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用陪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送命了。”无颜如释重负,拉着我向后退开,一边挤眉弄眼,“你小子挺风流嘛,吃了海姬还要吃鸠丹媚?”
“去死!”我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心中却深深感激。得友如此,复夫何憾?
场上,公子樱与天刑的决战重新开始。我突然意识到,楚度借机说出刺衣咒之事,分明是一石三鸟之计!当时天刑解开时光之咒,精、气、神无不处于巅峰状态。楚度的插话打断了对方的气势,等于暗助了公子樱一把。另一方面,他故意送给公子樱一个人情,以便将来和公子樱对战时,在他心中种下阴影。而我也没有逃过他的暗算,我为了鸠丹媚出头,就会影响我和吉祥天的关系,甚至送命;如果我当缩头乌龟,必然内心不安,从而影响道境进展。
“天道刑罚——灭惰之剑!”天刑双手虚握,嘴唇默念。一柄灿烂如烈日的光剑凭空生出,奔腾的剑气仿佛恣意肆虐的海啸,澎湃作响,剑气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向上攀升,四壁裂开无数条纹缝。
无颜毫不犹豫地跳上观涯台,黄鹂兀自苦苦支撑。我也不好受,呼吸困难,胸口似被压上千斤巨石。唯有楚度稳如磐石,剑气遇上他,自动向两侧排开。
剑光亮得像要炸开来,伴随着光芒万丈的剑气,四周溅出色泽鲜艳的光点。天刑居然同时施展了剑术与咒术!
咒术波及处,石壁像豆腐一样软软地塌陷下去。
碧色的刀光在同一刻亮起,公子樱翩然掠起,与刀光合二为一。
在剑光即将击上一点黛眉刀的刹那,刀光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公子樱也无影无踪。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雷电轰鸣,刀光从虚空闪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划过轻灵缥缈的轨迹,斩断剑光。这种似轻似重,似泰山似鸿毛的刀法,充满了玄妙的矛盾感,连我这个旁观者也血气浮动,内息萦乱。
剑气的海洋立刻混乱,彼此冲突碰撞。公子樱从刀光中浮现,一点黛眉刀划出一个圆,剑气纷纷投向圆中。公子樱反手一刀,带动奔涌的剑气扑向天刑。
天刑不退不避,双足踏成笔直的一条线,冲向公子樱。暴风骤雨般的剑气打在天刑赤裸的胸膛上,没有一丝伤痕。
“铮”,一点黛眉刀劈中天刑额头,如击金石,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印。此时,天刑冲到了公子樱身前,全身迸射出彩光潋滟的剑丝。
天道刑罚——灭贪之剑!
公子樱迥然色变,天刑摆明了是仗着刀剑难摧的肉躯,放弃防守,全力猛攻。公子樱仓促疾闪,向外飞掠,然而,他移动的身影越来越慢,仿佛背上了沉重的枷锁。
“滞重咒!”我惊呼一声,身躯骤沉,骨骼咯吱作响,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几欲吐血。滞重咒一旦施出,方圆十里,所有物体都会承受无法想象的重力。
“扑通”,黄鹂长老摔倒在地。梵摩轻叹一声,一束星光从观涯台上射出,罩住黄鹂,托住她飞向观涯台。
眼看公子樱要被千丝万缕的剑气缠住,他身影一滞,突兀地停顿在半空。
奇变陡生!剑丝居然扭曲,纷纷绕过公子樱。这一刻,公子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宇,再也捕捉不到他的气息。说时迟,那时快,公子樱洒然出刀,碧光丝毫不差地斩中天刑额头,劈在还未消退的白印上,溅出一缕血丝。
天刑闷哼一声,跟跄倒退。被两次斩中相同的部位,他也不好受。公子樱落地时,面色苍白如纸,衣衫尽裂,滴淌着蓝汪汪的汁液,显然被咒术侵及。
双方两败俱伤!
“天道刑罚——灭骄之剑!”天刑双掌合拢,空气像水一样晃动,慢慢地,整个空间都在晃动。
“陵清髙而自远,振羽衣以相属。抚龟鹤而增感,顾蜉蝣而自嗟。”公子樱曼声长吟,一泓碧光吞吐不定。他的身姿时而清莹冥寞,时而浩瀚渺漫,仿佛化身成了一缕游走天地,不可捉摸的灵气。
如果天刑是一条盘踞的蛇,公子樱就是一只飞旋的鹰。双方对峙僵持,谁也没有发动进攻。
我运转内息,苦苦抵抗双方气势的波及。四周仿佛凝聚成了一柄无形之剑,稍微动弹一下,就会被剑气割裂。而公子樱摇曳的身影看得人血气动荡,似乎要随着他穿过一个又一个不同的宇,这些宇颠倒变幻,似是而非,令我竭力想挣脱出来。
龙蝶说得没错,知微的确是另一个迥然不同的境界,不是我现在可以抗衡的。
良久,天刑暴喝一声。
没有灿烂的剑光,没有凌厉的剑气,然而宫殿崩塌,巨石灰飞烟灭!
苍茫天地化作了剑!
肃杀沧桑,无情无义,这是天地之剑!
这一剑斩尽杀绝!
碧色的刀光一闪,空灵玄妙,无迹可寻。这一刀,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淡淡的刀光像是肃杀严冬里吐蕊的寒梅,苍海桑田中无悔的情怀。
天地不仁,但天无绝人之路!
这一刀绝处逢生!
“轰”,沉闷的响声怒雷般向外翻滚,爆炸的气浪前仆后继,我被逼得不断后退。剑气刀光中,两道人影兔起鹘落,分分合合,电光石火般交锋了千万次,又各自退后。
双方目光相接,天刑额头血流如注,公子樱长发散乱,口鼻渗血。
“玉石俱焚咒!”受伤的天刑仿佛更兴奋了,目光疯狂,澎湃的战意令人心惊胆寒。玉石俱焚咒,是近乎于同归于尽,不死不休的毒咒。
“够了!此战作和!”观涯台上,梵摩沉声喝道。黄钟大吕雄浑鸣响,硬生生打断了天刑的施咒。
“此战作和,两位可有异议?”梵摩问道。
天刑木立半天,缓缓点头。头上悬浮的光环倏然隐没,丝丝缕缕的皱纹爬上脸颊,密密麻麻的伤疤复生肌肤。转眼间,他又变成了一个衰迈的老头。
“能与天刑长老战平,我已经很知足了。”公子樱笑道。两人心知肚明,再打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
“黄鹂,送三位贵宾先行休憩。”梵摩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林公子,请跟我来。”
第三章 唾手可得
天刑宫后山内,云深雾重,阴气森森。处处乱石腐叶,断树残桩。偶尔一声兽啼禽鸣刺破寒霄,激荡起满山的肃杀苍凉。
梵摩驾驭观涯台,向山岚深处飞去。我站在他身侧,俯视下方山林,暗暗思忖梵摩将我带来这里的用意。天刑长老跪坐在台角,披散下来的银发半遮住眯缝的老眼,俨然昏昏欲睡,刚才那一战的凌厉锋芒消敛得无影无踪。
观涯台从半空缓缓落下。
“这里不像是吉祥天。”我奇道。四周尽是古木凋毙的残骸,落叶厚积成荒败的沉淀,在山风中簌簌悲吟。破缺的树墩鳞次栉比,宽广如屋盖,鳞皮比铜铁还要硬,裸露的圈圈年轮被岁月的风霜摧磨得模糊不清。
“林公子认为吉祥天应该怎样?”梵摩反问道。
“华美庄严,雄冠北境。”我不假思索地答道。这片后山既没有什么霞光瑞气,也没看到什么灵草仙禽,死气沉沉得像个坟地,和吉祥天别处的景观天差地远。
梵摩微微一笑:“有华美就有丑恶,有华彩便有阴影,此乃阴阳对立共生。天道万物皆是如此,吉祥天哪会例外?”
我心弦微震:“所以标榜公正的吉祥天也会对鸠丹媚暗下毒咒?”
梵摩轻轻叹息:“每一个人心中的吉祥天不尽相同,而吉祥天却依然是吉祥天。林公子何必对鸠丹媚一事耿耿于怀?”
“既然每个人心中的吉祥天都不相同,那么就有无数个吉祥天。”我冷然道:“无论如何,请两位首座长老给我一个解释。”
梵摩涩声道:“带你来此处,便是解释。天地之道,是堂堂正正,也是奇诡阴暗。吉祥天素持天地之道。既非公正,亦非邪恶,所以才会有论道谈法的菩提院,主宰杀伐的天刑宫。”
我嘿嘿一哂:“梵长老何必和我绕来绕去,尽玩些虚的?依你言外之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蝎妖难道干扰了天道,需要天刑长老亲自出手惩罚?”
梵摩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刺衣咒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我将信将疑。鸠丹媚孤家寡妖一个,全无势力根基,凭那点妖力也能兴风作浪?未免太高看了她。至于手下留情一说,我倒也相信,在强悍的天刑面前,鸠丹媚只有逆来顺受的份。
我旁敲侧击地追问了几句,梵摩只是摇头,再也不肯透露丝毫口风。
“告诉他,也无妨。”一直沉默的天刑忽然开口道。
梵摩讶异地望向天刑,后者木然看了我一眼,道:“林飞,你可有兴趣接承天刑宫的衣钵?”
一语石破天惊,听得我张口结舌。饶是我向来心计多端,一时也反应不过来。接承天刑宫衣钵,也就是成为未来的天刑宫首座长老——整个北境的掌权者!
我做梦也想不到,天刑会对我青睐有加。这个突然从天上砸下来的香饽饽,砸得我眼冒金星,心如蛙跳。权力、声望、力量、财富…,不费吹灰之力第一下子送到我跟前。
从此,像楚度、公子樱、梵摩一样,高高站在云端,俯视芸芸苍生。
梵摩满脸震惊,失声喝道:“天刑首座在说笑?”
天刑一摆手,深深地盯着我:“你若受我衣钵,执掌天刑宫,鸠丹媚的隐秘自然不再瞒你。”
我禁不住呼吸急促,欲言又止。然而惊喜之余,心中又生出几许疑虑。打死我也不相信,我的人品能让天刑对我“一见钟情”。
梵摩微微蹙眉:“天刑首座是否操之过急?执掌天刑宫的重任非同小可,还需再三斟酌。”显然不赞同天刑的意见。
“传位之事刻不容缓。”天刑道:“莲华会一旦落幕,北境必将血雨腥风。吉祥天要同时面对清虚天、魔刹天的联军,胜负难料。天刑宫不可后继无人。”
梵摩面色剧变:“莫非你…?”
“斩草当断根!楚度不除,北境难安。”天刑斩钉截铁般喝道,“只要能制造机会,成功伏击楚度,截断魔刹天的援手,用天刑宫百名精英拖困住他,我再以玉石俱焚咒加殃及池鱼咒,全力催发天道刑罚,至少有五成把握与他同归于尽!”
我倒吸一口凉气。殃及池鱼咒是非常歹毒的咒术,施咒时,方圆千里的生灵都会被抽光生机,灭绝一空,包括施咒者自己在内。但最可怕的是天刑的行事性格。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一代宗师的身份,宁可用不光彩的伏击方式暗杀楚度,不惜赔上己方百条人命,端地是心硬如铁。什么尊严地位,气度礼仪,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是他脚下可以践踏的烂泥。
梵摩呆了半晌,沧然道:“只有如此么?”
天刑道:“只有如此。吉祥天亿万年的道统,岂能在你我手中而断?”
梵摩神色凄楚,对天刑合掌为礼:“天刑首座以身殉道,当为吉祥天众生表率。”
“楚度一死,各大妖王定然四分五裂,魔刹天重归一盘散沙。到时清虚天孤掌难鸣,不得不偃旗息鼓。梵首座便可掌控北境大势。”天刑缓步走下观涯台,满山的残根断树竟然蠢蠢欲动,似要化作山精木怪。一簇峥嵘虬蟠的老树根猛地绽开,盘根像筋骨暴起的指爪,破土钻出,向空中狠狠撕抓。
梵摩沉思许久,道:“天刑宫数十万精英长老,难道没有一个可以传位的?恕我直言,林公子并非吉祥天之人,阅历尚浅,威信不足,恐怕难以服众。”
天刑漠然道:“在海妃一事上,足见林公子心狠手辣,可得天刑杀伐之术的精髓。其二,林公子闯出菩提外院,全凭心志之坚。这一点,楚度、公子樱也不如你。而唯有坚定无移的执念,方能行天刑之道。其三,林公子的机智、权谋,在烟丘战役崭露无疑。加上和我方多次合作,也算是半个吉祥天的人了。”
他双眼猛地爆出异芒,用一种诡异起伏的声调,念咒般地说道:“林公子,请过来一下。”
我不自禁地走下观涯台。奇变突生!“蓬”,满山落叶激烈飞旋,发出牙酸的摩擦声。老木树墩纷纷扭动,犹如群魔乱舞,向我攀爬而来。鳞爪虬根从脚下破出,“啪嗒啪嗒”抓扣泥土,几乎把我附近围得水泄不通。
“咦?”梵摩吃惊地望向我。天刑似乎早料到这一幕,屈指虚弹,口中道:“此其四也。”指风所及,断树残根绕着我和天刑舞动得更激烈了,仿佛山魈精怪,抽风似地疯狂扭曲,发出凄厉的怪音。
“此山名业障,寻常人入得山中,必然心生种种魔幻之念,导致心神错乱,法力走火入魔。即使梵摩首座,也要凭借观涯台才敢进山。”天刑若有深意地瞥了我一眼,接着道,“普天下,除了本座的至杀之气,只有苍穹灵藤的活气可以在业障山中毫发无伤。”
正如天刑所言,盘根残木张牙舞爪,死死围住我,却不敢接近。
我一旦向前走,它们也畏惧般地随之后退。
我顿觉不妙,洞悉天刑诱我走下观涯台的目的。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漏了底,居然被他察觉出了蛛丝马迹。耳听天刑一声冷笑:“你去过那里了。”
我的心骤然一沉,故作惑然表情:“长老言下何意?”
“先前你进入天刑宫,我便察觉你体内运行的气息颇为奇异,竟与苍穹灵藤相仿。而在菩提院时,你并无此异状。”天刑一语道破,他以剑气擅长,对气的感应自然敏锐无比。
“想来,你应是在苍穹灵藤处有了一番遇合。”天刑森然道,“你有螭枪在手,又曾得到过自在天地图,怕是连天壑也见到了。”
我叫苦不迭,再狡辩毫无意义,索性光棍承认,这兴许是天刑笼络我的真正原因。自在天的秘密决不能泄漏出去,莲华会期间,吉祥天又无法杀人灭口,只能对我许以高位。
“难怪林公子失踪一天一夜,众多长老遍寻不得。”梵摩定定地看了我许久,面色数番变幻。与天刑对视一眼,梵摩似有所悟,眉宇间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林公子福缘深厚,居然掌握了苍穹灵藤的气息之术,确有接管天刑宫的资格。”梵摩一反前态,言辞变得热络起来。
我情知其中有鬼,世上决没有白给的好事。但如果登上天刑宫首座长老的高位,手握赫赫权柄,就不用再害怕楚度、庄梦,拥有足以争雄北境的本钱。一时间,我心中复杂难明,忽而患得患失,忽而狂喜兴奋,忽而一阵茫然,忐忑不安。
梵摩道:“有吉祥天庞大的资源为林公子炼制灵丹、提精补气,无数妙法奇术典籍任林公子参研,天刑首座再亲授你天刑宫绝学,还有观涯台、苍穹灵藤、天壑三个得天独厚的修炼地加以温养,林公子在一年内冲入知微绝非奢望!”
这又是一份抛出的诱人香饵,听得我耳热眼红,心潮澎湃。如果能长期在天壑处修炼,我的法力必然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对道境的提升也有莫大的好处。尽管如此,我还是以极大的意志力控制住发热的情绪。
接承天刑宫衣钵,意味着我将要走到台前,与楚度、公子樱正面对抗,不排除天刑宫利用我当炮灰的可能。更重要的是,梵摩和天刑让我接任天刑宫,应该和我类似苍穹灵藤的生命之气有关,其中定藏隐秘。
苦候多时,梵摩忍不住问道:“一步登天的大好良机,林公子莫非还要犹豫?”
我权衡再三,此事终究利大于弊。只要答应下来,从此我便一飞冲天,不再是洛阳城墙根下的一摊烂泥。
但不知怎地,我偏偏开不了口。仿佛内心深处有一股莫明的力量,竭力拒绝这份触手可得的荣耀。
“林公子,你与隐无邪合作,与楚度作对,不正是为了今日么?”天刑淡淡地道,“送给你的,还不要?”
我心中蓦地一凛,在北境苦苦挣扎,要权势,要力量,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欺骗海姬?为了什么,我拼命修炼?为了什么,我要和龙蝶斗,和楚度斗,和庄梦斗?
如蒙大恩地接过权势地位,和昔日的乞丐又有什么不同?恍惚中,我仿佛站在高高的鲲鹏山巅,风从天上来,沙罗铁树繁花盛放,如雪如云。
“这只是时间的无限可能性之一。”楚度如此说。
“只要走下去,总会走到山顶。”我对自己说。
“希望两位长老承诺在下,今后不要再动鸠丹媚。这算是我成功闯关的要求,先前提出的条件就此作罢。”望着眼巴巴等待我答复的二人,我忽然道。
梵摩爽快应允:“鸠丹媚之事关系北境气运,林公子接管天刑宫后,当会明白其中奥妙。”
天刑道:“林公子先前提的要求也不算什么辛秘,只要将北境人、妖的名字刻在业障山的老树残根上,施以咒法七七四十九天,便会浮现出对方的确切位置。”
我恍然道:“难怪吉祥天对所有人、妖的行踪了如指掌。多谢天刑长老坦诚相告,以后我们还会有许多合作。”心中暗忖,若是要和吉祥天斗,必须先一把火烧了业障山,以免泄漏己方行踪。
“合作?”天刑眉毛一挑,“林公子此言何意?”合作二字,已经委婉拒绝了天刑的提议。
“他日狙杀楚度,请务必算上我一份。我可以向诸位保证,如果按照在下的安排伏击行事,楚度活着的机会不会超过一成。”我微微一笑:“如果没有别的事,在下暂行告退了。”
梵摩愕然,天刑涩声道:“大好前途,林公子为何弃而不顾?”
“我要的东西,自会凭双手来取。”我向两人一揖,洒然而去。
枯藤残根纷纷避退,让出了前方的山路。
“为什么?”月魂不解地问。
“与其成为权势的奴隶,不如做权势的主人。”我抬头,虚空苍茫,云气浩渺,在那里或许有一个属于我的自在天,“这一局棋,我要自己下。”
第四章 崭新的神识气象术
站在狂暴的天壑前,我的神识不断攀升,仿佛变成了一枝苍穹灵藤的枝蔓,散发出勃勃生机。神识的藤蔓一点点探向天壑,迎接此起彼伏的光和热的冲击。
强悍的天壑气场惊涛骇浪般压向神识,神识抵挡不住时,便退回苍穹灵藤内。如果天壑的威压稍稍减弱,神识就立刻乘虚而进。在一次次进与退中,我对天壑的体会越来越深。
这种与天象近在咫尺的机会,对我弥足珍贵。天壑狂躁暴乱的气与苍穹灵藤饱含生命力的气交织、接触、碰撞,仿佛揭示了天地两极的玄妙至理。
神识气象术在体内循环流转,一刻不停。气发于内,散于外,又重新贯入肺腑,形成周而复始的圆。与楚度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的气场不同,我的气息像一颗种籽,发芽、开枝、散叶,延伸出苍穹灵藤般的庞然大网,纵横交错。无数根气枝不断洒落新的种籽,继续生长、扩散…,气网层层覆盖,无休无止。
这是真正的生生不息。
我忽有所感,回过头,空空玄鬼鬼祟祟的神情被我逮个正着。他身子倒悬,笠帽内探出纷纷扬扬的触手,攀住灵藤,无声无息地一路靠近。
“怎么又被你发现了!”空空玄满脸郁闷,一个筋斗跳下来,恨恨地嚷道,“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机灵。盗贼大宗师也会失业的!”
“我与苍穹灵藤气息相通,就像它气的一部分。在这个地方,无论谁的行踪都休想瞒过我。”我目光落向他系在腰间的百宝囊,笑着问道,“今天收获如何?偷到什么罕见的宝贝了吗?”
这些天,楚度、公子樱等人在吉祥天各地游览观光,与长老论道说法。我避开众人,悄悄溜进苍穹灵藤,抓紧最后几日的宝贵时间修炼。我进出苍穹灵藤就像自己家门般容易,吉祥天的人即使知道。也只能干瞪眼,根本没办法拦住我。
虽然拒绝了天刑的提议,大扫吉祥天的颜面,但梵摩、天刑没有找过我麻烦。只要我有足够的利用价值,他们就不会和我翻脸。何况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有办法除掉楚度,更钓足了吉祥天的胃口。我有自知之明。一旦楚度被杀,公子樱退兵,接下来吉祥天就会对付我。自在天的秘密,他们绝对不会让一个外人知晓。
既然迟早要敌对,我干脆把空空玄放出来。一来,实现承诺,让他在天刑宫爽爽快快地大偷一把。二来,借助他伶俐的身手,为我跑遍吉祥天各地,绘制出详细的山川地貌、人员分布,并在药圃、矿脉、丹房等重地偷偷做了一些小手脚。
“三百六十四株芝草,两颗炼虚丹,十八颗养神金丹,七十三颗提精丹,二十七件法宝,九十六颗滴露宝石,外加一千零一件灵玉。”空空玄抖开百宝囊,珠光宝气耀目。他倒出偷来的宝贝,任我挑选。
“炼虚丹?养神金丹?”正好肚子有点饿了,我囫囵吞枣地把金丹当干粮咽下。这几天肚子里塞满了各类丹草,弄得我精气充盈,小弟弟无风自动。
空空玄把挑剩下来的宝贝丢进小火炉,面有憾色:“今天的收获比不上前几日,他们应该发现了藏珍库房被盗,增派了许多人手巡视。”
我笑嘻嘻地道:“他们防得了别人,又怎么防得住盗贼大宗师呢?”这小子也辣手,七天内盗得奇珍异宝上万件。昨天更是潜入天刑宫的藏珍库房,翻找到了天道刑罚的剑气谱,令我获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