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顺王殿下过来了。”高亚仁站在离陛下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声音很轻,似是怕惊扰到天子沉思般。
“来了?”陛下忙抬手抹了把脸,目光微抬,朝殿外扫去,说,“让他进来,你候在外面。”
“是。”
顺王走了进来,依着规矩行礼。
高宗道:“你也不必客气了,今日没有君臣,只有父子。来,你挨着朕坐。”
“是。”顺王恭顺。
高宗抬眸四下打量,目光缓缓掠过这偌大宫殿的每一处,目光黯然。
“这是你……母妃,宸妃的寝宫。虽说她死了二十多年了,但是,这里的每一样东西,朕都有好好保存着。这里虽然再没人住过,但是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就好像她人还在一样。”
“儿臣知道。”顺王低头。
高宗这才将目光挪到顺王身上,九五之尊望着跟前的儿子,轻轻扯了下唇,说:“这么多年来,你也受苦了。你是朕几个皇子中最聪颖的一个,却也是活得最窝囊的一个。”
“嬴家掌权,皇后摄政,朕无能,不能与嬴家兄妹对抗。不过,如今嬴家既然举旗造反了,也好,朕想彻底铲除嬴王府这颗钉子。学必,你想为你母妃报仇吗?”
顺王容颜清冷,却是极为严肃。
“儿臣做梦都想!”他一字一句,说得怨愤。
“好!学必,去杀了皇后。杀了皇后,就能替你母妃报仇了。”高宗双眼布满血丝,此时此刻的他,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一样,整个人脸色苍白可怕,“当初皇后嫉恨朕对你母妃宠爱有加,她竟然就用那样残忍的手段对待你母妃。如今她落败了,这也是她的报应,也正是你替你母妃报仇的时候。”
顺王手攥得很紧,面色冷厉。
他想报仇,他做梦都想手刃皇后替母亲报仇。
高宗说:“朕也时日无多,如今嬴王府权势大,将来整个大康,只能靠你了。”
顺王忙跪下说:“父皇必定长命百岁。”
高宗笑着摇摇手,说:“朕从来不敢奢望百岁,能再让朕活几年就是老天厚待了。你也不必说这些客套话,朕交代你的事情,你去做吧。”
“毒酒朕已经为你准备好,杀了皇后,替宸妃报仇。”
“儿臣……遵旨。”顺王在高宗面前磕了头。
顺王即刻离去,往关押皇后的冷宫去。高宗依旧席地而坐,他眉眼微抬,懒散坐着,望向渐渐远行的顺王,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来,似笑非笑。
顺王端着毒酒去了冷宫,皇后虽则败落,但是威严仍在。
皇后坐着没动,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后,她说:“本宫就知道,你迟早会来。”
顺王一步步靠近。
这冷宫里实在冷得很,没人伺候,也没炭火。如今腊月的天儿,外面屋檐上都结了冰锥,这屋里也暖和不到哪儿去。
“本王是来送你这个毒妇上路的!”顺王声音森冷。
皇后终于闻声扭过脑袋来,她眯了下眼睛说:“本宫是生是死,还轮不到你一个贱婢之子来做决定。陛下呢?本宫要见他……”
顺王呵呵笑:“见父皇?你觉得,如今父皇他老人家还会见你吗?”
“若无他的授意,本王又如何会站在这里?”
皇后目光落在顺王手托着的那个圆盘上,冷笑一声:“这是毒酒?”
“是送你上路的酒。”
皇后道:“不可能!本宫若是活着,嬴王府还会有些忌惮。但是本宫若是死了,嬴王府怕是势必要铲除整个皇宫。”
“你以为你活着,嬴王府那对狼子野心的父子,就不会打进京城来了吗?嬴氏父子不顾天下百姓,举旗造反,如今外面人人喊打喊杀,早就是过街的老鼠了……”
皇后缓缓站起身子来,朝着顺王走了几步。
“其实你是聪明的,若你不是宸妃所出,而只是一个普通妃嫔所出的话,本宫倒是会重用于你。”皇后一边说,一边围着顺王走,上下打量着他,“正是因为你的聪颖,才衬得本宫的太子那样的平庸,本宫又岂能容你?”
“本宫不是妒妇,不介意陛下有宠妃爱妃,但是他却不能动真心!本宫是皇后,当初陛下登基为帝,乃是本宫哥哥的功劳。而他做了皇帝后,却妄图想捧着宸妃,本宫岂能容忍?”
“宸妃又有什么好?除了柔柔弱弱娇娇滴滴的会哄陛下开心,她还有什么?”
“哼~本宫哥哥拼死领兵打仗的时候,她与陛下躲在后方恩恩爱爱。让嬴家冲锋陷阵,他却坐享其成,还妄图想他霸占嬴家的功劳……他想得美!”
顺王心中充满仇怨,他早就想替自己母亲报仇,也早受够了皇后的挤兑。
所以此刻,就算皇后再怎么夸大嬴王府的功劳,顺王也是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你说完了吗?”顺王冷声打断,“若是说完了,便喝了这杯酒。”
又冷冷道:“没让你受极刑之苦,已经算是仁慈!”
皇后垂眸睥睨着那杯毒酒:“这酒本宫是不会喝的,本宫要见陛下。本宫要亲自问问清楚,这所谓的嬴王府谋逆,到底是嬴王府真的谋逆,还是说只是他这个九五之尊玩的一手好把戏。”
“你觉得你此刻还有资格见父皇吗?”顺王不再理会,直接拿起那杯毒酒,单手掐着皇后脖子,残忍的将酒往她嘴里灌。
*
齐夫人睡觉睡得好好的,却被一个惊雷炸醒。
她惊着醒来后,有些懵住。这是冬天,怎么会打雷呢?
正当齐夫人怔愣的时候,睡在外间伺候齐夫人的一个小丫鬟披衣走了进来,问:“夫人,您惊着了吗?”
“外面是打雷了吗?”齐夫人问。
“是打雷,奴婢也奇怪呢。这寒冬腊月的,怎么会打雷?”
小丫鬟话音才落下,又是一声巨响,一个惊雷炸开。
齐夫人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慌,她手使劲揉着衣领,总觉得忽然间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夫人您怎么了?”小丫鬟见人不对劲,忙上前关切问。
“小婵,老夫人呢?我想见老夫人。”齐夫人胸闷气浮,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她觉得自己像是中了邪。
小婵说:“老夫人……这个时辰老夫人指定歇下了啊。”
“我要见她老人家,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齐夫人不管不顾。
她明显觉得自己身子不对劲,仿佛提着一口气上不来,整个人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齐夫人吃斋念佛多年,她是信佛的,她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佛祖怪她了。
小婵见人奇怪,忙说:“那我去跟老夫人身边的瑛婆说,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说罢,小婵转身跑了。
没一会儿,小婵又跑了回来。
“夫人,老夫人也醒了,她人已经往这边来了。”
齐夫人已经穿好衣裳,她忙迎接出去。
“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老夫人一进门,就一脸急色问齐夫人。
齐夫人忽然弯膝跪了下来。
老夫人给左右使了眼色,道:“你们都出去,到外面候着。”
等内室里就只剩下老夫人与齐夫人两个后,齐夫人才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老夫人听后,踉跄着跌坐在圈椅上,半饷都没有回过神来。
“老夫人,我没有说一句谎话。我若是说谎了,就让我叫雷劈死。”她举起右手,跪在地上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当年陛下疯狂杀戮太医院里的太医,包括我的师父……就是因为,他悄悄换了皇后与宸妃的孩子,他要让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大冬天忽然打雷,这太不寻常了。”
“你为何不早说?”老夫人怒起。
齐夫人说:“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说?他是陛下啊,他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杀人……那也是对的。”
“陛下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老夫人喃喃自语。
第105章
老夫人弯腰将齐夫人扶了起来:“你且起来, 不必跪着。”
齐夫人说:“陛下换了皇后与宸妃的孩子,怕是想让皇后母子自相残杀?当年陛下下令屠杀太医院的时候,我就躲在一个箱笼里,我听得清楚。”
“起初不愿说出这个真相来,是因为……是觉得对这京城都寒了心,也对顾家不信任。”
“想当年,我师父为了治好陛下的头疾,即便不喜欢呆在宫里, 那也是宁愿舍弃自己的喜好留在皇宫中。陛下对他老人家, 倒是不错。可谁能想得到, 最后杀死他的人, 也是救他命的恩人呢?”
齐夫人目光有些涣散,仿佛又想到了很多年前。
“帝王之家, 王侯将相,都是肮脏的,谁又比谁干净?你们抓我来, 我怎知不是为了要害我、害我的闺女。”
老夫人说:“你思虑得也对, 如今你能说出事情真相来,也算是放下了当年的事情。”老夫人垂眸略一思忖, 暗暗道,“不好!”
说罢,老人家急匆匆朝外面去。
齐夫人站在原地, 听着外面一声高过一声的惊雷, 她似是有些麻木了。
小婵推门进来:“夫人, 老夫人离开了,你休息吧?”
齐夫人摇摇头,说:“睡不着。”
淡淡应付一声后,齐夫人转身,走到书案前,开始抄写佛经。
她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因为她的隐瞒,而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罪孽。
次日一早,老夫人正准备亲自进宫一趟,却得到消息,说是皇后薨了。
还没待老夫人细细去想,荣老国公那边又得到消息,说是陛下已经派了顺王带几千精兵,去与顾家军汇合,一同围剿反贼嬴氏。荣老国公对陛下的毒辣手段也感到万分心寒,那份心思实在阴沉得可怕。
其实之前顾晏告诉老国公其实他并非皇子的时候,老国公心中就对陛下生了寒意,觉得当今圣上并非光明磊落之人。
而如今又设计二十多年,就是为了让皇后母子自相残杀……这份阴沉的心思,这世上又有几人想得出。
陛下的这盘棋,下了近三十年啊,他也真是沉得住气。
老夫人略皱眉,道:“嬴家突然起兵造反,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说,造反总得师出有名……而且,若是嬴王府真的有心造反,不可能会不事先安排好家里妻儿老小。”
“嬴王虽然没什么大智慧,但是嬴鸿却是个精明的,他不可能不考虑这些。”
老夫人其实之前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这嬴家造反造得莫名其妙,像是仓促间造的反。
没有计划性,师出无名,莫名其妙。
但是当时嬴家军的确是攻击了城外的边防营,甚至还让定王造成了重伤。到如今,定王还躺在家里的床上休养呢。
不过,嬴家军为何无缘无故突袭边防营?还伤了定王……
老夫人道:“老爷,你说……会不会这场所谓的嬴王谋逆,也是陛下偌大棋盘上下的一出棋?是陛下见嬴家这么些年来都不谋反,他想逼着嬴家造反,然后再利用顺王跟顾家去铲除嬴家军?”
“好让顺王、顾家、嬴三败俱伤,之后再传位定王或者太子。”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可怕,他摇头,“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素来知道他自小便心思阴沉,但是却不敢想,他竟然将所有人都玩于鼓掌之上……他为的是什么?宸妃吗?”
先帝皇子诸多,比今上优秀的多了去了。
可正是因为个个都优秀,所以个个都想坐上那个位置。你争我抢,争权夺利,自相残杀……
而当年诸王夺嫡的时候,今上根本就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话少,软弱无能,根本没有丝毫存在感。
但是又有谁想得到,结果笑到最后的,就是这样的一位皇子。
身在帝王之家,有些城府那是必须的。但是如今圣这样拿所有人当猴子耍的,怕还是头一个。
在他心里,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忠臣,只有可以为他所利用的人。想当初,陛下为了让嬴家放松警惕,愣是无中生有,让顾家举家流放边境,吃了十年苦。
他让顾家几个儿郎各自培养势力,让顾家暗中悄悄壮大,就是为了等将来顾家回来,可以与嬴家作对。
就是因为陛下的这一个计划,让他们顾家人吃了多少苦啊……他们顾氏满门忠诚,结果得到的又是什么?
老夫人不想眼睁睁再看着几个皇子残杀,她也不想再看着这样一位阴沉的帝王继续玩弄他所谓的帝王之术。她身为大长公主,先帝的嫡妹,他不能看着大康王朝就这样败落。
太子软弱,若是荣登大宝,必然掌控不住大局。
定王心思重,是几个皇子中最像陛下的一个,若他为帝,想必又是第二个当今圣上。四皇子五皇子又还小,且也无甚才能。
而如今,怕是就只有顺王了。
可是……若是叫顺王知道真相,他能够承受得了那样的打击吗?可若是不告诉他真相,他依旧视皇后、视嬴家为弑母仇人,他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后,还得继续带兵去杀自己的表兄弟与母舅……
陛下这盘棋下得真是好啊,如今叫他们所有人都左右为难,都只能按着他计划的那样来。
可怕!简直太可怕……
荣老国公沉默半饷,道:“陛下视这天下所有人为粪土,不将良臣放在眼里,也不将天下百姓放在眼里。他这样的品性,根本不配做皇帝。”
“老爷,你打算怎么做?”
荣老国公默默走到墙边,拿下挂在墙上的那柄弯弓。
他说:“我不能对不起先帝,不能对不起顾家列祖列宗。顾家护的不但是天子,更是正义,是天下百姓。”
“天子失德,也必遭天谴!”
“我要亲自上战场,阻止顺王,并且告诉他所有真相。”
老夫人担心:“我就是怕那孩子受不了打击。”
荣老国公沉默一瞬,也说:“这也不是他的错,他也是受害者。”
“希望他能够想得开。”老夫人喃喃。
*
左上将军与顾家诸位将军带着顾家军与逆贼嬴王府展开了几天几夜激烈的战争,双方僵持,不相上下,每天都伤亡惨重。
两军对垒,以渭水为界。
顺王带着几千精兵日夜兼程赶过来的时候,正是两军打得水深火热的时候。
得知顺王殿下也来了,左上将军带领诸位将军前去迎接。虽则身在前方,但是他们也得知了皇后已经薨逝的消息。
嬴王妃死了,皇后也死了,嬴家父子兄弟更是没什么后顾之忧。
再加上心中怨怼,打杀起来简直不要命的。顾二老爷上午领兵出去,被嬴鸿打伤,废了一条腿,此番躺在营帐里休息。
“参见顺王殿下。”
看到身穿银色战甲的顺王英姿勃发立在面前,顾家人心中更是多了几分希望。
顺王道:“诸位不必多礼,都快快请起。”
他亲手扶起了顾大老爷。
“战况如何?”顺王问。
顾大老爷面色略凝重,皱眉道:“伤亡惨重。”
又说:“上午一场战役,惨败。出兵两千,几乎是被嬴鸿全部歼灭,如今我军军心动摇,怕是得整顿数日。”
顺王道:“不如下午这场战,就由本王带兵去打。本王早就瞧嬴家诸多不顺眼了,很想搓搓他们的锐气。”
顾大老爷忙说:“这可使不得,殿下乃是千金之躯,如何能去那前方?万万不可。”
顺王却是铁了心的,他是必须要与嬴家决一死战的。
“上将军不必再说,本王已经下定了决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就是得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先赢回军心再说。”
顾大老爷点了顾旭道:“忠孝,你随顺王去。”
顾旭忙遵命:“是。”
*
嬴鸿上午才打完一场仗,虽然他完胜顾家军,不过,却也没讨着什么便宜。
不但嬴家损失惨重,就连嬴鸿自己,也是胳膊中了一箭。
他还没休息多久,外头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兵。
“报——将军,敌方宣战。”
嬴鸿坐在军营中的沙盘前,闻声眉眼抬都没抬一下,只盯着面前的沙盘问:“谁领兵?”
“是……是顺王。”
嬴鸿自始至终眉头都没动一下,仿若根本就不将任何人放在心上。
“知道了。”
嬴鸿面不改色,他根本也不畏惧顺王。或者说,在他心里,如今是生是死,都已经不重要了。
母妃死了,皇后死了……央央下落不明,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他现在就是想杀人,杀光这大康王朝所谓的那些正义之师。
陛下?顾家军?
呵呵……
平时外面装着一副正人君子主持正义的样子,其实内里肮脏不堪。
陛下耍手段逼着他们嬴王府造反,把他们逼迫到退无可退的那条道上。陛下杀死了他母妃,并且也很有可能已经杀死了他的妻儿。而如今,顾家便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是手刃他们嬴家军的刽子手。
嬴鸿原是谨慎的人,而如今,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上午穿出去迎战的铠甲还没脱,身上脸上还沾着血。左手中了一箭,白布包扎着,也并不影响他打仗。
嬴鸿拿着长枪出去,迎面嬴王跟嬴政鹄匆匆往这边来。
嬴王沉着脸说:“鸿儿,你上午才打完一场,这次的别去。”
嬴王鹄道:“父王说得对,这回就让我来会会朱学必那个窝囊废。”
嬴鸿目光落在弟弟嬴鹄身上,眸子沉沉道:“你当真以为朱学必是窝囊废吗?”
嬴鹄语塞。
“那他还能跟顾家军比?我不信我连他都打不过。”嬴鹄完全不将顺王放在心上。
嬴鸿抬手拍了拍弟弟肩膀说:“这场仗,我来打。”
说罢,嬴鸿纵身一跃,便跳上马背。
“鸿儿!”嬴王也诸多担心,“你要记着,咱们嬴王府是死是活是生是灭,就靠你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撤,总之只要留住这条命来,万事都好商量。”
“孩儿知道。”嬴鸿应一声后,手勒住缰绳,打马而去。
顺王领着一千精兵早早候在城堡前,嬴鸿带着兵缓缓而至。
曾经都是贵京城里的如玉儿郎,如今却冰刃相见。
顺王曾经被嬴王府与皇后压迫,他活了近三十年,一点都不顺遂。娶妻不能娶自己喜爱的女子,有才却不能展露,为了降低皇后的防备心,他只能自甘堕落终日留宿青楼。
皇后杀了他母妃,如今他亲手端着一杯毒酒逼着皇后饮下,也算是替自己的母妃报了仇。
他不必再装着窝囊,他终于可以潇潇洒洒做一回自己了。
杀完皇后,他要铲除嬴王府。
嬴鸿打马缓缓行至距顺王有一定距离的地方,他自己停下来后手往高处抬了抬,后面的人也停了下来。
顺王笑着问:“嬴世子……这是受伤了?那还要不要打……若是你投降的话,本王或许今儿放你一马。”
顺王语含嘲讽挑衅,嬴鸿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废话还是少说。”嬴鸿并不与他多做口舌之战,只道,“在我这里,只有赢跟输,没有投降一说。”
顺王也稍稍正色几分,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
说罢,顺王提力,从马背上弹了起来。
这场战役一打就是两个时辰,直到天黑。
左上将军担心顺王受伤,所以时刻站在城墙上观战。两方的兵都没动,只嬴鸿与顺王两个人单打。
顾旭骑马候在一旁,也被顺王明言警告,不许掺和此事。
嬴鸿受了伤,且上午的时候已经打完一场了。所以,此番顺王才能与之周旋几个时辰。
两人从马上打到地上,僵持不下,最后还是顾旭建议道:“不如暂且休战,明儿再说。”
顺王收回兵器,那边,嬴鸿也收回兵器,两人对视。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顾家几位将军在内,都是不愿开战的。每天看着那么多士兵死在血海中,谁的命不是命?
只不过,顾家希望嬴王府可以降。而嬴王府,却是不可能降的。
休战后,嬴鸿回了营帐,嬴王立即过去问:“怎么样?你可有伤着?”
嬴鸿与顺王对战的时候,嬴王就立在不远处的土丘山观战,顺王虽则不如自己儿子厉害,但也的确比他想象中厉害许多。
皇后果然说得对,这个臭小子果然之前是藏拙。
嬴鸿浑身都是灰土,整个人脸也是脏兮兮的,可他人却尚算有精神。
“我没事。”
嬴王倒是相信儿子没事。
“方才你就该一枪刺死他,老子看那小子实在不爽。”
何止不爽?他想杀了他。
他是宸妃那个贱人的种,是他们嬴家的敌人。
嬴鸿说:“我要是能杀了他,我又何尝不动手?怕只怕,我还没能杀得了他,候在一旁的顾旭早提枪来要了我的命。”
嬴王一拳砸在沙盘里,气哼哼说:“这些狗东西兼职欺人太甚,以多欺少。若是一对一打,老子必定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