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妤喝着鱼汤,回想着太后之前说的那句话,心里有些薄凉。
在太后的心底,她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答应辅佐权聿王继位,也只是无耐下的举动。
得知她怀孕后,她很开心,多次写信过来要她好好保养身子,并暗示大顺朝后继有望。
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昨天晚上亲耳听到送她走的话,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用完膳,回到大殿,看到站在那里的两个人,她并不意外。
丑儿与菁菁俯身行礼,“公主。”
一句公主,之后便不知道要说什么了,长妤笑笑不语,她现在的身份确实尴尬。
殿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声响,紧接着,有宫人进殿道:“贵妃娘娘醒了,太后召娘娘过去,有要事相商。”
丑儿过来道:“公主先去,奴才就在这等公主回来。”
长妤于是跟着那宫女出了房门,到了太后居住的大殿,看到殿里站着的小男孩,他从一进门就好奇的盯着她看,乖巧站在年轻妇人的腿边。
那模样,活脱脱像一个人。
正文 下部:第一百二十六章 恨我罢
长妤心头一阵动容。
小孩依附着的女人见到她,有些慌张。
长妤走进去,朝太后福了福身,“母后。”
太后对她点点头,指着那慌乱的年轻妇人道:“沐妃在这里,完璧归赵还给你,还有…王爷的嫡亲骨肉。”
拘沐妃还和当年一样,没有多大变化,是眉目间更加温柔些,“臣妾见过贵妃娘娘。”
当年朝庭不定,她瞒过众人将她送出宫,为的是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顼的亲生骨肉,太后答应照顾她,是有条件的。
她要她用慕容昱的骨肉,换回这孩子。
埤现在,她说完璧归赵,是要她守诺吗?
长妤看着她,未作声。
皇太后道:“长妤,我能为你做的都做了,我失去了一个儿子,又为你保住了一个孩子,难道你就不能牺牲一下自己?”
“母后说的,臣妾听不懂。”
皇太后挥挥手,让她们母子先退下,殿里仅剩的一个宫女是太后的帖身宫女苏岚。长妤抬头时恰好对上她的眸,她眸子里变幻着色彩,有些许惊慌,慌忙要闪避,可那只是一瞬,很快,她便沉静了下来,直直迎上她的眸。
她眸子里的情绪让长妤笑了。
轻微的笑声在殿里响起。
太后看着她,语气中有些恼气,“你笑什么?难道哀家很可笑?”
长妤摇摇头,“不是母后可笑,是我自己太可笑了。”
谈话不欢而散,她要求她放弃孩子,她不同意。
回住处的时候,太后没有让宫女带她,堵气让她自生自灭,这是她的态度。
她只答应帮权聿王,可没答应帮她。
长妤不记较,到了这一步,还记较什么,她依照来时的记忆,打算摸回去,清和行宫的规模与皇宫不差上下,她走了一会,看着眼前几乎都相似的建筑和身边走过的宫女苦笑出声,那宫女看她身上服饰华贵,向她行了个礼,“奴婢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娘娘吗…”
长妤摆摆手,“我没事,下去罢。”
她迷路了,不打算问。
宫女又福了福身,退下。
临去,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最近,似乎大家都喜欢用这样的眼光看她,她想,大家是接受不了她与顼的事呢?还是接受不了贵妃逃宫?
不远处有一条莲花池,此时是隆冬,河面上的水结了冰,她沿着河边走,心思渐渐飘远,也无心看四周。
直到,天真的童声闯入,“娘,是那个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指的是自己?
长妤定睛,看到不远处的母子二人,她们身后,远远的跟着几名宫女,沐妃一脸迟疑的看着她,想要过来,又有些犹豫。
她在怕她。
长妤牵动嘴角,露出一抹亲和的笑,蹲下身子朝那孩子张开双臂,“你叫什么名字?”
他怯生生望着她,杏仁般的大眼睛像极了她母亲,闪动着温和的光,除了眼睛秀美的鼻子,薄薄的、唇,都是另一个人的翻版。
长妤不得不承认,血缘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
沐妃推了推孩子,“辰儿,快叫姐姐,这就是娘常跟你说的姐姐。”
长妤脸上的笑意稍稍收敛了一些,看着她,沐妃躲过她的目光,去推孩子,辰儿向这边走了几步,站在她面前,奶生奶气的叫了一声,姐姐。
长妤冲他笑笑,“辰儿乖,今年几岁了?”
“两岁。”
“好孩子。”她笑着摸摸他的头,他便很顺从的窝进她怀里,长妤目光看着他,幽幽的道:“你…恨我了罢?沐妃脸色一怔,头不自觉的低下。
这一低头的动作昭显了一切,不必回答,她已知道答案。
看着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天真的眼神,还不知道自己之于她们母子来说是什么人,他的眸子明亮的让她可以清晰的看见瞳仁中的自己。
他眼中的她…仅是一个漂亮的姐姐。
可她再清楚不过自己是谁?
她是一个利用了他的坏女人。
“辰儿乖,去那边玩一会,姐姐跟你娘有话要说。”她轻声哄,沐妃配合的招来一旁宫人,“带小皇子下去。”
小皇子,听着这称谓,长妤笑了,送她走时,她还是沐妃,这孩子还是小皇子,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沐妃低着头。
长妤顿了顿,有些坚难的开了口,“这些年,委屈了你跟辰儿。”
“臣妾不觉得苦,只要辰儿平安就好。”她嗫嚅的道。
长妤转身看着她,“沐妃,是我欠了你,没能接你回宫。”
沐妃苦笑了一声,“现在宫里的情况不比这里好多少。”
长妤道:“这孩子,你打算让他如何?”
沐妃语气坚定,“他是王爷的孩子,自然要跟着王爷。”
长妤试探的看着她,“现在…也要跟着吗?”
沐妃迎上她的目光,“现在,又如何?”
这一问,叫她无言以对,现在如何?如雪昭彰,还用再说什么吗?
“现在时局不稳,连我跟权聿王尚且命运难测,这个孩子,不能跟着王爷走。”辰儿的身份此刻揭开来是个祸害,还要再等等。
沐妃脸色沉下来,“娘娘的意思是…”
“再等等。”她接下下半句话,眸子里,有些许无耐的歉意,“再等一阵子,沐妃,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刻,于你不利,与辰儿也不利。”
沐刀看着她,嘴唇有些发抖,眼圈也红了起来,但最终没有哭,“娘娘既这么说,臣妾只好遵命,只是有一个问题,臣妾想请娘娘回答。”
“什么?”长妤看着她。
“现在…臣妾该叫您贵妃娘娘呢?还是王妃?”
长妤一阵哑然。
沐妃冷笑,逆来顺受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嘲意,她转身离开,招呼一旁的儿子,“辰儿,过来,我们回去。”
辰儿雀跃的向她跑过去,“姐姐呢?”
“姐姐要去找爹爹,他们还有话要说。”
沐妃牵着他的手离开她的视线。
长妤久久不能动弹。
长相温和的女人狠起来是把钝刀,不快,却比利刃更能让你痛苦百倍。
一句姐姐和爹爹,让她输得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她苦笑,怔怔的站了一会,转身向一旁走去。
独自逛了大半个宫,才总算回到她暂住的院子。
丑儿焦急的冲过来道:“奴才去清和殿找过公主,那里的人说公主早回来的,公主去哪了,怎么这会才回来,天都黑了呢?”
长妤一笑,没有说太多,“只是逛了逛街,王爷呢,还没回来?”
“王爷可能今晚不会回来了。”
长妤眸色沉了几分,“哦。”
丑儿道,“太后娘娘已经找了住的地方,王爷先过去探路。”
长妤点点头,她们是该离开这个地方,这里还有沐妃与辰儿,住在这里,只会连累了他们。
她走到榻上坐下,“王妃呢?”
“已经进宫了,看望过太后之后就会过来。”
“知道了,你下去罢。”
丑儿并没急着退下,而是站在原地,迟疑的看着她,“公主…“
“怎么,还有事?”
丑儿吱吱唔唔的道:“公主,太后娘娘是上不善于妥协的人。”
他的话,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长妤看了他一会,再看看四周的宫人,没有说什么,“知道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罢。”
丑儿转身退下。
这是太后娘娘的地盘,她不得不防着一些。
丑儿是她亲近的人,他说什么,她心里明白,只是她不想连累他。
太后不知留萧王妃说了什么,直至很晚时,她才回来,一脸的疲惫,长妤坐在殿里等她,进门后,她只是抬头看了看她,随意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她与她已不生份,也不用过多的客气。
长妤问:“太后娘娘怎么说?”
萧诗媛冷笑,“你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把我跟沐妃留在这里,你和王爷走,还问什么?”
长妤低下头,“留在这里是安全的。”
“你很清楚我的心思,在王爷身边才是我想要的。”她直直望着她,眸子里崩射出恨意,工妤不能忽略这恨意,这么多年她与他争执不下的问题,最终还是摆在了台面上。
萧诗媛对她,不能说不恨,只是恨又如何?
她也恨自己。
“对不起。”良久,她说。
萧诗媛讽刺的笑开,“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还是害了他,长妤,我以为你是聪明的女人,跟在王爷身边,你只能一辈子背负***的罪名,抬不起头,可是跟了慕容昱,你便能母仪天下,你为何就不死心?”
长妤自嘲,“如果可以死心的话,何必再跟慕容昱华,昭华也不错。”
“你就是贱。”
长妤转头看了看她,并不介意。
萧诗媛叱笑,“天下那么多男人,你为何要跟我抢?”
长妤转过头没说话。
她接着道:“你是他的女儿,你们怎么可以在一起?”
“我起初并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如果必须给我们现在这样找个原因,我想,那是因为你…没有你萧诗媛,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萧诗媛讥笑,“少拿我当挡箭牌,你小时候就霸占着王爷,长大了你也还是要得到他,长妤,你到现在不宵承认你的野心吗?你爱王爷不错,可那是自私的爱,如果你真爱他,你不会让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该远远的走开,在他继位之后就该早早找个人嫁了,南越联姻,你不该拒绝。”
“是啊,我该笑着嫁给那年过六十的老头,将太子妃,皇后,太后。”

“做太后不好吗?”她反问。
长妤哑然,能回答什么?
做太后不好吗?
当然好,可她这辈子,要的是权利吗?她是一个女人哪,权利之于她有何用?江山对于她又算什么?
“萧诗媛,我没想过跟你抢,他本来就是我的,是你的后来的。”
“后来的,哈哈哈哈,我嫁给他是权聿王的正妃,这样也算后来吗?你先到一步,可你是他的女儿呀!”
长妤沉默望她。
萧诗媛苦笑着摇头,“你对我,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做错什么了?”
平静的语声,却字字清晰,长妤一字一顿的道:““是你…把锦妃的画像交给了我不是吗?”
闻言,萧诗媛沉默了。
“你把画相交给我,说你不是我的敌人,她才是,萧诗媛我那时不过才三岁,我花了好长好长时间才弄清楚自己的敌人原来就是我娘,是你,给了我走出王府改变自己身份的机会,如果不是那样,我会跟别的女孩一样,长到十五六,找个家世相当的男人嫁了,平淡一辈子。”

正文 下部:第一百二十七章 梦魇
萧诗媛沉浸在那句话的震惊当中,好久才回过神来,苦笑着道:“你别给自己找借口了,***就是***。”
她面色冷静,“你心里清楚,他跟我没有血缘关系。”
“谁在乎事实是什么?几十年前的宫庭秘闻没人敢拿出来说,你心里很清楚,就连慕容顼都不敢澄清你们没有血缘的的事情,你们到底是什么世人不关心,他们只知道你们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皇上的贵妃娘娘。”
长妤跟着苦笑,是啊,见不得人的往事没人会拿出来说,这便是她的悲哀之处。
拘她不恨慕容顼,也正因为此。
夜深了,宫人们都睡了,她与她争执半天,最后在长妤的沉默中悻悻走了。
明月过来掺她时,发现她手指冰凉的吓人,忙拿了一件裘衣替她披上,一旁,火笼里碳火烧得噼啪响。
埤长妤慢慢朝殿里走。
睡下前,她轻轻问道:“明月,我们…是***吗?”
明月静静的,低下了头。
长妤最后看了她一眼,翻身向里睡去,“睡罢。”
睡着了,就都过去了。
这才是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的原故罢。
是***呢!
念慈太后能做的,只是保住沐妃母子与萧王妃与家人的安危,长妤与王爷,她视如洪水,绝不肯留在宫里。
五十万兵权能让她做的只有这些。
再加别的,就要送命,她是个精明的女人,断不会做赔本的生意。
长妤明白,也不为难她,收拾好简单的行礼,带上明月与丑儿两位仆人,跟着权聿王进山。
那座山是临国线边界的一座无名小山,崖下是一片世外桃源。
他答应过她找一片世外桃源,他真的找到了。
这处圣地,是先祖当年屯兵之所,筑有围墙与木质结构的房子,尚算干净,权聿王已让人打扫过了,上下仆人只有十个,其余百人分布山中,日夜轮换值岗。
长妤褪去华丽的衣裳,捥起袖子,为他洗手做羹汤。
因没下过厨,粉白的小脸被烟熏得乌黑,三寸长的指甲择菜时断掉,她都不管,执意端着那碗汤到他面前,“偿偿看。”
那黑乎乎的一碗,色相不好看,极不好看。
连她都愿喝一口。
慕容顼嘴角弯起笑意,没有迟疑,用绍子喝了一口,她紧张望着他,如同第一次将将童衫换为衣裙,问他,好看吗?
他一既往温存而笑,“恩,很好喝。”
她怀疑的自己偿了一口,入口的咸味叫她忍受不得,呸地吐到地上。
他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
她擦掉嘴角的汤汁残留物,看着他,微微笑了。
这许多年,再不曾见他这样笑过。
此刻想想,都值了,腹背受敌又如何?至少,他跟她在一起。
他将她揽进宽厚的胸怀,换掉团龙长袍的他,除却那伟岸挺拨的身姿,除去那周身与身自来的高贵气质…看起来如一般百姓无异,
“妤儿,这次就算了,以后,做饭的事还是让丫头来,我不想你太辛
苦。”
“我只是想为你做。”
“一次就够了。”
他端起那碗咸得要死的鱼汤古咚古咚喝下,不管它味道多腥咸。
长妤叹息的将身子靠近他怀里,“不必这样。”
他搁下碗:“你做的,哪怕是毒药我也喝。”
山里的月色看起来真的很美,少了世俗的喧哗,一切都那么静。
夜晚,长妤幽幽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她起身下了床,听到窗外隐隐有说话声。
王爷低沉的语声低抑着些许担忧,“消息可靠吗?”
“万无一失。”
“大概有多少人马?”
“百余来人,不过个个都是个中强手,看起来不好对付,太后娘娘拖人捎来口信,让王爷小心。”
“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手下,这些天严加防范。”
“末将遵旨。”
长妤无声无息的返回到床上,睡下。
房门发出轻微的响动,接着,是他轻轻的脚步声,缓缓移至床边。
他在床上坐下,床褥陷进去一个一大片,他拂了拂过她散落下来的发,叹口气。
她背对着他,低声问:“追兵来了吗?”
他以为她睡着了,听到声音手指微一顿,回道:“恩。”
“是皇上派来的?”她再问。
他摇头,“不清楚,皇家旌徽。”
“那就是了,慕容昱看来是要痛下杀手了。”
“只有百十来人,看样子不像是要捅破的样子。”
她替他解释,“皇室的尊严还是不能不顾及的。”
他沉默了,脱了鞋上床,轻轻将她的身子揽进怀里,“睡罢。”
他的手,很自然的搁在她肚子上。
长妤没有再说话,只是也没再睡。
一夜之后,他早早的起床走了,他要去巡视情况。
早起走的时候替她掖好了被角,她没有出声,直到他走后,她才坐床上坐起身,“来人。”
明月从外头进来,带着一身寒气,虽是三月天气,可清晨还是有几分寒意。
“公主怎么起的这样早?王爷走时交待不要吵醒公主,料着您要多睡一会。”
长妤不语,幽幽看向窗外,“他走时,还说了什么?”
“说,公主快要临盆了,就不要再到外头走动了。”
长妤抿了抿唇,静坐了一会道:“下去罢。”
“公主…”
“没事,我只是想再睡一会。”
明月退出的脚步声很轻,她翻身朝里睡去,手掌在柔软的床褥上摸索着,仔细闻,还有闻见他身上的味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回来的。
长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次他走,都当他不会回来。
傍晚,坐在日落西山的崖底,看到他远远的走过来时,心底那丝担忧,才会稍减,他看到她,小跑了两步过来,责怪的道:“不是说了外头冷,不让你在外头多坐吗?我会回来的。”
长妤笑笑,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我只是刚出来。”
他无耐的看着她,将手中剑交给一旁侍卫,弯腰将她抱起,“进去罢。”
她温顺的俯进他怀里,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味。心静了下来。
他梳洗过,换了衣服,侍女便端了饭上来,晚饭很清淡,她怀孕后不喜荤食,连味道也不能闻,他便陪着他吃素。
她有时兴致来了会说,在这林子里烤鹿肉吃才会有感觉罢。
仅仅是句玩笑,晚饭的餐桌上,便出现了烤得滋滋冒着热气的鲜新鹿肉。
“偿偿,是我亲手抓的。”
他对她的好,一如小时候那么无微不至,只是隐约间,还是有些不同了。
是什么呢?
长妤也不知道。
偶尔清和行宫会有信来。
或是王妃,或是太后,总之无一人是写给她的。
权聿王看了信后便会烧掉,她只能从他的神色判断是喜是忧。
信纸还在燃着,火盆中跳动的火苗是热情的蓝色。
山里很冷,火盆还没有撤。
她依偎着他侧躺在铺着兽皮的榻上,轻轻问道:“说什么?”
“辰儿高烧。”
长妤倒意外了,“是沐妃的信?”
沐妃从不同王爷有过交流,除了当年的恩情之外,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只剩下辰儿这条血脉了。
长妤不作声,脸上平静得看不出喜恶。
他拥着她的手收回了一些,接着道:“她,要我回去看看,高烧不退,可能是要生水痘。”
她语声仍旧平淡,“恩,是该回去。”
“我去去就来。”他追道。
长妤只是笑笑,在他手背上用力按了按,“不用解释,辰儿是你的孩子,沐妃是你的女人。”
他看了看她,目光复杂,却没有说话。
半晌,起身穿了裘衣走了。
随着房门关上,长妤似乎听到了某件东西破碎的声音,一片一片,无法粘连。
明月上来扶她,“公主,进去睡罢。”
长妤站起身,摇晃着跟她走向房间。
窗外,是一片夜色。
“今天晚上怎么样?”
“刚刚人来报说没有任何异常,让公主安心就寝。”
长妤点点头,“王爷回来时记着叫醒我。”
随着孩子月份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嗜睡,轻微的响动根本不能吵醒她。
或许,是孩子快要生的缘故罢。
明月扶她睡下,悄声退出门外。
她辗转了几次才睡着,朦胧中,脑子里浮现同个人交错在一起的身影,像是昭华,又像是顼,然后他们交错在一起,却形成了一副最不该出现在的画面,那个人,似曾相识。
她绝意忘了他,便记不住他所有的好,只有坏。
有时候,连坏都没有,根本没这个人。
他是谁?
天知道。
帘幔是白色的,随着夜风的吹拂鼓动起来,似非似假,亦真亦幻。
声音也是飘渺的,听不真切。
“宁愿这样也要离开我吗?”
离开,当然要离开,跟顼在一起是我的心愿。
“带着我们的孩子?”
孩子,是顼的,他说过,她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不介意,爹爹只要她。
“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除了爹爹,再没爱过。
“当年我真该杀了你,那样,就不用现在这么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