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昊轻轻点点头,没有多言,继续看其他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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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殿。
卯时四刻,萧元在帐外请皇贵妃起身,说早膳准备好了。
轻颜有些舍不得温暖的被窝,不过肚子却是饿了,睡也睡不踏实。她起身穿衣出去,先开了一道方子让萧元下去抓药,然后才坐到餐桌上用膳。饭后,她又去皇帝的专用浴池泡了一会儿才回到寝宫。
萧元直到接过皇贵妃的药方才知道皇上是真的病了,赶紧派人通知太子和公主。他们都以为皇上只是与皇贵妃小别胜新婚想懒床而已…
宫女送来热水,轻颜亲自帮原靖宇清理身体,换了衣服,然后换了床单,最后爬上床窝在他怀中继续补眠。
原靖宇在发烧,意识也有些迷迷糊糊的,但不是很严重。听着轻颜的温言软语,闻到她身上独特的芳香,他倒也很配合。
临睡前,轻颜想了想,又爬起来喂他喝了杯水。
自从除夕夜他吐血低迷开始,其实已经引发旧疾。他的心肺本来就是受过重创的。而这几天来,他不但怒气伤肝,日夜忧思,夜夜无眠又天天醉酒,还不肯喝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昨日终于跟轻颜和好了,他心中放松下来,又纵欲过度,不生病才怪。
轻颜并不太担心他的病情,只要他心情舒畅,她再盯着他按时服药,修养半个月就好了。不过她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半个月她的日子不会好过了。不让他操心政务,就得她来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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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初,户部侍郎姜云飞奉旨来到勤政殿。
明昊细细审视姜元飞,只见此人二十七八的样子,身材颀长,容貌俊美,隐约与云嫔有几分相似,看起来若风荷青竹一般,倒是个谦谦如玉的君子。不过,作为君主,绝不能以貌取人,明昊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道理。了解了云嫔的本性,明昊不以为这个姜元飞的人品能好到哪里去。不过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还是给他一个机会吧!
“臣户部侍郎姜云飞参见太子殿下!”姜云飞恭敬地跪下行礼参拜。自从递了这道奏折,他就做好了面君的准备,只是想不到第一个召见自己的不是皇帝,而是太子。太子今年不过十四岁,真的有能力有魄力做这样的主?他有些怀疑,但他不会让这些情绪有一丝半点外泄。
明昊沉声道:“姜侍郎请起。”
明昊虽然年轻,却很是老成,向来无人敢轻视于他,姜云飞表现出来的也是作为臣子的恭敬。如果不是相识云嫔在前,明昊相信自己一定会喜欢他的。这个姜云飞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
明昊详细询问了他关于裁军的想法和建议,发现此人倒还真有些真才实学,看问题很精准,论述精辟大胆,倒是与他温和如玉的外表极不相符。
裁军,是势在必行的。父皇之所以还没有动,只是还没有准备好。军费是一个方面,北方边境以及南方的安定是另一个方面。即便裁军,也是要分步骤,选方式的。
明昊轻轻颔首,问道:“裁军所需军费也不小,国库可能支撑?”
姜云飞沉思了一下,回道:“裁军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完成的,如果分批进行,三五年内有望完成。”
明昊还想再问,却见乾坤殿的太监辛荣过来请安,说奉萧总管之命禀报太子,皇上病情反复,如今已恨热昏迷。
听闻父皇是真的病了,明昊也有些担心。以父亲的脾气,若不是真的病得起不来床,是决不会耽误早朝的。原来发烧昏迷了…他想不到父皇的病情竟如此严重,母妃不是一直在他身边么?也没有发现?
“姜侍郎,孤要去探望父皇,裁军一事你再好好想想,写个详细的方案,三日之内呈上来吧!”明昊心中着急父亲的病情,也就顾不得研究这个姜云飞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姜云飞行礼告退,明昊立即赶往乾坤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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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乾坤殿,正好太医院熬好了汤药送来,萧元正要送进去。
“萧总管,我来吧!”明昊接过药盒就往里走。
萧元赶紧追上去,小声道:“殿下,娘娘还在里面…”
明昊怔了一下,父皇生病,母妃自然会在一边照顾。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啊,萧总管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他点点点,轻轻掀开锦帘走进来。
萧元这才放下心来,守在寝殿门口等候传唤。
到了床边,隔着三层帐幔,明昊小声道:“母妃,父皇的药送过来了。”
轻颜觉得自己才睡着呢,就这人吵,心中真是烦不胜烦,正要开口骂人,恍然觉得好像是明昊的声音,这才憋了回来。她无奈地起身披上衣裳,打了个哈欠道:“进来吧!”
明昊起进去,只一眼就明白母妃这是刚刚起身呢。他脸色微红,想不到父皇生病,母妃还会与他睡在一起,原来刚才萧总管是这个意思。
“母妃,父皇病情如何?”明昊走到床边,看父亲脸色很不好,伸手轻轻一探,额上很烫人。他心中着急,又怕吵到父亲,急切而小声道:“母妃,快,快给父皇喝药吧!”
轻颜微微笑着,不慌不忙地说:“急什么?先扶他坐起来。是药三分毒,生病了也不是越早喝药越好…”
喝药还有这个讲究?那是病情不严重吧?可是父皇看起来病得不轻啊!明昊不懂医理不便反驳,默默地将药盒打开,端出一碗深褐色的汤药。
轻颜接过去,先闻了闻味道,然后小小地尝了一口,点点头。而后,她低头轻轻拍着原靖宇的脸,小声道:“景,吃药了…”
原靖宇原来仰面靠在她肩上,闻声翻了个身,将头埋在她胸口,口中嘀咕着:“不吃,苦死了…”
明昊想不到父亲四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跟个孩子一样怕苦,惊得目瞪口呆。以前了也不是没见过父皇吃药,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轻颜也觉得好笑,不由得哄道:“不苦,我加了甘草的…”
“那你喂我吃,要用嘴喂…”他手臂搂在她腰上,又在她胸口蹭了一下。
明昊脸色一红,赶紧转过身去。
“别闹了,昊儿在呢…”轻颜又羞又气,在他手避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啊!你谋杀亲夫啊!”原靖宇吃痛之下大叫一声,这才醒悟过来。明昊来了?他头晕脑胀地坐起身来,睁开眼睛,果然看到明昊侧身站在床边。他怔了一下,脸上泛起可疑地潮红,恼怒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轻颜笑道:“你生病了,儿子来探病啊!”
“朕没事,出去出去!”原靖宇没好气地瞪着儿子,“这几日政务就交给你了,实在决定不下的问你母妃,没事别来烦我…”
明昊这才明白父皇这病原来半真半假。他心中暗自摇头,觉得父皇越来越不像一个皇帝了。
明昊行礼退下,原靖宇也不好意思再装,老老实实把药喝了。夫妻俩刚躺下不久,不想明昊又来了。
“母妃…您睡了没有?”听声音,似乎有些急切,也有些忐忑。毕竟刚才父皇说了没事不让来的。
两个人想补眠,却频频被人打扰,恼怒得直想骂人。轻颜也懒得起身,头疼地问:“什么事?就在外边说。”
明昊吞了一下口水,赶紧回道:“赫利可汗再沟仔派使者求亲,并在榆林关外陈兵二十万,还说…”
“还说什么?”听到这个消息,轻颜也睡不着了,赶紧起身穿衣服。
“还说,还说姐姐已经是他的女人了,按照我们炎族传统,出嫁从夫,他就是抢也要把姐姐抢回去…”明昊的声音愤怒中又有些迟疑。他不清楚姐姐回来的内幕,难道姐姐真的被那个赫利可汗毁了贞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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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轻颜胡乱披了件衣服就愤怒地冲了出来,但随即听到里面有动静,便又跑了进来。果然,原靖宇被吵醒了,听到事关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挣扎着要起来。轻颜不由分说将他按在床上,强势地说:“你给我躺下好好休息!这件事情你别管,一直有我!”
哼!不将这个赫利可汗整得生不如死颜现尽失她就不是轻颜!
事关明晖,原靖宇如何能静得下来?他摇着头,坚决地看着轻颜道:“不行,我得去看看,晖儿知道了么?她是不是很愤怒很着急?你快去告诉她别着急,一切有父皇为她撑腰,谁也别想欺负我的宝贝女儿…”
轻颜长叹一声,婉转劝道:“你别着急,听我说。现在事情还不清楚,你去了也没用。你先躺下休息,我去问问情况,然后把晖儿带过来咱们一起想办法。晖儿向来坚强能干,你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本来自己也着急愤怒,可是看原靖宇急成这个样子,轻颜反而冷静下来。
原靖想想也对,便安静地躺下来,握着她的手叹道:“你也别着急,先穿好衣服,不要着凉了…”
紧接着,原靖宇便连连打了好几个呵欠,感觉眼皮越来越重。他明白这是因为轻颜在先前的药里加了催眠药,否则,以他现在的心情怎么睡得着?
轻颜再次出现在明昊面前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衣服,就是头发有些乱。
萧元招呼宫女们送上热水服待皇贵妃梳洗,很快便帮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式。她也没耐烦戴那么多金银珠翠,随便选了一支白玉簪插上,又带了两朵绢花挽了一串珍珠垂在额前,披上披风就走。
轻颜一边往勤政殿走,一边听明昊介绍赫利可汗的求亲书信。
听到赫利可汗只是在求亲信中提了一句,虽有逼婚之嫌,但总算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轻颜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急躁烦乱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
“你姐姐呢?她知道了吗?现在在勤政殿没有?”轻颜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女儿向来不怕事,应该不会着急害怕才对。她也不会遮掩隐藏,她会直接与他们商议对策吧?
明昊看看天:“估计还有一会儿吧?姐姐向来都是辰时末到勤政殿。”
轻颜点点头,说:“女孩子不宜早起,不然皮肤不好。”虽说容貌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女人没有容貌也是万万不行的。在草原上呆了两年,明晖晒黑了不少,比不上几个姐姐白皙细腻。
明昊怔然,女人转移话题还真快。只是,母妃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依你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轻颜边走边问。
母妃会读心术?明昊脚步微微一滞,赶紧追上去,问:“趁我们现在尚未裁军,军威正盛,再打一仗吧!打得羯族二十年恢复不了生气,看他还敢肖想我们的公主!”
轻颜回头看了儿子一眼,沉思道:“你想将草原上的男丁斩尽杀绝?”
明昊正色道:“只有如此才能震慑草原各族,宇朝才能有几十年的安定。”
“那我们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呢?你想过没有?”轻颜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
明昊沉默了一下,迟疑道:“如果这个时候不打,以后就更难了。”
轻颜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轻叹道:“你能想到一步,能有这个勇气和信心,已经很不错了。”语气中颇有些赞许之意。
明昊听母亲话中有话,追问道:“母妃有其他看法?”
轻颜扶着他的双肩,细细地审视着这个快要和自己一样高的儿子,许久才叹道:“如果就这样开战,我也有信心能战胜赫利可汗,能打得他二十年抬不起头来。可是,我们也不必裁军了…”
明昊瞪大了眼睛。如果裁军,至少也得裁掉二十万的军队,母妃是说,他们如果与羯族开战,伤亡会有二十万?他们宇朝的军队不是所向无敌的么?可是论起对宇朝军队实力的了解,谁能比得上母妃?
轻颜一声长叹,低头看着儿子的眼睛,认真地说:“作为君主,目光必须长远,这一点你做的很好。可是,你受万民供奉,享有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就必须为他们多作考虑。对待这样大的战争,你必须考虑普通民众的承受能力,因为我们的军队来源于普通民众,伤亡太大,人发会对朝廷失望的。你必须想到,如果胜利了,我们会有多大的牺牲;如果失败了,或许会亡国…”
“儿臣明白了。多谢母妃教导!”明昊心神震动,他一直以为宇朝很强大,想不到一场战争的胜败竟然关乎国家的生死存亡。
明昊激动地望着母亲。母亲时时牵挂着天下百姓,曾经被江南民从传为雪衣神女,所谓的母仪天下,不正该如此么?至于其他的,似乎都不过是虚有其名的东西,其实并不那么重要…
母子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勤政殿,司礼太监高声通传,周仲元和岑远志立即在大殿门口大礼参拜。
“二位大人请起!”轻颜越过两位宰相,大步走进去。殿内放着好几个火盆,比外面可暖和多了。她解开银狐皮的披风,明昊赶紧上前接过,然后交给母妃的贴身宫女菁菁。
轻颜径直走到原靖宇地龙椅上坐下,对恭敬地站在下面的两们宰相道:“皇上身体不适,需要修养几日,朝中事务你们同太子商议即可,决断不下再让太子去乾坤殿请示。本宫今日来,只为了羯族赫利可汗求婚一事。想必二位大人都知道了,不知二们于此事上有何见解?”
周仲元是外相,对朝中兵力最是清楚。他立即站出来,行鞠躬行礼,再认真回答道:“臣以为,天下安定乃是民心所向,如今我朝虽然统一南北,然自身伤亡也很大,各地人丁稀少,民生凋零…若能不动十戈,还是不动兵的好…”
周仲元言下之意是赞同公主和亲了。在他看来,反正永昭公主在羯族呆了两三年,不管赫得可汗所主是否属实,对公主的名节总是不好,不如和亲草原,以公主的才智,至少能保羯族与我朝三四十年的和平。
轻颜静静听完,轻轻颔首却不做评价,又转头看着岑远志。
岑远志打量皇贵妃的神色,皱皱眉,迟疑道:“目前我朝的国库确实不太充盈,但是举全国之力打一场仗还是没问题的。既然赫利可汗无意开战,说明他们内心已经惧怕了我天朝大军,如果这个时候出兵,胜算应该极大…臣以为,以一场绝对性的胜利而让草原各族心生敬畏,远远比嫁一个公主更有震慑力。如此,或许能保证我们天朝与草原更长时间的和平…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为了家园不受战火威胁,有些牺牲是必须的,相信天下万民也能够理解…”
岑远志一方面从目前的天下局势上分析得出这样的结论,另一方面也是揣摩上意,因而才有了这一番话。谁不知道永昭公主是皇上的心肝宝贝,既然已经平安回来了,皇上是绝对不会再送她去草原和亲的。而且,以永昭公主的聪慧和骄傲来看,赫利可汗信中提及的事情多半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以永昭公主的样子,她若自己不愿意,谁还能强迫她?
明昊细细分析二位宰相的话,学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但从他们的话中,他还是听出一些问题来。
周大人是外相,对朝中的军事实力有正确的认识和把握,但是对我朝的经济却不太清楚,所以他有顾虑,看法保守一些。而岑大人是内相,对朝中的财政民生很清楚,也知道能从哪些地方省出一场战争军费来,但是他去高估了我朝的军事实力。他或许以为宇朝之前打了那么多的胜仗,轻而易举地就统一了南北,到了草原也是所向披靡的吧?
明昊暗自捉摸,岑大人的看法与自己相近,犯的都是同样的错误。面周大人虽然老成持重,却主张牺牲公主,也是不可取的。
通过这件事情,明昊得出一个经验。作为一个君主,必须全面了解国内各方面的情况,听取臣子的意见时不妨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一下,这样才能得出更准确的结论。
轻颜点点头,两位宰相虽然看法不同,但她想知道的东西却已经了然于心。她起身细细看了看宇朝目前的军事分布图,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母妃,您怎么看?”明昊感觉自己又学了一招,心中喜悦,盼望着能得到母妃的肯定。
轻颜忽面一笑,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温言道:“不着急,在做决定以前必须了解各方面的情况。现在,有一点我还很疑惑…”
闻言,周仲元和岑远志都是满脸疑惑。现在不是都清楚了么?公主究竟有没有失身于人,他们不知道,娘娘难道也不清楚?
明昊知道母妃这是在考较自己,低着头皱眉冥思苦想。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赫利可汗为什么要这么声势浩大的逼婚,不就是为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赫然开朗,抬头望着母亲道:“母妃是想知道赫利可汗为何如此大张声势求亲?”
轻颜含笑点头。这个才是最令人不解的。
明晖离开草原快两年了,为何赫利可汗这个时候想起来求娶公主呢?而且,明晖在草原上做的那些手脚,现在他也应该查出一些了吧?既然是草原上的雄鹰,当世的大英雄,总不至于跟一个小女孩儿过不去吧?那么,他求亲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呢?总不至于为了那份丰厚的嫁妆吧?如果他只是想借天朝的名义威慑草原其他民族,没必要点名要明晖,还作出这一番逼婚的架势来。他究竟想要什么?
可惜这两年赫利可汗毁了他们不少探子,这么重大的事情,之前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回来。如若羯族突袭边关,他们不是会被人家打个措手不及?
轻颜让二位宰相都去外面办公,对将明昊也赶了出去,说:“母妃想一个人好好想想,你姐姐到了让她直接进来。”
这是内殿,原靖宇理政的时候才在里面,明昊向来都是跟二位宰相一起呆在外间的。一来自己毕竟只是太子而不是天子,父皇的龙椅他还没胆子坐,二来在外间也好跟着二们宰相学些东西。
内殿里除了有御案有龙椅,还有几排书架,一张暖榻,皇帝累了可以在里边休息一会儿。
轻颜将人都赶了出去,自己在龙椅上坐了一会儿。原靖宇不在,这张龙椅也就失去了温度,让她觉得越坐越不舒服。这一仗在所难免,但又决不能贸然开战,她必须将天朝的损失减至最低。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明晖过来,她也觉得有些疲惫。昨晚很晚才睡,今早又没休息好…想起书架后面的暖榻,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要不过去躺会儿?
轻颜掀开珠帘走到里面的暖榻上躺下。以前,她经常在这里午睡。靠在枕头上,一股强烈的睡意再次袭来。临睡前,她交代菁菁公主来了就叫醒自己。意识清醒的时候她还在想:晖儿聪慧,果断,能干,向来很少让他们操心,这一次的事情就算没有他们,她也决不会让人欺负了去!她的晖儿,是宇朝最尊贵的公主,是宇朝最耀眼的明珠,赫利可汗两年前不是她的对手,现在更不可能从她手中讨到便宜…
明晖得到消息其实比明昊更早一些,但是她并没有告诉父皇和母妃。他们正在闹别扭呢,父皇情绪又不好,还是不要惹他生气了。自己的事情最好还是自己解决的好,何必给父皇招惹麻烦呢?赫利可汗想娶她,胆子倒是不小,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不是都知道的了么?原来男人真是犯贱,以前那个乖巧娇纵的永昭公主他不感兴趣,现在看清了她的阴谋诡计他反而动心了。仔细想想,这个男人倒也有点意思,只不过…
她已经有师傅了…
在完美有如谪仙一般的师傅面前,任何人都成了陪衬,任何人都走不进她心里。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皇母妃,对自己最好的就是师傅了。而自己可以放心依靠的,也只有他们。只是师傅为什么这么别扭呢?她侧头偷偷看了凤轻尘一眼,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听说今天早上皇上抱恙免朝了…”轻尘走在她身边,而上依旧是冷冷淡淡不苟言笑的样子。
明晖轻笑,红着脸道:“父皇和母妃和好了吧?”昨晚就得到消息母妃去了乾坤殿。母妃既然亲自出马,父皇还不缴械投降?
轻尘别过脸去,不敢看她。明晖年纪虽不大,又尚未出阁,但什么都懂,对男女之事,她懂得或许比他更多了。
明晖本来应该住在宫里的,可是她自小就住在东宫,后来又去草原上疯惯了,在笼子一般的皇宫里如何呆得住?所以自易轻颜回宫之后她又搬到东宫去了。朝臣和皇后也提过意见,可是她有皇上护着,依然我行我素,比谁都过得潇洒自在。皇后无奈,大臣们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最后大家习惯了,也就不提了。
眼看就到勤政殿了,轻尘忽然道:“算算日子,赫利可汗的求亲信这两天就该送到了吧?”
轻尘点点头,看着她走进正殿,然后缓缓走去偏殿等候。晖儿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可是,她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啊,又是师姐的孩子,他们是师徒,怎么可以…
明晖走进勤政殿,只见二位宰相和太子都在外间批阅奏折,看她来了,均起身行礼。明晖其实没什么架子,跟她母亲一样,不过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废,明昊那小古板就在眼前呢!按说明昊是不必给她这个姐姐行礼的,他毕竟是太子。可是,在明昊心里,却是极尊敬这个姐姐的。
虽然明昊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对政治的领悟能力不如姐姐,因而只能向勤奋稳重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