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王爷不会不明白!”
“齐雅公主。”闻言,祁恒逍淡淡一笑,却冷冽噬骨,森然道:“本王若愿意,公主信不信,西戎公主也能换人来做?”
…
…
“遇到些…小事。”
“小事?”
林素月转过脸来,不想后头那人本就是紧紧拥她在怀,这一扭头竟是直接将唇贴在了某人的下巴上。祁恒逍笑了笑,毫不客气的略低下头,将送上门的红唇含住,小心翼翼地舔舐如同吸允蜜汁一般。
良久,才轻轻放开,林素月脸上一片潮红,却听那人还在耳边调笑道:“与同你一处相比,自然什么都是小事了。”
林素月恨地牙痒痒,却偏又推不开那困自己与怀的桎梏,恨声道:“不是小事,你瞒我作甚?!”
此言出,祁恒逍却是面色微变,一时无言可答。
他无言可答,林素月的神色也不由微冷了下来。
只为自己姓‘祁’,她不迁怒便是好了,难得竟还肯放下心结接受自己的情意,便如做梦一般,如何再能期她?
“其实…”祁恒逍这么想着,话出口却不自觉转了弯,“其实是赫连齐雅竟知晓了你的…身份。”
她的身份?
林素月一愣,而后明白过来,“她知道了…莫霏盈…”见祁恒逍颔首,蹙眉道:“她一外邦女子,才来中原几日,如何能查到这些?”
祁恒逍适才只觉惊怒,一个外蛮公主不知天高地厚敢到面前挑衅,且威胁到…她!若非不觉不妥,正欲叫其毙命当场!
此刻被林素月一提,不由也回过味儿来,“近来赫连齐雅常与祁若兰套近乎,难得是…那两人?”
“不会,若是他们定然直接发难,绝不会如此迂回。”林素月摇头,那么究竟是谁,会去利用这位西戎公主?
“赫连齐雅在西戎也算身份特殊,此时东夷南蛮又有异动,北狄又是不知真意…呵,能想到利用她的人倒也算厉害!”
祁恒逍素来也是天之骄子张狂无忌惯了,虽然不惧区区一个西戎公主,若真要对付也不算难事,可此时境况却也不免需斟酌一二,一时忿忿,冷笑一声,偏首却见林素月默然不语似若有所思。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林素月蹙眉细思道:“怎么如此巧?”
“巧?”祁恒逍不解其意。
“东夷南蛮本来关系泛泛,这么巧忽而就成了盟友;西戎本要与东夷结亲,这么巧却偏偏出了个厉害公主;北狄蝅伏已久,偏巧此时有意求亲;那位西戎公主却又偏巧…瞧上了闻名遐迩的亲王。”林素月缓缓道:“将你拖入漩涡之中。”
祁恒逍闻言一怔,沉思半晌道:“莫非有人布局,只是…”若说是局未免不可思议,四藩国无数人的前途性命竟是皆在局中?
“怎会,怎会…”
祁恒逍只觉难以置信,他虽也是胸有韬略之人,当年乱世中群英辈出时城府却算不得极深。也难怪,自幼有厉害兄长谋算一切,他其实更习惯想要的,便不择手段去拿;厌恶的便用尽法子除去;对所爱,不惜…倾其所有。
所以当年的苦苦单恋令他是噬骨啮心,所以这些年他明着与兄长疏远,所以他费尽心思护泰儿,所以他不愿放手让她再次离去…
这般的他,一时间委实难以相信,真会有人花不知几许光阴,无数筹谋布惊天之局!
他那里惊疑不定,林素月却兀自陷入沉思。
若真非天意,而是人为,这样的手法,却…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年快乐 哈哈哈…
将计
月色正浓,银华如练,可月下的美人却柳眉深锁。
祁恒逍轻叹一声,上前将唇轻轻映在她的额头,“别想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异邦公主罢了,何须你费神。”顿了顿,哼道:“西戎那几个王子本就视她做眼中钉,所以才欲将她远嫁东夷,如今赫连齐雅名声在外,他们只会愈发忌惮,想必只需本王递跟枝去,多的是人想顺杆爬要她命!”
“噗嗤~”分明前一刻还是愁思百结,可这一刻瞧着他义正言辞气势汹汹的样子却不由笑出了声来,“多大了,还说孩子话?”
“哪是什么孩子话!”
祁恒逍极是不满此话,仿佛当初她与兄长似乎意念相通,而自己在她面前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怎说不是孩子话?”林素月却是横了他眼,眸光流转似隐了无数华芒,似笑非笑道:“分明有无数不显山露水的法子,却偏要用最复杂最麻烦将自己卷进去的办法,还说不是逞一时的孩子气?”
“你本来便一时三刻也不愿自个儿那七窍玲珑心歇上一歇,若然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会增你愁思,那么…”那么纵然天摇地晃也要她付出代价。欲这么说,却偏偏噤了声,祁恒逍想若是真这么说了,定然又得一句‘孩子气’。
“我不过是,怕你多忧罢了。”
这一句仿佛温泉清甜沁入心扉,林素月低了头去,轻声道:“只要你心如初,我心不变,其余我皆无所畏惧。”
只要你心如初,我心不变,其余我皆无所畏惧。
祁恒逍一怔,蓦然心中一痛,却是为她心疼,凤遥夕如何厉害绝世风华,可在感情上却始终纯真无假,那时她对兄王想必也是如此,只要你心知我心,则其余万般皆不在我心…
可是…兄长竟是不明白。
而自己又真的明白了么?
想起仍然隐瞒未说的事,一时间心惊肉跳,“其实,素月…”
“父王?”
祁恒逍正欲开口,却闻的一声童音,低头却见泰儿不知何时竟上了楼阁,不免忧心,不知他们适才的话他是否有听见,那‘素月’二字又是否入了他的耳。
泰儿却径直走到林素月面前,有些别扭地拉了拉她的袖子,“方才那个故事,还没讲完…”
“我怎记得有人说自己不是孩子,蒙起耳朵不要听的来着?”这些日子来泰儿与她相处的愈发融洽,林素月心中自如蜜甜,此刻放下心来见小脸红扑扑的,不由故意挑眉逗弄道。
小耳朵立时红了,泰儿哼哼道:“不说就…不说么。”
“呵呵。”林素月笑了笑,摸摸小脑袋,牵起小手,瞧了祁恒逍一眼,可那架势却摆明着要妥协去哄这孩子入睡了。
祁恒逍脸上竟是无奈纵然的笑颜,心中却道对她而言果然至亲最为紧要,连大事议到半途也可作罢。
一时,又是犹疑。
泰儿此时却回头望向自己的父王,用软糯的童音道:“父王,不一起听故事么?”
小小的孩子圆碌碌的眼乌溜溜地望着自己,搂着他的女子含笑觑了自己一眼,祁恒逍只觉浑身所有的力气全都霎时消失不见,无奈摇了摇头,跟上前去,只是唇角却抑制不住向上翘起。
第二日一早,日华下,素日贵不可视的亲王正弯着腰,极是和蔼的与自家儿子不知说些什么,永泰也是满面儒幕。
这样的日子,若能长久便好了。
林素月看着这一幕分明满心欢喜,却不自觉的从唇间溢出一声叹息。
这一切温暖如斯,温馨的比花蜜更醉人可她却为何隐觉不安,似乎这寂静美好下隐藏着滔天风暴,只蓄势待发便要将一切席卷吞噬!
那一厢,逍亲王享受完了天伦之乐,对自己爱妻挥了挥手,转身而去。这一厢,林素月却在他转身的一瞬再次蹙起双眉。
“侧妃娘娘。”那人的背影消失眼前,一内侍便不早不晚地挂着笑走到跟前,行一礼,道:“陛下宣召。”
祁恒煦?
林素月微微蹙眉,恒逍方走他便来宣,怎如此凑巧,转念想到那人深邃不明的目光,不由心中微凉,却在抬眸瞧见那内侍堆笑的脸时,一顿,而后道:“如此,我去换梳洗整装一番。”
那内侍欲说不必,却见画儿早在那侧妃的示意下给自己端了茶来,无奈只得耐心接了,在一旁石凳上等着。
永泰偷偷瞪了眼这内侍,趁人不注意一溜烟跑进了房,撅着嘴对林素月道:“你…你真要去呀?还是把父王叫回来,再说吧?”
将一副精致的珍珠耳环戴上,林素月随意理了理妆,回过身摸了摸泰儿的头,笑道:“岂能凡事皆去扰你父王呢?”凤遥夕何时无能至此?“你一人先玩会儿不许调皮,我去去就来。”
泰儿极是不愿,小小的心中似乎也能隐隐觉出不妥,但那人微微勾起的唇,似乎尽在掌握的模样…实在欠揍,于是,别扭地将脑袋转到一边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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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巧梅急急而行,很是有几分鬼鬼祟祟,瞧见一边花丛旁的青贵妃,急忙低着头,上前行礼。
一身碧绸华衣,今日的青若宁一扫昨日阴郁,悠闲地摘下朵花来放在鼻尖嗅了嗅,悠悠道:“事情办得如何?”
“禀娘娘,那位…果然如往常一般去了望月亭。”巧梅勉强笑应道,心中却是大骇,那北狄三王此番陛下似乎另眼相看,已是连她这小小宫女也知晓的了。娘娘却如此设计他与逍亲王的侧妃,这万一败露如何得了?!
“呵呵。”青若宁低声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想娶我兰儿…”他也配?!
“娘娘。”巧梅犹疑再三终是忍不住道:“奴婢看此事非同小可,现在还来得及…”
“巧梅。”青若宁美目觑了她眼,一字一顿道:“本宫素来不喜欢自以为聪明的人。”
柔柔的声却令巧梅一颤,猛地跪在了尘埃,“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罢了。”
轻笑着,青若宁随手将适才摘下的花儿丢在地上,莲足踏过,碾入尘埃,香消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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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嶂立于镜湖之畔,凉亭巧设半山,若是秋高气爽之时,夜半饮酒,低头湖光抬头月色,倒不负这‘望月亭’之名。
赫漠端坐亭内,一手支着头,一双眼却是望着下头清澈见底的湖水,不知所思。
一旁立着的贴身长随也不由奇怪,想不出这边究竟是哪里好,竟得自家殿下如此偏爱,一有空闲便来坐坐。想着便将早早预备的果盆递上,道:“殿下坐了那么久想必口渴了吧?”
他们北狄人素来不喜茶道,平时多以酒做饮,只是这儿毕竟是大祁,整日酒气极是不雅,好在终究是鱼水之乡,蔬果比北狄寒地要多上许多。
呵,中原世代处在这鸟语花香之所,而北狄的百姓却只能以游牧为生,这些年与大祁通商看似得到了不少实惠,实则…
勾起抹阴沉的弧度,赫漠就着长随奉上的果盆随手捡了颗,那果子圆滚滚,红灿灿,散发着甜腻诱人的气味,低头咬了口,当真是甜得腻人,就如中一般,山清水秀,日华温煦,食有山珍海味,甜点汤品,衣着绫罗绸缎,华衣彩裙,叫人不知不觉间沉醉其中,全忘了,‘温柔乡,英雄冢’,这个如此简单的道理。
边想着,边不知不觉间一个果子已入了口,只是…
“祢飞,这是什么果子,怎么吃着与前几日的味不大一样?”
“哎?”名唤祢飞的长随一头雾水,北狄素少果蔬,他真是半点瞧不出这些果儿有什么差异,“是不是不甜,要不要奴才去换个来?”
“也不是。”赫漠瞧着果盆中的鲜艳欲滴的果子,皱紧双眉,不知想些什么。
忽闻扑通一声,似乎有人落了水,祢飞立时低头望了眼,这么远远瞅着,又被湖水没了大半,只露出了个头来瞧不出谁来,只是湖里隐隐扑通着的人头上钗环金灿闪耀,想来落水的该是一女子。
“这殿下,莫不是哪个女眷不留神,救是不救?”
赫漠冷冷瞧了眼下头扑腾的人影,启唇很是寒凉:“大祁的人生死与我们何干?”
祢飞吞了吞口水道:“可女眷在我们眼皮底下出了事,只怕…”这儿虽非东侧祁皇室所居算不得泛忌,可到底也不是北侧,怎地说殿下在此便有个人不明不白死在眼前,万一是哪个大祁官员内眷更是不好说了!
“如此,救不救的都下去做个样子吧,免得遭人构陷。”赫漠不耐烦的起身,往下走去,那长随见状也跟了去。
待赫漠不紧不慢走到湖畔示意长随下去救人时,湖面上早就只能见几个水泡了。祢飞奉命下了湖,赫漠漫不经心地寻了块石头坐下,却忽觉一阵燥热,且不过一瞬就觉如烈火焚身般难受起来。恍惚间,赫漠将外袍一扯,犹觉不适,双手不自觉地扯开自己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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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梅。”青若宁看看时辰,想来事情也差不多了,启唇道:“你可知驱散一个流言最好的法子为何?”
巧梅方被训斥,此刻如惊弓之鸟般只低低道:“奴婢不知,奴婢愚笨。”
青若宁却不以为意,微勾了勾唇,只是眸底却有着继续寒凉与讽意,“堵民之口,甚防于川。呵呵,流言蜚语便是天大的权势也是禁不住的,唯一的妙法便是重新散出一个新的流言,只要够有趣,不用多久,前头那个自不会有人再提了。”
巧梅噤声不敢多言,恰在此时却闻惊惶的女声,偏头一瞧原来是祁若兰的奶娘。
“娘娘!”约三十余岁的乳母颤巍巍走近,不等青若宁开言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开口抖地不成模样,“禀…禀娘娘,大公主她…她忽然不见了”
“什么?!”青若宁一惊,柳眉倒竖怒道:“跟着公主的人呢?”
“今个儿跟着公主的是…巧嫣,她…她也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赶出来一章…哈哈 大家新年快乐 又要上班了 杯具
就计(上)
“这…大公主?”
费尽心力把人救上岸来,谁知一看却是一惊,唤了几声,却见她清白了面孔不见答应,拿捏好力度在后背拍了两掌,祁若兰吐出几口水来,渐渐喘上了气,只是人却是半晕未醒的蜷缩在一处。
祢飞打量了番,满是水珠的面上铅华洗尽,依稀可见秀气的小脸蛋,湿透了的宫装贴在身上,小小的身子依稀可见…
咳咳,这…这如何是好?
轻咳一声,祢飞移开了眼去,却望见留在岸边的主子满面通红,热汗淋漓,伏坐在一块大石上,颇有几分狼狈的样子。
“殿下?!”
祢飞一惊,立时将祁若兰丢在一边,跑至赫漠跟前,伸手探他的脉搏。只是,他并不懂多少医术,只会些行军打仗中简单的医理,此刻只觉自家主子脉强而快,似乎血气上涌之状,但并无别的什么不妥。
一时也无法,只得带着几分焦急问道:“殿下哪里不适?”
赫漠只觉一阵阵燥热,不见猛烈,却是连绵不绝,也说不出什么缘由来,只摇着头,道:“嗓子渴的厉害。”
“怎会突然如此?” 祢飞急道:“不如属下去拿些水来?”偏首又见祁若兰半昏半醒,但既然喘上了气想必无碍,在他眼中大祁的公主远比不得自家主子重要。因此略顿了顿,便不再迟疑,冲到湖边,想盛些湖水来,只是也没有什么器皿。
想唤人来,可抬首瞧了瞧不见半个人影,祢飞想了想,垂首对赫漠道:“殿下,不如奴才扶您上去凉亭用茶果?”
赫漠动了动似乎是想应他的话起身,可才挪身子,便觉一股热流有腹中不断上窜,心慌意乱。
“此处乃大祁围场,该不会有什么大碍。”赫漠暗思,如今无论中原,还是东夷南蛮,皆不会无故与北狄交恶才是。又瞥了眼祁若兰,留她一人在此有个万一,倒是救人反救出麻烦来了。遂道:“我再次等候,你…你快去快回吧。”
祢飞犹觉不妥,但瞧主子也不似有什么大碍,只是不断拉扯着自己衣领似乎燥热的厉害。咬了咬眼,终是运气于足几个跃步到了凉亭,先欲拿果盆,却见里头竟是空无一物,不由奇怪,方才殿下分明才食了几颗…只是,当此之时,也由不得多想,随手拎起石案上的茶壶,再几个跃身便回到了湖畔。
才迈了一步,便硬生生止了步,若祢飞非北狄蛮族多懂多少文墨,定会觉‘目瞪口呆’一次诠释他当前的神态真真是再确切不过。
他轻功虽不敢说好得如何拔尖怎么也是个高手吧?这一来回才多久,怎地一眨眼的功夫,方才还难觅人影的地儿,忽然人山人海起来?
额,好吧,人山人海也有些夸张,只是,这么些个宫女、内侍、侍从以及不知哪家的丫鬟,哪队的护兵,究竟…是哪儿冒出来的呀?
他一头雾水,却不知领头的侍卫也是头痛的厉害,他虽非青贵妃宫里的,但在后宫之中仰仗这位贵妃娘娘已非一日两日,可说是心腹之人。今日领命隐在附近只待时辰差不多了,便借着有人落水的名头将人引过来。
他掐着算着,好容易寻了个好时机,怎知到了此处一看,那落水的竟不是那侧妃,反…反成了大公主了,这…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那侍卫实在想抚额,如此一来娘娘命他事后传出‘北狄三王子调戏亲王侧妃,致使其跳湖自保’话儿的差事也不好办了。
一群宫女围着祁若兰乘机讨好,又是披衣,又是擦脸的,那侍卫想上去问声都不成,只得一旁着急。
赫漠毕竟武功不差,适才见有人大呼小叫,便知不好,急忙将头往湖里浸了浸,调息压下了邪火,此刻见自家长随在一边发呆,恨地牙痒痒道:“祢飞愣在那儿做什么?!”
祢飞闻言猛然醒过神来,眼下局势分明是有人要抹黑自家主子啊!只怪北狄民风素来彪悍,不似中原这边男女大防看得极重,因此方才竟不曾注意到其中有诈。
“殿下,奴才取了茶水来,给大公主喝了想必会舒服些。”脑中念头电转,眨眼间,祢飞摆出救人的姿态,作势上前给祁若兰为了口热茶,倒还真换得才回过神智来的祁若兰感激一笑。
一旁的人不知所以议论纷纷,那侍卫遣人去禀青若宁,却是迟迟不见来人,心下没主意的很,便在此时闻得一女声道:“出了何事?”
那声清泠如夏日泉水,冰冰凉凉地流过,却散着清澈的气味,似乎刹那间便洗尽所有的焦躁惶惑,让原本聚着的人群不自主地让出条道来。
赫漠抬头望去,那人披着件火红的狐裘,只是不知何故那没有一丝表情的纤瘦脸庞无端透着一丝冷意,那双黑眸沉如皓石,极深的墨色间却又蕴着不知名的华芒。
只这一眼,他那原本还剩了些的燥热邪火立时退的干干净净半点不留。
扯了抹笑来,赫漠喘着气做一礼道:“侧妃娘娘,不想也有雅兴来此。”
林素月微微一笑道:“哪有什么雅兴,我是奉旨前来,不过…”黑眸环顾了四周,露出几分疑惑,向后问道:“公公,不是说陛下宣召么?这是怎么回事?”
跟在后头的内侍一时间冷汗只流,想寻个说辞,偏脑子还晕沉沉的不行,他奉命假传圣旨将这侧妃诓来,接着只要寻个时机推她入水便可,届时混乱中,自不会有人察觉他离去。
不过,他不清楚的是,退在一旁先前那引人来此的侍卫此刻看他,更是咬牙切齿。本来么,这内侍既无级别又无甚根基,去传得又是口谕,只要事后快些灭口除去了,便是死无对证,诺大的后宫想找个内侍简直是大海捞针,何况还有假扮的可能,谁料…真是废物来的这般迟!
“这…这…”内侍支支吾吾,只觉头愈发痛了。
林素月也不催他,面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乍一看,极是温和,常人绝难察觉这温雅笑意下的阴冷。
若是原本那个‘林素月’处世未深,初涉宫闱,想必万难不入这陷阱,可惜纵然青若宁如何狡诈,也万万料不到,这弱不禁风的身躯里隐着的是经历了一切的凤遥夕的灵魂。
内侍也是分品级的,祁恒煦素来多疑,若真动了什么心思派人来宣定使心腹之人,哪里会用个无品无级的人。若说他是那人暗中的心腹,可来宣旨时自己望向他那一眼,竟撇开眼,避了过去,分明是心虚之态。
林素月冷眼打量着此刻满脸慌张不知所云的内侍,嘴角溢出丝诡异的弧度,有资格做那人的心腹,岂会是无能之辈?
所以,那杯命画儿端上的茶水早加入了‘摄魂’,服用者一个时辰内神思茫然,意志坚定者晕沉无所觉,懦弱者却是受人摆布,加上自己随手摘叶用音律惑之,极容易便套出了青若宁的计谋。
此事一出大祁自不可能下嫁公主,又可遮掩她与司宇韩的流言,一石二鸟,她打的好算盘,可惜…眼下却是搬起石头要砸了自己的脚!
“奴才,奴才…”内侍面红耳赤。
后头的侍卫直瞪眼,手中拿捏着一支毒镖,暗道若他真要开口供出娘娘,少不得要灭口,不过此处这么多双眼瞧着…
此时,有人高声报:“贵妃娘娘到!”
贵妃千金之尊,盈盈而来,身披如霞碧罗,淡绿纱裙逶迤拖地,皓腕上缠绵绕着翠软纱,面上全是温婉笑意,柔声命众人免礼,那一双碧眸却在扫到林素月时顿了顿,露出几分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