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颜姝认认真真的纠正道,“阿霄很好,不过,他并不是用来托付的,而是用来疼爱的。”
在她的认知中,两个人在一起,没有谁依托谁,两个人是要相互扶持,相互疼爱的,所以说,她这话没毛病。
乔景生闻言,手上却是狠狠抖了抖,忍不住轻咳出声,“咳咳……”
穆颜姝面无表情,“有什么问题?”
乔景生放下茶壶,将茶杯推到穆颜姝的跟前,掩饰性的摆了摆手,“没有,喝茶,吃些点心。”
穆颜姝端起茶杯,“我不喜欢点心。”
乔景生早有预料,直接扔出了三个字,“肉馅的。”
穆颜姝干净利落的点了个头,“那还可以。”
乔景生:“……”
好吧,他就知道,这丫头对肉的钟爱,也是没谁了。
乔景生面上嫌弃,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将那些糕点往穆颜姝跟前送了送,这才斟酌着开了口。
“颜丫头,所以说,你是真的认定战王殿下了?”乔景生郑重肃声道,“现在朝中的形势可不怎么乐观,这位西凌的皇帝陛下,太过刻薄寡恩,战王府看似牢不可破,实则可是不怎么稳当啊。”
穆颜姝抬眸反问,一双眼眸净若天光初雪,“认定一个人,还要考虑这些?”
乔景生滞了滞,心底震动莫名,半晌,才似感似叹道,“说的对,若是真的心悦一个人,何惧刀山火海,贫穷富贵,你比我看的透彻,比我……勇敢的多了。”
穆颜姝将一块鳕鱼肉松饼送入口中,不紧不慢道,“我以为乔叔早就知道这一点了。”
乔景生:“……”
用得着这么打击他吗!
他深吸了口气,这才缓过劲儿来,甚是有些怨念道,“算了,懒得管你的事儿了,反正战王殿下也是个彪悍的主儿,想来有他挡着,这些事也落不到你身上。”
穆颜姝面上挂了毫不掩饰的嫌弃,“所以,乔叔,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可以说正事儿了吗?”
乔景生嘴角抽了抽,再次深吸了口气,这才开了口,“颜丫头,这次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并没有等穆颜姝开口询问,便继续道,“我跟你说过四大世家,但从没仔细谈过沈家对吧?”
穆颜姝眸光微动,点了点头,“是。”
“沈家是武道世家,如果神医谷是医道之源,那么沈家就是武道之源,不是神医谷那种用名声堆积出来的称号,而是实实在在的武道之源,现在九州四国流传在外的练武之法,都是沈家流传出来的,不过那些都是一些皮毛罢了。我说的有些远了,总之,沈家大都是一些只知道练武的疯子,最近沈家内有几个人练武练得走火入魔,去了神医谷求救,结果神医谷却把人给治死了,沈家一向极为护短,对血脉极为看重,这下子,神医谷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乔景生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冷笑出声道,“现在沈家那帮疯子,直接封了神医谷的各个出口,神医谷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往外传递消息了,傅长风和叶子苓现在恐怕连头都大了。”
提到傅长风和叶子苓这两个名字,乔景生毫不掩饰声音中的恨意。
原因无他,那日审过松嬷嬷之后,穆颜姝便给乔景生递了一封密信,交代了一些事情,比如叶子苓对她的数次袭杀,比如穆士鸿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比如,她的亲生父亲乃是傅长风。
乔景生对此,自是震惊非常,想到他曾经对傅长风那般信任,想到穆士鸿这些年来对穆颜姝的不闻不问,他只觉胸中像是燃烧了一把火,又恨又怒,又羞又愧。
打那之后,乔景生对穆颜姝愈发上心了。
说来,乔景生为了叶婉臻,一直没有娶妻,在他眼里,叶婉臻的女儿,那就是他的女儿。
只不过他先前以为穆颜姝的亲生父亲是穆士鸿,自然不好越俎代庖,现在不一样了,知道穆士鸿很可能包藏祸心,他对穆颜姝是又怜又爱,自是愈发将穆颜姝当成了自己的闺女,还是放在心窝窝里的那种。
可惜,穆颜姝没有接收到乔景生散发的父爱,若有所思的轻抿了口茶水,近乎自言自语的喃喃低语,“沈家……”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阿霄的母亲,似乎……就姓沈。
这时,乔景生继续开了口,声音莫名有些哀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
穆颜姝放了茶盏,“是什么?”
“是妘家。”
乔景生眼角眉梢莫名带出了几分小小的骄傲,“叶子苓为了对付你,几次三番触动凌世平的底线,干涉四国政事,妘家便以神医谷破坏四族潜规则为由,掐断了和神医谷的合作往来,据说,这件事是妘世子一手主导的,站在妘家的角度,这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妘世子跟你交情不浅,他这么做,恐怕跟你有些关系。”
穆颜姝眸光微动,轻缓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种小辈间的儿女情长,乔景生也不好说些什么,点到即止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说完这话,乔景生直接给出了结论。
“所以,你大可以踏踏实实跟战王成亲,现在的神医谷,绝对没工夫,也没办法找你的麻烦。”
穆颜姝再次点了点头,认认真真道,“现在于我来说,阿霄自然是最重要的,等阿霄成了我的男人,腾出手来,就不是神医谷找我的麻烦了。”
乔景生嘴角本能的抽了抽:这话听上去似乎没啥毛病,可他咋就觉得这么别扭呢!
他也没有深究,把玩着那对极品帝王绿的翡翠核桃,很是有些豪迈道,“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会动用千金堂的力量,对神医谷进行经济封锁,给你保驾护航,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
穆颜姝闻言,却是拒绝的干脆,“不用了,您只是千金堂的一个堂主,走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神医谷的仇,我自己来就好,更何况,还有阿霄帮我。”
天地良心,穆颜姝这话的确是好意。
乔景生虽然爬到了堂主的位置,地位比乔家嫡系还高,可千金堂仍旧不是他的一言堂,想要利用千金堂对付神医谷,除非神医谷彻底倒台,不然的话,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穆颜姝自是不想给乔景生带来麻烦。
照理说,乔景生应该觉得欣慰的,可他咋就觉得那么扎心呢!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父亲,摩拳擦掌想要表现一下,结果却被女儿告知不用了,你帮不上忙,是一个道理。
这一刻,乔景生没来由的对凌四爷生出了一股暗搓搓的妒意。
“我的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乔景生轻咳一声,带过了这个话题,“对了,还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你,既然穆士鸿那个老王八,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婚礼上给他磕头,不是便宜他了?”
乔景生稍显犹疑的斟酌道,“其实,你既然确定了傅长风是你的亲生父亲,怎么不跟他相认呢,如果你有这个心思,哪怕拼尽全力,我也要让你跟傅长风见上一面,不管是不是有误会,总要当面问清楚才是啊!”
“没必要。”
穆颜姝闻言,拒绝的干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跟阿霄的婚事,不管傅长风当年有何隐衷,他现在妻女双全是事实,既然如此,他来不来,于我没有太大的意义,至于真相,我会自己去问,亲自去查,倒是乔叔你,不知道成亲当日,愿不愿意,代替穆士鸿的位置?”
第一卷 第238章 贺礼
“倒是乔叔你,不知道成亲当日,愿不愿意,代替穆士鸿的位置?”
听到最后一句,乔景生蓦然抬眸,眸光大亮,呼吸都稍显急促的几分,“颜丫头,你说真的?”
穆颜姝认真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乔景生连手上的翡翠核桃都扔下了,身体前倾道,“那穆士鸿呢,整个盛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你的父亲,我如何代替穆士鸿的位置呢?”
穆颜姝唇角划过了一闪而逝的笑意,“只要你想,一切都不是问题。”
乔景生忍不住拍了下桌面,“那我当然想了!这种好事儿,我求之不得!”
穆颜姝点了点头,“只要乔叔愿意就好,到时候,我自然会将一切为乔叔打点妥当,乔叔顺势而为即可。”
乔景生对穆颜姝的话自是没有任何怀疑,心中竟是罕有的激荡,这种感觉自从他当上千金堂的堂主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乔景生难掩兴奋道,“这么想想,到时候你们两个应该会给我鞠躬行礼,对吧?”
穆颜姝肯定道,“是。”
乔景生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唇角自动自发的上扬道,“你乔叔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穆颜姝不紧不慢道,“在您迫不及待之前,也应该有所表示吧。”
“不用你这丫头提醒,乔叔早给你准备好了。”乔景生直接从桌面下方的木质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朱红色的礼单,推送到了穆颜姝的跟前,“看看,这些都是乔叔给你准备的,还满意吗?”
穆颜姝将礼单尽收眼底,不由心下一暖。
看的出来,乔景生对她当真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这份礼单用的穿的应有尽有,全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除此之外,还有实打实的银钱,足足五万两黄金,哪怕比对着承帝赏赐的聘礼,也能企及个五六分了。
穆颜姝满意的点了点头,直来直往道,“如果可以的话,乔叔先把这些东西给我吧,我的嫁妆还缺了一些。”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穆颜姝准备的,早给晚给,对乔景生来说都一样,他只是心有不解,微微蹙眉道,“还缺一些?那位承帝陛下,不是按照太子妃的规制,给你准备嫁妆了吗?”
穆颜姝认认真真道,“阿霄为我付出良多,准备了丰厚的聘礼,我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他。”
听到这话,乔景生嘴角抽了抽,本能的生出了一种不爽,“你倒是心疼他。”
瞧瞧,这还没成亲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女大不中留啊!
胸中滞塞之下,乔景生先前的好心情不翼而飞,对战王一直以来积聚的好感,也瞬间跌破了负值。
他甚至暗搓搓的琢磨着,成亲当日,他要不要利用地位之便,对战王好生刁难一番呢。
穆颜姝自是不知道乔景生此刻心里的阴暗,跟乔景生说完了正事儿,便离开了富贵堂。
离开之后,穆颜姝直奔怀安医馆。
原因无他,先前妘泆泊为了寻一个见穆颜姝的借口,擅自停药,后来心痛之下,郁火攻心,病情加重,穆颜姝便给他改了用药,需调理好了之后,才能继续之前的针灸药浴之法。
现在,药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那日常月娥退还药材失败之后,穆颜姝便差人给妘王府传了口信,让妘泆泊千秋宴之后,过来医馆复诊。
果然,穆颜姝到的时候,妘泆泊已经等在包间里了。
今日的妘泆泊穿了一身烟紫色的雪缎儿长袍,其上印着若隐若现的翠竹暗纹儿,整个素雅的房间,因了他的存在,似乎都变得华贵明亮了几分,似月华皎皎,清辉落落。
眼见穆颜姝进门,妘泆泊登时唇角上扬,站起身来,“怀安,你来了。”
“这话该我说才对。”穆颜姝干净利落的坐到了妘泆泊的对面,温声道,“妘世子觉得最近身体如何?”
妘泆泊悠然落座,实话实说道,“用过你给我开的药,好多了。”
穆颜姝点了点头,“我探个脉。”
妘泆泊依言将修长如玉的大掌伸了过去,顺势笑道,“昨日变故太多,都没来得及跟你说上一句话,我还以为,你今天进来的第一句话,便要提那些药材了呢。”
“那些药材太过珍贵,我的确要还,不过不是现在。”穆颜姝将水葱般剔透玲珑的玉指搭在妘泆泊的手腕,片刻之后,便得出了结论,“你的脉象已经恢复了,可以继续施针药浴了。”
妘泆泊闻言,眼底倒是生出了些许迟疑,“最近我身体刚刚恢复,还有些虚弱,不若缓上一缓。”
“只剩下最后一次施针了,早早施针完成,先前的积累才能融会贯通,此事拖不得,也不能拖。”穆颜姝回的斩钉截铁,颇为郑重道,“最重要的是,我想到了一个法子。”
妘泆泊若有所感,“什么法子?”
穆颜姝认认真真道,“根治你病情的法子。”
妘泆泊瞳孔皱缩,眉心微蹙道,“你说根治的意思是……”
穆颜姝一字一句道,“完全治愈,不再复发,不留后患。”
妘泆泊何等人物,听到这话,蓦然意识到了什么,“莫非……跟那些药材有关?”
穆颜姝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算是吧,我看见那些药材,尤其是那株上千年份的玉雪灵芝,才想到了这个法子。”
妘泆泊眉头愈发拧紧了几分,手上极品紫眼睛早已停止了转动,身体前倾道,“你有把握吗?”
穆颜姝朱唇轻启,答得干脆而又笃定,“百分之九十。”
妘泆泊闻言,只觉心脏骤然揪紧,好一会儿,才轻叹出声。
“我这一生做事从不后悔,可对你,我后悔的事不止一件,现在又添了一件。”他摇了摇头,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喜色,反而满是复杂,“早知今日,我绝对不会送出那些药材。”
没错!
他刚刚心脏揪紧,并不是因为兴奋,不是因为喜悦,而是紧张,甚至是不安!
于妘泆泊来说,医生和病人,是他跟穆颜姝之间,一种独有的,专属的羁绊。
就因为这样,他才迟迟没跟穆颜姝见面,因为他只剩下最后一次施针了,他不愿这么快结束。
只是,他没想到,现在穆颜姝居然说,可以根治他!
若是放在半年之前,他可能是开怀的,激荡的,可是现在,他竟是没有一分喜悦,他并不想结束这份羁绊,哪怕是用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为代价。
感受到妘泆泊眼底的复杂和深情,穆颜姝不躲不闪,直视他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认真道,“就算是没有那些药材,我也会竭尽全力治好你,不光因为你是我的病人,还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的病人有很多,朋友却只有几个。”
于她而言,朋友比病人更加珍贵。
妘泆泊完全不需要舍本逐末,因为他是她的朋友。
妘泆泊自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他只不过想抓住所有与她有关的联系罢了,他不过是想借着每次看病,见到她,多看她几眼罢了。
可她身为朋友和医生的一片好意,他能够拒绝吗?
自然是不能的。
妘泆泊投降般的抬了抬手,眼底藏满了宠溺和温柔。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当从命。”妘泆泊万分配合道,“要我怎么做?”
穆颜姝唇角放缓了几分,“什么都不需要做,等着便是,到时候,我让人捎口信过去。”
妘泆泊点了点头,“好,我都听你的。”
既然确定了治疗方案,穆颜姝这次并没有给妘泆泊施针,而是将大概时间定在了三天之后。
这次治疗,是一次全新的尝试,她自是要好好准备一番。
与此同时,皇宫正中心的议政殿内。
承帝的龙案上,摆了三张烫金滚玉的礼单和两封书信,看着礼单上流水般的珍宝,承帝的眉心越蹙越紧,最后狠狠的将礼单甩到了桌面上,其中一张礼单由于惯性,甚至甩了出去,直接砸到了奉茶上来的文德礼面前。
“荒唐!”
文德礼登时端着茶杯跪倒在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承帝看着文德礼谦卑的姿态,这才怒火稍霁,抬手道,“不关你的事儿,起来吧。”
“是。”文德礼将礼单捡起,双手俸给了承帝,随后,将茶盏奉上,“皇上喝口茶,消消气儿吧。”
承帝接过茶杯,眸光却是不离那三份礼单。
“老四成个亲而已,其他三国居然送了这么多珍宝,尤其是东吴和南元,居然写信过来,申请军队入境,说是要护送贺礼,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冷笑出声,放下茶杯,将东吴和南元的请柬递给了过去,“文德礼,你看看这两份礼单。”
文德礼一惊,诚惶诚恐的躬身道,“哎呦,老奴不敢!”
承帝沉声道,“这是朕让你看的,你看便是。”
“老奴……遵命。”文德礼小心翼翼的接过礼单,定睛看去,眸光忍不住越睁越大。
将文德礼的反应尽收眼底,承帝敲击着桌面道,“看出什么没有啊?”
文德礼压下心惊,稍显斟酌道,“回皇上,这礼单……着实丰厚啊。”
承帝眼底满是阴翳,似感似叹道,“是啊,太丰厚了,就连朕的万寿节,都不曾收到这等丰厚的礼单,看来老四在这九州四国的声望,远在朕之上啊。”
文德礼心下一颤,不由躬身道,“战王殿下骁勇善战,其他四国自是忌惮不已,想要除之而后快,若是送些珍宝,便能达到目的,想来他们是绝不会吝啬的。”
承帝闻言,眼珠子眯了眯,其间隐有寒芒,“文德礼,没想到你对这军国大事,了解的倒是不少啊。”
文德礼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回的太过急切,说的太过露骨,有指责君臣离心,承帝小肚鸡肠之嫌,他登时面露惊恐,跪倒在地。
“奴才失言,奴才不是有心的,奴才知罪,还望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文德礼一边说着一边抽自己的嘴巴。
每一下都用心全身的力气,不过三五巴掌,唇角已然是见了血迹。
眼见文德礼的脸快速肿胀起来,承帝胸中的怒火不禁消散了几分,待文德礼唇角的鲜血滴落在衣衫之上,这才开口道,“行了,有些话只能说一遍,若是再犯,就没有开口的机会了,明白了吗?”
文德礼登时以头抢地,“奴才明白,谢皇上开恩,谢皇上开恩!”
承帝将礼单丢在一边,起身道,“朕去看看静贵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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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今天家里停电了,传的晚了一些,亲们见谅哈~
第一卷 第239章 根治
三天之后,穆颜姝一切准备就绪,便叫人给妘王府带了口信。
第四日,妘泆泊便再次出现在了怀安医馆。
还是上次的那个包间,唯一的差别就是,包间内好生布置了一番。
明明是临近盛夏的天气,房间内却是关的严实,生了炭火,炭火中似是添了药草,燃烧之下,散发出了丝丝缕缕的药香,炭火上温着一只药炉,炉中药汤滚滚,与炭火之上的药香融合在一起,妘泆泊闻了,便一阵身心舒畅。
还有这室内的温度,旁人或许会热的受不了,妘泆泊却觉得恰到好处,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他身上虽然舒爽,心中却是第一时间生出了些许忧虑,“怀安,这房间的温度未免太高了,我待着自是舒服,可你待久了,恐怕会身体不适吧。”
穆颜姝摇了摇头,“我提前服食了玉雪灵芝的根茎,还饮了消暑降温的汤药,这样的温度,对我来说,没有大碍。”
说来,玉雪灵芝是一种十分神奇的药材,听名字像是寒性的,它的根茎也的确能够祛除火毒,降温提神,可灵芝本身,却是十分烈性,有祛除寒毒,固本培元的奇效。
所以,穆颜姝特别服食了用玉雪灵芝的根茎,将灵芝肉留给了妘泆泊。
妘泆泊对于玉雪灵芝显然也是有些了解的,眼见穆颜姝头上除了一层微薄的细汗,一张玉面,连丝红晕都没有,看着颇为清爽,的确不像是酷热难耐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笑意皎皎道,“那好吧,说吧,我要怎么做?”
穆颜姝回的单刀直入,言简意赅,“脱衣服,躺在这儿。”
妘泆泊嘴角抽了抽,“……”
好吧,他早该想到的。
毕竟在穆颜姝面前宽衣解带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妘泆泊轻车熟路的褪去上半身的衣衫,躺在了备好的软塌之上。
妘泆泊虽然身怀有疾,却常年坚持练武,上半身乃是标准的倒三角形,紧实的肌理之上,六块腹肌清晰可见,整个上半身,宛若一块无暇的美玉,散发着冰雪般的光泽和凉意,整个房间滚烫的温度,似是都下降了几分。
此刻,穆颜姝已然是将金针依次排开。
眼见妘泆泊躺好,她当即坐到了软榻边上,正对妘泆泊。
说来,以前穆颜姝施针,全都是在妘泆泊背后,两人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妘泆泊微微一怔,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见穆颜姝蓦然抬手,光芒灿灿的金针顺势落下!
这些年,妘泆泊病痛缠身,对疼痛的忍耐力远超常人,他已经习惯了穆颜姝为他施针,开始的时候,只是寻常疼痛,他没觉得有什么,可随着金针一根根落下,他明显感觉,盘踞在心肺的寒气正在转移,转移到了脏腑,确切的说,是转移到了腹部。
以妘泆泊的忍耐力,也忍不住狠狠的打了几个寒颤,只觉整副肠胃都要被冻住了一般,痛入骨髓。
虽然腹部绞痛难耐,妘泆泊面上除了微微苍白,并没有多少变化,甚至脑子还在不停的转动,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