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亦可变,可人心难变,既然战王开口求娶,就说明……”妘泆泊慢慢的转过身来,一向朗月风清的眼底沉淀了无边的痛意,“她答应了。”
妘夏一滞,似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道,“少主,只要怀安郡主还没嫁给战王殿下,您就还有机会!您做的事儿可不比战王殿下少啊,这些日子,要不是您回了主家,联合乔家针对神医谷,神医谷说不定早就腾出手来,针对怀安郡主了,怀安医馆那边,您也没少出力,一直派人暗暗保护,这些怀安郡主都不知道啊,如果她知道的话,她选择的可不一定是战王殿下,您可不要放弃希望啊!”
“谁说我要放弃了?”妘泆泊心中虽痛的无以复加,眼底的痛意倒是如春日化雪,埋藏到了深处,却而代之的,是朗朗清辉,锋芒毕露,“我这一生,从未求过什么,她是第一个,恐怕也是唯一一个,我还未用尽全力,怎会轻易放弃!”
妘夏闻言,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起身将药送到了妘泆泊跟前,“您这么想就对了,您还是先把这药喝了吧。”
妘泆泊接过药碗,停顿片刻,并没有送入嘴边,而是将碗中汤药倒入了一株紫藤盆景当中。
妘夏见此,登时一惊,“少主,您这是做什么?”
妘泆泊将空碗放到妘夏手上,一字一句的吩咐道,“我身体不适,明日你去怀安医馆递帖子,请怀安郡主过府帮我诊治。”
妘夏微微一怔,本能想要开口劝说,只不过,他张了张嘴,终究弯腰躬身道,“是,阿夏明白了。”
他们家主子爷,终究是急了……
威远侯府内。
裴月英站在裴雪烬的雕刻房门口,来回踱步,面上颇为焦躁。
一刻钟之后,她终是忍不住了,敲响了雕刻房的大门。
片刻,大门内传出了一个寒峭的声音,“进来。”
裴月英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进去之后,就见裴雪烬坐在书案后,正在雕刻一尊大型摆件,那摆件的材质,竟是冰儒种的正阳绿,不少地方甚至达到了玻璃种的程度,如此大的块头,不说价值连城,更是极为罕见,最难得的是其上的雕工。
裴雪烬将这块巨型翡翠,雕刻成了一片翠竹林,似是风过留声,竹叶轻摆,翠竹形态各异,各具风骨,一片竹叶,一个竹节,都纤毫毕现,当真是用足了心血。
裴月英一眼就认出,这块料子乃是裴雪烬的心头好,攒了七八年的收藏品。
没想到他竟会拿来雕刻摆件,看这意思,已经雕刻了有些时日了。
裴月英看着许许如真的翠竹,指尖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扬起笑脸道,“哥,晚饭时间都过了,你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再雕刻也不迟啊。”
裴雪烬并没有抬头,亦未停手,不答反问,“你觉得这竹子,美不美?”
裴月英登时笑道,“大哥雕的,自然完美无瑕。”
裴雪烬点了点头,近乎自言自语,“若是送给她,她会喜欢吗?”
裴月英面色一滞,无奈的叹息道,“大哥,我知道你心悦怀安,可皇上已经给她还有战王殿下赐了婚,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又何必这么折腾自己呢?”
“定局?”
听到这两个字,裴雪烬才慢慢抬头,眼底明明是一片落雪成灰的冰原,冰原下方,却似有炙热涌动,“我跟她也曾有过婚约,最后不是也取消了吗。”
裴月英登时僵了僵,眼底划过了一抹悔恨之色,咬了咬唇瓣道,“大哥,你是不是在怪母亲……还有我?”
“不,我怪我自己。”裴雪烬郑重的摇了摇头,再次拿起了刻刀,每刻下一刀,便吐出一句,“我以前太幼稚,太不负责任,优柔寡断,才会识人不明,眼瞎心盲,做下错事,害了你,也错过了她……”
裴月英越听越觉得心中酸涩,眼圈立时红了,忍不住打断道,“大哥,不怪你,都是那些人心坏,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我知道。”裴雪烬抬眸,唇角划过了一丝弧度,抬眸看向了左相府所在的方向,“好在,现在还不晚。”
“不晚?”
裴月英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蹙了蹙眉,“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雪烬的声音坚若雪峰,“皇上终究只是赐婚,怀安郡主还没嫁给战王殿下,不是吗?”
裴月英觉得这话不对,本能的反驳道,“就算怀安没有嫁给战王,可他们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已经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裴雪烬抬眸,看向了皇宫所在的方向,意味深长道,“那可不一定……”
裴月英眼底划过了一抹犹疑,动了动唇瓣,却终究没有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家大哥,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第一卷 第218章 上门
黑夜将近,晨曦微露,随着第二天的到来,承帝赐婚的旨意,很快传遍了整个盛京城。
说来,自从穆颜姝祛除胎记恢复容貌,盛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世家才俊,将其奉为梦中仙子,尤其是北魏六皇子魏宸邀画之后,四国第一美人的称号,风靡盛京,后来穆颜姝以女子之身开设怀安医馆,虽然有些争议,可她力压悬壶医馆,解决瘟疫,造福万民,这等声名,简直犹如九天玄女在世,让一众男儿也只能俯首折腰,更添神往。
他们自知配不上穆颜姝,可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株绝世青莲,居然被战王殿下那尊滚刀肉摘走了,这打击,简直无异于天雷罩顶!
相反地,对于那些女子来说,怀安郡主才是走了大运!
男人们大都醉心朝堂,不清楚后院的猫腻,那些无所事事的世家贵女,却是将穆颜姝的身家背景摸了个彻彻底底,穆颜姝十多年前一直住在潼阳关,根本就是个没有娘的小可怜,不过占了个嫡女的身份而已,要不是凭着一手医术,又机缘巧合,连番救了几个重量级的人物,也不会得到承帝的看重。
而战王殿下呢,简直就是一个铁血神话,他的军功是打出来,威名是杀出来的,相比之下,皇子的身份,都显得黯淡无光,不值一提,因为人人都知道,不管换谁当权,想要西凌屹立不倒,战王便不可或缺。
那些名门闺女固然喜欢俊朗如玉的才俊,可凌四这样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阳刚之气的霸烈人物,亦让她们春意暗生,芳心大动。
于是乎,随着这道圣旨的降临,整个盛京城不知道碎了多少女儿心,流了多少男儿泪。
至于朝堂的人,倒是更加关注凌文希的赐婚。
毕竟凌文希娶的人,有右相千金,还有左相庶女,虽然其中蕴藏了一些制衡之意,可更多的却是看重,承帝的看重!
众所周知,前太子身残,二皇子身死,三皇子志在四方,不理朝堂,四皇子功高盖世,招人忌惮,五皇子被承帝厌弃,七皇子只长肌肉不长脑子,八皇子年幼,这么想想,似乎只有六皇子,是目前最有望继承大统的人选了。
不得不说,若是放在一年前,绝对没人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众皇子中地位最低的六皇子居然会有横空出世,一枝独秀的一天!
不过英雄不问出身,甭管六皇子以前多么默默无闻,现在他的炙手可热,却是毋庸置疑!
左相府,风华园内。
此刻的风华园早已是新人换旧人,穆妍华在封禅祭天上身死之后,在桑碧的旁敲侧击之下,穆士鸿就将这里赏赐给了穆妍钰。
寝室内。
芙蓉看着面前六张承盘上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不禁满面喜色,“四小姐,六皇子对您真是有心,圣旨才刚下来,就送了这么些好东西过来,您付出了这么多,总算没白费!”
“有心?”穆妍钰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些珠光灿灿的首饰,似笑非笑,“就凭这些东西?”
芙蓉怔了怔,登时笑道,“当然不止这些东西,六皇子刚刚不是带了话过来嘛,他想求娶的本来是您,奈何皇上赐婚,他也是为了保护四小姐你,这才答应娶那个纪家千金为正妃的。”
“保护我?”
穆妍钰面上的笑容愈发绽开了几分,意味不明道,“芙蓉,承帝赐婚,你觉得六皇子能拒绝,敢拒绝吗?”
芙蓉顿了顿,本能的反驳道,“四小姐,话不能这么说,恕芙蓉无礼,六皇子再怎么样也是皇子,能够给您侧妃之位,已经……很是不易了。”
穆妍钰眼底深处划过了一抹失望,似笑似叹道,“是啊,你都看明白的道理,六皇子能不懂吗,他明知我是庶女,地位低下,反而当众求娶,皇上自然不会应允,要给他一份体面,右相千金,倒真是好大的体面,若六皇子直接开口,说不定皇上反而会舍不得了。”
她的玉指毫无留恋的划过那些金玉珠翠,侧目轻笑道,“芙蓉,你说呢?”
芙蓉整个人已然是有些僵硬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四……四小姐,你的意思是……”
穆妍钰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我什么意思,已经不重要了,圣旨已定,用你的话说,我一个庶女,能当上堂堂皇子的侧妃,已经是十足的难得了,是我有些贪心了。”
芙蓉闻言,只觉心中酸涩,登时跪倒在地,“是芙蓉不会说话,是芙蓉说错话了!您付出了那么多,甚至差点陪上一条性命,别说是侧妃,正妃您都当得!”
“好了,不说这个了。”穆妍钰伸手将芙蓉扶起身来,指了指承盘中一套最为贵重的头面道,“你把这个送去挽婷阁,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芙蓉稍显犹豫的轻声道,“四小姐,大小姐毕竟救了您一命,她如今被赐婚战王殿下,您何不亲自过去道声恭喜呢,礼到人不到,未免有失诚意啊。”
“她不会在乎的,一个人的诚意不在表面上,这个道理我明白,她更明白,她的那份恩情,我记下了,终有一日,我会还给她。”穆妍钰的唇角泛起了一抹真心的笑意,吩咐道,“照我说的做吧。”
“是。”
芙蓉自是不再多言,劝说之后,便端着承盘退了出去。
眼见房门闭合,穆妍钰抚了抚胸口的位置,近乎讽刺的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穆妍钰也会有这么一天……”
相较于此刻风华园反常的安静,挽婷阁倒是笑声一片。
瑞珠和大丫跟了穆颜姝这么久,自然知道那位在外凶名赫赫的战王,对他们家郡主有多上心,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
现在承帝给战王和他们家小姐赐了婚,她们除了有些不舍,更多的却是高兴,为自家小姐高兴。
倒是常月娥,除了替穆颜姝高兴,心中还生出了丝丝缕缕的酸涩。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名为燕书的少年,为她诊脉的模样,毕竟,初恋总是难忘的。
可无论如何,她都希望自家大小姐能够幸福,而她,能守在她身边就好。
总的来说,瑞珠三人自从接到圣旨开始,就陷入了兴奋之中,当即着手替穆颜姝开始备嫁。
倒是作为当事人的穆颜姝,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收下了芙蓉送来的东西之后,便按部就班的前往了东城街的怀安医馆。
马车到了门前,自然而然的停下,穆颜姝走下马车,便在常月娥的跟随下,进入了医馆。
虽然只有几步的距离,但也足够不少人将她的身影尽收眼底。
“怀安郡主!是怀安郡主!”
“怀安郡主回来了!”
“怀安郡主刚刚从冀唐回来,就来了怀安医馆,真是心系百姓!”
……
医馆内。
裴月英正在分装药材,眸光所及,看到一袭翠绿映入眼帘,登时一怔,随即面上一喜,快步走到了穆颜姝跟前,脱口而出道,“穆颜姝,你怎么会过来?”
穆颜姝驻足侧目,“这里是我的医馆,为什么不能来?”
裴月英被噎的直翻白眼。
“谁说你不能来了,你不是刚从冀唐那边回来吗,怎么不在家歇歇呢,也不知道你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她眉目似有不满,眼底却满是关切,“这一趟,身体没事儿吧?”
这一次,穆颜姝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我很好。”
随着这三个字落下,远处正在坐诊的陶然,已然暂时放下手头的病人,快步走了过来,俊朗的面上染了惊喜,“怀安郡主,你回来了!”
他由远及近,上上下下打量道,“这一趟可还顺利?”
裴月英在一边有些小怨念的低声嘀咕道,“人家都立功赐婚了,自然是顺利的。”
陶然闻言,心脏像是中了一刀,僵硬了片刻,这才开了口。
“是我说傻话了。”他朝着穆颜姝抱了抱拳,压下心头星星点点的痛意,由衷道,“怀安郡主,恭喜。”
“多谢。”穆颜姝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自己的私事,“医馆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陶然敛了敛心神,仔仔细细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两个病人,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暂时开了些固本培元的药,准备等你回来再看看。”
穆颜姝当即雷厉风行道,“通知他们过来吧。”
“好。”
陶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当即提醒道,“还有,今日妘世子早早就来了,说是身体不适,想必郡主跟妘世子应该早有约定吧。”
“并无。”穆颜姝摇了摇头,自然而然道,“我先过去看看。”
穆颜姝抬脚离开,站在原地的裴月英才回过神来,不满的喃喃低语。
“我这还没说几句话呢,要不要这么着急看病啊!等会儿……”裴月英不解道,“妘世子跟怀安又没约好,怎么知道她今天要过来,还一等就是那么半天呢?”
陶然眸光一动,眼底划过了一抹感同身受的复杂,他并没有回答裴月英的问题,转身间,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裴月英看着陶然的背影,似是明白了什么,绞了绞手指头,想到自家大哥,面上染了几分愁绪。
此刻,穆颜姝已然是上了二楼的包间。
怀安医馆虽说不大,可按照医馆来说,也不算小了。
除了一层的坐诊大堂,二层还设有一些包间,专门提供给一些有隐疾不方便单独诊治的人,或者不想泄露身份之人。
什锦直接将穆颜姝引到了妘泆泊所在的包间之前,穆颜姝推门而入。
室内,妘泆泊正在品茗,他喝得正是穆颜姝为怀安医馆亲自调配的药茶。
眼见穆颜姝进来,妘泆泊眼底似月华侵染,清辉落落,登时起身笑道,“怀安,你果然来了。”
穆颜姝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便随意的坐到了妘泆泊的对面,“妘世子怎么知道我今日会来?”
“或许,我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妘泆泊眸光温柔的看着穆颜姝,意有所指的玩笑了一句,这才解释道,“你对治病救人一向执着,这里是你所创,你既然回到了盛京城,这里自然是你的第一站。”
穆颜姝认认真真的纠正道,“这里是第三站。”
她从冀唐回来,明明先入了皇宫,然后是左相府,这里是第三站,没毛病。
妘泆泊一顿,甘拜下风的勾了勾唇角,笑靥温柔而又关切,“这趟冀唐之行,可有阻扰?”
穆颜姝点了点头,“有,不过已经解决了。”
这位世子爷已经知道神医谷与她不死不休的关系,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妘泆泊闻言,心下罕有的咯噔一声,穆颜姝说的轻描淡写,他却意识到,自己必然是错过了什么,或者错过了许多!
妘泆泊一向运筹帷幄,这一次,内心莫名生出了几丝慌乱,面上的笑容亦是收敛了几分,“看来这一趟冀唐之旅,并不简单。”
“的确。”事情已经过去了,穆颜姝自是不想多说,直入主题道,“还是先说正事儿吧,妘世子身体哪儿不舒服,我先帮你探个脉。”
妘泆泊依言抬手,正欲开口,眸光却是骤然紧缩!
原因无他,只见穆颜姝探过来的那只右手的手腕上,带着一只手镯。
妘泆泊记得清清楚楚,那手镯乃是由邱靖凡大师所做,富贵堂拍卖,最后由战王殿下,以二十万两黄金的力压他的出价,收入囊中。
穆颜姝离开前几日,手上还无这只手镯。
而现在,这只手镯正戴在穆颜姝的晧腕之上,碧雪生辉,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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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19章 义诊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一个人耳朵听到的,远远没有亲眼所见来的震撼。
先前妘泆泊听到承帝给穆颜姝和凌四赐婚,虽胸中绞痛,心焦心灼,可并非无法忍受,甚至斗志横生,并无一丝动摇。
可今日看到那只翠竹傲雪,戴在穆颜姝的手腕之上,他才清晰的意识到,这两个人经历的,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不!是他对自己的心意,察觉的太晚了。
以至于今日,走到了绝境!
没错,就是绝境!
就在昨日,他还想着要全力以赴,为表诚意,让妘夏取消了帖子,一大早便执着的过来等她,半夜未眠,斟酌与她见面的字字句句。
因为,他怀抱希望。
他跟凌四不分前后认识她,他身怀有疾,她为他治病,盛京城的人都以为穆颜姝是凌四的救命恩人,但事实上,穆颜姝是他的救命恩人,明明最初的时候,他离她更近,他的机会更多。
所以,他不甘心!
他生而尊贵,因为身体的缘故,心性淡漠,周围的一切都触手可得,他从没有什么想要的,哪怕是妘家,他也不过是为了责任,才承担起了少主之名。
直到他碰见穆颜姝,才明白了什么是渴望,什么是心动,什么是思之如狂,什么是辗转反侧。
那是他一生所求,他自是不能也无法轻言放弃。
直到此时此刻,妘泆泊看到那只手镯的一刹,才如梦方醒!
就像他不知道这只手镯是什么时候被戴在穆颜姝的手腕上一样,他习惯了运筹帷幄,习惯了躲在后面,自以为做了很多,事实上,却是一直在落后。
或许,从他在富贵堂,错失这只手镯开始,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就像妘泆泊自己说的,他很了解穆颜姝,她很少做决定,可一旦决定的事,便鲜少更改,甚至绝无更改。
昨日他便知道,这是一场艰难到了极处的战役,可今日方知,这是一场不可翻盘的战局!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为自己努力一次!
这时,穆颜姝已然是开了口,“妘世子,你心神损耗的厉害,病情也有所反复,近两日可有按时服药?”
妘泆泊将从不离手的极品紫眼睛放于桌面,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微敛的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穆颜姝轻缓抬眸,眉头微动,“莫非是有什么难事?”
妘泆泊摇了摇头,眼底月华横生,温柔的泼洒在穆颜姝的周身,一字一句的专注道,“没有,我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来见你的借口。”
穆颜姝微微一怔,不紧不慢的收回了玉指,“你我为友,想见便见,不需要借口。”
“我不单单只想做你的朋友,怀安……”
妘泆泊对眼底的深情再无压制,倾泻而出,声音仿佛绝世佳酿,又陈又醉,“我心悦你。”
终于将这四个字脱口而出,妘泆泊只觉自己胸中的寒意稍缓,像是注入了一股奇异的炙热,紧张澎湃,宛若天降雷火,驱散了心头的寒气。
穆颜姝闻言,眸光一动,胸中却是无波无澜。
她心思剔透玲珑,虽于情事稍显生疏,可对妘泆泊的心意,早就有了些许察觉,也能感受得出,他的情真意切。
只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
既然无梦,穆颜姝自然不会拖泥带水,认认真真道,“妘世子,谢谢你对我的心意,我只把你当朋友,从无他想,只能说声抱歉,希望妘世子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更不要因此糟蹋自己的身体,因为绝无回报,不值得。”
哪怕早有预料,妘泆泊整个人亦是僵了僵,只觉胸中的滚烫快速消散,寒意蔓延,冷的剜心蚀骨。
他指尖紧了紧,唇角染上了一抹苦笑,“不愧是怀安,永远这么干脆,不给人半点希望。”
若是穆颜姝搬出承帝赐婚,搬出战王,妘泆泊还不至于如此无望,可她没有!
她只是认认真真的拒绝,这就说明,哪怕没有凌四,没有这场赐婚,她依旧不会选择自己。
说的再直白一些,她对他,没有半分动心!
穆颜姝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
“没有希望,何谈希望,这种时候,绝望才是刮骨刀,能去腐生肌,希望不过是药中毒,只能饮鸠止渴,妘世子乃是人中龙凤,相信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