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毒!五十多代?李籍道建国才多少年,我家人咋死的那么频繁呢?十五年就死一个,这也太悲惨了!
“……到了常辉郡,怎能不拜神树,到了老三巷,怎能不拜杆子爷?老三巷的神树灵验是全世界都知道的……”
世界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
“……您家里有小孩升学,就来吸吸文脉,想求个事业前程就来吸吸龙脉!再挂个愿望!咱们这个拜拜也不是买卖,那边有香烛的摊子,您给钱儿也好,不给也好,神树爷爷宽宏大量肯定不计较!就是图个吉利,图个心安!”
游客们还没听完就一拥而上,纷纷两眼放光的排队。
江鸽子默默无语两眼泪的看着。
他看着那位导游姑娘悄悄走到黄伯伯身后,黄伯伯抬头打量队伍,嘴唇微动一番后,他迅速从袖子里递出一卷钞票,那边笑眯眯的隐秘接过,面无表情的揣进兜里。
又双叒叕一口老血喷出……
第103章
热闹至极的老戏台下, 唱民谣的在煽情, 有点想头的在烧香。
导游小姑娘拿着几支免费香, 站在游客前面再次撕心裂肺的喊着:
“各位游客!好拜拜,瞎拜拜是有区别的,来来……我来教各位游客正确的参拜神树手势,这个是有讲究的,来!将脚跟并拢,对!将香放到头顶~到嘴~到心,双手拈香递出, 最后鞠躬,这是说从头到心都真心实意,虔诚无比……来跟我一起念,一拜神树保平安, 二拜神树保健康, 三拜杆子爷……”
“呵~”江鸽子干巴巴的笑了一声, 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
坐在一边的黄伯伯心情万分好的看着那位小导游,心想这姑娘有点意思,还给整了个手势!
挺好!回头给她包个大红……包?
无意一瞥, 他便看到老山墙的高处,自己家杆子爷正表情奇怪的看向这边。
杆子爷?这是眼花了吧?
老头儿揉揉自己的眼睛, 确定了两三次之后,才受惊的站起, 把腚后面的椅子都带倒了。
有在边上打零工的老三巷小子, 见街里伯伯表情不对, 便顺眼看过去,顿时就傻了。
他们刚想叫唤。
黄伯伯就激动的一顿阻止,喊着:“别乱嚷嚷……啊!不嚷嚷,不嚷嚷……我的,我的祖宗哎!祖宗……咋说回来就回来了,爷儿,爷儿,爷儿……”他唠叨着,脚底像扣上个风火轮般的跑到江鸽子面前。
然后江鸽子就看着他笑。
老头儿这眼神挺熟悉的,就是他家老头儿看到他暑假归家那种眼神儿,虽然没有他家老头儿那么浓,可也是一样的眼神。
薛班主仰脸依旧躺在椅子上打瞌睡,周围声音太杂,老头儿没听到。
黄伯伯早就忘记老瞎子了,他就上下打量江鸽子,身边来来去去的热闹都被他忽略了。
他眼睛里,就只剩下江鸽子一人,他拉起他的手,正反看了一遍,挺好,十个指甲都在呢。
再打量一遍,恩!胳膊在胳膊的地儿,腿儿是腿儿的地儿!
他嘴唇颤抖的说了声什么。
江鸽子没听清楚,就测过耳朵探过头仔细听。
“回……回家!”
“恩,回家!”
他的手被黄伯伯拉住了,被大力拉着擦着来来去去游客行走的缝隙,一路快速的,快速的向着老戏台后面走去……
一股浓郁的檀香从前面不时的冒过来,气味别样的好闻,安神。
他们走过改建精致古朴的牛角头,越过一群在牛角街口合影的游客,迎面就看到古朴苍翠的大槐树下,穿着一身半臆造民族衣裳,满面黑黢黢肤色,一脑门沟壑沧桑,扛着扁担半坐着的,正给一群艺术学生临摹的段爷爷。
他抬眼就见到江鸽子对他笑,嘴边叼的香烟卷子都掉了而不自知。
老头儿当下就模特也不做了,筐子也丢了,就光着伪装的劳动人民大脚板飞奔过来,认真的上下打量江鸽子。
等到看满足了,他再往江鸽子身后看,看到没人,表情就又是失落又是高兴的小心翼翼打听:“就~您一个人回来了?”
他走近,江鸽子就闻到一股子扑鼻的黑酱味道,于是一抬手,他便从段爷爷脸上卡茨下一层黑泥儿来。
“就我一个还不够?您想几个回来?”江鸽子把这团黑泥放到鼻尖上闻了一下问:“黑酱?”
这会子还管黑酱呢!咱爷儿回来了!
老头儿高兴死了,伸手就用袖子给自己脸上蹭了一下,那黑酱一去顿时白胖的面皮儿就弹了出来,又一擦……褶子也是化妆来的。
江鸽子离开这段时间,这老头儿生活还是很如意?瞧瞧,都胖了。
“您不赚钱儿了?”江鸽子被他扯着往牛角尾巷口走,一边走一边看他丢下的摊子,还有一群面露迷茫的艺术高教学生。
段爷爷特别不在意的一摆手道:“那是你大哥的摊儿,我回去唤他!”说到这儿,他想起什么来的扭脸问江鸽子:“这点儿了,爷儿?吃饭了么?”
江鸽子摇摇头,他跟家里谁都不客气。
老头立时丢开他的手,转身就跑了。
牛角头某个做旧大门洞下,段老太太正穿着一身黑底民族服饰,盘着头,插着银扁方儿,膝盖架个簸箩,脚下趴着一只黑猫,手指带着顶针,正在飞针走线的做鞋子。
她身前五米的地方,挤了三层摄像师,在集体卡擦擦的浪费钱儿。
段爷爷过来拉起她就跑,将老喵惊得都腾空了。
“老东西!放开我!!”
“咱爷儿回来了!”
老太太对他后背一顿捶,段爷爷扭脸笑眯眯的对她喊了一声,老太太有些没听明白,继续打!
老头儿就又回头喊了一声:“咱!爷儿回来了!还没吃饭呢!!”
拳头停在空中,老太太眼神询问的看向老东西。
老东西神色激动的连连点头。
“真的?可别是做梦?”
“你赶紧吧,这不能骗你!”
“哎!哎哎!对,你不能骗我,回来……哎~哎……”
老太太不知道该咋好的原地转了一会儿,翻身还惦记她的小道具,等她弯腰捡起针线簸箩,才把脑袋里的信息处理清楚。
这下子,这老太太顿时返老还童了,她生气一般的把簸箩一丢……小跑着就往巷子外颠儿。
“哪儿去?!”
“给爷儿割肉!买韭菜,买个大肘子炖上,给爷儿包饺子……”
话音不落,老太太已经跑的没了影儿,老头叹息了一声,叨咕了一句:“也不能把家伙丢了啊!干啥啥不成!“说完转身给她收了摊儿,却发现老太太包钱的小土布包丢在簸箩里。
他心黑!等着看笑话,就哼了一声也不给人老太太送钱儿,抱起簸箩就往元宝桥走。
江鸽子被黄伯伯拉着走到牛角尾头儿,以前这地方开阔,可以一路走到元宝桥。
现在,游客是无法过到元宝桥的,因为有一堵巨大的藤墙盘在那边儿。
藤墙绿荫下,几个牛角头,插银步摇穿着半臆造民族服装的小媳妇,正在麻利的经营一家制传统刨冰的摊儿,就这三五张桌子的露天摊儿,游客队伍能长达二十米去。
黄伯伯带着江鸽子一阵风的刮过,随着树藤墙迅速的完全打开,又迅速合上。
食客先是眼前一亮,接着又回归了逼仄的小刨冰摊子。
几个小媳妇都傻了。
“才……才将我看到咱爷儿了!不是做梦吧?”
“不是……我也看到了,咱爷儿回来了?”
说完,这俩人眼泪流的有那么长,她们可不比黄伯伯他们自由,是承包了旅游局有合同的规定档口,不敢舍了跑开,就只能忍着,憋着,高兴着在那边一边儿忙活,一边儿掉眼泪。
这都多少个月了?那起先还全国直播呢,消息虽说重复,可也总是能看到点儿消息。
可后来也没人直播了,还有南街那帮全家都该嘎嘣的,说进了禁区家里的爷儿保不准就回不来了!
放他全世界祖宗的大臭屁!咱杆子爷儿的树在这儿呢,根儿在这儿呢!
爷儿指定就没事儿!
可是~还是担心啊!那种抽去脊梁骨,吸了血管里血液那般担心。
顾客吃完刨冰把正要付账,收款的小媳妇一摆手道:“家有喜事儿,今儿不要钱!”
顾客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问:“什么?”
小媳妇当下就不高兴了,翻了个好大的白眼儿道:“不要钱!不要钱!不要钱儿没听到啊!!”
差点没把顾客撅个大跟头。
看样子,这世上总不能有垄断买卖的,一旦有就总要欺客的。
江鸽子与黄伯伯站在元宝桥头往两岸看。
过去那条又臭又脏的金钱河,而今明净碧绿,从桥上往下看,巴掌大的各色土金鱼儿正在自在的来回游着。
这边没游客,与外面十几万游客拥挤的盛况那就是两个世界,它安静祥和到,能听到头顶树杈的鸟儿在挪窝儿翻蛋。
江鸽子好奇的四下打量,然后他问:“这边咋没游客呢?”
黄伯伯笑眯眯的回答:“早就装修好了,这不是您不在,咱老三巷的规律没立,就谁也不敢下门扇么!”
江鸽子轻笑了一声:“你们该开就开,等我做什么?”
可黄伯伯却理直气壮的回答:“瞧您说的,这可是您的地儿!您还真的舍给旅游衙门那帮孙子了?”
“怎么?他们给你气受了?”
“也……也没有!过去了,过去了!得~亏明川他们现在出息,咱这次拿了艺术户籍的人家,好歹都是一条心!再说了……咱就是小老百姓,税交好了,服管理了,那~谁也不能拿住。
也就讨厌他们见天四处溜达打搅咱们,总是想把咱后巷转包给他们,说是统一管理!呸!我说这事儿没法做主,这是一幕山庄那边舍给咱们杆子爷儿的,有合同!他们就叫我拿合同,我哪有啊!就说等您回来再商议,然后他们~他们就说吧……”
说到这里老头儿眼睛通红的,语气都哽咽了。
江鸽子拍拍他肩膀安慰了一下,老头这才努力把最难听的一句说了出来。
对这老爷子来讲,让他说江鸽子没了这样的话,他是想都不能想的,觉着想一下都是给自己家爷儿添晦气弄点不吉利。
他嘴巴艰难的哆嗦,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他们……他们说您回不来了!”
这老头儿说完,竟然委屈巴巴的开始低声嚎了起来。
这段时间黄伯伯是真的难!随着老三巷成为著名景点,这边就成了家家户户坐着就能赚钱儿的福地。
谁不眼红啊!
许是他们的钱儿来的太容易,慢慢的他们脑袋顶的虱子就多了起来。
那一下子,是谁也能管着他们,都能压着他们,人家也不明面儿欺负,就一层层拿官面文件规定压迫你。
叫你死,还得给你个道理的死最欺压人,就好像不讲理的刁民就是你这样的人一般。
那段日子可真难熬啊!
杆子爷走了,这老三巷人才真的明白,就靠着曾经那副只有十八岁的骨头,那个年纪不大的杆子爷,给大家到底撑的是一片什么样儿的天空。
是安安生生的天气儿,是安静,安详,安和自在的时光儿。
每一天每一天都有外面的人,举着钞票花大价钱买老三巷的地方……好听的,难听的,好心的,黑心的,弯弯绕绕十圈八套……总而言之一辈子的煎熬,都好像就熬在这几个月了。
后来,到底是老三巷的后代长成了,明川几个小子也争气,就把老三巷这些故事,还有现在发生的事儿,编成曲儿添了词儿,开始进行全国巡演。
那边才堪堪收了明面上的手,见不得光的人怕出名呢!
到底,还是得了杆子爷的庇佑,当初没有杆子爷给大家整的这个身份儿,如今老三巷还能余下几户还真难说。
艺术家到底是不一样的。
可明面的手倒是收了,可是暗地里黑心的手段呢?
那就没断过。
他黄一开就是个卖身奴出身,他谁都招惹不起,还得假装脑袋硬。
他支撑没几天,楚旭家大小子就被人引的去了外城赌场,一夜欠了好几十贯钱儿。
得亏前面有明川那孩子的教训,娃儿回来没敢隐瞒,就一五一十说了。
吓得他赶紧帮娃儿还清了债务,可没两天儿,他家楚旭开着环保车出去揽客,人没到地方就翻了车,两条腿当下就折了。
随着楚旭翻车,这老三巷的老少爷们就倒了霉,梨花馆的工作没了,飞艇站的工作也没了。
只要是老三巷的爷们出去揽活,那指定揽不到……还要挨上一点儿倒霉事儿赔钱了事
有一晚他是怎么都扛不住了!就多喝了几杯跑到老莲池,抱着女贞树一顿嚎,一直嚎到杆子爷儿的树,从树上垂下藤蔓安慰他。
他那晚脑袋混沌,也不知道咋了,就问了一句:“爷儿不在,您能帮我么?”
第二天一大早,元宝桥这边便被封存起来了,老三巷四面入口都从地下冒出一根翠杆子,绿莹莹的成长着,安静的在那边守着。
那些对老三巷不怀好意的魑魅魍魉,只要敢接近巷子,也不知道咱这神树咋就那么聪慧,它肯定抓着人就给丢出去。
甚至衙门口的人对老三巷有敌意,他都入不得巷子。
那之后,在爷儿的神树庇佑下,老三巷的爷们儿算是不出去了,就跟家门口赚钱儿。
直到那会子,黄伯伯才觉着自己敢呼吸了,敢说话了,敢看到人的面目了。他们家爷儿就是不在老三巷,也能庇护大家伙儿。
再看看外面吧!
甭说别的地儿,就说南城酒吧一条街。现在那边的铺子有一个算一个,哪家是老南城街坊开的?
就没有一家!
老头儿憋了很多委屈,就一直说。
江鸽子也没生气,就安静的听着。
人的成长就是随着见识,他这次出去,也算是见识到了更大的场面,再回头看黄伯伯说的这些憋屈,他奇异的竟然丁点儿都没生气。
只是笑着,一只手臂搂住这老头儿的肩膀安慰:“咋整?给您出个气儿?你说怎么办吧?”
黄伯伯闻言,赶紧两手摆动拒绝,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他态度特别认真的说:“爷儿!您可别管了,我们几个老东西后来坐在一起谈了,您甭看咱们受了颠簸,回头想想这事儿吧,对下一代好着呢!”
江鸽子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便亮堂起来。
黄伯伯絮絮叨叨的嘀咕:“您不知道,我家楚旭,还有我大孙儿,还有老段家几个小子,就连梨子姐俩,对!还有明川他们现在都能拿的起来!顶了门户!这娃儿,就得让他们摔跤,您说是吧?”
“恩!”
“以后,您就安心享福,有事儿指派他们去就得了!都一个个的老大不小的了,也不能事事指着您,对吧?”
“对!”
“就是!我就觉着您能支持我们哥几个,有些老婆娘还不愿意呢!所以我们后来又商议了一件事儿……”
耳朵边,是黄伯伯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格外好听安神,江鸽子心境平和的看着河岸两边。
那河岸,一边是莲池那边的青黛白墙,还有从墙头冒出来的各种女贞树荫儿。
如今那边是树儿子的窝儿,也叫莲池公园,是个修建的极其漂亮的地儿。女贞树那家伙有些仿它爹的臭脾气,它霸道!
所以这公园建成之后,至今还没有外城的游客进去过。
而这边,是沿着牛角尾后院依墙而建的仿古小铺子。按照当初商议好的整五里河岸,六米长四米宽的小生意铺面一个挨一个的立着,房檐下面大红的灯笼鲜亮亮的挂着。
“……我们就说,什么打搅居民费?那就是个养废物点心的费!别人咱们管不到,反正老三巷的有一个算一个!那钱儿我们就不能要!您说是吧?”
“对!!您老说得对!!”
这下子,江鸽子算是彻底满意了。
第104章
滚圆胖乎的精粉饺子在细瓷碗里幸福的堆着, 巨大的油亮的肘子,整只的烧鹅, 烧鸡,还有各色点心上供般的摆着。
江鸽子在黑底金字的议事堂牌匾下, 端着蒸汽升腾的饺子碗盘腿坐着, 如神像在受香火般僵硬。
他有些想不通,咋就是这个效果呢?
他把新居,终于装修成了一个大雄宝殿?
议事堂牌匾下, 还有左右一副对联,是江鸽子亲笔胡诌八扯硬对付出来的, 黄伯伯当初还尬捧了一把, 弄得他怪羞涩的。
那上联是:公平,公正, 公道自在人心。
那下联是:和谐,和气,和容总在三巷。
这对联写的他都不好意思抬头看。
写的那时候倒没啥,就抱着玩闹的想法, 等到真正给匠人雕了, 贴了金箔挂屋里……呃!再看就别扭了。
好比这后院门口的那副咸鱼居,我屮艸芔茻, 什么世上尽数高门, 吾跃不完!什么家下一卧安眠, 余生谅闲。
蛋的!你谁啊?破杆子一个, 还暗搓搓觉着是自己卧龙小生?太装了, 太尴尬了,太明显了……好想抠下来咋办?
江鸽子端起碗来想吃,对面就传来集体沉闷的呼吸声,大概觉着小尴尬,他又轻轻放下碗,对面一阵暗叹连连。
他看着腿儿下,近似于地球汉唐席居制的地板,恩……这个是人家建筑公司设计的,可比他那些想法可实在的多了,无论是颜色还是纹路,都低调又大气的。
这玩意儿有榻榻米的意思,却又优于榻榻米。它更舒服贴身,纹路也古朴漂亮,呈微微淡褐色,有些年头的美感,只是不能搭配他的对联看。
这东西是某人无意带来的地球传承印记,不过盖尔东大陆自我发育,在材料方面优化成多种多样的形式,不像地球只有简陋的几种,像是稻草,棕芯的简陋材料。
就像江鸽子家里使用的这种,是可以抵抗地暖干烤,雨季潮湿霉腐的铁橡木纤维编制。光这新屋前后院使用的地板材料,价格都够在府城买一套两百平米的高尚住宅的了。
人家建筑公司是真的巴结他,倒贴了不少东西,只求他甭出来捣乱就成。
所以这是回家了啊!可家里又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江鸽子端起的碗又放下,对面一阵叹息。
在大雄宝殿他吃不下东西啊,不然点两根香火尝尝?
他家原有二十多间屋子,前面二层八间有好几百年历史的八扇门开阔门脸,后面工房加一水儿的违章建筑,合计二十四间。
后来江鸽子想着自己一个人,加上连燕子也住不得二十多间屋子,就请工人出了设计图,把没必要的全部拆了,后院新起了二层半的仿古楼儿。
为什么是半呢,那是因为多出半个阁楼儿,他在那上面加了巨大的向外倾斜的钢化玻璃天窗,可以躺在榻榻米上看星星那种。
江鸽子早就想住这样的阁楼屋子了,只是这么一修吧,他发现地球西式建筑美学,到底影响到了人家仿古楼的美学和谐度,这些放在一起就有点不论不类的。
想象一下,该放精雕镂刻合合窗的地方,上一整面钢化大玻璃,这得多丑?。
为了这个江鸽子不符美学的恶臭幻想,人家设计师只好给他窗外挂了四盏大宫灯,还是上下跑马灯那种。
看星星?看个屁!晚上一挂灯,能晃的人眼晕!
打翻修这屋子,江鸽子就没回来过,才将他一进三巷后街,远远的就看到自己家楼顶这四盏大宫灯,真它蛋的羞涩!
他还想起一部老电影,那里面有句台词咋说的?
“后院点灯!!!”(大红灯笼高高挂)
然后老爷就去女票了……
呃……想什么呢?
江鸽子苦恼的摇摇头。
“爷儿,是不合口么?”段奶奶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江鸽子这才从装修失败的心思里清醒了,赶紧说:“哦!这就吃。”
可他端起碗,又有些神像僵了。
在他身前两三米处,看他的吃饺子的观众足足有上百人。
老街坊们都一个个的来了,来了也不说话,就满面激动的乖乖排队坐在他对面,真是又想跟他亲香,又怕影响他吃饭。
大家也都没有空着手来,就按照新屋暖房的规矩,都是带了礼物进屋的。
就这一会子的功夫,江鸽子大棉被就收了三十多床。
而今大家手里不缺钱儿,送被子都是小礼,一两床有些拿不出手,他们便从春做到冬,八铺八盖的送。
江鸽子想,我大概许这辈子都不缺被子盖了吧。
他拿起筷子,终于从碗里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
恩……鲜肉混合了最新鲜的虾肉,仔细咀嚼分辨才能尝出韭菜的味道,恩,他喜欢吃的老三巷滋味的三鲜饺子。
看杆子爷一连吃了好几个,看客们便松了一口气的一起对视,并甜蜜的笑了起来。
这爷儿一回来,这心哪!咋就那么稳当了呢!
众目睽睽之下,江鸽子到底吃的羞涩了,他就举着碗让了一下,问到:“你……你们吃么?”
“您吃您吃……”
“不吃不吃……”
“不饿不饿……”
“饱了饱了……”
“下一锅,下一锅,哎呀……”
江鸽子哦了一声,点点头又吃了一口后,然后噗哧一声便笑出了声,他背过身去,肩膀上下耸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