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三爷看出东方弃装醉,非但没有点破,对他反而更为敬佩。难得年纪轻轻,武功如此高强,性子却这般沉稳,似弱实强,以柔克刚,并不争强好胜,年轻一辈的江湖子弟中,可谓凤毛麟角。
云儿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东方弃回房,把他往床上重重一扔,口里骂道:“酒鬼,干脆泡在酒缸里算了。”又在他身上重重掐了一把,气哄哄道:“醉成这样,明天一大早怎么去龙门镇!”东方弃睁开眼睛,“哎哟”一声叫出来,坐起来笑说:“云儿,你可真下得了手!”云儿见他眼神清明,知道是装醉,想到刚才那一掐,实在不轻,忙讨好地说:“哪有,这不是给你按摩消食嘛。”说着在他身上又胡乱捶了几下。
东方弃忙阻止她,“算了,算了,你这手劲儿,我可消受不起。夜深了,你早点睡吧,明儿你可别起不来赖在我身上啊。”
云儿忙说:“我云罗哪是这样的人啊,东方,你说是吧?”有些心虚,忙又说:“你怎么装醉,也不怕人笑话。”东方弃苦笑道:“不装醉有什么办法,谁叫它是鸿门宴呢。”史家的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云儿听了晚宴的经过,掩嘴笑道:“你这个史家的新掌门恐怕是当定了,想走都走不了啦。”
东方弃虽然有点无奈,心想那也只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了。
第二天一大早东方弃就起来了,派人连催了好几遍,云儿才姗姗来迟,解释道:“刚才忘了拿银子,又折回去拿,因此来迟了。谁叫史家这么大呢,来回折腾费了不少时间。”俩人一起出门,伺候云儿的丫鬟追上来,气喘吁吁说:“云姑娘,您的钱袋忘了拿。”东方弃看了她一眼,亏她还能若无其事接过来,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似的。
俩人骑马出了洛阳城,来至古城龙门镇的大国寺。
第 138 章
第七十章他乡遇故知(下)
大国寺是洛阳城有名的皇家寺庙,平日里游人如织。门口矗立着一座数丈长、一丈来高的大影壁,上面雕刻的壁画出自前朝画圣薛绍之手。放眼望去,只见里面屋宇重重,香火缭绕,门前却是半个路人也无。东方弃和云儿还未进门就被人拦住了,说是里面正在做法事不让随意进出。云儿便说:“我们只是随便瞧瞧,不妨碍你们做法事。”那人横着脸硬是不允。云儿见他气焰嚣张,不似寺里的人,似乎来头不小,低声央求:“这位大哥,我们是外地人,好容易来一趟大国寺,进去瞧一眼就出来,烦请您通融通融。”不然这大半日的工夫可算是白费了。那人一脸不耐烦说:“罗嗦什么,再不走,小心我不客气了!”
正吵闹间,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出来,大声说:“嚷什么嚷,不知道世子在里面吗?”云儿见他面熟,知道是伺候魏司空的小厮,却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笑说:“你连我也不认识了?”那小厮有个古怪的名字,叫念一,定睛一看,忙陪笑说:“哎哟,原来是云姑娘,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云姑娘,东方公子,快请进,快请进。”态度十分殷勤。
魏司空听的他们来了,心里暗自思量一番,另有计较,连忙迎出来,笑说:“这可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云儿不答反问:“我还要问你怎么不跟着他,一个人跑这儿来了呢。”他跟燕苏,不是一向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么!几人异地重逢,甚是惊喜。魏司空笑了笑说:“自然是有原因的,咱们里面说。”对着云儿明知故问:“他,哪个他?他是谁?”云儿白了他一眼,落后一步,跟东方弃并肩走在一处,心中莫名有一丝怅然。
东方弃听见远处隐隐传来诵经的声音,说:“听说你在这里做法事,怎么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做?”京城岂不是更方便?魏司空脸色一黯,低声说:“超度一个亡友。”东方弃见他如此,顿时想到孙一鸣,暗暗叹气,怪不得呢,就连超度,还得避人耳目,也着实难为他了。
主殿后面是一座偌大的花园,里面有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倒也清幽别致。初夏之际,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魏司空让人在里面摆下一桌精致斋菜,另外叫人从外面买了一大坛好酒。云儿嫌斋菜清淡,又不喝酒,随便吃了几筷子便不吃了,四处晃悠,信步来到侧院。她本以为没有人,哪知迎头便碰上一个侍卫长模样的人,见到她,脸色一变,二话不说冲上来擒住她,冷声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云儿还没回过神来,双手已经被对方反扣在身后,忙说:“这位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是魏司空的朋友。”心想他大概是把自己当贼拿了,动作这么粗鲁,魏司空这个侍卫倒是尽心尽责啊。他犹不相信,蹙眉说:“你既是魏世子的客人,怎么到这儿来了?”云儿疼的龇牙咧嘴,口里说:“我到处乱走,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儿来了。你要不信,派人把魏司空叫来,估计这会儿他还在后面的花园里喝酒呢。”
他见云儿说的这么肯定,像是想到了什么,渐渐松了手,指着云儿不客气地说:“你跟我来。”又对另外一个侍卫说:“去请魏世子来一趟。”
魏司空正跟东方弃喝酒喝到兴头上,听说白将军找他,心中虽有些不耐烦,面子上却不得不敷衍,这个白会仗着自己是皇后的人,平常对燕苏都不大客气,也不知他有什么要紧事,巴巴地派人来请他。只得跟东方弃告罪一声,跟着侍卫来到侧院。白会生性严谨,对魏司空大兴法事本来就颇有微词,此时更不客气说:“魏世子,你若要风流,也得分清楚时候。”原来他误以为云儿是魏司空的老相好。魏司空和孙一鸣那一段事也有好几年了,白会又一直镇守洛阳,因此不知魏司空身上发生的这些前尘往事。
云儿却不知白会说的是她,好奇地问:“魏司空,你怎么风流了?”惹得人家这般不高兴。眼睛瞪得圆圆的,一脸八卦。魏司空心知她想歪了,又好气又好笑,瞪了她一眼,转过身去陪笑说:“白将军误会了,云儿并非外人,咱们在这儿的事无需瞒她。”云儿见白会身为将军却穿着普通侍卫的衣服,又见身边这些人个个神情紧张,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不知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问:“司空,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仔细一想,魏司空此时不在京城,一个人跑来洛阳,不单单只是超度孙一鸣那么简单吧?她记得孙一鸣的忌辰可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白会谨慎地看了她一眼。魏司空却直言不讳告诉她:“殿下情况不妙得很。”云儿心一惊,呆了呆才问:“他…怎么了?”魏司空不便多说,匆匆解释:“他让我来洛阳调兵,以防不测。”还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因此白会才会扮作他的侍卫。超度孙一鸣,一则是他的夙愿,二则也是避人耳目的意思。
云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调兵?做什么要调兵?怔怔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不然为何要调兵遣将,大动干戈?魏司空叹了口气说:“陛下身体一向欠安,李措余党勾结老奸巨猾的淮安王燕平蠢蠢欲动,拥立晋南王燕齐。殿下焦头烂额,回京路上又遇袭,元气大伤。”云儿大急,“他有没有受伤?”
魏司空脸露难色,垂着眼睛不说话。燕苏对云儿的心他是明白的,这次巧遇,正想方设法怎么骗她回京呢,因此故意说了这么一番话。淮安王燕平欲反是有的,遇袭也是有的,殿下受…惊也是有的。
云儿见他愁眉苦脸,心思沉重,不由得想到了最坏的情况,心里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忽然镇定下来。垂眸看着桌上的茶杯,眼中的焦距却不知放在哪儿,“他…伤的可重?”魏司空不答反说:“我跟白将军今天晚上就要回京了。”云儿一股愁肠转了千百遍,最后咬了咬牙,低着头却坚定地说:“京城那边我还有一些杂事未了,叨你们的光保驾护航,随你们一道回去如何?”魏司空挑眉问:“东方弃也一道去?”云儿有些迟疑地说:“他…一时只怕走不开。”史家一大堆的事儿等着他处理呢。
魏司空心想,如此甚好,不然殿下见了东方弃,只怕又没好脸色了。这三人,就跟前世的冤家一般,阴魂不散,缠夹不清。调兵一事倒罢了,顶多换来他一句“辛苦了”,云儿这个大礼,反倒是意想不到的奇功一件。
俩人商量妥当,云儿出去找东方弃。白会听出了一些眉目,问:“魏世子,她是…”魏司空笑说:“白将军,你只要一路平平安安把她送到殿下跟前,以后加官晋爵,少不了你的好处。”白会皱了皱眉,嘴上虽然不敢说什么,心里却很不以为然。殿下出去一趟,怎么净闹出这么一些风流韵事来?叫他如何跟皇后娘娘交待?白会是王皇后的心腹大将。
云儿在花园里找到自斟自酌的东方弃,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想了半天说:“我父亲忌辰到了,我想回京祭拜一下他们。”这样说,他一定明白。东方弃放下手中的酒杯,点了点头说:“好。”顿了顿,又说:“我一时走不开,你随魏司空一道去,倒也方便。”她父亲的忌辰早过了,燕苏遇袭一事,刚才喝酒时魏司空装作不经意略微提了一下。
云儿勉强一笑,迟疑了一会儿说:“我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可就说不定了。”东方弃明白她的意思,京城乃天下第一等凶险之地,何况又是此时这样的多事之秋。过了许久才说:“要不要回去收拾收拾?”云儿摇头:“没什么好收拾的。”她的东西,左右不过一件狐裘披风和一瓶子救命的药丸,都随身带着呢。
俩人好半晌没说话。东方弃轻声问:“什么时候走?”云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心头有一丝苦涩然而决绝,“魏司空说他们白天歇息,晚上赶路,今天晚上就走。”东方弃“哦”了一声,“那你路上注意点,天气虽然渐渐热了,还是多穿点好。”云儿垂头看着地上,应了一声。
东方弃不紧不慢将一壶酒全部喝完,走之前说:“等我忙完了,就去瞧你。”大国寺暗处隐藏了这么多的武功好手,只怕是有大事要发生了吧?也许不是云儿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云儿。
云儿一路送他出了大国寺,最后说:“京城药铺保安堂的掌柜的,我是认识的,你若来了,带话给他,我便来找你。”东方弃握了握她的手,看了看天色说:“太阳落了,傍晚风寒,你快进去吧。”
云儿点头“嗯”了一声,说:“你先走,我站一站就回去。”东方弃牵着旋风,却一直没有上马,夕阳将一人一马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显得有些单薄。他在街头转弯处回头冲云儿挥手,示意她进去。云儿点头,却一直站着没动,嘴唇微微动了动,喃喃自语道:“他受了重伤,我总得去看一眼才放心。你放心,等这些事情完了,我随你回天山去。”
俩人还在天外天的时候,东方弃无意中曾说过他想回天山,那里与世隔绝,安静平和,没有人事纷争,没有江湖恩怨。云儿想到叔公云溪子葬在那个飞鸟不到的地方,觉得自己应该回天山一趟祭拜他。
第 139 章
第七十一章犹恐相逢是梦中
当夜云儿随魏司空和白会等人连夜离开洛阳,在城外十里的一处峡谷汇合上万骑兵,马不停蹄朝京城进发。她扮作魏司空的贴身小厮,白天就地休息,晚上通宵赶路,不到十天便来至京城。一路颠簸劳累,饥餐渴饮,满身风尘,小小的一张瓜子脸更显消瘦。
这天夜里大队人马驻扎在京城外五里处的一片树林里,魏司空和白会先一步回京复命。云儿看了看随行的几个人,低声问:“就咱们几个?”魏司空点头:“此次调兵,是殿下的密旨,万万不可张扬。”云儿点头表示明白,知道白会手上的这支精兵是燕苏的一招杀手锏。
一行数十人入得城来,直奔皇宫。半夜时分,大街小巷寂静无声,只听得马蹄踩在青石板大街上“咚咚咚”的响,听起来像战鼓的声音。夜里风寒,云儿手提缰绳坐在马上,瑟缩了一下,心中既焦急又害怕,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有没有性命危险。
宫里侍卫认得魏司空,直接放行。魏司空领着白会和云儿来到东宫,远远地只见东宫一片漆黑,可是不一会儿,各处灯火通亮,想是已经有人进去通报。燕苏本来已经睡下了,听的冯陈说魏司空和白会来了,忙不迭从床上坐起来,散着头发,随便批了件外衫就迎出来。
魏司空和白会躬身行礼,燕苏忙走下台阶,双手扶起他。正要说话,眼睛一转,瞥见站在几步开外阴影里的云儿,先是一愣,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接着走过去,上下打量她,惊疑不定地说:“云儿?你可是云儿?”云儿呆呆望着他,见他行动如常,不像身受重伤的样子,放下心来,听见他的胡话,没好气说:“不是,我不是云儿,我是女鬼。”就算她身穿男装,满面尘灰,头发乱糟糟的,也不至于连人都认不出了吧?
燕苏一时间又惊又喜,恨不得抱着她大转三圈,对着天空高声呼喊,以示心中的喜悦之情。碍着魏司空和白会在场,只得尽力克制自己,紧紧拽着她的手,不肯放开,清了清嗓子说:“司空,白将军,里面请。”带头往书房密室走去。云儿被他拉着,只得低头跟在后面。
冯陈亲自上茶,带上门出去了。白会看了看坐在中间的燕苏,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几乎挨在一起的云儿,朝魏司空使了个眼色。魏司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还是算了。白会心中虽然不满,也只得无视在场的云儿,将淮安王欲反,四处招兵买马等机密大事说了。燕苏听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几人商讨对策,声音放得很低,听起来像呓语。
云儿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站在旁边直犯困,双手掩唇打哈欠,累得眼睛差点都睁不开。她这一路行来,几乎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没吃过一顿饱饭,好不容易到了,不给她准备热水、饭菜、房间,拉她来这儿做什么?她已经连着十来天没好好睡觉啦,那个该死的白会,恨不得所有人身上长了翅膀,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正当她站着打瞌睡时,横地里伸出一只手来,抓起她的右手,一开始只是安静地握着,没过一会儿,轻轻挠她手心,再过一会儿,对着她手指又是捏又是掐,仿佛恨不得一口吞下去似的。
云儿一开始任由他抓着,垂着头打盹,直到手指吃痛,一下子惊醒过来。见他神情无异和白会在说话,吁了口气,挣了挣手,他非但不放,反而捏的更紧了。她碍着其他人在场,不好发脾气,瞪了他一眼,只得任由他拉着,撑着下巴继续打瞌睡。燕苏就这样一边和白会议事,一边对云儿“上下其手”,一脸严肃。还是魏司空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说了些紧急事情后,拉着白会先走了。
燕苏拍了拍云儿的脸,拥着她往外走,“你怎么和司空他们一起来了?”和刚才强硬冷凝的声音比起来,温柔的简直可以滴出水来,眼睛里满是笑意。云儿见他没事,连日来的疲惫占了上风,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含含糊糊地说:“我累了,想睡觉,有话明天再说。”因为连日来的急行军,她甚至练就了一身在马背上睡觉的功夫,累得骨头差点都快散架了。
燕苏带她到自己的寝宫,转个身吩咐丫鬟下去打热水,回来她已经和衣倒在床上睡着了。他看着陷在被子里的那个女人,眼窝深陷,一脸疲惫,心中满是怜惜,这一路只怕吃了不少苦吧?想到她这么辛苦,全是因为自己,怜惜之外又有一股自得,她终究是念着自己的,就像自己整日整夜想着她一样。她的到来,令他这些天来所有的担忧、阴郁、不快瞬间烟消云散。本来他只是想给云儿盖上被子,结果手指忍不住在她眉眼间来回抚摸。
云儿嘤咛一声,拍掉作乱的手指,翻了个身,把被子往上一罩,蒙头继续睡。燕苏本想让她好好睡一觉,可是安静不了一会儿,整个人凑了上去,先是亲吻她的头发,接着是露在被子外的耳垂,一开始还偷偷摸摸的,到后来不耐烦了,干脆扯下被子,吻上她的额头,似乎有点脏,但是他不在乎;然后是眼睛,虽然是闭着的,却调皮地调动着,引诱他蠢蠢欲动;再是有点干燥的嘴唇,用唾沫一点一点湿润,轻轻吸吮,耐心地唤醒身下的人儿。
云儿勉强睁开眼睛,见他衣衫半褪压在自己身上,身体太重,不由得胸闷气短,呼吸有些艰难,喘着气说:“你干什么?”燕苏摇着她的肩不让她睡,叫魂似的在她耳旁叫:“云儿,云儿,云儿…”云儿好梦正香被人打断,满心是火,一掌拍了过来,气冲冲道:“你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燕苏毫无防备,竟然被她用力一掌推了开来,差点跌下床。他满心委屈,蹭到云儿头边,咬着她耳朵说:“云儿,我想你…”像小狗一样对着她又舔又嗅,散开的长发全部堆在云儿敞开的胸前,弄的她有些麻麻痒痒的。云儿闭着眼睛骂道:“不管什么,明天再说。”扯紧胸口的衣服,背对他钻进被子里,呼吸很快变得均匀,沉沉睡去。燕苏眼看着云儿不管不顾睡着了,一脸懊恼,只得替她把外衫脱了,抱着她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睡了多久,云儿梦里觉得口渴,习惯性伸手到处乱摸。燕苏一夜不得好眠,又被她摸得口干舌燥,忙问:“怎么了?”她闭着眼喃喃道:“茶…”燕苏只得跳下床,倒了杯茶喂她喝了半盏。见她红唇微张,胸脯因为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剩下的半杯便倒进了自己嘴里。云儿的舌在他嘴里吸吮的时候,他趁机含住,肆无忌惮地搅动,执意要把她弄醒。
云儿就这样半梦半醒间任得他占了便宜。
第二天中午时分云儿才醒来,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燕苏的东宫。坐起来发现衣带松开,胸前一片青紫,浑身无力,隐约响起昨晚的情事,印象不甚清楚,重重哼了一声。还在穿衣服,燕苏端着一碗不知什么东西进来,见她醒了,脸上笑嘻嘻,要她喝,说是滋补的。云儿露出恶心的表情,扭过头去不肯喝。伺候的宫女随后捧了热水毛巾等洗漱用品进来,燕苏挥手,“你下去吧。”把毛巾打湿,搅干,坐在床边要替云儿擦脸。
那宫女见平日里凶神恶煞、阴狠冷漠的太子殿下居然做起这等事来,吓了一大跳,仿佛白日见鬼似的,慌慌张张带上门走了。
云儿用力吸气,瞪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毛巾自己擦,没好气说:“我的脸又不是龙泉剑,由得你狠命地擦!”燕苏从未伺候过人,有些讪讪地说:“这不是怕擦不干净么。”云儿推了他一把,闷声说:“也不知道是谁的口水——”燕苏呵呵傻笑,凑近她耳语了一句。云儿倒竖柳眉,“滚!”
燕苏非但不滚,反而紧紧搂着她的腰,头靠在她耳边说:“云儿,真的是你吗?”还是觉得像在做梦一样,感觉不像真的。他简直不敢相信,云儿真的来了,楚惜风用剑逼着她离开时,他有种宿命般的无力感。也许她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今后只剩自己一人待在这座冰冷、丑恶、无情的皇宫里。天可怜见,她竟然来了,不管因为什么,他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一步。
他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云儿起床气还没消,在他颈上不轻不重咬了一口,哼道:“我不是云儿,我是吸血鬼!”燕苏轻声笑了起来,“吸吧,我让你吸,反正我的血都是你的了。”云儿撇嘴道:“就知道胡说八道。还不快起来,帮我把架子上的衣服拿过来。”燕苏笑嘻嘻任由她支使着做这做那。宫里上下的流言,淮安王燕平的谋反,还有朝廷里的明争暗斗,在她的软语笑嗔下,全部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燕苏去朝云殿处理公务也带着云儿。云儿换了宫女的装束跟在他身边伺候,先是好奇地打量殿内的陈设,不过是些前朝名人的古董字画,另外有一大架子的书籍,很快失去兴趣,想起一事,问:“听魏司空说你回京路上遇袭——”露出疑惑的神情说,“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燕苏挑了挑眉说:“遇袭?哦,回京路上确实遇到了一伙山贼。”重重哼了一声,又说:“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光天化日之下,连本宫的主意也敢打。”云儿气得骂了一声:“这个该死的魏司空!”原来是哄她,害得她这些天提心吊胆,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燕苏明白事情始末后,呵呵笑起来,手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宠溺地说:“好了,不要气了,司空他说的也没错,我当时确实受了不小的惊吓。”心想,这个魏司空当真知情识趣,若不是他点的这把火,昨晚哪能这么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