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别有用心的装饰,惹来叶小妞的一瞥,后来大块头在场中心现身,叶子薇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大叔给了你什么好处?”
郝妙听罢顿时一噎,心虚得真如出卖了好友。叶小妞倒镇静,即使生气也没有拂袖而去,表现出应有的大度,率领着几个年轻人往订好的桌子杀去。
唱生日歌切蛋糕这些环节少不免,吵吵闹闹的气氛很high.。大叔献上花,还给小妞送了个镶钻的手镯,众人大吵着要热吻热吻,小妞非常大方地扭住丈夫的脖子往他的唇上响亮地啵了啵。
随后咖啡馆三个小鬼头轮着灌大叔喝酒,叶小妞只在一旁安静地笑,仿佛吵架从没发生过似的。
总算和好了吧?郝妙不禁兴幸,只是随后一想,大叔为人正经,再加上是刑警的身份,沉常极少沾酒。以前叶小妞就曾因为他被一个同事灌酒而大发雷霆,当众把那个同事炮轰了一轮。现在已经一扎啤酒饮尽,叶小妞脸不改色,没阻止反对,还随大伙起哄让他喝。
分明有意随他喝死,郝妙很不安,总有这对小夫妻的关系日趋恶化的感觉。很想阻止他们别再喝,大叔明天恐怕还要上班,奈何自己以什么身份?只怕还要被小妞责骂。
过了一会,叶子薇听了个电话,说要出去一下。郝妙以为她要走人,紧张地跟着起身。
“我就出去打个转,很快回来,你们谁也别跟着。”叶子薇把她按在沙发上,目光往秦牧阳身上一扫,走了出去。
两个人只好硬着头皮按捺不动,互望了一眼,大叔眼内有疑问,郝妙傻傻地摇头,表示也不知情。这时,小店员心仪推了一瓶啤酒过来,大声嚷道:“妙姐,今晚这么高兴,没道理只有我们喝,而你就喝白开水!”
“对哦对哦!妙姐快喝!喝!”
“呃?我……我不行啦。”想不到那群小鬼把主意打到她身上,郝妙连连摆手。
“不行!喝一瓶!”
工读生男硬把酒瓶往她手里塞,冰凉的瓶身冷得她打了个冷颤。转头望向大叔求助,可惜人家心事重重的在沉思,郝妙只好委屈地说:“就一瓶,喝完一瓶后别再灌我!”
“先喝了这瓶再说,干!”
全世界只怕就她这个老板当得如此窝囊,对方的酒瓶主动敲过来,郝妙只好苦着脸把一瓶啤酒喝完。
“看!还是能喝的嘛!不行,你和阿乐喝完,就轮到我了!”心仪倒了满满的一杯,递给她:“妙姐,我对你很仁慈,用杯的。”
杯比瓶好多少?盛情难却,于是郝妙又喝了两杯。“不行了,我……呕。”打了个酒嗝,把要说的话都堵住。郝妙无比懊恼自己的酒量差,不理他们的哄叫,起身直奔厕所。
问了服务生,厕所就在店里的尽头。其实感觉还好,除了有点儿头晕,她觉得自己很清醒,一路走去没要倒下的迹象。
可是为何,她会看见叶文远?揉揉眼睛,以为自己老眼昏花。黄色的灯光下,那个被一个美女搂着脖子献吻的人确实是他不错。
自从上次他听到自己的说话气愤地跑掉后,他们有一段时间没再见面。他中断了每天到咖啡馆用餐的习惯,甚至销声匿迹。原来,已经找到第二春?
脑内突然传来“嗡嗡嗡”的叫声,她闭上眼,敲敲头,再张开时眼底下的两个人已分开。美女讪讪地起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走开。
叶文远定定地盯着她,脸色阴沉,似在探究着什么,大概还有不悦?
郝妙告诉自己要镇定,不就踫见前度跟女人亲热,气什么?收回目光,没打招呼,直笔笔地进了厕所。
小解完毕,刚才喝的酒几乎顶到喉咙,她抱着洗手盆干呕了几下,确实没东西吐出来,才往脸上拔了些清水。心里空空的,很难过。她好像能猜出原因,却不愿承认。把脸上的水珠抹掉,扶着墙身出厕所。
门口外,那人守在一旁,挡住她的去路。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女人只是搭讪!”
他的脸容憔悴,一双好看的眼混满血丝,解释仍是那么冷硬,郝妙听着就有火,用力推他:“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事干嘛哭?嗯?”他伸手拑住她的下巴,抬起。朦胧的灯光下,她的两颊通红,眼眶内,还闪着泪光。“看到别的女人吻我,你嫉妒,吃醋,对不?”
“没有!我没有!”她抵死不认。
叶文远把她逼往墙角,低头恶狠狠地朝那张老说出违心说话的小嘴吻下去。
两张嘴里都混着不同的酒味,隐约还夹杂着一股惺甜,那混蛋粗暴的咬破她的唇!“放开我……嗯!”柔韧的舌头入侵,把拒绝的话吞拼。他带着疯狂,极度的压抑,还有不顾一切,强势地霸占了她的感官。
“妙……你真的不要我了?真的不再喜欢我了?”呓出的呢喃,有一丝凄凉,这个骄傲自大的男人,也有软弱的时候。郝妙的心一软,泪水就滚了下来。他捧住她的脸,唇在被泪水湿润的眼皮周围摩挲。
身后忽地响起一阵口哨声,两个身体迅速僵直。郝妙清醒了几分,别过脸推他。叶文远挺直腰,拉开大衣把她整个人包住。“我们离开这里。”大手把她往胸前一压,郝妙被半抱拉拖的带出酒吧。
坐上那辆跑车,郝妙懵懵的尤在梦中。发生什么事了?她不是只上了趟厕所?侧头偷偷看他,那人正捕捉到她怯怯不安的眼神,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酒精挑这时候冲上脑,使她错觉横生。这种久违的温暖,是怎么回事?她竟然还眷恋,竟然还想拥有?她明明要远远的逃离这个男人!
抱着头,狠狠地敲。清醒清醒!可是脑袋此刻已不听使唤,任她抓破头,仍是浑沌不清。
车子冷不妨停住,他下车时风从外面灌进来,冷得她直打哆嗦。大衣呢?手袋呢?还有电话?她呆呆地摸着身体,旁边的门“咔”一声开了。
叶文远弯身凑近,解开安全扣,一件长外套盖下来,连人带衣一并抱起。
危险!警钟大响,可惜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缩在他的怀里,她只能发出无力的请求:“送我回去……我要回家。”
叶文远低头吻吻她的额,声音一改之前的冷漠,软软贴贴地安抚:“嗯,已经到了,回家了。”
“呜!”他指的家,肯定不是她指的那个。很难过,好像永远逃不掉,到最终仍是纠缠在一起。“叶文远,我不想再和你好了,很痛……不想爱了。”
“不想也得要!”温润的声音带着无法抗拒的霸气。加快脚步,床就在楼上。
感谢今晚的借酒消愁,感谢那个想占他便宜的陌生女子。要不是被撞个正着,他永远不会看到她痛苦忿恨的一面。
这个狠心的女人,害他吃尽苦头。骄傲没用,放下姿态也没用。踫上她,是命,避不过,只好认了。今晚,他必定要将这大半年来丢失的一切,补回来!
67
一夜缠绵,第二天醒来身边的女人跑掉了,你会怎样?
叶文远当然是非常愤怒,起身套上衣服,打算杀去咖啡店把人绑回来。....起动车子后,脑里猛地蹦出昨晚她说过的话——“叶文远,我不想再和你好了,很痛……不想爱了。”
胸口忽地一紧,痛得他蜷缩起身体。
她就那么想——逃开他吗?
没错是可以狠,可以趁她醉酒毫无反抗之力下强要她。但只要天一亮,这个胆小的小女人又会再次缩回那个筑得坚硬的小龟壳里。
心结一日未解,矛盾始终存在,即使勉强在一起,也是没完没了的争吵。时间久了他也会累,也会疲惫不堪。王子与灰姑娘,最终又会因为两看相厌而再分开。
经历了几次的分分合合,叶文远在这一刻终于有所觉悟。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熄了火,额头抵着方向盘,陷入沉思。
而郝妙在屁滚尿流的滚出别墅区后,首要做的事是找了家药房。回到宿舍心底还有戚戚然,怕他来纠缠,连手机也关掉。直到上班干了大半天活,预期中要出现的人根本没露面,她才敢肯定,昨晚酒后乱性的,不止她一人。
他是不是,也后悔了?
忐忑地完成一天的工作,晚上惯例是她关门。下好锁,再来回摇了摇,确实锁死了,才转身离开。
天气冷,导致人特别疲乏,好想尽快回去休息。加快脚步走出小庭院,马路对面的的树影下,一个高大英俊的人靠在红色跑车旁,默默地隔远相视。
郝妙浑身颤了颤,下意识就要逃走。脚刚踏开,他大声呼喊过来:“谈谈好吗?”
声音语调里没有命令,只单纯的询问,平静无波,郝妙咬紧嘴唇,深知逃避不是办法,只好点点头。
重新截返咖啡店开了门,在自己的店内,比上他的车踏实。给他热了一杯牛奶,自己泡了杯巧克力,磨蹭了好一会,并非有意拖延时间,而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进门后叶文远始终沉默,目光随着她完成的每一个动作转移。直到二人终于静静地相对而坐,彼此盯着桌面,很久,郝妙的精神开始恍惚,他才开口:“妙……”
她被动地抬头,呆呆地看对面的人。...他到底想谈什么?是强制要求她复合?命令她搬去他家住?还是甩手说说,昨晚只是意外?
“我原本以为,”他缓缓地说话:“经过昨晚的事,我们又会再重新在一起。即使之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也会理所当然的全部抹掉。可是,”他瞟了她一眼,“醒来后你却跑了。”
郝妙动动嘴唇,想解释自己跑的原因,却难以开口。
“今天我想了整天,一直想……郝妙,你还爱我吗?”他歪着头,突然提问。一手握着白瓷碟上的小勺子,力度颇大,隐约可见青筋。
郝妙愣了愣,这个问题更不好回答。
意料之中的反应,叶文远低头笑了笑。“其实我就猜到你不会给我答案,因为,我还没给你足够的信心,对吧?”
他端起杯子,优雅地喝了口牛奶,雪白的液体,没在他的嘴角留下任何痕迹。郝妙双手圈着装满巧克力的杯子,看得有些出神。
“郝妙,你知不知道,其实我长到28岁,就只喜欢过一个女生。即使她离开了我,又把我的骄傲随意践踏,我还是只爱着她。”
这算是间接的表露爱意吗?郝妙忍着不作回应。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没用,甚至如果我现在要求跟你复合,你必定不答应很可能还会逃得无影无踪。倘若我穷追猛打,最后也许能成功逼你就犯,也许将你推得更远。而这些,都不是我所想要的。所以郝妙……”他放下杯子,倾身过去,隔着桌子靠近了她一点。“给我时间好吗?给我让你重新无条件接受我的时间。”
经过一天的思考,他终于明白,爱情不能太急进,他需要的是等待,等待她强大,等待她有足够的信心与他并肩同行。
“我承认自己太目中无人,以为付出了你就得无条件接受,从不懂得尊重你的意见,考虑你的感受。爱情是相向的,我们都是个失败者,我们都没学会体谅对方。我相信时间可以让我们改正,只要你给我机会,别随便推开我,逃避我,更不要……喜欢别的男人!”
他伸出手,去握她捧着热巧克力的手。隔着厚厚的陶瓷,他依然能感受到来源于那液体的温度。
“怎样?可以吗?”
他一再提问,如此诚恳,郝妙半张着嘴,不知道要怎样回答。今天的他太出人意料,她很迷惘。她没想到,这个骄傲的男人会低头,而且姿态那么卑微。
挣脱他的手,举起杯子心急地喝了口巧克力,却因为太热,不慎被烫得舌尖生痛。仓惶放下杯子,液体因撞击而溅出,飞到她的手背上。
“哎呀。”她连着叫了两声,舌尖来不及仔细感受有没有烫伤又得去看遭了殃的手。
“有没有事?”他跳起身绕过桌子来到她的旁边,蹲下握住她手仔细察看。白皙的手背上只有一小片红色,仰头单手抬起她的下巴:“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这动作太亲密,郝妙挣脱自己的手,抿紧嘴巴呐呐地看着他。从他的眼中,她读到失望。
“你还恼我吗?”他伸手按住桌边,苦笑。“也对,这大半年中,我从没有找过你,重遇的时候,还给你脸色。我始终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冷眼看着你,所以你今天生气是应该的。”
郝妙低头,轻轻揉着烫痛的手背。极想表现得无动于衷,却发现自己的情绪开始因他的话而波动。
叶文远呆呆地盯着她,非常渴望触摸她的发,手伸至半空,又讪讪地收回。不行呀,她还没接受他!认清事实,往往带着苦涩。“如果我告诉你,刚分手那会儿,你给我准备的三餐我都有吃光,你会觉得舒坦些吗?”
说实话,当时以为他把她做的饭菜全倒掉,心里难过了很久。郝妙抬起脸,狠狠地瞪向他。
久违的神情,真的很怀念,叶文远的心底又重燃希望,继续絮絮开腔:“当时我故意不说实话,存心让你误会,其实是因为赌气。不去找你,也是气你竟然狠心离开G市,与我完全断绝了联系。现在想来,我真的很幼稚。是我的骄傲,把你推得越来越远。”
这家伙,还能更可恶点吗?因为他的绝情,她早就看破一切,现在可以说是完全放下,如今说这种话,分明就是挑她的泪点戳。
看到她泪如雨下,叶文远就急了。单膝跪着,手一捞,把坐着椅子上的她拥进怀内。“别哭,我今天是来忏悔的,不是要让你流眼泪。”
郝妙僵直着身体,既不反抗也不回抱,只哭着低喊:“叶文远你太可恶了,我不想原谅你,不想!”
“不想就不想,别哭!”他拍着她的后脑勺,低声下气地求:“你就先别原谅我,但一定答应我的要求,好吗?”
“谁管你的鬼要求?”
她的音量明显提高了几分,人却开始软化。叶文远的手劲小心翼翼地用了力,把她搂得更紧。她没抗拒,身体还渐渐放松,下巴抵住他的胳膊。嘴角悄悄勾起一个弧度,他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声音更低沉:“你可以啥都别管,当好你自己就行。我呢,只是你的爱慕者,我努力把你追回来,好吗?”
凭什么他说啥就啥?她脸一昂:“不给你追!”
这句话赌气的成分居多,叶文远的笑意更深,推开她,两只拇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你可以不给追,但我会努力!”
“我去跟别的男人好!”
“你敢!”语气轻柔中带着隐隐的强硬。
郝妙用泪眼与他对望,久久,最终败于他坚定的目光中。心里骂自己不争气,三几下被他摆平,别过脸暗生闷气。
霸道适可而止,不可逼得太紧,否则会引起反效果。叶文远叹气,放开她站起身。走到门口的玻璃窗前,看外面狂风呼啸。
室内因没了人声而寂静,郝妙也趁此收拾好情绪,把眼泪擦干。他一直临窗而立,背影看着有几分惆怅,郝妙又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他已经作出退让!怯怯地度步过去,走到与他有几步之隔停住,嗫嚅着声线说:“我答应……让你追,但你不一定……会成功的哦。”
他侧了侧身,以为自己听错。结果郝妙说完这话就后悔,红着脸羞愧地转身,快步跑去拿钥匙,嘴里嚷嚷:“要说的都说完了,已经很晚,我要回家!”
看着她跑得比小白兔还要快的小身板,叶文远哑然失笑。
爱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以为无望了,却柳暗花明。原来退一步,真会海阔天空,他受教了。
68
叶文远的追求方式并未如预期中的强烈,没鲜花攻势也没为搏红颜一笑一掷千金,就连之前经常来咖啡店里驻守也省掉。[].
不过他的行踪,郝妙却了如子掌。每天从早上起床,他的信息会陆续发来。
“我在练琴。”
“我要去录音。”
“我要到X市参加一个活动。”
诸如这样的信息,一天收到好几条,即使她不回复,他也不间断。白天不打扰她的正常工作,晚上他总会来接她下班。
刚开始郝妙不理他,他就默默地跟在身后,直到步行回到她的宿舍为止。
每晚的夜深,从咖啡店到宿舍的街道上,常看到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这样的相处方式很平淡,但他没怨言,后来还会絮絮说些自己小时候的事。郝妙偶尔禁不住搭上两句,他会讲得更起劲。
关系不见得有升温,却比之前的要好。
圣诞节的时候他出国开演奏会,信息依然每天准时倒来。他问她要不要让司机接送,郝妙一口拒绝。
随后的日子,他会掐着点数在她下班的时候打电话来,叮嘱她路上要小心。挂线后每隔两分钟又来电一次,问她到了没有。远隔了重洋,却让她清晰感受到他语气中的焦急与忧虑。
独自走在冬日街头,郝妙也不觉孤单,只因有他的关怀陪伴。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过去的他会强硬派司机来接送,现在进步了许多,在她不点头的前提下,什么也没做。
或许就这样相处吧,无悲无喜,淡淡的,就可以了。
时间过得飞快,春节眨眼就到。已经有大半年没回家,除夕夜,团年饭总不能再缺席。
小面店搬家后,郝家在新店附近租了房子,郝妙也只去过一次。这个家很陌生,没了以前的熟悉感。吃过晚饭,郝妈妈夏美让她晚上在家过夜,郝妙拒绝了,说不习惯。
爸妈很失望,她是知道的。因为她的出走,跟父母的相处无形中有了道隔膜,即使冰释前嫌,也少了以往的亲密。她忽然一夜间长大,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撒娇。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她也找不出原因。
离开新家,拐出巷口,远远看见他站在步行街的角落。午间的时候他非常直接地打电话询问她晚上可否一起吃团年饭,被她婉拒了。坚持送她回家,出来又看到他,郝妙揉揉额角:“你没回家?”
“嗯。”他伸手接过她从家里带走的年货,默默地伴在身旁。四周人潮熙攘,贺年歌曲响彻半边天。他微微举起手臂,不让别人撞到她。
走出步行街上了车,她问:“你晚饭吃过了没有?”
“不饿。”
这家伙分明故意挑起她的同情心,郝妙有些生气,忍了好一会才说:“到别墅去吧,给你做吃的。”
车子迅速拐了弯,他的嘴角隐隐含笑。
填饱肚子是两小时后的事,把厨房收拾干净,她便要求离开。叶文远瞪着她几秒,最后才咬着牙去拿车匙。
新年郝妙在宿舍里宅了几天,哪也没去谁也没见。花了大把大把时间分析自己与他的关系,接受他吗?还是继续现在这种半死不知的来往?
因为见不上面,他的电话来了很多遍。她不接,他就发短信。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每每他如此低声下气,郝妙便非常烦躁。如果无心,就直接跟他说清楚,矫揉造作的拖拖拉拉,连她都嫌弃自己!可是若真又跟他在一起,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去面对接踵而来的问题吗?
在快要抓狂之际,她接到一通电话。匆匆换了衣服,头也没梳便冲出宿舍。跑了几步,一辆跑车开过来,在她身边“唰”声停下。
“你去哪?”是一直守在楼下的叶文远。
郝妙看到他如见救星,拉开门自动上车,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市一……医院。”
“发生什么事?那么慌张?”
“薇薇……薇薇说……她妈妈自杀了。”电话里的叶小妞,只短短说了几个字,她只来得及问清地点,对方便挂了线。
看情形似乎很不妙,遇到这事情,为何小妞直接打电话给她?大块头呢?这对夫妻最近闹得越来越不愉快,郝妙只知道个大概,具体叶小妞又不肯说。她有不祥的预感,但愿只是庸人自扰。
车子在市一医院的停车场刹住掣,郝妙没等叶文远便自己冲下车。打小妞的电话,关了机。她越来越担心,怕出事,拦住一个护士问了急症室在哪,便往那奔去。
走廊很长,她拐了许多弯。春节时候,医院里很安静。远远地,有个身影蜷缩在走廊外边的长椅上。郝妙的心一噔,几步冲过去。
“薇薇?”郝妙不太确实,只因那妞本来有一头长卷发,现在却只剩下一个寸头。
叶子薇闻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如见死灰,两眼暗淡无光。
郝妙扑过去,扶住她的双肩。“怎么了,你妈妈……”
“妙子,我妈妈……她死了。”
“轰”!这消息太突然,也太震惊。“怎……怎么会这样?”
“服安眠药……自杀。”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两目放空。
郝妙眼眶一热,泪水已流了下来:“你家大块头呢?怎么他不在?为嘛只有你一个人?你通知子菁了没有?”
叶子薇合上眼,头慢慢靠向墙身,任郝妙如何发问,却不吱一声。
怎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郝妙束手无策,完全没了主意。身后有人按住她的肩膀,扭头看见叶文远,她不知所措地哭了出来。
还是叶文远比较冷静,拉她起身,小声地吩咐了句:“赶快通知她老公过来。”
郝妙才如梦初醒,马上给大块头打电话。
郭洁的丧事几乎由秦牧阳全程负责,火化当天,叶荣添才出现。斑白的头发,憔悴的脸容,少了以往的风采,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年。
面对母亲的猝世,叶子薇出奇的平静。子菁反常地没有出现,倒是叶文昊来了。
郝妙不敢询问太多,这骨节眼上,她只负责陪伴在小妞左右。世间事很难预料,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般走掉。即使她生前做过什么恶事,死后也只剩青烟一缕。
从殡仪馆出来,叶子薇被秦牧阳拉走,叶文昊也载着叶荣添离去。郝妙愣愣地上了叶文远的车,窗外有飞驰而过的街景,她却视而不见,思海还沉侵在刚才的悲伤之中。
“叶文远,载我去面店好吗?”
她哽咽着声开口,叶文远啥也没说,调了车头往面店开去。
春节的热度仍未退减,好福气小面店外仍张贴着喜庆的春联。午后时分,人还不多,店内郝福与夏美正在包云吞,看见郝妙进来,他们颇惊讶。
“妙妙?”女儿从没在这里出现过,还带着一脸忧伤,后面跟着的叶文远也是神色凝重,夏美以为发生什么事,忙拿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上去。
郝妙一把抱住妈妈,抑压已久的哀伤终于爆发出来:“妈,对不起……”尽管叶小妞没流一滴眼泪,但她眼底的绝望是骗不了人的。生前对母亲的不理不睬,现在人走了,后悔已来不及。
“怎么了?”夏美不明发生何事,给叶文远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叶文远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叶子薇的妈妈……去世了。”那个女人,过去是他看不起的人,但既然人已经不在,所有怨恨该放下了。
郝妙只觉心酸,哭得更伤心。
听到女儿的哭声,夏美略有所悟。“傻孩子,妈妈在呢,没事。”
“妈……”是她太不懂事,为了些小问题,跟家人怄气了这么长的时间。人死如灯灭,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妈,我以后会乖,再也不乱发脾气,不会跑了去。你和爸爸一定要长命百岁,不要丢下我不管。”
看来小丫头被这事吓倒了,夏美淡淡一笑,虽然遇到伤感的事,但兴幸女儿及时想通透。“妙妙,你知道吗?即使你做了什么事,爸妈永远是你的爸妈,我们对你只有包容,从没要恼你恨你。你也永远是我们的好孩子,明白吗?”
“我知道了,知道了。”郝妙狂点头,眼泪叭啦叭啦的流。
“乖乖别哭了,你突然闯进来痛哭流涕,人家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
“噗。”郝妙破涕为笑,用手背抹了把眼泪。扭头,那个男人就站在身后,伸出手,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
郝妙迟疑了几秒,最后把手交给他。两掌交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多事情,或许忧虑得太多,到头来好梦成空。将来如何,谁也不知道,珍惜眼前,活在当下,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