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岛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说,我X!你烧了脑袋了?!

我点点头,说,不管你说什么,我知道你手里有这种资源。要尽快,否则,我明天就从我妈给我找的那群黄鼠狼里面随便楼一个嫁了!你看着办好了!

海南岛直接翻白眼了,他说,你-_-!……

我摆摆手,说,别忘了!挑个漂亮点儿的!

海南岛:{{{(>_<)}}}……

我叹气,我妈多火眼金睛啊,我从小就好哪一口她能不知道啊,你给我找了一沙悟净,她才不会相信我的!劳烦给我找个小白龙!我这是要看一辈子的啊,别让我看着糟心啊!

海南岛:(+﹏+)~狂晕


6 在最好的年华里,爱过最好的人。

海南岛的行事速度异常飞快,当天夜里就给我找好了我的结婚对象。

他叫陈飞扬。

这个名字很不错,一看就是很适合当男配的那种角色,而且是到最后胡乱扒拉着把女主角给嫁掉的那种露脸极少的男配。

一般小说都是这样的。

其实,我和陈飞扬见过几次,在海南岛组织的饭桌上,否则,我怎么能知道海南岛这里有比较不错的私藏货。

当初海南岛就警告过我,少看!他不是你能找的人,他是GAY!

老艾正在往锅里倒酱油,看了看我,笑笑,说,我和你妈啊,老了,什么都不缺,儿女幸福就是福啊。

他真健忘。

转眼就忘了,我把他家老太太惹得闹自杀。

夜里,我抱着念念在沙发上看电视,老艾突然戴着一个老花镜给冒出来,吓了我一跳。

他看了卡睡在我怀里的念念,悄声坐到我身边,笔直着腰,说,呐,又过了一年了。你也又长大了一岁。以后呢,你妈说什么,做什么,不管你喜欢不喜欢,爱听不爱听。都忍着点儿!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妈不是!她人是唠叨了一些,可还不是因为你是她闺女她才唠叨,要不就你妈那抠门儿的猴精样,才舍不得费那些口舌呢!

我看着他,认真地点点头。

老艾很满意地点点头,说,爸都忍了快三十年啦!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居然是那么的骄傲和满足,让我看得眼睛都红了,这充满烟火气息的爱情,是我此生想要,可是我爱的那个男人,却无法同我完成这一梦想。

老艾交代完我老妈的时候,拍拍我的肩膀,说,我去陪你妈去了!你也早点儿睡啊!

我就点点头。

老艾走了没两步,突然转回头来,很认真地对我说了一句,他说,你今儿问我新年想要什么是不?

我连忙点点头,说是啊是啊。

老艾想了想,特腼腆地笑了,说,好。那以后我听刀郎的歌,你可不准再说什么!

说完,老艾就走了。

电视忽闪的画面下,只剩下我愣在了沙发上……

这都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他不提,我早已忘记了,可他却记在心上。

那时候,我刚读大学不久,大街小巷里流行起刀郎的情歌,那时候,我正是年轻骄傲的年龄,压根儿理解不了这份苍凉声音里的厚重,于是也比较随大流地觉得他的歌曲特俗。

有一天,我去老艾的办公室,发现老艾居然听刀郎的歌!于是啊,我无比开心地鄙视了他一番——

那是,小鸟学飞成功了,再也不需要大鸟的庇护了,所以翅膀硬了的小鸟就忙不迭地找机会来“攻击”一下大鸟的不入流。

我还记得,那一天,是青岛的黄昏,暗黄的灯光映照在老艾的脸上,他的表情是异常的尴尬,却也无奈,半晌只好微微带着羞涩地说了一句,我们这个年龄就这个欣赏水平,你这孩子……

只是发生在2002年多微小的一件事情啊,他却在2011年仍记在心上。

他只是一个平常的普通人,不是大人物,得不到万人仰仗,一声幸苦奔波,不外乎一家人的温饱幸福。

当一个平凡的男人超过四十岁之后,风华渐逝,垂垂老去的时候,唯一希望得到的,就是子女的小小仰慕,无论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而我这个时候,子女们却已经渐渐长大,再也不会像童年时代,瞪着纯真的大眼睛,说,“哇,老爸,你好厉害!”“哇,老爸,你太帅了!”

渐渐地进入青春期的我们,经常说的是,“爸,你这也太土了吧!”“爸,这都什么年代了!”“爸!烦死了!说了你也不懂!”

当时的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预言,对那个曾经年轻风华正茂时便开始为我们的出生而忙碌幸苦的男人来说,是自尊上最大的羞辱和打击。

只是,他们从来不会告诉你,他们被打击到了。

我其实不是看他的美貌,我只是觉得他有些特殊,因为他的眼睛不断在海南岛那英挺的小身板上瞟啊瞟。

后来,也隐约听海南岛提过几次,他被父母逼婚,但是又不想去坑女孩子,因为天生的性取向让他无法爱上女人,当初海南岛还跟他提出让他找拉拉形婚。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到了现在,大家都可以看出来,这个陈飞扬,简直就是为了现在的我设计的款式。

大年初一的夜里,哄睡了念念,我就爬到了海南岛的家里。

老穆不知道去哪里串门去了,房门居然都没关,我心想,幸亏你不知道你孙子的身价最近几何啊,否则你就是翻上筋斗云也得扑回来。

我刚进门,就听到海南岛在跟穆大官划拳,吆五喝六的:“兄弟好啊,六六顺啊。”

我悄悄地走进去,起居室的榻榻米上,海南岛输了拳,背对着我,正一仰而尽;穆大官就在一旁欢喜地拍手;而海南岛的母亲坐在他们对面,依旧抱着那柄偷来的喷水枪,三年时光过去,它的色泽已经开始慢慢地变旧,她用手去抓菜,去喂那柄抢,说,来……小天……乖……吃吃……

海南岛抽了一下鼻子,拿起一条毛巾,拉过母亲的手,说,来,擦擦!用筷子,别用手,听话啊。

她只管冲他傻笑,然后又低头,抱着那柄抢,念叨着,说,小天……过年了……快回家……说完,她继续用刚擦完的手抓菜……

我在一旁看得眼睛直发酸,悄悄忍了忍泪,准备敲门。

海南岛突然开口,他说,妈,我喜欢上一个姑娘。他一边说,一边低头继续细心地给她擦着弄了一手油的手。

他说,妈,你要是……没这样的话,你一定会跟我说,我该怎么办,对吧?

穆大官就在一旁拍着手笑,说,怎么办,怎么办?

海南岛给母亲擦完手,看了欢天喜地的穆大官一眼,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他冲他笑笑,说,爸,你是不是也特瞧不起我啊!觉得我窝囊得连对她表白都不敢!我是不敢!你笑话我吧!

说着,他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说,我怕我说了,从今儿起,连做朋友的分儿都没了。

穆大官就在一旁笑,跟只鹦鹉似的说,都没了,都没了!

这时,她母亲又弄了一手油,这次,她很乖地将手推到他眼前,看着他给自己仔细的擦,然后她慢慢地辨认着,那么用力,那么迟疑,仿佛想要看透,却如何也看不透眼前这个漂亮的男孩子。

海南岛给她擦好手,就给穆大官擦了擦流油的嘴巴,又喝了一杯酒,他苦笑,说,很久以前,她说,如果她不写字了,就要我养她好不好?其实那一天,我多么想说,好!好!好!我真的想养着她,做牛做马吃苦遭罪我都想啊!可是,那个时候,她却是别人的妻子,住在别人豪华的小洋房里。而那一刻,她那斯文有范儿的男人正在院子里盯着我看!所以,我只能对她说“真是个傻妞啊!”

呵呵,真是个傻妞啊!他苦笑了一下,其实,傻的是我啊!不就是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吗?这么多年,我每天都舞舞扎扎、人五人六地活着!可我就不敢说一句我喜欢她啊!从十七岁开始啊,我就每天这么看着她,看着她恋爱,看着她失恋,看着她暗恋,看着她结婚嫁人,看着她生孩子……从她十三岁开始,她就喊我老大,到她二十七岁,我仍然、仍然只能做她的老大!

穆大官就继续拍着巴掌,起哄似的欢天喜地重复着,老大,老大。

海南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她觉得自己喜欢那个姓顾的苦,喜欢了十年。我喜欢她喜欢得更苦,十四五年!后来吧,好不容易等到她放下了姓顾的,却爱上了姓江的。呵呵,好不容易等姓江的进去了、死了,她却告诉我,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去爱了,她说她把所有的爱情都给了那个姓江的了!

说到这里,他拉住穆大官的手,说,你试试我的衣服,你看看这料子,你看看这牌子!穆大官摸完了,还不忘补充上自己刚被打断的话,忙不迭地拍手说,姓江的!姓江的!

海南岛苦笑了一下,说,是啊,那天,我突然中彩票了!我以为是老天开眼了!终于让我可以像那个男人一样活在她面前。我去买他拥有过的车!买他那样的小洋楼!甚至衣服,我都买他喜欢的牌子——你们一定不知道,三年前,当她在他的房子里收拾行囊的时候,我竟一件一件偷偷翻看那些衣服,我以为我像了他,她就会爱上我!可到头来,她都从来没睁眼看过一下我穿的是真维斯还是阿玛尼!哈哈哈,真维斯还是阿玛尼……哈哈哈……到了今天,她还要逼着我将她嫁给别人!她怎么不一刀捅死我啊!她逼着我把她嫁给别人……哈哈哈……

说完,他仰起头,将酒杯里续上的酒,一饮而光。

我愣愣地站在门外,心里那么不是滋味。

很多年前,我看过他和胡巴两人写过的协议纸条,知道他们曾经喜欢过我,我一直以为,那是年少无知时懵懂的喜欢,终会像一个笑话一样遗忘,可是我却从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喜欢我喜欢得这么苦。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我吓了一跳,回头,却发现是老穆。

他看着我,又望了望起居室榻榻米上的海南岛,说,孩子,你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看着他,我懂他的意思。

我叹了一口气,说,听父亲说,穆奶奶当年芳龄早逝之后,穆爷爷您就再也未曾续娶……人幸福不幸福,只要心里有过那么一个人,这辈子都值了,不是吗?

我知道,对一个长辈说这样的话,实在是唐突。可是,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是心意相通的——那就是在最好的年华里,爱过最好的人的人。

海南岛大吼了一句,说,不行,我得去找她!我去告诉她我爱她!

我吓了一跳,海南岛像个疯子一样推开门的时候,看到我和老穆,愣了足足十秒,他说,你们……

老穆立刻就哈哈大笑,说,我们刚进来,你……这是要去找谁啊?

海南岛一看我,摇摇晃晃地走上来,说,哇!妹子!我给你找到男人了!当哥的伟大吧!快跪下唱征服!哈哈哈!

他说,哥刚才还在那里吼呢,哥也爱上一女的,等你结完婚,哥就给你领那女的回来给你当嫂子啊!哈哈哈哈!

他始终没有说出来,我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可心却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7 你爱爸爸,为什么要嫁给叔叔?

我妈看到陈飞扬的时候,就跟猫见了鱼。

陈飞扬抱着念念的时候,温柔可亲,我妈看得是老泪盈眶,于是,茶水、糖果、点心不停地伺候,就差指着床铺说,今儿姑爷您就留宿宠幸了我家姑娘吧!

我看到她那殷勤的模样,恍惚中回到了当年,那个雪天,江寒来到我家的那一天。

我就怔怔地、怔怔地支愣着耳朵静静地听,我想,下一秒,一定会响起门铃声,就等着我开门的那一刻,江寒这个二大爷一定会出现在门外,抱着小童,面如冠玉,唇染桃花,笑得眉眼如画。

老艾看着我发呆,说,你这是怎么了?

我像是没从这场环境里惊醒,我笑着看着老艾,说,我好像……听到江寒在按门铃呢。

我的话音一落,我妈给吓得丢了三魂六魄!

且不说亲女婿陈飞扬正在,大正月里的大白天鬼敲门还不要了人命。

我妈立刻转脸拉住陈飞扬的小手,说,我闺女也就这情况,你也看到了,带个拖油瓶,你觉得什么时候结婚好呢?

我的脸立刻拉得比驴还长,我说,妈,人家小陈刚来我们家啊!

我妈不肯看我,说,小陈,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跟我家天涯,是认真的吧?

陈飞扬笑了笑,特斯文地说,伯母,一切都听天涯的。

我妈一听差点嚎啕起来,她压根儿就没想到,我这个拖着拖油瓶的二手货还能找到这么一斯文男人,这男人还对我充满了心疼和尊重。

夜里,念念突然爬起来,来到我房间,推开门,露出半颗小脑袋,吓了我一跳。

我连忙起身,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念念说,妈妈,你不爱爸爸了吗?

我愣了愣,说,怎么了?

念念说,你爱爸爸,为什么要嫁给叔叔?你为什么不陪念念等爸爸了呢?

她的话像刀一样,直插在我的心上。

我紧紧地将她拥抱在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我怕自己会失去流泪的力气。

陈飞扬出现之后,我妈不停地在我耳边絮絮叨叨那一套套爱情婚姻理论,唯恐我再次,不幸福。

她说,不能无条件地对一个男人好,因为你不是他妈,不能要求一个男人无条件地对你好,因为你不是他闺女。

老艾就在她身边戴着老花镜看着她笑,那表情就像在说,你也不是我闺女啊,这么多年还不一样要求我无条件地对你好哇。

两个月后,我和陈飞扬的事情基本定下,海南岛拍着他的肩膀都快拍骨折了,说,你一定要好好对我妹子啊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我开始准备去长沙,拜望一下马小卓,同时,我也准备去北京,拜望杜雅礼。

毕竟,在这场变故之中,他们给了我足够的信任和理解,这是我需要感恩的地方。

当我愈合掉那些伤口之后,我总需要面对自己未能完成的合约,然后再离开这个圈子就是。

就想江寒这个冷静的男人教我的那样,要像一个成年人那样活着。

在青岛的街头,突然遇见顾朗,是我和陈飞扬开始采购东西,准备去长沙的时候。

 

顾朗篇

这些年里,我总在想,你是我年少时错过的最美的风景;但是,我没想到,就这样,自己会错过你一生。

——顾朗


1 长沙夜,雪漫天。

天涯,车窗外的风起了,很大,离你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全世界只剩下了风声和心跳声。

他静静地坐在出租车上,望着青岛天空之上的流云。

三年里,他一直都在坚持做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向那个叫做天涯的女子的手机上,发同一条短信——如果你说可以,那么下一秒,我就奔你的城市而去,没有行囊,只有我和我的心。

遗憾的是,三年时光,他却没有收到任何的回音。

直到有一天,他不再坚持发短信,而是拨打了她的电话,才发现,那个他熟稔于心的号码,已经是空号。

此生,从未如此害怕失去,于是,不再等她说可不可以,这一秒,他已奔着她的城市而去。

没有行囊,只有他和他的心。

如同少年懵懂时代的,那种决绝和义无反顾。

三年前,大雪堆满长沙的街,他试图挽留她,他对她说,如果,我是真的爱你……你会不会为我留下?

可最终,她却选择留给他一个背影,孤单如刀,从此之后,这场景生生地割痛他每一夜的思念。

终于,他开始一点点地去相信,这一切,真的如父亲顾之栋所告诉自己的那样——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爱过自己,不过是秦心、江寒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棋子。

而即使这样,他还是不肯死心,他知道,那个姓江的男人已入狱,已无力照顾她的未来,所以,清高如许的他,居然在每个醉酒的夜里,卑微地乞求着这份爱情——

如果你说可以,那么下一秒,我就奔你的城市而去,没有行囊,只有我和我的心。

就如三年前,大雪堆满街的长沙,纵然恨她到心如刀割,纵然前一刻,对她说过那么多残忍的话,却忍不住想要挽留,如果,我真的爱你……你会不会为我留下?

而每个清晨清醒之后,他却又开始恨她,恨她对自己爱情的辜负。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如果没有昨夜的那场醉酒,没有李梦露突然笑得媚眼如花,指着他的鼻子说,其实,你才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

他也许并不会知道,那些父亲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也曾说个给过她——

就在他向病床上的天涯求婚之后,顾之栋曾以长者的身份探访过她,语重心长地对着她叹息,说,其实,我并不反对顾朗和你在一起,只是,我 太了解这个孩子的秉性了,他太想给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报仇了,所以,他才会选择利用你报复江家。唉……江家小郎入狱,江家新妇别嫁,不能不说是最好的报复啊,只是这孩子不该如此执念啊……

李梦露说,顾之栋走后,天涯在病床上楞了很久很久。

然后,就是李梦露登场了,也是顾之栋所托,她带着的那些照片,无一不是砍伤天涯的毛头和顾朗在一起的照片。她说,你一定不会想到,要毛头去砍伤你的人是顾朗吧!这句话炸在天涯的耳朵里,就如同节日里的烟花一样,不断地升腾在天空之中,爆裂着,爆裂着。

李梦露笑笑,说,砍伤了你,就可以引出江寒来,顾朗就是再不忍心,可为了报仇,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说完,她拍拍天涯的肩膀,就走了。

于是,那一夜,当顾朗再次坐到她的病床前,小心翼翼地喂她粥的时候,她突然像受伤的小兽一样躲开了,她用血红的眸子看着他,只问他三个字,为什么?!

是的,为什么?!

那一刻他和她,如同被各种人为的误会和积怨搁置于悬崖彼岸的一对男女,都挣脱不了粉身碎骨的命运,却狠狠地想要看着对方先死去。

那一夜,被嫉妒蒙蔽了脑袋的他,只以为她质问自己为什么砍杀她,是为了被捕的江寒讨说法,于是,他就那么尖锐地应和着那些伤害着她的心的流言,回复她:是的!我根本不爱你!我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不过就是为了用你来报复江家!现在,你满意了吧!

是的,你满意了吧!

也就是那个夜晚,她不顾病痛,飞身离开了医院。

长沙夜,雪漫天。


2 我们做错的事、坏的事,不见得都是阴谋、都是恨,很多时候,出自保护,出自爱。

出租车里,他想起了那个雪夜,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妒忌,如果不那么执意,如果能再卑微一些,那么三年之后的此刻,自己的左手边绝不会是空荡荡的一个位置,而是那个总会莫名对着他偷笑的女子吧。

只是,三年前,就算他肯将她被砍之夜的真相告诉她,她肯相信他的无奈和不忍吗?

或者,她也不会相信。

三年前的雪夜,就是一场浩劫,无论他是一种怎样的姿态,也逃不过别人在他们之间制造的误会天堑。

他一直逃不出那个噩梦。

当她和胡冬朵像两个傻瓜一样抱着一只受伤的猫爬上筒子楼的那一刻。

顾之栋的电话拨了进来,他说,你的人有在新民筒子楼附近的对吧?

他当时愣了,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问,他只是派人去暗中跟着天涯,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顾之栋说,天涯去了那里,一会儿她就会下楼了,只要她出事,江寒一定会回来!只要他回来,只要他到医院,警察就可以逮捕他!只要警察逮捕了他,江家必然会有所行动,只要江家有所行动了,那么江家这次必然会被连根拔起!

后面的诱惑实在太大,可是顾朗还是拒绝了父亲,因为在他的心里,她是自己的女人,利用自己的女人是最令人不齿的!更何况是伤害到她。

顾之栋听到他的拒绝之后,笑了笑,说,没关系的,我刚才找你的人,他们也说自己是保护她的,没你的话是不可能伤害到她的,没关系,没关系,我的人也在新民筒子楼,只是都是新手,车技太差,我这未来儿媳妇一下楼,这些混账东西,也不知是给我把她撞死还是撞残!

父亲的话很明显,如果让我对手,我可会要她的命!

所以,无论你想不想动手,都必须动手,因为只有你的人动手,她才能保住性命,留在这个世界上。

就在他因为父亲的残忍血液都快倒流的那一刻,父亲很轻松地说,我那边的人说了,她正在下楼了,我手下人的车,可就在楼下……

那一刻,他的心都快被撕碎了。

仿佛是逃不出的命运齿轮,就是他千般爱,但只要是走在这条路上,他都无力保全自己所爱的人的安危。

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对父亲嘶吼着请求:我动手!

他忘记了如何给毛头他们拨去了电话,说了那句如同烈酒一样烧毁自己喉咙的话——动手!

他记得父亲冷笑着说,可别砍得太轻,那样,我们可引不出江寒来,说不定我下面的人还一急,补上一车轮,我儿媳妇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