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她在叶景深怀里醒来。
屋外一片透亮,压过了屋里这盏彻夜亮着的台灯。
叶景深陪了整夜,在天亮之际终于闭眼小睡。
顾琼琳睁眼时只看到他半敞的衬衣领口里微铜的肌肤,意识一点点清醒,浆糊似的脑袋恢复运转,很快便想起昨天的事来。
她和他就这么睡了一夜?
呆滞了两秒后,她又发现一个更无法接受的事实,自己像个树獭熊似的缠在他身上,双手双脚都紧紧巴在他身上,过于暧昧的姿势让她清楚的察觉他身体的某类异常,正霸道地抵在她小腹上。
顾琼琳脑袋“轰”地一声轻炸。
她很快的缩回勾在他腿上的脚,又轻轻抬起他横在自己腰上的手,在被子里蠕动着离开他,谁料才刚退离他的灼烫,抬到一半的手忽又压下。
隔着薄薄的衣物,他手掌按上她的腰,将她往他的怀里一按,她的小腹又与他的霸道撞在一起。
“别再蹭了,再蹭我会控制不住。”叶景深半睁了眼,看她已染作绯色的脸。从她在他怀里醒来的那一刻,他就跟着醒了。她为了离开而在他怀里左动右动,让他差点失控。
顾琼琳羞恼至极。她什么时候蹭他了?
“放手。”鼻子微堵让她发出瓮声瓮气的音,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这声音里的娇媚。
叶景深将头埋在她发间,深呼吸了几口,没有为难她,便抱着她坐了起来。
“外头冷,你刚退烧,别瞎折腾。”他喑哑开口,伸手用被子将她裹成球,这才起身下床。
他一走,被子里虽还热着,却少了点支撑,不如刚才那样安稳。
顾琼琳看了他一眼,他脸色不太好,眼眶下有些青。她便想起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一直有人不间断的给她喂水喂药喂吃食。
他彻夜未睡的照顾她。
顾琼琳便有些闷闷的,觉得自己要精分了,心里总想离他远点,可这男人见缝插针的缠过来,让这段感情越来越脱离她的控制。
烦!
她掀被下床,穿了衣服,走过妆镜时停下脚步。
镜里照出一个披头散发、脸庞绯红的女人,眼里全是桃李媚姿,嘴唇微肿,怎么看怎么像被人好好宠/爱过的模样。
她更烦了,唇上还有些痒意,她就凑近镜子,去看自己的嘴到底哪里被咬了。
叶景深端了早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正对着镜子寻找“蚊子遗留痕迹”的顾琼琳。
“昨晚有只大蚊子。”他一看就明白了,她那唇分明是昨晚他玩捕“蛇”游戏的后遗症——他乐此不疲地玩了大半夜。
“你也被咬了?”顾琼琳转过头看他。
“是啊。”他严肃地点头,将手里早餐放下。
顾琼琳走过去,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
“哦。你是脸被咬了?”
叶景深默。
他脸颊也有些红印,出自她的手。
那一掌,真是用力!
…
顾琼琳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叶景深这别墅里又呆了一天,到第三天就基本痊愈。
她一醒,大被同眠的机会,是不会再有了,叶景深被赶到了另一间卧室去睡。
两人相安无事,除了送吃的,他没怎么打扰她,也没提任何与感情有关的话题,第一天夜里取暖式的共眠,在她看来就像做了个梦。
到了第三天清早,顾琼琳收拾了背包,把衣服裹紧,准备离开。
“你要回去?我和你一起吧。”叶景深在门前叫住了她。
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放她一个人回去。
“我进山。”顾琼琳打开门,门外冷风嗖嗖扑来,与屋里的温暖形成鲜明对比。
“进山?”叶景深见状上前一步,站到门口,将风挡住。
她点头。
源山的风景美妙,她在来之前就做了攻略,本想趁着这趟拍戏顺便旅游,谁知道自己不中用,泡了点冰水就病歪,因此她的计划被打乱,原来想走的几条线最终只够时间走完其中一条。
“我陪你去!”叶景深听完她的话,直接将门关上。
“你陪我?徒步六到八小时的行程,你受得了?”顾琼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叶景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他这个富家少爷体质差、吃不了苦之类的,他也懒得解释,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整理了简单的行囊,再出现在她面前时,已经换了副模样。
深蓝的冲锋衣配铁灰的冲锋裤,与衣服同色的线帽及徒步鞋,他像运动杂志上走下来的男模特。
这次顾琼琳没有反对。
他想跟,那就跟吧。
“到时候别指望我背你。”顾琼琳出门前嘲笑了他一句。
叶景深耸耸肩,不以为意。
…
顾琼琳要去的地方,是源山东侧的小村子,进村只有一条小路,积雪未清,车子进不去,只能靠走的。
徒步进去,再徒步出来。
路不难找,沿途都有指示牌,还有休息站,只是顾琼琳没有想到,临出发前她对叶景深的嘲笑,却应验到了自己身上。
徒步走了六小时,她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体力有些跟不上,停在了路中央,双手撑在自己膝上,俯着身喘息。
“你可以指望我背你。”叶景深站在她前面笑她。
走了这么久,除了出些汗,气息有些急促之外,他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透亮的眼眸弯去,藏着笑意,看得顾琼琳一阵恼火。
才刚病好,她还略显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红晕,叶景深便不舍得再逗她,倒了杯热水给她。
“是我走太快了,我们慢点吧。离村子很近了,你再撑撑。”
他看了看地图,开口道。
顾琼琳三两口喝完水,道了声:“走吧。”
他收了杯子,从后面追上她,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牵了她的手。
…
天黑以前,他们在树林的尽头看到了村庄。
辽阔的天,被雪山围起的村子,简陋的房子,这里与他们生活的城市,像两个世界。
顾琼琳终于松了一口气,将脚步放慢,从包里掏出了一袋手指饼,咔兹咔兹咬起来。
“想吃?”她咬了半天,发现身边的叶景深有些沉默,就瞥了他一眼。
他正盯着她手里的饼干。
顾琼琳笑了——叶大少爷包里,没带吃的。
在这场徒步里,她终于扳回一局。
“张嘴。”她大发慈悲地抽出一根饼干晃到他嘴前。
叶景深心想她还是心疼自己的,便依言张嘴。
下一秒,他吃到满嘴叶子。
顾琼琳不知道哪摸到的叶子,一股脑儿塞进了他嘴里。
“顾!琼!琳!”叶景深怒了,呸掉满口叶子吼道。
她早就跑出老远。
叶景深拔腿追上,在一棵松树下追到了她。
她跑得直喘气,被他压在树杆上,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身后,是满目苍蓝的天地。
他俯头,吻去。
她却将脸撇开,他的吻落空,从她发间擦过,他顿了顿,脸埋在她发间淡淡开口:“算了,放过你。”
说着,他直起身,没有勉强。
顾琼琳一猫腰,从他的手臂下钻出,用力推了下树,然后迅速撤离。
树上落下细密雪粉,洒了他满头。
他怒而转头,看到她远远的…明媚的笑脸。
…
这段旅行,两天两夜。
顾琼琳一早就定了民宿,这季节人少,民宿空得很,叶景深临时加进来,也不用担心没房间住,只是否里的住宿条件比外面艰苦得多,和叶景深住的酒店别墅更是天壤之别。
房间潮冷,墙壁霉旧,被子发出股怪味。房里光线黯淡,到了晚上只有一盏白炽灯发出暖黄的光芒,将一切都染得格外陈旧。
叶景深由小到大,就没住过这样的房间,身体很不习惯,但心情却异常的好。
第二天清早,跟着顾琼琳看日出,然后去了村子东面的月神湖,看月神湖畔挂得满满的彩幡,风一吹这些经幡就飘扬而动。
下午,他们去了扬子沟,见识了五色海。
到了傍晚,这里下了场急雨。
雨停之后,顾琼琳看到从雪山半山腰弯过的彩虹,她兴奋地抓住了叶景深的手臂,孩子似的跳了起来。
“小阿琳,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家?”叶景深忽然问道。
“我要有钱,就在没人的地方给自己盖幢楼,整个大花园,种一棵樱花。我还要一间大大的舞蹈室…”
“你要舞蹈室干嘛?想生女儿?”他不解,打断了她。
哪有人不提主卧室,反而要求舞蹈室的,她又不是舞蹈家。
“跳广场舞。”顾琼琳嘻嘻一笑,眯了眼伸手,假装触摸彩虹。
叶景深沉默两秒,忽道,“你的梦想,就算只是个玩笑,我也愿意相信,并且替你实现。”
她伸出去的手一顿。
“既然知道是玩笑,还实现干嘛?”她看着彩虹,收了笑,缓缓开口。
他想说些什么,她手机响起。
顾琼琳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脸色忽然一变,走到了旁边接电话。
这地方的信号不好,她扬了声调讲电话。
“好…我知道,注意保暖,少吃点海鲜和冰的东西,准时睡觉,不熬夜玩游戏…”
她陡然间甜了八度的声音传到他耳中,让他不由自主听去。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在叮嘱她。
不知怎地,他想到了她传说中的男朋友。
“唉,你个大男人,怎么把我大姨妈时间记得比我自己都准!行了,我知道要保重。你也一样,记得要乖,好好准备专业课和gre,其他的事,不要多想了。”
叶景深听着,忽然间心头猛缩。
准备出国的男朋友…电话里的人,和这个传说对上了。
“不说了,这信号不好,等回去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她挂了电话,神色怔忡起来。
电话是南松打来的,他的声音比上次更虚弱了些,在电话那头叮嘱她衣食住行,桩桩件件,像没病时那样。
她不敢问他的病情,也不敢告诉他自己在替他筹钱,只能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和他说话。
出国找晴空,是他病之前唯一的目标,也是他坚持了这么久的力量来源。
“他是谁?”叶景深迈步到她身边,脸上的笑已经冻结。
她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不是和普通朋友说话时的神色,甚至就连他叶景深自己,都没得到过这样的待遇。
顾琼琳听出他声音里压抑的情绪,淡淡开口。
“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清明节我会回凤城扫墓,以及和他见面。你要是有兴趣,就一起来吧。”
叶景深的心,沉去。
他一直想见的,她的男朋友,原以为只是不存在的人,突然间,逼到眼前。
…
第三天,旅程结束,他们回程。
短暂艰辛的旅途,是他毕生难忘的甜蜜。
顾琼琳玩笑似的梦,他收进心里。
三年后,叶景深实现了她这个梦想。
他终于带她回家。
只不过…一切都和最初设想的幸福,背道而驰。
第63章 女王之路·凤城
回了s城,顾琼琳就和叶景深分道扬镳。
三月已过,时间进入四月,正是s城的梅雨季节。细密的雨下了一周多,难得停雨半日,整个天空也都是黑沉沉的模样。
城市到处潮湿难当,搅得人心情跟着压抑。
顾琼琳算着日子,清明节马上要到了,诗上写“清明时节雨纷纷”,这雨怕是到清明节都停不了。
她本来定了清明节回凤城扫墓,然而临时接了个小秀,她便只好将扫墓的时间往后推了一周。和叶景深定好了时间,她回凤城的计划时间确定在了四月中旬。
叶景深这段日子没来烦她,他和她在源山耗了一周多时间,回来累积了一大堆工作要处理,忙得分/身乏术,等到空闲时已经是深夜,那时候顾琼琳早就和徐宜舟窝在沙发上看韩剧,叶景深一个大男人,实在不便上门,而她也不愿意出门,因此两人好几天没见上面。
倒是刘诚,时不时被派来送东西,常常可以见到她,跟她说上几句话。
这种不冷不热的状态,让顾琼琳挺满意的。
带他去凤城,是她一时兴起的想法,大概也是她潜意识里还想给他机会。
可她仍旧需要时间来考虑清楚这段感情,她能否再接受,亦或者…能否再承受得起。
忙碌的日子转眼过去,清明节一过,降雨的次数少了许多,天也一天天热起来。
和叶景深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
四月十六日,天气晴。
顾琼琳换上了薄外套,背了个大背包,手里还拖着个拉杆箱,出门。
背包里是她的生活用品,拉杆箱里装着的,则全都是买给南松的东西。
算算日子,她有大半年没回凤城了。
上次回凤城,是因为她母亲的生忌,南松那时候已经病重,不能再代她前去拜祭,她便抽空自己回了趟凤城。
她订的飞机,中午十二点二十分起飞,她九点半就出发了。机场大巴要坐一个多小时,她算好时间,到机场时大概十点半,不早不晚的时间。
叶景深本打算来接她,被她拒绝了。这个时间点,从他那里过来,堵在路上的时间都够她到机场了。
他们约在机场见面。
一路上,艳阳高照,大有将前段时间的潮湿一扫而空的感觉。机场外的天空蓝得透彻,连云都没有几朵,顾琼琳心情便格外好。
取了机票,拖运好行李,她就开始在机场里闲逛。
南航正在搞最美笑容的评选活动,每个人扫微信后给空服人员投票,就能领到一份小礼品。顾琼琳正有些无聊,便去凑趣,扫了微信,挑了个最顺眼的妹子投了票,拿到了一串平安袋挂饰,被她挂在了背包上。
“女士,可以为您拍张照吗?我们还在征集乘客的笑容,一样参加我们的笑容评选,您有机会成为我们航空公司的代言人噢,还能参加抽奖。”
旁边高大英俊的空少在她走之前叫住了她。
顾琼琳点头,在镜头前笑了。
随手填了姓名与联系方式,她便离开。
她回到机场入口处,仍未看见叶景深的身影。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半。
她该过安检了。
机场外的太阳,忽被乌云挡住,在地上笼下大片阴影。
熟悉的身影一直没出现,她转身,进了安检。
十二点二十分的飞机,提前三十分钟登机,她到登机口时,刚好是登机时间。
脚步远远就停住了,她看着登机口老长的队伍,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大概…是在等某个人从背后冲上来,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可惜,没人过来。
“顾琼琳女士,您乘坐的前往凤城的nkyh6785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请您即刻由28号登机口登上飞机!谢谢!”
“叶景深先生,您乘坐的前往凤城的nkyh6785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请您即刻由28号登机口登上飞机!谢谢!”
一直到,催促登机的广播喊了三遍她和他的名字,顾琼琳才终于迈步走到了登机口前。
负责检票的空姐望着她的眼神有些诧异,大概是觉得她明明就站在登机口旁边,却要等到广播催促了,才登机。
进了机舱,所有人都已经坐好,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而身边的座位,空荡荡的,一直无人前来。
关手机之前,她拔了一通电话给他。
那一头,无人接听。
叶景深失约了。
…
凤城是个与s城截然不同的城市。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比起s城,凤城更像她的故乡,而她的个性,也和这城市给人的印象一样——直接、张扬。
一下飞机,她就嗅到了呼吸了十多年的空气,似乎带着淡淡白玉兰的香味。
这时节,正是玉兰花绽放的时候。
小时候母亲租来的房子,到了雨季总会散发一股霉味,于是每当玉兰花开之时,她们便会摘一大盘玉兰花放在屋里,让这天然幽香驱散霉味。
玉兰花的味道,就是她对童年和母亲味道的记忆。
坐机场大巴回了凤城市区,下车时在路边买了两串玉兰花串起的项链,闻着熟悉的味道,她的心情忽然明朗,因为叶景深失约而带来的矫情情绪全都烟消云散。
她在凤城没有房子,母亲辛苦半辈子,也没攒到足够的钱买套房子,她上了大学后,早就退租,因此一下车,她就直接去了南松家。
在凤城这几天,她都会住在南松家。
南松的父亲在他上大学那会儿病逝,现如今家里只有他和他母亲两人。
顾琼琳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最喜欢他母亲做的绿团子,再加上他母亲胖胖的特别亲切爱笑,所以她一直都叫她团子阿姨,一叫就叫了十几年。
她与南松、夏晴空是初中时就很要好的铁三角,两个姑娘常去他家玩。这十几年情谊下来,团子阿姨早就将她们当成了自家子侄,彼此之间熟稔得很,再加上顾琼琳在凤城没有任何亲戚,因此团子阿姨就格外多心疼了她几分。
拐了几条小巷,她终于到了南松家。
他家还在凤城中学旁边的旧楼里,漆面斑驳的墙面上,有些模糊的字迹,依稀是哪一年,他们在这里涂下的豪言壮语,已没人记得清了。
她一步步走着,记忆飘得老远。
“顾!琼!琳!”
楼上忽然传来清亮的叫声。
顾琼琳猛地抬头看去,在三楼的防盗窗隙里,看到了探出头来的南松。
“南松…老…大…”
她缓慢地回了他一句,眼泪却差点落下。
凤城中学的风云人物,总被人叫成“南老大”的南松,帅气阳光却也仗义强势的南松,曾经替她打跑追求她的外校混混的南松…
已经削皮剔肉,苍白憔悴得让她心尖像被钝刀割过似的,沉缓地痛着。
岁月,太折磨。
只有那双眼眸,还带着笑意看她,亮得如那年他们三人躺在操场上所看到的星空。
顾琼琳想,这个男人,就算有一天不在了,也会她这一生最明亮的那片星空。
…
到凤城的第二天,顾琼琳便独自去了墓园拜祭母亲顾霁。
秉烛焚纸,设供奠酒,她在坟前行了礼后,才起身,擦去碑上照片的浮尘,再将坟内清扫干净,陪母亲说了半天话,这才收拾了东西回去。
因为顾琼琳的到来,南松心情显得特别好,精神便比先前好了一点,看得团子阿姨很是欣喜,这两天都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吃的。
顾琼琳回来后也不外出,就呆在南松家里陪他说笑解闷,帮着团子阿姨照顾他。
转眼到了第三天。
傍晚时分,顾琼琳接到了叶景深的电话。
“小阿琳,对不起,这两天…我有急事,所以失约了。”叶景深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虚弱。
顾琼琳手上正帮团子阿姨搓团子,沾了满手的面粉,便将手机夹在耳边说话。
“没事。”她淡淡地回他,手里的团子一个没捏好,成了奇形怪状的东西。
“你生气了?”他小心翼翼问她。
她郁闷地看着手里团子半晌,才不以为意地回答:“没,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行程,又不是什么不见不散的约定,没来…就算了。
叶景深沉默了几秒,打电话的时候,他怕她生气,可听到她淡到不能再淡的声音,他又希望她生气…生气代表她在乎,而平静则因为他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心猛地抽疼一下。
“你住哪儿?”他又问道。
“我住这里。”顾琼琳随口道。
叶景深刚想问是哪里,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她的惊叫声。
“啊!你干什么?”顾琼琳两手搓团子,又夹着手机讲电话,被走过来的南松抹了一脸的面粉,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手机跟着落到桌上。
叶景深接着就听到手机里不断传来的声音。
又娇又甜的嗔怪声,像小女孩顾琼琳的声音。她从没用这样的声音跟他说过话。
还有男人清润的笑声。
“你抹我脸干嘛?讨!厌!”顾琼琳说着,抓着手里已不成形的团子糊到南松脸上去。
“呵呵…”南松坐在桌边笑了,接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让你折腾,咳了吧?哪不舒服?我给你拍拍,你喝点水。”顾琼琳忙抖掉手里的面粉,倒了杯水给他,给他拍了拍背。
南松咳了好一会才平息,苍白的脸上是些异样的红色。
“看到你这傻丫头,我高兴。”南松像过去那样揉了揉她的头,手掌却是颤抖的。
顾琼琳有些心酸,转眼看到了掉在桌上的手机,便伸手拿到耳边。
叶景深仍未挂上电话。
“喂?你还在?我这儿忙,不和你说了,就这样吧。”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已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前,她似乎听到,有个悦耳的声音在叫他——叶哥。
那是属于楚瑶琳专有的称呼。
…
“叶哥?叶哥?”楚瑶琳推开病房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叶景深拿着手机在发呆,叫了他两声,他还没回神,她有些担心,便按了床头的服务铃。
叶景深只是盯着手机,满脑袋都是刚才听到的对话。
清润的男音,亲昵的称呼,以及顾琼琳不同以往的语气,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手机那头的两个人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而她,正和这个人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