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的万跃在杨向子的房门前徘徊了很久,有些话他难以启齿,可是,他有他的责任,当他终于想通,敲响杨向子的房门,里面却没人应,显然这师徒几人并不在房间。
房间没人,万跃心里隐约着有了一丝窃喜,是呀,人不在,不是他故意不完成老药安排的任务,人不在啊!他的脚步轻快了很多,一路小跑着进了电梯,电梯的不锈钢板壁上,印的他的笑容都是一派轻松。
薛润这一晚带着徒弟再次去了十号仓库,他从未这样认真过,当然,虽然嘴上不承认,他还是怕了,有人竟然可以无声无息的从他身边带走人,这次是春天,下一次呢?在十号仓库,薛润很认真的看完所有的资料,修真界的,世俗界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些谱子,线索倒是有了一些。
天色渐明,师徒几人回到了宾馆,才刚刚进了大门,就发现这里很不对劲,往日很热闹的一楼大厅依旧有很多人呆着,可是说话交谈的声音却没了,当他们进入,那些人带着漠然,甚至眼神里有着一丝无声的责备。
“爸爸…我要爸爸…”万彬彬的哭声从楼口传来。
杨向子一惊,消失在了原地…
万跃死了,是的,即使不相信,千真万确的,万跃就是死了,悄然的,毫无声息的死去了。这个憨厚的,对情感懦弱的,总是把公事放在第一位的敦厚质朴的小警察,就这样死在电梯里,身体的水分都被吸取的干干净净,只留一具枯干的尸骸。
“我不该剩下他。”杨向子抱起万彬彬,捂着孩子的眼睛。
他的病,一下子忽然就好了,不在讲那些没油淡水的冷笑话,人类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想哭又觉得奇怪,只觉得失去了很多东西,找不回来了。
万跃是俗世的人,他的尸骸被老药他们派人带走,一些很重要的人物也悄然的搬出宾馆,万跃的死亡提醒他们,即便是在这个星球最强的修真者的庇护下,也是不安全的。
杨向子一连几天不说话,他很沉默的带着两个孩子在屋子里呆着,眼神片刻都不敢离开他们,有时候孩子们睡着了,他会问自己,喜欢过吗?喜欢过那个老实憨厚的男人吗?有一点点吧,虽然已经是修真者了,可是他依旧有着一颗俗世的心肠,他想找个伴,找个伴不要太多话,别有那么大的野心,心地要善良,找到了,一起搭个伙,平时空闲了说说孩子。
杨向子的世界就那么小,小的还不如一个普通人。现在…万跃就这样悄然的,无声无息的去了,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杨向子搞不清,可是却真实的难过了,有些疼,不知道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万跃,如今他的眼泪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淌干涸,可是他还是想替那个老实人哭一场。
“爸爸…”孩子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抽泣着。
杨向子走到孩子面前,侧身躺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以后万彬彬就跟着自己过吧。
薛润双手抱着胸前,靠着窗台看着楼下那些撤离的人群,他的表情很冷漠,谁来了,谁走了,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哥,你在怪我?”羿丹端着一些吃的进了屋子,放下后他走到薛润身后,轻轻抱着他低声说。
“没有。”薛润吐出两个字。
羿丹苦笑:“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的,这东西根本就来自地球,哥…他早就算计好了的,从我,到你,到这里的任何人,一个没跑!他花了很多很多时间,设计了一个巨大的圈套,是,怪我的,是我一直想你,是我一直放不开你,才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薛润扭身瞪了他一眼:“不怪你!没有你,也有其他的人,我只是在想一件事…”
“真的不怪?”羿丹又问。
“不怪,别多想了。”薛润回答。
长长的呼出一口,羿丹坐下,一脸苦笑:“不怪就好,哥,那是个没有实体的物件,我抓不住他,他要是一只鬼还好说,哪怕是十万八千恶鬼的化身都没什么,可是…他偏偏就什么都不是,他就像住在我心底的虫儿,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想着什么,想要什么,想干什么,他知道我所有的心思,这点才可怕…谁没欲望呢?谁没有秘密呢?我从不后悔跟他交易,甚至…我感谢他。”
薛润没有说话,慢慢走到羿丹身边,抓起他的一只手,轻轻的拍拍他的手背,用很久很久没有用过的安慰方式对待他,羿丹受宠若惊。
“你的秘密是什么呢?”薛润忽然换了语调,带着一丝丝暧昧问他。
羿丹很警觉,立刻连连摇头:“没有秘密,真的,没有的。”
薛润只是笑笑,不再像以前一般对待他,甚至晚上吃饭的时候还给他夹了菜,态度一改疏离。
当夜,薛润带着全家去了三楼,齐齐的呆在健身室,这次是万跃,下一次呢?薛润觉着无论如何总是无法置身事外了。
薛润面前是一面巨大的镜子,这面镜子,曾是这家宾馆最大的一面,以前它摆在礼堂门口,帮人以正衣冠,现如今,它被安置在三楼健身室的角落里,现如今,大多数的人类是不敢照镜子的,哪怕镜子里的是自己。
羿丹不知道从那里找来一个巨大的美人榻型的沙发,正正的摆在镜子前面,大大款款的就那么正对着坐下。表面上他的样子气定神闲,仿若一切都在掌控当中,可是,不停转动的眼球却昭示着,他现在很紧张,非常紧张。因为,薛润正笔直的站在镜子面前凝视着自己。
不,也许,他还是头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镜子里的薛润,这一世的躯壳。
薛润看着,越看越是奇怪,越看越古怪,他站了三十多分钟后,撇了一下嘴,转身来到美人榻前坐下,用很随意的语气说:“你们去楼上等我吧!”
羿丹当然不答应,但也不敢反抗,于是他保持沉默,屁股下就像沉了秤砣一般的一动不动。
“师傅。”杨向子不放心,就喊了一句。
薛润没回头的摆摆手:“安心,你们师叔在这里,没事儿的。”
杨向子他们这才略微放心的离开,便是如此也没回到楼上的房间,只是一起呆在健身室的门口,凝神仔细的听着,都不敢做大动作,生怕有什么细微的生息听不到。
健身室安静下来,薛润坐了一会,突然伸出手拉住了羿丹的手,羿丹吓一跳,扭过头去看着薛润的侧脸,薛润看了他一眼,嘴巴里无声的说:“来了。”
话音刚落,一股奇妙的薄膜将薛润与羿丹的手无声无息的慢慢分隔开,那不是光,也不是巨大的力,好似那是时间,越来越漫长的时间,无声无息,即便是神也阻挡不了而畏惧的时间。
来了,这屋子,奇怪的,无声的,扭曲起来,所有的物体就像摆放错了一半,悄然的从新搭着队列,分解,重聚,迸裂,组合,越来越快。
最后,那些物体都消散了,空间化作一个大大的玫瑰园,此刻,玫瑰开放的正盛,远处山谷那边大概是有一处水源吧,泉水涓涓流淌,咕嘟嘟冒泡的声音,这边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甚至,鼻子里玫瑰的香气都可以闻到,似有若无的味道非常的甜美。
薛润依旧坐着,只是他此刻坐在一个小凉亭里,他缩了一下手指,手心里却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回过头羿丹不见了…低头打量发现自己却穿着很久很久以前,易玉子常穿的那套青色的长袍,脚上也穿着那双百纳底的厚足靴,伸开手,少年时代顽皮落下的疤痕,依旧再虎口上。
那是一圈牙印,羿丹咬的。
“你长得竟是这个样子?”有人轻轻在耳边说话,嘴巴里呼出的热气,整的薛润耳朵痒痒的。
薛润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一个男人,一个长相十分的秀美,眉目细腻婉约的男子,这样的长相在薛润看来,算是很养眼的,唯一可惜的是,他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衫,披头散发的,样子十分的狼狈。
“原来你是这个样子,对了,你是谁?”薛润张张嘴,很快释然。
“我…很久没人问我是谁了,其实…我就是你呀,你忘了?”这男人,忽然变成了薛润的样子,又变成易玉子的样子,他像一个得了嘉奖的小学生一般炫耀着。
炫耀完,他又激动的跪在地上捂着脸失态的哭,哭完又笑,周而复始,原本就是疯子就不用再评价他了。
薛润不搭理他,站起来,四下看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他进不来。”像是猜出薛润的心事儿一般,这人很积极的回答。说完,他像憋了几个世纪的话那般开始唠叨。
“你果然能进来,我想的没错。真好…我就知道,肯定能有一个谁可以进来陪我,你别看我,我对谁都不在意,可是我在意你,你知道吗?他总是跟我说起你,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我知道你的每一件事,你要考考我吗?”假薛润很活泼的跟在满地转悠的薛润身边问。
“他总是在说我?”薛润回头问他。
“对呀,特别烦人,经常一个人对着我,没完没了的唠叨,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傻,可是一个人对着空地儿唠叨上万年,思念上万年…然后我就嫉妒了。我知道他的秘密,你想知道吗?”这人不知道怎么了,情绪忽然很低落,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接着玫瑰园也消失不见了。
薛润摇摇头,他对羿丹的那点小心思不感兴趣,只是好奇的四下打量熔岩洞。
这是一处巨大的熔岩洞,灼热的高温,还有空气里传来的各种声音,心的声音,心的跳动声,人们内心世界的嘀咕声,一层一层的几乎要炸掉薛润的耳膜。
薛润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即使他的精神力无比强大,也无法抗拒那么多心之声。
“你别怕,习惯了就好了…时间久了,你会离不开这些声音的,不听会很寂寞的,有时候故意去观察一个人一辈子的心理话,是很有趣的,在这里什么都能听到,世界坦白的可爱,可爱这个词用在这里合适吧?喂!喂?”
拖着脚上的锁链,这人慢慢走到薛润面前,想拥抱安慰他,却被薛润一把推开。这人一点都不生气,就站在那里,神色里带着一丝巴结,讨好的站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润总算是理顺了那些声音,很清楚的找到了羿丹的心之声。
羿丹很着急,不停的在呼唤他,那边有人在争吵,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薛润看向声音的方向,很快的那边出现一个巨大的水帘,就像一层水帘隔开来两个世界一般,薛润看到了愤怒的羿丹,他在怒吼,想要毁灭一切,那边所有的东西都在震动,屋子里的玻璃全部破碎了,杨向子抱着他的腰,求他别毁了这面镜子。
“哥…”
薛润慢慢走到镜子前面,伸出手在水帘上试探的点了一下,又点了一下,好像…可以与外界联系的,他只是出不去。
他却不知道,身后那人看着他一脸惊异,要知道当年他可是等了几千年才学会这种跟人联系的方式,果然,精神强大无所不能吗?脸上闪过一些贪欲,这人拖着下巴看着薛润,暗想,来了还想走吗?
愤怒的羿丹冷静了下来,贪婪的盯着那面镜子,镜子上出现一行字:“我没事,你要冷静。”
“我要怎么冷静?!哥?是你吗?哥?!”
“是我,我没事的,我想…我会找到出去的方式,你先不要急,要等着我…”
羿丹伸出手掌,抚摸着镜子,镜子的那一面,薛润用手指细细的勾画着羿丹的掌纹。
也许,早就不恨了,这一刻,镜子里的人,镜子外的人,心都揉碎了…

第59章

事情远远比想象当中更加严重,忽如其来的它便来了,见证了,面对了,真实的像做梦。
三天了,住在这里三天了,薛润不想吃,不想喝,不想睡,不喜,不悲,无嗔,无怨。也许,这是这个空间特有的属性,身体上的物质需要,精神上的需要只要不想,就不需要。
这人跟在薛润身后,并不打搅他,只是跟着,适当的时候他就坐在他附近贪婪的看着他,有时候他喜欢触摸他,虽然薛润很不喜欢,可这人每次触摸到他之后就会很欢喜很欢喜,他会不停的抚摸自己的手,爱恋的,贪婪的重复那份感觉。
薛润找了整整三天,这个空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他出不去,找不到归路。
羿丹将那面大镜子放置在自己的卧室,什么也不做的就守着,每隔一会他都会问镜子:“哥,你在吗?”
薛润必须马上回答,在的,或者我在,我很好。
若是晚了一会,那边就会控制不住情绪的恐慌。
不管羿丹的情况,这么久了,地球却迎来了第一个平静的三天,诡异的天气突然正常了,一直不间断的死亡数字忽然就停止了,像是在表达某种善意一般,地面上需要有水的地方会出现泉眼,需要复苏的绿地,草木会以乘几倍的速度成长,就如冥冥之中有一只手一般,那只手属于神之手,他掌控一切,像某些人表达着自己的善意,他愿意用所有的善意换取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薛润。
“你说,这片地方,长出许多棕榈树如何,我喜欢那样的植物,集成一片片的特别好看。”那人指着一片荒芜的沙滩问薛润。
薛润没理他,正徒手在地上挖坑。
“再添一眼温泉,以后就会成为度假胜地的,等到后年,这里会有很多游客,到时候咱们再来看他们玩好不好?”这人依旧在唠叨。
薛润抬头,没有看到羿丹,于是很生气的瞪他,这人耸下肩膀,也不知道这个动作是跟谁学的,他又将水镜调整回去,羿丹在那边正跺着脚,拿着法器对着镜子各种试探。
“我在,我在,只是睡着了,我总要睡觉啊,你不能一下找不到我就乱发脾气。”薛润赶忙写了很多字儿上去安慰。
镜子那边,羿丹喘着气,终于安静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跟琼和商量着什么。
施洋眼珠子是红的,靠着门看着这边,辩香站在他不远处,有些畏惧,可是依旧站在施洋的身后。这人看上去还算靠得住,只是他比施洋大上甚多,施洋是个没心没肺的,怕是要给他欺负。向子不知道去哪里了,那孩子,心思一向重,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的,还…
想到这里,薛润猛的回头,等了那人一眼,那人很抱歉摊摊手,显然,薛润心里怎么想的他全知道。
“不那样…你也不会想见我,你不想见我,我也拉不进来你…别恨我我好吗?你怎么我都可以的,打我,骂我都可以的。”
“你叫什么?”薛润忽然问他,总不能总是那人,这人的喊他。
这人脸上一喜,立刻长大嘴巴,可是…很显然他忘记自己叫什么了,大概是很久很久没人提起这个名字,他自己都忘了,本来名字就是方便其他人的,对自己来说,名字是个无用的东西。
薛润走到他身边,慢慢坐下,屁股底下的岩石被这人磨得很圆润,全无棱角,温度热乎乎的很舒服,于是薛润半躺了下来,三天了,身心疲惫。
“我叫什么来着?以前是有名字的,爹爹说那是个好字儿,好像…跟天气什么有关吧?忘记了…忘记了…”他说完,变出一套精致的酒具,给薛润倒了一杯,还变化出一些小菜摆好,很是巴结的请他吃。
薛润坐起,拿起酒杯,却惊了一下,酒杯没有质量,几乎感觉不到它存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任何味道都没有,辣味,流质穿过舌头的感觉,酒杯贴着嘴唇的感觉,美酒入喉的感觉,也就是说,除了视觉,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这人依旧笑眯眯的,对他说:“想象是无限的,你习惯就好。”
薛润放下酒杯:“我没打算呆多久。”
这人没有去深究这个问题,却猛地一拍手说:“对了,我叫旭,太阳初升的那个旭…娘亲喊我阿旭,你也可以这样喊,来…喊我,我叫阿旭。”
“阿旭?那你姓什么?”薛润问他。
阿旭笑笑:“没有姓氏,奴隶没有姓氏,那个人说,如果我愿意帮他一次,那么他就给我姓氏,可是…直到死,他也没给我姓氏。”
阿旭坠入回忆,他的回忆是愿意分享的,于是薛润听到了一个并不新鲜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叫旭的小奴隶被派给少爷帮忙。少爷人很好,从不打骂。他们一起长大,甚至少爷允许他读书,有时候甚至他们同塌而眠,耳鬓厮磨,感情好的就如兄弟。
少爷家是做传统礼器的家族,社会地位很高。那个时候,人们制造器,需要人祭。阿旭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作为少爷成人礼上的人祭而存在的,后来阿旭长到十六岁,这天早上他被人拖起来,穿上最华贵的衣衫,吃了最好吃的食物,少爷说,他们要去一个地方,等他们出来,阿旭就有自己的姓氏了,阿旭很高兴的随着少爷去了,那一路很多人都看着他们,阿旭觉得很害羞,他从未穿过那么好的衣物。
再后来,阿旭被推到铜池里,被封印在一面镜子里,那镜子被供在高高的祭台上,享受着人间烟火。
少爷死了,又重生,他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诺言一次又一次的过着自己的人生…镜子在时空回廊里来来回回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历史,也不知道怎么了,忽有一日,阿旭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变成了镜灵,有了自己的能力,他吸收人们内心的想法,转化成自己的灵力,一千年,两千年,反反复复的他在时光回廊里寻找自己,寻找那个可以替代自己的能。
“我找你不容易,便是怎么也不会离开你的。”镜灵阿旭回忆完很认真的告诉薛润。
薛润没理他,跟疯了几万年的怪物讲道理是没意义的。
“要赶紧跟师傅取得联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施洋靠着墙,看着屋子里已经癫狂的羿丹。
杨向子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去了临时的工作室,师兄弟一起蹲在成堆的盆景面前,他们告诉自己,必须做点事情,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意义,可是,总要去做点事情。
又是三天过去,薛润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曾经他的意识在漫长的宇宙当中漂流,那种寂寞,看不到,听不到,只有感识在四下飘散的滋味比这里可难受多了。所以他很快的找到了最正确的打发时间的办法,就是跟羿丹不时的交流,不交流的时候他就打坐,默默的用神识触摸这个封闭的空间,找到可以出去的缝隙。
施洋跟杨向子在城市的中间,挖了一个巨大的坑,他们用五种颜色的鲜花摆出一个巨大的浮屠祭坛,在祭坛的最中间,施洋跟杨向子种下一颗种子,种完,便盘膝坐在地上,用清灵源特有的办法催生。
薛润坐在镜内,看着徒弟们,心里越来越安慰,看样子不应该一直守着他们,看的紧了,他们对自己太过依赖,一转眼的,徒弟们都成长了。
“他们在做什么?”阿旭也好奇。
薛润轻轻摇头,在做什么?薛润也不清楚,就像一个人跑向未知,也许这个人不知道未知到底有什么,可是,他必须跑,必须做什么事情,没有所谓的正确或者是错误,只是你在事情发生后,努力了没有。
许是师徒心意相通吧,施洋这几天也在思考,思考什么是可以跨越虚无,跨越时间的东西,就像辩香对他说的那样,那个人住在虚无的世界,对他来说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什么是对时间有意义的事情?
原本被封闭的小城南照,慢慢的在复苏,花与草木又恢复了生机,世界在往原本应该在的地方生长,世界各地都是如此,就如一双手在不停的抚慰着人类一般,天灾也好,人祸也罢,都在悄然的减少着,人类开始往回家的路上走着。
令人疑惑的是,原本生机恢复的最好的小城南照却依旧处在封闭状态,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石伟达开着一辆巨大的军车,慢慢行进在新的封闭式军道上,军道那边就是国道,在那边熙熙攘攘的拥挤着需要回家的人们,远远的石伟达就能感受到一股子怨气,也不知道那些人在怨恨着什么,实在无处发泄,他们就扎在一起骂碌碌为无,没有作用的政府。
车子进入南照,石伟达停下车子,打开车门跳下驾驶室。
“少校!”负责戒严的卫兵对他敬礼。石伟达很自然的还礼,他已经习惯这种一板一眼的军旅生活。
检查完石伟达的证件,卫兵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石伟达,眼里带着足足的好奇,敬畏,甚至是崇拜,有些不能说的秘密,大家都清楚,就在身后这个城市,住着一群人,一群可以令世界复苏的人,显然这位拿着特殊证件的少校先生,就属于那些人当中的一位,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他还是第一次。
接过证件,石伟达礼貌的道谢:“谢谢。”
卫兵黑红的脸蛋上露出一丝羞涩,石伟达如今绝对算得上是个上等的美男子。
开车行了二十多里,石伟达来到巨树现场。
没错,巨树,杨向子与施洋在南照市的中央用了两个月的功夫催生出一颗巨大的白烨。
一颗高有足足五十多米的巨大白桦树。

第60章

“几天不见,它又长高了几米?”石伟达指挥着士兵们,让他们把装载在车后的北海黑沙卸下车,卸完便走到盘膝坐在那里的杨向子处,伸出手比出一个三的数字,杨向子没回头的笑笑说道:“它长的很快。”
“哗…”石伟达赞叹了一下,赞叹完,石伟达走到巨树面前,拥抱着大树,将脸颊贴了上去,亲昵的说:“我又来看你了。”
“这孩子!”坐在镜子里的薛润轻笑,并微微的摇头。
“你以前不喜欢他。”阿旭煞风景的在身后唠叨。
薛润不理他,谁说他不喜欢石伟达的?即便是他曾经做过恶事,即便是他曾经是个大胖子,即便是他曾是那么的不合时宜,他本心里总有很美好的东西,是薛润所欣赏的,就如当初的易玉子一般,石伟达与自己,都是个痴情者,都守护过一段无望的爱情,凭着这一点,薛润都不会讨厌石伟达。
“你说,你的徒弟造这颗大树有意义吗?”阿旭表示不屑。
薛润轻笑:“我想,他们听到了我的声音,其实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跨越时间的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阿旭问。
“唔…我不告诉你。”薛润呵呵笑,笑完又把视角调整到了羿丹那里。
羿丹大概是习惯了没有薛润的生活,他不再去守着那片镜子,只是在身边随身的带上一块小铜镜。
他在南照的一条大街边,找到了一块地方,很是任性的推倒那里的一切建筑后,找了一些人类的建筑师,开始在那里造房子,他要亲手烧制每一块砖头,亲手制作这里的每件家具,等哥回来了,他们就住在这里,然后,就像普通人那般生活在这里。
似乎,羿丹把一切都想的很美好。
“他做这些毫无意义,你知道的,就是他,他都拿我没办法的。对吗?”阿旭显然是个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人。
薛润抿嘴笑笑,他知道阿旭在嫉妒,没有人为他做过任何事,所以,他不安了。
轻轻的再次闭目,薛润开始用神识抚摸整个巨大的空间,在一种极静的状态下按摩整个空间的每一部分。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分开混沌,天地两开,时间就成了促生生命的唯一度量,后来人类有了思想,开始创造世界之余,有一部分人变成了修炼者,很玄妙的是,这些人做的事情确实对抗时间。
“长河日升星移,年华朝朝贺岁…”羿丹低声喃喃。
“什么?”阿旭没听明白。
对于一个不懂时间流逝的怪物是解释不清这种时间问题的,薛润还是不理他。
那棵白桦树,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才一年过去,它已经就要高耸入云,城市的建筑已经遮盖不住它巨大的风姿。这棵树的树根深深扎在大地上,根系粗大,紧抓地心,它可以跨越千里,自由的吸取大地的力量,显然,杨向子与施洋制出了一棵属于他们自己的浮屠。
以白桦树为中心,扩撒五百里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防护罩,这周遭的生命与万物受其庇护,隐有拜托某种力量的趋势。
阿旭越来越不安,假如不是害怕薛润不高兴,他早就会想点什么办法,毁灭那东西。
“你说,他们做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没有意义的。对吧?对吧!”阿旭唠叨着。
薛润回头冲他笑:“他们想做就让他们做吧…怎么,你不高兴?”
这是薛润第一次和颜悦色和自己说话吧?阿旭一喜,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起来,我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你喜欢吃什么?”薛润问他。
哎?多久没有人问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了?阿旭热泪盈眶,拼命回忆,自己喜欢吃什么呢?太多的他人思维意识灌溉进这可怜人的脑海,这么多年,他都在跟着别人的生活走,至于他自己,他早就忘记了,能记得住自己来自那里,曾叫过什么都是不易的事情了。
阿旭盘膝坐在那里,很认真的思考,因为是薛润第一次问他喜欢什么,无论如何,今后要跟这个人同居生活很久,他必须讨好他,必须巴结他,所以,阿旭一定要想出自己喜欢什么。
看着思考的阿旭,薛润的嘴角隐隐的勾出一个弧度,他再次闭眼,感受空间。
巨大的白桦树,根茎舒畅的四下蔓延,其中有一根已然悄悄的攀爬到了宾馆的三楼,深深地扎在镜面上正一点一点的在吸取着什么自然的力量。
有些东西,是大家都知道的,被隐瞒的只有那一位,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杨向子与羿丹他们故意回避了三楼的那面镜子,甚至他们都故意回避了那个地方。
又是一年过去,阿旭还是没有想起自己到底喜欢吃什么,味道这个东西他早就忘记了,问他这么复杂的问题,的确有些欺负他。
“换个问题好吗?我想不起来。”阿旭的表情有些可怜。
“可我想知道,我需要了解你。”薛润的表情很执着。
阿旭只好回去努力地回忆,他到底喜欢什么呢?他倒是清楚成千上万上亿人的喜好,他吸取这些人的精魄,身上的力量,间接地也吸取了这些人的喜好,嗜好。
阿旭开始整理自己的记忆库,他必须一个一个排除那些不是自己的东西,追忆一段又一段的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一年一年,一岁一岁的在做着艰难地减法,做着做着,他忽然找到了乐趣,以前他从没有发现,人竟然是这么有趣的。
生出来,带着古老的传承,长大了学习语言,爱好,知识,继承家族的血液承继,慢慢的有了自己的东西,成了一个新鲜的,完整的,属于自己的,独立的人。
薛润不敢打搅阿旭,他只有曾着他深思的时候,才敢伸出手,悄悄的去抚摸羿丹的脸,心疼的看着他的头发慢慢的全部变白,却什么都做不了。
就如回到了海棠坡的岁月,以前,是他在等待着羿丹,现在,却成了羿丹在等待着他,明知道他不来,可是他却修好了房子,他给自己盖了房子,又在周边给他们的徒弟盖了房子,甚至春天他都给盖了一套房子。
明知道他不来,羿丹却亲手给他做了鞋子,鞋子就放在进入家门的那个鞋柜上,鞋柜是水曲柳木制成,上面的花样是喜鹊登枝,花纹儿是羿丹亲手一刀一刀刻上去的。
明知道他不来,羿丹会为他亲手制作每一件合心的东西,鞋袜,扇子,瓷枕,躺榻…
很多很多年前,薛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羿丹什么,他只是觉得跟在他身边便是好,现在,他想,易玉子算是没喜欢错人吧?他迫切的想要他,想抱着他,想紧紧抓着他的肩膀呐喊,想狠狠的咬他的肩头,想将他搂入怀中全身心的融合,那样的日子哪怕只是一刻,也是满足的,死而无憾的。
时间慢慢地过去,白桦树的好处被逐渐,逐渐的放大着,被保护膜覆盖的都市成了福地洞天,大量的掌握着特殊权利的特殊人群,凭着关系,悄然的驻扎在了南照的外围,在过去城市的边缘建造起了外城,甚至修真者都放弃了小五洲住进了这个充满灵气的都市里。
就在羿丹给薛润修建房子的街区那边,一条一条以家族为记号的街区慢慢形成了,当然,这一切,是几个当事人都不会注意到的,也不会在意的事情,他们有的忙了。
转眼,几年过去,杨春天跟万彬彬正式成了南照一中的新生,入校那天,春天起的很早,杨一早就在家的一楼做好的早饭,这几年父亲从来没有回来过,偶尔想爸爸了,春天会跟彬彬一起带着自己亲手做的便当去大树那里看望。
“一叔早。”万彬彬拖着书包,有些不情愿的腻到餐桌边上。
“早。”杨一知道这孩子还对假期恋恋不舍,可是没办法呀,作为普通人生活在人群当中的小孩,你就必须去上学,这一点杨春天都没办法违抗。
春天是受全家宠溺的孩子,无论是辩香还是羿丹,对她都特殊优待关照,所以春天早早就元婴了。彬彬入门比较晚,一直是杨一在照顾,所以他现在刚刚筑基,当然也不是杨向子不关照他,实在是遇到的比较晚,彬彬属于没有天份的那一群,也就是生活在这个家庭,每天灵果,灵草,灵药不花钱的成车倒,随他吃,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现如今,跟他们在一个学校上学的,有很多孩子都是修真者的后代,也算是与时俱进,修士们跟普通人的生活算是越来越近了。
“中午我去看爸爸,你自己回来。”杨春天穿着淡绿色的校服裙装,打扮的干净利落。
“为什么啊,姐,带我去呗,我都很久没看到向子叔了。”万彬彬觉得自己被丢下了。
“上次回来就病,你那三脚猫的功力根本扛不住那边的灵压,别跟我说没事,你就老实的呆着吧。”杨春天毫不客气。
杨一抿嘴笑,取了筷子给万彬彬夹了一个煎饺。
万彬彬撇着嘴巴,嘴巴里塞的满满的,心里实在生气,却没办法反抗。
吃罢饭,姐弟俩一起出门,在大路边等了一会,学校的校车停在街区口,他们住的这条街区叫南照第一大街零号路,是南照最特殊的一条大街。
没几分钟,一辆绿黄相间的校车便停在了路口,春天跟万彬彬上了校车,因为是第一次上学,校车里坐着的都是陌生的学生。
特权阶级虽然在这个城市已经形成,当然,秘密也是流传在特殊阶级里,很多事情是不能跟孩子们说的,当春天姐弟上了车子,一些男孩子跟女孩子的眼睛里难免闪过各种未知的光芒,漂亮人在任何时候都是讨便宜的。这对姐弟被一直照顾的很好,浑身上下解释灵气滋润,那股子与众不同的气质着实吸引人。
很快的,有人让出了座位,万彬彬拉着春天的手坐过去,道了谢。
车子穿行在大街小巷,带着一个一个的学生不急不缓的来到南照一中,姐弟在学校门口找到告示牌,看好班级,他们是同级生,只是班级不同。
万彬彬很失望,有些不愿意的拉着杨春天的手,从他父亲去世开始,他就跟春天一起长大,从未离开过她。
“并没有多远,下课了,我就去找你。”杨春天很有姐姐范儿,虽然只大万彬彬两个月。
“我回去跟一叔说,给我转班。”万彬彬嘀咕着。
“好啊,那我去你们班吧,你们教室朝南,我喜欢那边,可以看到咱家的树。”杨春天对于万彬彬使用特权并不反对。
咱家的树,是两个孩子给那棵大树起的名字。
上课铃声响起,学生们跟新交的朋友们一起往教室奔,操场上叽叽喳喳的,就如麻雀防风一般繁杂,有孩子的地方就是这样的。
原本…今日该和昨日一般如常的…可是,忽如其来的一下震动,大地开始颤抖起来,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是地震!快跑…”
原本手拉手的姐弟,心思一动,对视一眼,脸色均是一喜,心中同时说道:这一天,终于还是来到了…

第61章

南照市在剧烈抖动,说来奇怪,这种抖相对于其他城市的抖动并不激烈,也就是说,它是有次序的,就像任何生命都有保护物一般,在人可以忍受的情况下抖动,虽然处在震源的中央,可是却在那颗巨大灵树的庇护下,这里奇妙的被保护了下来。
杨春天踩在自己的灵器八宝如意上面迅速来到灵树下,很奇怪的是多年来,寸步不离开这里的父亲跟小爹爹却不在这里,只有那个经常默默出现,又默默离开的石伟达叔叔跟几个不认识的军方的人站在那里远远的观察着什么。
“石叔叔,我爸爸呢?”杨春天的灵器在空中打了一个旋,稳稳的飞到地面上,万彬彬先跳了下来,心脏剧烈跳动,这棵灵树的灵压他还受不来,倒是军方的那几位叔叔,一派气定神闲,想来不是一般人。
“我在等你。”石伟达笑笑,摸了一下春天的头。
“等我?”春天疑惑。
“是的,等你,要知道,你父亲去的地方…”石伟达话音未落,灵树的一些根系失控一般的开始从地底爆出地面四下飞舞。
许是因为这是自己家的树,那些根系绕着春天暴虐着。
镜内,正在思考的阿旭站起来,四下看看,他的空间一向安逸,今儿不知道是怎么了,那些被他花费了许多年配结成的新景,时空一般扭曲着,一切都不见了,玫瑰园,熔岩洞,时间在旋转,旋成螺旋纹的状态,一直在拧动,在挣扎。
“你做了什么?!”阿旭大叫,叫完,他走到薛润的身后想去拽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掌穿过了薛润的身体,滑了出去。
阿旭所处的空间,就是他自己的意识海,在这里他就是神,可是现在一切都失控了。
薛润慢慢站起,易玉子的假象消失了,他变成了薛润,是的,过去的一切已然是过去,他现在是薛润。
他就站在那里,淡淡的冲着镜灵笑:“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你哪里也不能去,你得陪着我!”阿旭很着急,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够陪着他了,能够跟着他再度过那些孤寂的长河,漫长的岁月,现在他说要走,走哪里去呢,绝对不能放他离开,绝不放手!
薛润还在笑:“我总不能,陪着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呆着吧,我得回家了,天晚了。”
镜面开始破碎,承受不了巨大识海一般的抖动起来,阿旭愤怒了,他找到一切可以穿透的媒介袭击外部以来威胁薛润,灵树的顶峰,无数天雷击打下来,夹杂着疾风骤雨。
宾馆三楼,羿丹看着一块就要破裂的镜面,心情是激动的,一年前,他就跟薛润在神识上沟通上了,灵树的根部奇妙的在阿旭镜海里扎出一条缝隙,就像几年前宾馆的那两个灵盆一般,它们能扎入灵海吸收阿旭的灵能,所以,有些东西早就看破了,只是缺少一个最有利的时机。
时间当中的那一面是什么?就是无尽的繁衍,这一点人类做不到,只有天地间最顽强的植物可以做到。花也好,草也好,树木也好,他们单一的,随遇而安的在可以生长的地方扎根,成长。所以说超越时间最大的力量就是种子的力量,浮屠种子的力量。
这些年灵能罩靠着不断被培育,源源不断的输出的灵盆被送到世界各地,羿丹摆下一个大大的局,一个可以分割镜灵识海的局,为了这一天,他早就迫不及待。
“你不怕我毁灭这里吗?”阿旭大叫着:“我会毁了一切你在意的,一切!”
“你出不去,相信我。”薛润不在意的说着,说完,他的手缓缓地伸出,触摸到了面前的灵璧,那东西就如薄雾一般的被切割开来,就像当初他进来的时候一般,忽然而来,又悄然消失,原本拉着的手,又再次的被拉在了一起。
“哥。”羿丹的声音是颤抖的。
薛润还是老样子,清清淡淡,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有了更多的情绪体现,他是温柔的,温柔的拉着羿丹的手说:“对不起。”
羿丹没听懂:“什么?”
是呀,对不起,很久很久以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却执拗的把你跟我紧紧的套在一起,便是我消失了,也是故意的在你的心上深深的扎下一刀,我承认我是自私的,因为想得到你,想霸占着你,我影响你的生命,我卑鄙的在无形之处掌控你的人生,这就是我,一个曾经被逼的易玉子。现在好了,易玉子死了,那就是我的秘密,我不承认的一个现实,我死了,我是新的,新的薛润,现在,你来了,这个全新的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薛润笑着,并不解释,有些东西,他永远不会告诉羿丹。
“回来!求你了!!!!!”
薛润冲他笑:“回去哪里?”
阿旭蒙了,是呀,回去哪里,他在哪里?
“回来,到我身边来,我发誓,我再也不害谁,我只要你陪着我,你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说,我静静的看着你就好,好不好?”
薛润摇头,怎么可能,那种没有感知的生活,他一天都不想过。
阿旭在哀求着,可惜的是,他出不来,没有人可以再被他利用,这个巨大的灵树罩就是他的监狱,这些灵木已经在他安静的思考的几年当中,悄然的吸取了他的生命力,他现在脆弱不堪,无法出去,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有什么秘密可以被他利用了。
终于,阿旭愤怒了,他消失了,无数的阿旭分割成了不甘愿的碎片,开始割裂他出不去的时空,这些碎片开始膨胀,开始四下切割,已然疯掉的镜灵终于因为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寂寞而爆炸了…
再也不想回去了…
不想做阿旭…
阿旭是谁…
我好寂寞…
我只想有人陪我…
羿丹松开攥着的手,一掌击向三楼的镜面,那镜面顿时破成千万块四下飞起,镜面后是一个螺旋的世界,一股黑风,卷着无数不知名的东西飞向高空切割灵树的灵罩。
羿丹将薛润捂在身下,他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镜子后这股力量如此可怕。
黑风席卷着世界,辩香祭出法器苦苦支撑,他曾与镜先生有过合作,付出过一些代价,于是,当阿旭冲出镜体首先袭击的就是他,施洋想上去帮忙,辩香却推开了他:“别过来!”
施洋没有听,只是操控着一股浮屠的力量紧紧的将辩香护起来。
那股震动,无休无止的在动作,整个城市的镜子都破裂了,阿旭来往在透明的镜体当中,想要找个依托,可惜,就如薛润说的那般,他是不存在的。
我不存在?我竟然是不存在的?
阿旭很伤心,空气中,有个声音低语着…
“长河日升星移,年华朝朝贺岁…”
终于,白桦树断裂成了四节,灵罩破裂,无数镜子的碎片冲出防护罩,飞向地球的无数的未知角落,把本来就很薄弱的气层,划出了无数的缺口…
终于…天裂了…
公历二零二二年九月,一场忽如其来的未知灾难,大气层被割裂出无数的未知黑洞,在每个国家,每个都市,每个国家,每块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来自未知空间泄露的缝隙,在缝隙下,草木不生,天气异变,为此,这个世界终于多出了一个重要的职业,人们管这种职业人称呼为“补天人!”
受那场灾害的影响,小五洲受到无法磨灭的伤害,小五洲的修士们就此转入南照,成为南照市有户口的华夏国公民。
那颗白桦树又慢慢吸收营养,逐渐,逐渐的成长起来,越来越高,有趣的是,薛润家的人,又找到了新的职业,他们徘徊在各大都市,栽植树木,这些家伙浮屠做的是越来越好了。
灵树成长,形成保护罩,自然而然的形成一个又一个的自然城市,人类也慢慢达成共识,将居住的地点搬到有灵树的地方,一圈一圈的围绕起来,以前横平竖直的城市规模就此产生了变化,现在,每个城市不分大小,都有趣的成了圆形都市,有的城市过大,需要好几棵大树,那么就会在中心树木的周围形成小圈圈,一些政治家调侃到,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这样圆润过。
被毁坏的旧的规则被打破,新的规则慢慢崛起,由于华夏修士补天人的地位上升,华夏国从第三世界国家,瞬间成了整个星球上安全系数最高的一个国家,居住在有灵树的都市成为了每个地球人向往的地方,尤其是南照,整个曾经在星球上默默无闻的小城,瞬间跨越成了星球上最奢华,最高尚的居住地点,即便是在三十三环外围,那里每一寸土地都奇妙的能卖出一个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高价格。
这就是世界,这就是人类,他们永远能随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