只是复杂的抬头看着天,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告诉他:如果可以,朕希望你一辈子不会明白。
楚鸿回神,也许,现在,他有些明白父皇为什么说那番话了。
一名小太监匆匆小跑进内殿,在小莫子耳连低语了几句,小莫子面色一紧,忙上前道:“皇上。”
“什么事?”从回忆里走出来的楚鸿面色不愉的抬眼。
小莫子低头禀报道:“禁军来报,九公主往宫门方向而去。”
楚鸿黑眸微闪。
久未听到皇上示下,小莫子迟疑的抬头看了一眼,却见着皇上在失神。
“皇…皇上?”
楚鸿垂眸淡声道:“九公主即将大婚,不必拘着她。”
小莫子心里的讶异不敢表露出来,忙低头道:“是,奴才明白了。”看来皇上对国师是真的动了心,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他至此了。
小莫子退下后,楚鸿失神苦笑,罢了,罢了,倘若真有三世因果,那前生一定是他欠了他,今生要将情还给他的,前世他才是埋他的人,所以今生他欠他这份情。
战王府,守门的侍卫看着从轿子里出来的九公主,都面面相觑一眼后,连忙上前行礼道:“参见九公主。”
楚玖儿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的出声:“本公主要见你们家王爷,前去通禀一声。”
两名侍卫听闻她这话,立马就明白过来了,虽然九公主没有大吵大闹,但恐怕依然来者不善。
“王爷吩咐过,若公主驾临,自可请便!”
楚玖儿面无表情的垂下眼敛,走进了王府。
书房内,楚绝听闻管家的话,神色并没有变化,只是淡声道:“让她进来。”
片刻后,楚玖儿走了进来。
楚绝站在窗前,转身看着她。
“玖儿见过七王兄。”楚玖儿屈膝福身低头。
看着这样有礼却疏离的玖儿,楚绝冰眸中微微有些涟漪,却转眼消逝。
“谢七王兄。”楚玖儿再次福了福身之后,才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楚绝也坐了下来,看着宛若脱胎换骨一样的玖儿,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到那往日的骄纵刁蛮,眼前的人,端庄而疏冷,她,真的长大了,虽然,长大,是要经历心口上的疼痛。
但至少,他很欣慰,也许玖儿现在不会谅解,但总有一天也许她会明白她其实是幸福的。
“你是来向我询问关于蓝云的事情的?”
楚玖儿缓缓的抬眸看着他:“那是真的吗?我是指宫中一些谣…传闻。”
楚绝看着她,没有犹豫的点头:“是。”
楚玖儿嘴角勾了勾,似乎是笑,却又不是笑:“七王兄喜欢他。”
“不,我爱他。”楚绝郑重纠正她的肯定。
楚玖儿闭了闭眼,面色有些苍白:“他爱你吗?”
“不,他不爱我。”楚绝面色淡了下来。
“你强迫他和你在一起的?”
“他不爱你,你甘心吗?”楚玖儿盯着他。
楚绝淡淡出声:“我甘心。”
“为什么?”楚玖儿平静无波的情绪终于有了些波动。
“玖儿,我和你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楚玖儿冷笑。
楚绝面色平静,眼神也淡然的近乎于冷漠:“因为,他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人,有他在,我有心跳,我有喜忧,我只知道我爱他,尽我一切所能爱他,而你是想要让他爱你,他不爱你,于你而言就已经是绝路,你的心里容不下他不爱你这一事实,谈何靠近他?”
楚玖儿怔怔无言,久久,才沙哑着声音吃力的道:“可…他是男人。”
“我知道,那又如何?”
楚玖儿深受打击,那又如何?那又如何?
“我无话可说了。”楚玖儿喃喃的道。
楚绝看着她,眉心轻蹙,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情,不需要旁人来明言,感觉和感情都需要自己去领悟。
楚玖儿站起身,朝他福身道:“打扰七王兄了,玖儿告辞。”
楚玖儿走了几步,脚步顿住,似乎想说什么,却也终还是抬步走了出去。
看着她有些孤寂的背影,楚绝转头看向窗外,每个人都有自私的那一面,于玖儿而言,他很欣慰,至少她不会是第二个昭平公主。
于所有人,他无愧于心,却唯独对这昭平公主…如果他能留在自己身边,让他对不起一个女人,他愿意背负这份愧疚。
战王府,清萱苑。
“公主,这国…国师竟…竟然是…好龙阳断袖之人,而…而且王爷也竟然…竟然是…”小豆脸都憋红了才终于将一句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一旁的金姑姑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回神。
“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金姑姑,您是没去,要是您去了,您也会亲眼看到的,当着楚国满朝文武大臣王公贵胄,那国师就…就这样。”小豆抱着金姑姑一屁股坐她腿上去。
金姑姑被她重重一坐,面色一黑:“你给我赶紧起来。”这丫头看着没几两肉,没想到还真重,她吃了石头是不是?
“啊,对不起,对不起,金姑姑,小豆不是故意的,您没事吧?”小豆慌忙起来跳到一旁吐着舌头。
端着茶盏轻沏着茶的周蓝儿看见两人,抿嘴轻笑了一下。
金姑姑见她愉悦轻松的笑颜,心里有些沉重起来:“公主真的对战王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吗?毕竟,您已经嫁给他为妻,这天下人皆知啊。”涉及两国利益,公主又不能和离,难道只能眼睁睁的在这里等着女子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逝去?这对公主,是何其的不公?
小豆的面色也严肃起来:“是啊,公主,我们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就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呗。”周蓝儿轻啜了一口茶,淡声道。
“可是…”小豆挠了挠头,虽然这样一来,公主就不用担心战王会碰她,可是这样一来,公主和秦将军也还是不能在一起啊。
“不行,这件事我们不能置之事外。”金姑姑突然道。
周蓝儿挑眉。
金姑姑面色凝重起来,忿忿不平的道:“楚国欺人太甚,悔婚,连带着这战王都是个断袖之人,这件事必须要让皇上知道。”
周蓝儿面色黯然下来,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可是当初她之所以认命是因为周国需要她嫁过来。
万一这件事闹大了,两国不但不能谋和,还会兵戎相见,边关百姓又将要面临战乱之苦。
见她黯然,金姑姑眼神怜惜的轻拍着她的手:“公主,这么些日子以来,奴婢也看明白了,是奴婢误会您了,您是个有大胸襟的人,您不会置周国于不顾,只为一己之私,否则您当初也不会同意远嫁和亲而来了。”
小豆面色一黯,嘟嘴暗自嘀咕:“原来您终于看明白了,难怪愿意这次让秦将军保护公主去随行狩猎呢。”以前防秦将军和公主防的像贼一样。
金姑姑叹息道:“奴婢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可是您也不能太委屈自己啊,再说我们周国又不是眼巴巴的求着他们楚国来的,是他们楚国求着我们周国来的,现在事都没成,就这样对待我们,要是我们一味的隐忍,岂不是让他们楚国看轻了我们周国?以后还指不定得如何待您了。”
小豆眼睛一亮,重重点头:“对,公主,这件事我们不能和他们算了。”
“这…”周蓝儿压下心里的波动,眼神有些迟疑。
“就这样办了,奴婢去写信,送回周国去。”金姑姑性子也是个利落的人,转身就走了出去。
“公主,您不高兴吗?”小豆看她脸色轻声问道。
周蓝儿苦涩一笑,她不是懦弱原受委屈之人,她只是不想让父皇为难,而后又夜深人静时自己面对失望和失落而已!
她心里又何尝不愿意父皇为了她不受委屈而放弃与楚国谋和的机会?
可是,可能吗?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否则父皇了不会答应将她嫁过来了。
信阳茶楼,二楼厢房,宁青低头凝思着,这几天京城里的传闻,他自然也听闻了。
说云弟和楚绝成龙阳之好,他不相信,蓝云不会是这样的人,楚绝也不会是这样的人。
可是…心里却又有一道声音在悄悄的冒出头,真的不可能吗?
不,他知道的,可能的,可能的。
毕竟,没有人比蓝云更风华绝代了,哪怕他只是静坐着浅笑着,哪怕他身上的僧衣,却其神态、姿态,皆可惑乱人心。
他能让人心浮动驰然起来,视线控制不住的在他身上留连忘返。
他的存在,胜过一切风采。
这一点,他心里不也非常明白吗?
楚绝再如何厉害,也终究是男人!
只是蓝云呢?他是真心的还是这只是他为达到他的目的而使用的手段?
如果前者,那…
如果是后者,他又究竟想要做什么?
宁青清眸倏沉,淡声道:“你走一趟战王爷,我要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少主。”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厢房内响起,却并未见人影。
宁青重新摆弄着桌几上的残局,修长的指尖轻执起一颗棋子,唇角轻轻一勾,似笑非笑,悔婚?在周国的公主嫁过来后,楚国竟然悔婚,楚鸿楚绝二人不可谓不狂妄了。
棋子在指尖把玩,尔后轻轻的落于一处。
他垂眼,两扇密集而纤长的睫毛长长的几乎盖住了眼睑,淡绯的双唇微微抿住,片刻后,唇畔微启,逸出一声怅然的叹息:“不与之较量一下,终究是难以释怀啊。”
叩叩…敲门声响起。
门被推开,平叔走了进来,恭敬的拱手道:“东家,国师传来回复,说是有时间再来与你谈佛。”
宁青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平叔,你忙去吧。”
平叔站在那里有些欲言又止。
宁青淡挑眉:“平叔有话要说?”
平叔左右环顾一眼四周,眼神紧张。
宁青失笑:“二楼没客人,只有我一人,平叔但说无妨。”他已经知道平叔要说什么了。
平叔紧张的道:“那…东家可别怪平叔多嘴,现在虽然没有人敢再议论国师与战王断袖之事,但…但这事并非是空穴来风,东家,不管这断袖之人是谁,您还是和那国师别再来往了,万一…万一这断袖之人是这国师,也许他借机接近您是对您有非份之想呢。”国师美若天仙是不假,可东家在他们心里也风华绝伦啊。
这国师说不定真是妖僧呢,连战神王都被他沾染了。
“东家,您还是别再和他来往了。”一想到今天东家竟然让他去国师府递贴传话,他就很是紧张啊。
东家可是好人喃,又温和又有礼,他们是三生有幸才跟了这么好的东家,实在是不忍心东家沾染上那些有恶习之人。
宁青轻笑:“平叔多虑了。”
“嘿嘿,我也知道是我多想了,东家您既然都知道了,那小的下去了。”
“去吧。”宁青温和点头。
平叔出去将门带上,宁青垂下眸,看着棋局半响,又漫不经心的取出一枚棋子,他竟然回拒见他了,事情似乎真的有些非比寻常了。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为何会找上楚绝?寻仇?还是另有隐由?
137随身之物
楚玖儿大婚,虽然喜庆热闹轰动全京城,但对于京城权贵们来说,九公主出嫁实在是太过寒碜了。
这寒碜自然不是说九公主嫁妆少,事实上,九公主的嫁妆之金贵是毋需质疑的,十里红妆,无一不凡。
之所以说说寒碜,是因为九公主大婚,在慈延宫一心‘礼佛’的太后没有出面,皇帝也没有出面,就连战王都没有出面,一切都由宫中礼司和内务府一手操办主持。
虽然该有的排场和隆重都没有少,但实际上,却少了最重要的。
于九公主的身份来说,如此冷落,着实有些尴尬,不过,想着她嫁的人是野狼将军,有功勋在身不说,至少她不是离乡背景远嫁去周国。
这样一想,众人又都为九公主感到庆幸。
再说,众权贵诸臣们也都知道,委屈九公主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毕竟是悔婚于周国在前,更何况这战王妃可是实实在在是周国公主呢?怎么着也得留情面不是?
就算太后、皇上、战王在九公主大婚之日都未现身,但只要在楚国,九公主就永远是九公主,其身份之贵也不是她嫁给野狼将军成为将军夫人后就会改变的。
金姑姑从外苑走进来,小豆忙迎了上前:“金姑姑,您回来了。”
金姑姑面色黑沉,狠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忿言:“不回来难不成还等着吃酒席回来?”
见金姑姑难掩火气,周蓝儿轻叹一声:“委屈你了,金姑姑。”金姑姑是母后身边最为信任的女医官,别说宫中那些妃嫔,就是一些不受宠的公主和皇子也得给金姑姑三分情面,可到了这楚国,明明知道楚国欺人太甚,却还不得不去应场代表她去添妆贺喜,实在是为难她了。
“公主,奴婢委屈没关系,奴婢是为公主不值,为这楚国竟然出尔反尔愤怒,哼,楚国皇帝以为不到场就是对我们周国的说法?就想将这件事揭过去?呸,他们等着,皇上和太子绝不会任凭他们就这样侮辱我们的。”
周蓝儿面色淡然下来,没有出声。
如果太子哥哥有父皇一半的精明睿智,她也不必嫁到楚国来了。
太子哥哥说好听点是宽和仁厚、说难听一点就是懦弱无能的性子来看,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素未蒙面的太子妃与楚国翻脸惹两国兵戎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