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凉穿着浴袍洗漱完,有点害羞走到客厅,吴燕夏本人正像大骷髅似得坐在高椅子上灌第四杯黑咖啡,一副熬夜过猛后的濒死样子。
客厅开着空调,阳光照进来,显出这是一个很有生机的家。
也许不是家的问题,是人的问题。
有占星师在的地方都不像凶宅,他的磁力太强大了,有种镇压全场,不,全鬼的气势。梁凉是由衷认为,就算有鬼捉到吴燕夏,也会被他以一种更神奇的方式逃生出来。
两个人坐着喝了一杯咖啡,吴燕夏便催她:“我们走吧。”
啊?她一愣,去哪儿。
“回你家。你得换一身衣服吧,我送你过去。”
梁凉很想问吴燕夏昨晚是不是守了自己一晚上没睡,但对方一直低垂着目光,似乎认真思考什么。
他陪着她走回家,也不进她家门只说在门口等待。梁凉打开自己琳琅满目的衣柜,遗憾发现她今天对打扮没什么兴致。
…不过依旧挑了件紫色的掐腰背带裙,随后挑了个平常很少戴、丝绸的兔子浆果头花,再快手地把头发用拉发板仔细拉直了一下。
吴燕夏又把她直接送到了吉兆门口,一路上依旧没主动说话,神色平淡。
沉默的气氛让梁凉有些不安,她偶尔跟他说几句,他都含糊地应付过去。
占星师的表情比任何之前见到都要肃穆也更…心不在焉,她昨晚明明都答应睡在他家了,而且也没发烧。梁凉左思右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莫名有点委屈。
于是也不肯主动说话。
两人赌气似地走到吉兆门口,吴燕夏停住脚步。
“凉凉,”吴燕夏叫住她,他目光定定的,但眼睛里闪过一丝几乎黯然的神情,终于艰难、缓慢地说,“对不起啊。”
梁凉睁大眼睛看着他,随后反应过来吴燕夏是正在为自己昨天的遭遇道歉。
她连忙摇手:“没事没事,跟你无关,是坦克自己逃出来…”
“老实说,你还想养它吗?”吴燕夏有点尖锐问,“即使我们的宠物有一天会交换回来,你现在还敢养坦克吗?”
还没等梁凉回答,他就飞快又漠然地接下去:“你这段时间做得够好的,并非每个人都愿意替宠物付出这么多。宠物就仅仅只是宠物,不会有人为了它愿意牺牲自己的生活。”
梁凉迟钝地看着他,他突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吴燕夏声调是平稳的,他轻声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我家了,铲屎游戏到此为止。”
第 37 章
吴燕夏艰难地说完整句话, 眼睁睁看到一滴泪同时砸到地面,摔成几瓣。
更多清澈的眼泪正继续从LO娘的晶莹大眼睛里夺眶而出,她轻轻地咬住嘴唇,努力抑制住呜咽。
空气好像彻底凝固了。
吴燕夏感觉他像昨晚的梁凉开始出汗。
“怎么又哭啦?”他手忙脚乱地安慰,想摸梁凉的头但又感觉那发夹同样很贵很脆弱的样子,只好搂住她薄薄的肩膀, “我觉得你独自去我家太危险, 如果昨天不是我早回来你怎么办?再说, 你不是也说我家是凶宅?好姑娘你别哭了, 没事…”
太多慌乱的话涌到了吴燕夏的嘴边,他头一次大气不敢喘。
在吴燕夏目前对LO娘形成的所有美好印象里,梁凉始终难逃爱哭包的鲜明标签。
但昨天把她从蛇室里抱出来, 他以为她会崩溃大哭,她没有。昨天睡觉时, 他以为她会在梦里默默流泪, 她也没有——总是为了这点小事, 梁凉的眼泪就一滴一滴好像不值钱地往下落。然而关键时刻又意外的柔韧坚强。
吴燕夏看着梁凉低着头闷声掉眼泪, 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头发,他的内心缓慢升腾起欲言又止、又带点一种不厚道的开心感。
伴随着越来越剧烈的心跳。
突然间,梁凉泪眼婆娑地推开他, 裙摆一荡,转身跑进吉兆。
铁门就在吴燕夏鼻子前险险地阖上,无论再说什么解释什么,她都不肯开门。
后来晚了十五分钟的清洁阿姨赶来很狐疑打量他, 他只好假装贴小广告未遂的不良青年,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走开。
吴燕夏家里非常安静。
阳光从玻璃里投射过来,窗帘轻轻地摇曳着。光与影的交错中,可以令人忽视曾经有一个年轻女孩子从这里跳下去。
吴燕夏心不在焉地在客厅里转了几圈,重新检查了几次窗户开关和黄符——那是德勤山人帮他贴在隐蔽角落里。
一切非常完好。
他独自住在这里几年,除了日渐模糊的那一个噩梦,确实没有出现一次意外或灵异情况。甚至可以说,吴燕夏暗暗想,这个公寓还给自己带来一种奇异的幸运。因为如果不是发生在这间公寓的奇异之事,资深脸盲加孤注生者永远都不会注意到那个叫梁凉的LO娘。
随后又绕到蛇室看了眼。
吴燕夏懒得买新笼子,直接给彼此换了个位置——反正神灯现在四条腿都控制不利落,也根本跳不了这么高。
坦克直挺挺地躺着,就在吴燕夏有了一丝担心以为昨晚把它摔死的时候。一打开狗粮罐头,坦克就把三角脑袋竖起来,游到狗粮盆旁边等待。
“你怎么就知道吃?”吴燕夏感觉对LO娘的宠物也折服了,他恼火地说,“你昨天跑出来做什么,你明知道她胆子小。”
坦克已经丧失了听觉,它的蛇头处有一个深黑的痕迹,估计是昨晚撞开笼子时流下的血,红色蛇血干涸后就成了黑色。
吴燕夏骂骂咧咧了几句后找了条湿抹布,给坦克擦了擦全身的蛇皮。它身上有一股窒息的湿蛇皮的味道,也不知道梁凉平时怎么忍耐下来的。
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见到鬼的。
吴燕夏有官禄命的格局,八字偏重,按理说和那些奇门易道绝缘。但他现在又当上占星师,而德勤山人也连连说看不准他的八字,
再据说,狗眼是可以看到鬼的。鸡犬属阴,狗为犬司夜。有句话说“狗咬吕洞宾”,神仙精魂可以被狗咬到,但狗又是战胜不了鬼的,只起预警作用。
吴燕夏撑着头坐着,思考着一堆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粗通风水,离着专业水平差得很远。占星师罕见地希望找到一个人聊聊,但德勤山人正陪着一个高官出国访问,而他又没什么朋友。
早知如此那天就不该犯懒,应该多和同行交流一下业务水平。
他重重地叹口气。
昨晚守着梁凉没怎么睡,脑仁整个又疼。吴燕夏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卧室。床单是新换的,他躺在LO娘的位置,努力忘记她簌簌而下的透明眼泪和今天有点想狠狠吻上去的渴望。
喜欢上女人好痛苦啊。男人修长的五指极力地揪住床单,然后泄气般地松开。
日本很长时间是信奉佛教的严格素食国家,冷食为主,鲜少开火。庶民料理却习惯夏日吃鳗鱼,只是鳗鱼肥脂太多,炎炎夏日稍微油腻,梁凉别出心裁地从荷兰进了两条大的野生鳗鱼,又订了性酸的果子解腻。
桑先生双手沾满鲜血,他在后厨很开心地割了鳗鱼,决定和白果做茶碗蒸和蒲烧鳗鱼。桑先生特别喜欢这种挑战,就好像梁凉用顶级食材给自己出难题。
但到了营业时间,桑先生又觉得他的人生比刚服毒五秒后的罗密欧还更倒霉。
吉兆的客人和员工路过自己的时候,都带着审视目光扫了他、他藏在料理服下面的健硕腹肌、和他撸到大臂中间粉粉粗粗的水晶手链一眼。
愚蠢LO娘老板全程像一个苍白的大眼人偶站着,如同被恶霸逼婚的柔弱少女。
恶霸旁边有一个米桶,是装寿司米饭的。他本手返,五手捏好寿司。而在换第二个米桶的时候,桑先生终于亲切地说:“老板,麻烦你滚远一点。”
梁凉抬起她那双世界上无人能抗拒但桑先生又完全免疫的大眼睛:“桑先生,他给你算的什么?”
“谁?”
“吴燕夏。他不是给你看了星盘吗,他都对你说了什么?”
“这属于我的隐私。”
“呜呜呜你不告诉我,我明天想再休息一天。”
桑先生狠狠地把刀尖插在木砧板上。
梁凉和桑先生签的是普通合伙人协议,这也是魏奎非常鄙视且看不上的一份合同。
换句话说,他们两人都对吉兆承担无限连带债务。再换句更通俗的话说,梁凉和桑先生是一起背黑锅一起送死的两只蚂蚱。
昨天梁凉无故旷工,桑先生不知道在收货后需要重复称重并给供货商反馈,当天正好是店里保险柜的对账日,他几乎一问三不知。
…以往这都是梁凉做的。
桑先生一天不到店,吉兆的餐品微妙地降低档次。但梁凉一天不上班,桑先生和全店会疯。他日常的口头禅是“找老板去”和“找老板也没用”,
巧的是吴燕夏给他校正星盘的时候,明确地说了他和梁凉的相遇时间,星盘不会骗人,桑先生的星盘显示,此时一个贵人落入他贫瘠的生命中。
当然,桑先生死也不会对梁凉承认她就是他的贵人。
到了晚上九点多,桑先生终于忙完了八个料理台的食品。梁凉又无声地带着她大裙子飘过来,娇滴滴地把之前的问题重复一遍。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桑先生烦死梁凉了。
梁凉倒也没那么多好奇心,她就幽幽地问:“吴燕夏给你看星盘准吗?”
“凑合着准。”
什么叫“凑合着准”,不过,梁凉也没追究,她下一个问题就比较微妙。
“他这个人是不是特别让人讨厌?”
桑先生向来把少女情怀看成屎,但此刻他看了看梁凉那股幽怨的表情,罕见关怀地问:“老板,他没有胁迫你做什么事吧?”
桑先生也记得吴燕夏没收自己看星盘钱,转而让梁凉讨账。不管怎么说,吉兆的板长向来把他老板踩到鞋底,但不代表别人可以随便欺负她。
而且,那小子明显居心不良。
桑先生追问几次,梁凉支支吾吾,最后横下心来摊牌:“他今天早上骂我了!”
骂人在桑先生眼中根本不算侮辱的一种。他意兴阑珊:“他骂你什么了?”
“他之前说我是宠物,今天又说在宠物身上不能耽误多少时间,还让我走,还有坦克也在他那里…”
桑先生迷茫了,这哪里算骂人啊,他平常数落梁凉的话多难听,她都好脾气地承受。
梁凉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今天回到吉兆,所有人都自顾自地忙自己的工作,开着玩笑,她却觉得这世界那么真实又那么不真实。没人问梁凉昨日旷工原因,她也不懂怎么分享曾和一条黄金蟒独自待了那么久的恐怖经历。
唯一陪着自己劫后余生的人,就很漠然地说“这场铲屎游戏结束”。
按理说她应该松口气,可一瞬间只感觉…超级丢脸又超级生气。
“其实吧,吴燕夏虽然是一个骗子,但这小子骗术还是挺不错的,你可以考虑下…”桑先生看着老板的神色实在太可怜,终于出言安慰,但他忽地怒吼一声倒退几步,“你怎么又摸!!!”
梁凉愣愣地伸手摸了下他手臂上的粉水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总觉得,自己所了解的吴燕夏和别人口中的“夏大仙”不一样,他没那么神通广大,看星盘只是消遣。吴燕夏就是很真实的,嗯,很真实又有点孤独的一个男人。
她…想去当他的好朋友。
桑先生滔滔不绝地骂了她五分钟整。
而这天晚上,魏奎就又神奇地给梁凉打来电话。
第 38 章
梁凉在吉兆还没闭店前被魏奎强拉出来陪着他兜风, 整个人怏怏的。
昨天晚上从吴燕夏家睡眠后获得的精力早就被耗光,桑先生对她普及不准乱摸别人的水晶之类的话题,他发出黑旋风的悲鸣:“…桃花运都被你!偷!走!了!”
她乏力地打着哈欠道歉。
跑车里的空调开得很冷,魏奎精致衬衫扣子从西服袖口处露出一颗,一手撑腮,另一只牢牢按住方向盘, 从低矮的车窗往里看是一副风流倜傥公子哥的形象。
梁凉在副驾驶座里木木地坐着, 首次忘记偷偷欣赏男色。
桑先生的骂声余音绕“梁”, 久久不能消散。
比起对粉水晶的魔力, 她突然间理解魏奎每次看到自己时为什么总露出那一种烦躁神色——当一个人在极端疲倦时,还要面对自己受不了的概念和…人物,确实很毁心情。
“魏奎, 你辛苦了。”她冷不丁地开口。
梁凉讪讪地想,今晚魏奎被迫看到他完全不喜欢的LO裙和自己, 他也真是辛苦了。
魏奎一愣, 误解了她的用意。
“你都知道?”
刚刚魏奎是从父母安排的相亲宴上逃出来, 直接驱车来找梁凉, 他有点紧张怕她生气。
而当他那双好看的、风流的凤眸在梁凉脸上一扫,她却没有如往常般羞涩低下头,只是略微躲闪地看回来。
“我们今晚要去哪儿?”顿了顿, 梁凉小声地说,“我今天特别累…”
昨天才蛇口逃生,如果魏奎今晚再拉她爬墙,她真的可以去自杀了。
魏奎刚开始还绷紧了身体, 看着梁凉这怯生生的恳求样子也就笑了笑,他眼睛直视前方路况,很正经地说:“娘娘,咱俩私奔吧。”
魏奎今天白天(毫无例外)地在办公室被杨雨薇痛骂了一顿,而晚上的政治相亲晚宴令人烦躁。但就像以往的胡作非为之后,他激烈的反抗完总有点空虚,觉得自己在形式主义的叛逆却不甘心去被任何人安排人生。
魏奎真的被宠坏了,偏偏很聪明,永远不会干任何需要耐心和坚持的事情。
反而这些品质,他的小结巴青梅都有。
有时候魏奎很瞧不上梁凉,有的时候魏奎觉得梁凉是他心底缺失的一块拼图,可惜他总觉得这样“完整”的人生太不酷了点,反正梁凉又不会跑。
梁凉却总是被他的话弄得手足无措。
“私奔到哪里去?”
“你决定吧。”
梁凉还在冥思苦想他有几分认真或是惹了什么祸,魏奎就笑着说:“算了,我们看场午夜电影?”
如果梁凉以往听到这提议,绝对满脸通红,整个人飘飘欲仙地点头。但当她打起最后的含羞精神在手机上查了查深夜放映的院线电影,第一个是《狂蟒惊灾之二十天逃生幽灵岛》。
她的笑容僵住了。
结合昨天的遭遇,梁凉感觉她的pink少女情怀已经被桑先生牌洁厕宝按到白色马桶里。
“我们不要、不要看电影。”梁凉郁闷极了。
“不要、不要看电影,那,那,那我们干什么?”魏奎像小时候那样,促狭地学着她的结巴。
梁凉很纯洁地思考了会,她说:“你把车停在路边,我们就聊会天吧。”
魏奎无语地照做。
他们把车停在梁凉家旁边的街道,魏奎帮梁凉稍微往后调了下座位,让她更舒适地坐着。当目光扫过她裙褶时依旧挑了一下眉。
梁凉保守到几乎不露任何胳膊和脖颈以外的肌肤,魏奎怀疑她活在中世界的修道院里。
“娘娘要跟我聊什么?”他似笑非笑地问。
梁凉沉默片刻,不由自主地就把吴燕夏给桑先生看星盘,和桑先生热情洋溢地戴粉晶的事情说出来。
怎么回事啊,按理说应该讲一下和恐怖的蛇共度那么久的惊险经历。这绝对算梁凉怯懦人生中的大传奇,可是等她真正经历过,反而觉得不想多谈。
今天好像想找尽一切机会跟别人聊吴燕夏。
魏奎翻了个白眼,他其实也半信半疑地思考着:“开运物真的有用吗?老太婆好像特别信这个,她好像从来不穿绿色的衣服。不过吴燕夏这人太诡异了,我不是让你离他远一点吗?”
她倔倔地说:“我现在知道了。”
魏奎突然回过神来:“对了,上次我没在你家看到你家的那条狗。”
梁凉一呆:“你还记得坦克?”
“废话,你当我痴呆啊,我当然记得你家狗。”
然后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梁凉玩着她袖口的带子,揉一圈,拉开,继续揉。
“娘娘?”
把结拉开,继续揉。
魏奎的声音怪怪的:“你现在是哭了吗?那条狗死了对吗?”
“…不是,我,我把它弄坏了…”
“啊?”
“…就,坦克现在已经不在我家…”
梁凉突然用力闭上眼睛,深深地一呼吸,连忙转过头看窗外,迅速用手背去抹流下的泪水。
魏奎把坦克抱来也是一天深夜,他苦着脸说:“我养不活。”梁凉觉得她也养不活,但是从那条总跟着自己,又充满警惕心的棕色小身影上,她感受到什么熟悉的东西。坦克一生都在等待,等待有人摸它、陪它,等有人走近。但当人发现它身上有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逐渐地冷淡,厌恶地消失或抛弃,它也没有办法。
吴燕夏不让自己再去他家,梁凉也知道他是好意,是担心她出危险,可是,可是…
她不知道可是后面是什么。
泪水突然之间把LO娘汹涌的淹没,魏奎经常看到梁凉哭,但梁凉的情绪总像平缓小溪,偶尔的石子和浑浊从不掩她本质的清澈干净,他从没看到梁凉露出这么心碎的表情。
梁凉迅速推开车门,准备跑走。
但身后是古龙香水味,魏奎下意识地追上来伸臂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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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燕夏身为玩鹰的,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被鹰啄了眼睛。
模糊地睡到中午,从保安处那里取回手机和钱包,决定联系一下比自己更神出鬼没的德勤山人。
在□□上,对方说自己没话费,在国外打不了电话。吴燕夏头还疼着,随手给他充了二百块,但刚充完话费,就被对方拉黑…
拉黑了。
吴燕夏定睛一看,那电话号码也根本不是德勤山人的,他是被盗号的骗子耍了而已。
吴燕夏无语问苍天地躺倒在床上,他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猜梁凉现在在干什么。
旁边的手机在充电开机后,就乱闪着各种讯号。
“夏夏在吗?”
“夏夏我麻烦你能看一眼手机嘛?
“夏夏又玩消失了?”
“夏夏快出来接客。”
身为职业占星师,吴燕夏虽然和同行缺乏深度交流,但他又挺喜欢和业余的占星爱好者厮混在一起。
IT行业、建筑行业和金融行业经常出现占星高手。而且,这些人也是他的高端客户。吴燕夏比起零散的个人星盘咨询,目前接触更多的是企业商务咨询和商业撰稿。比如某些八卦的高管需要他预测企业项目趋势分析,或者新闻发布会的重要时间点选择,也会帮着零售行业设计消费者问卷。
这些工作不要求办公地点,能让他自由工作。
等吴燕夏一个又一个的回复完邮件讯息,又急急忙忙把下周的星程运势发给杂志,再确定了自己明天的日程。
忙完这一切已经又到了夜晚。
吴燕夏把蛇室打扫得一尘不染,梳了足足五分钟的头,在镜子里左看又看后滚回房间换了件没印字的T恤,特意把球鞋擦白,就准备去吉兆接梁凉。
出门前想到梁凉的眼泪,他抖了抖。
占星师经过全天深刻的反思,觉得今天早上说话有点过于诚实,或者说过于蠢了点,他倒不是想把LO娘从自己身边推开,但分寸没控制好。
不过,吴燕夏是觉得梁凉这姑娘有点傻气的,她不会真以为他每天让她来自己家,就是单纯收拾卫生吧?
既然办错事,也就要去补救。
吴燕夏至少不是彻头彻尾的白痴,早在下午的时候就订了一束大波斯菊。可惜晚上的时候,花店店主告诉他外送小哥的妹妹出了车祸,配送会慢点。
他只好自己骑车过去,把花束取回。
出门前,吴燕夏仔细检查了坦克和神灯的笼子,又往坦克的笼子前踹一脚:“不准跑出来!”
随后,他抱着那一大束波斯菊又拎着一瓶茴香酒,美美的走下楼。
吴燕夏平时挺喜欢送别人酒,这是他第一次送女孩子酒。他小舅舅说,男人不能随便送女人酒的,但梁凉好像很爱喝。
他眼光很好的,看上的女人也如此。
到了路口,吴燕夏正好看到魏奎抱着梁凉的一幕。
其实,吴燕夏最先认出的是梁凉,她还戴着早上那脆弱昂贵的头饰,好像是个大蝴蝶什么的。
侧影非常优美好看。
魏奎不知道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梁凉终于羞怯地笑了,她摇摇头。魏奎则亲热地把她重新塞到他的法拉利里。
然后那辆跑车启动。
有股刺痛像蝎子似地在他眼球猛蛰,再一路叮到肠子里。
吴燕夏停住了脚步,在几秒内,他知道自己想飞速拔腿追上那辆可恶的红色跑车,把魏奎拉下来,把他的头像拳击袋那样在墙壁上撞成黄油。但很多思绪冷静地旋转,吴燕夏居然没有动。
他大概在街边站了五分钟,最后冷静下来。
“哈哈哈哈。”他说。
然后转身往家走,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随手把花丢在里面。
第 39 章
作为一个宽宏大量且很耐打击的 LO 娘, 梁凉还是很快地决定原谅吴燕夏。
某晚报复性地购物后,她一举收获了三十个海外快递,信用卡直接被刷爆。而新店的装修…略微超支一点。
目前在做瑰丽酒店的供货商,梁凉现金流就有点周转不过,她无比感谢吴燕夏没有收自己房租的慷慨决定,不然又得想方设法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