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先皇入葬,洛妍的“病”才渐渐好起来。当她再次踏入乾清宫时,已是七月间。
因为还在服丧期间,乾清宫的菜点极其素淡,永年喜欢的一些陈设也踪迹全无,整个宫殿外表虽然未变,但走进去时,却像换了一个地方,看着领路的良公公略显消瘦的身影,洛妍不由得一阵恍惚,好像那白胖和蔼的德胜还会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来,微微弓着腰向她笑,“公主可算是来啦······”
走进南书房,当身着麻衣的慕容峻从书桌后转身向她微笑的时候,洛妍的晕眩感不由来的更重了一些:眼前真的是已经成为大燕皇帝的三哥么?还是年轻时候的父亲?他明显的消瘦了,眼下有两道青影,但身上却多了一种令她熟悉又陌生的威严气势。
“洛洛,你总算舍得来看我了。”三哥的声音依然是热情明快的,和父亲的清冷完全不同,洛妍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要行大礼,却没有看见跪垫,慕容峻摆手道,“你就算了吧!有什么事情直说,千万别叫我皇兄······”
洛妍终于笑了起来,只是行了个福礼,“三哥!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只是知道你终于得闲了,所以来看看你。也让你看看我已经大好了”
慕容峻露出了明朗的笑容,“还算你有一点良心。听说你已经去了坤宁宫?”
洛妍点了点头,心里不由微微发沉。其实也不过几个月不见。如今母仪天下的萧明珠,装扮雍容华贵,笑容沉静大方,只是眼里,却再也没有那闪动的明亮光芒。
两个妃子她在坤宁宫里也见到了,独孤昭媛竟是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独孤虹,那个印象里聪灵剔透的小姑娘越发的八面玲珑。儿淑妃上官月沄比她姐姐上官月泠生的还要美貌几分,即使不言不笑,也让人觉得冷艳不可方物。
看着这两个风格迥异的美人,想到她们背后那鲜卑六部里硕果仅存的两个郡王府。洛妍终于明白了,萧明珠,再也不可能做回那个心思简单快乐的小女人。他住的地方比从前大了无数倍,所以,必须要有更多的女人,来慢慢将其填满。
慕容峻瞥着她的脸色,笑了笑,“你放心,有些事情我不能不做,但我绝不会委屈你明珠嫂子的。”
就像贺兰源不会委屈天珠一样?不,为了他身后的皇位和江山,他的女人和孩子只会越来越多······洛妍垂眸笑道。“你记得就好。”
慕容峻摇头一笑,又想起了一事,“你来得正好,我问你,你家那块石头,到底打算在家里歇多久?你都早就开始理事了,他怎么还赖在府里歇夏?难道真打算天凉了再说?”
洛妍只觉得一滴冷汗滑落额角,这个问题,其实她也很想问澹台扬飞,已经半年多了,澹台似乎压根就没有重新回军营的打算。每天早上醒来,她都会看见他凝视的眼神,有时候他流露出的神色是那样焦虑忧伤,让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疼痛。她很想告诉他,自己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却觉得,这保证,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慕容峻看着洛妍沉默的表情,无力地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上次你的事情,真的把他吓坏了,也自责坏了,可是,你都活蹦乱跳了,他总不能······你回去跟他说说,实在不成,我来跟他说!过两个月就是和女真的会盟,女真人最尚无力,我是不会让他在家里逍遥的。”
洛妍咬了咬牙才道,“有一个犯人,我想求你赦免了她。”接着,她便简单明了的把济南府那个屠夫的妻子因不堪虐待打死丈夫的案子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如今马上就是秋决,可我真的觉得她罪不至死,三哥,我相信不但天下的女人,天下那些有妹妹有女儿的男人,也会这么想。”
慕容峻看着她,无奈的摇头,“你错了洛洛,我看天下除了你,没有哪个女人会这么想。那些有妹妹有女儿的男人,更不会这么想!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无论理由如何,以妻杀夫,和以子弑父,以臣弑君,有什么不同?这件事情,你也说了已经在《京报》登的天下皆知,如果我赦免了这种十恶不赦的妇人,天下人会怎么看我?”
尽管对这个答案早有思想准备,洛妍的一颗心忍不住还是慢慢沉了下去,三哥也许说得对,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她可能没有人会这样想——唯一还会这样想的那个女人,已经被自己亲手送上了死路······“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她当然知道,只是没有想到,会不公到这样的地步。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就充当了害死这个女人的推力,原来她救不了那个女人,就是已经贵为天子的三哥,也做不到。
“洛洛,这件事情你就别多想了,倒是另外有件事情,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任性了。”慕容峻的声音有种少有的严肃,洛妍不由的抬起了头。
“下个月,朝廷就会给父皇上谥号,之后告庙献祭,你该露面的时候,还是露面的好。你就不要······再生病了!”
洛妍震惊的看着慕容峻,慕容峻却没有看她,而是踱到了窗口,语气淡淡的道,“有些事情,我原先只是有些想不通,但这几个月知道的秘辛多了,却也慢慢明白了来龙去脉。洛洛,我知道,若不是你,大燕如今只怕已经分崩离析!可你既然一句都不肯说出来,自然心里是明白的,又何必继续赌气?死者已矣,他毕竟是我们的父皇。我明白你心里有气,可是有再多的气,如今也该消了,何必让外人起了疑心?”
洛妍低下头,一言不发,三哥,他怎么会明白自己的感受?她心里不是有气,她是恨!无法排遣无法消磨的恨!
慕容峻回头看见她的脸色,心里的无奈更深,想了想又道,“洛洛,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最爱来南书房玩,父皇在这里处理政务,不许我们来打扰,也不许我们动他的东西,唯有你,什么时候想来就来,无论什么东西想玩就玩。我和阿谦下了学来这里的时候,常常看见父皇把你抱在膝盖上批奏章,你就随手拿着东西玩,手里有时候是镇纸,有时候是诏书,有一次居然还拿着父皇的印章,我们都吓得不行,父皇还哈哈大笑······”
洛妍的眼泪不由夺眶而出,她当然记得,全大燕都知道,皇帝是如何宠爱他唯一的女儿。其实不光对她,父皇对三个哥哥,曾经都很疼爱,对三哥更看得和眼珠子一般。可是转眼间,一切都变了,她的父皇,当他不动声色的布下一个个致命的陷阱,等着儿女们跳进去的时候,是什么让他彻底忘记了,她们曾经都是他的心肝宝贝?
“其实我想父皇后来一定也很后悔。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父皇最后三个月,没有躺下过一天,日日夜夜都只能坐着,阿芙蓉膏也止不了他的病痛······你如果见过他最后的样子,一定不会再生他的气。他后来问过你很多次,我想他肯定也很想见你。”慕容峻松了口气,语气越发和缓。
洛妍含泪摇头,“三哥你不用哄我,父皇绝不可能想见到我,他问我,不过是······希望我能死在他前面而已,这样就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慕容峻一惊,突然想起父皇听说洛妍病危时那种似悲似喜的神情,听说她已经渐渐好转后那种茫然的眼光,还有到死也没有提起过让她进宫来看一眼······嘴里不由得怒道,“洛洛,你胡说八道什么?”
洛妍惨然一笑,“对,我自然是在胡说八道。”
慕容峻头疼的叹了口气,洛洛的性子平日极为随和,但倔起来却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自己总不能让她再这样忽好忽坏的“病”下去!父皇的事情做得首尾并不算十分严密,有心人若是起了疑心,说不定能猜出真相来······“洛洛,我可以答应你,让那个妇人活下去。”
洛妍不由惊讶的抬起了头。慕容峻面色沉凝的看着她,“你知道三哥不愿意难为你,可是你总不能忘记,你是大燕的公主,你必须要维系先皇的名声,皇家的尊严!回去之后,你好好想想吧。”
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慢慢西沉,远远的保和殿的轮廓被日暮时深时邃的蓝天勾勒得格外庄严。洛妍怔怔的看了很久,突然笑了起来,她终于明白是什么让她的父皇忘记了骨肉亲情,变得面目全非了,就是这庄严的皇宫,就是这宫殿里那把龙椅。
这这世上,再没有比这皇宫更身不由己的地方,也再没有比那龙椅更泯灭人性的位置。
千蛊江山/穿越之风流千蛊第二百零八章风车之战
洛妍一直最爱桂花的香味,京城的天气虽然不可能让桂花在室外成活,但公主府暖房里用半人高的大盆种了几十盆桂花,到了八月,桂花盛开,满院子都是甜甜的香气,让人的心情都能变得甜蜜起来。
不过此刻,当洛妍终于走到心远的小院外面时,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苦涩,脚步像灌了铅一般的沉,但她终于还是举起手来,叩响了门环。
没多久,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心远穿着土黄色的粗布袍子,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万年。
三月末,洛妍终于可以下床后,曾经如约找过心远,将她那一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伺候两人已经有近半年没有再见过面,据洛妍所知,心远偶尔也会回嘉福寺,或者去别的地方,但更多的时候,只是呆在他的院子里。
“请进。”心远看了洛妍一眼,侧身向里一让。
洛妍默默地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心远在她对面坐下。
半晌,洛妍才闷闷的说了一句,“我今天才知道,我也许错了。”
“今天,我终于见到了一个女人,一个我一直想就出来的女人。她是因为不堪忍受丈夫虐待才意识冲动打死了丈夫,已经被判了斩刑,而且不能被赦免。我做了一件我发誓不会去做的事情,换来了她的性命。可是今天看到她,我才发现我错了。现在她就像一个活死人,不说话,也好像听不懂别人的话。因为是用诈死的方法偷偷把她就出来的,我只能把她安排在远远的庄子里,不让她和外面有什么接触——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救了她的命,还是在延长她的痛苦。”
“心远,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只剩下痛苦,这种生命到底值不值得活着?”
心远淡淡的悲悯的看着她,“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生命值得争取,什么样的生命不如放弃,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救她。”
洛妍疑惑的皱起了眉头,“难道你也觉得她十恶不赦?”
心远摇了摇头,“你也许不知道,在我们的文化里,根本没有死刑,所有的生命都值得悲悯和原谅。但这绝不意味着,我们可以用这个标准来评价别的时代的法律。”
“或者这样打个比方,在你那个时代,一定也有杀人狂,按你们的观点,他当然罪该万死。那么,如果我用我那个时代的标准来强行干涉,就出这个罪犯,你会怎么想?这个罪犯即使活了下来,在你的那个时代,他是否还有立足之地?”
洛妍看着他,不由彻底呆住了。
心远继续道,“我想你也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道德,所以,在一个时代,我们就必须遵守那个时代的游戏规则。你要知道,对穿越者来说,最愚蠢的事情,就是一位自己来自更先进的地方,所以自己一定是正确的。这和那些传教士拿着大炮逼着土著们信仰基督的做法,有什么区别?”
“我想,你并不是这样的人,那么你不妨仔细想想,你为什么会这么做,你到底想救的是谁?”
心远的话简直像斧头一样劈开了一个血淋淋的伤口,露出了洛妍一直逃避的真相。她不由捂住了脸,半响才低声道,“你说得对,我想救的不是她。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我以为我救了她,至少能证明,即使是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我也可以改变一点什么。对于我来说,救了她,就是救了我自己。”
“我现在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恨我的父皇,我从来没有这样绝不原谅、绝不遗忘的去恨一个人,恨到他死,恨到他化烟化灰我都无法停止……原来,我恨的也是我自己。虽然我没有故意去害死一个人,我没有想过要让别人的牺牲来成就我的权利和享受,可我没有办法否认,事情的结果却正是如此。因为我是大燕公主,我已经选择了维护皇帝的名声和皇室的荣光。”
“那些死去的人,就算不是为了我而死,也是为了这所谓的名声与荣光而死,我不能忍受自己所享受的一切,底下是这样肮脏和残酷,所以我只能假装这一切都是某个人造成的,假装我不是同谋,不是这盘血肉大餐的分享者……真可笑,心远,你告诉我,我怎么会这样虚伪?宇文兰珠说得对,我就是伪善!”
心远的眼里充满了悲伤,“你不是伪善,你是太认真,我说过,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游戏规则,在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里,你是最好的公主,是守护这个国家的人,你不应该这样怪自己,因为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洛妍尽可能的微笑,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可是你也说过,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至少不完全是这个时代的人。”
“我不能假装说,这一切都是合理的,都是对的。你知道吗,我很喜欢东珠,我的库房里藏了好些东珠,可是我几天前才知道,为了年前上贡时采到最好的东珠,每年冬天都有无数女真人活活冻死在黑龙江里!这些东珠上面,有那么多冤魂……我能做什么?我能让大燕的皇室贵族从此不要东珠了吗?还有,若是没有东珠,我穿的,我吃的,我用的,我怎么知道每一样背后有没有这样的故事?”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住在重阳宫的时候,生活得那样精致舒适,可是住在我这里,却过着苦行僧一样的日子,只要粗茶淡饭,不要任何人伺候,不要我给你准备任何东西。是不是因为你早就明白,知道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太不公平,你不会去改变它,却也绝对不会参与进来。”
“可是,我已经是这个游戏里的人了,我爱的人,都是这个游戏里的人,我没有办法退出,也没有办法再往前走,我该怎么办?”
看着洛妍低下头,眼泪一颗颗的落在桌面上,心远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疼痛:他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它却觉得宁可看见她像以前一样懵懂无知的斗志昂扬,而不是这样绝望无助。他甚至无法说出那句已经准备了很久的话,“你可以跟我走。”
“其实你的这个问题,很多年前有一个人早就问过了。”沉默良久,心远终于还是缓缓开口。
洛妍猛的抬起头,“是谁?是不是……飞公主?”
心远点了点头,“是她,我看过她的手札。她里面有一段话我记得很清楚,她说,来到这个世界,刚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个被流放到孤岛上的游客;后来,她觉得自己是个开发者,是个魔术师,可以把鼓捣变成另一个模样……”
“再后来,她才明白自己到底是谁,她是唐吉可德,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拿着自己那杆并不结实的铁枪,去挑战这个时代的大风车!”
“可是到最后,她才明白自己还是想错了,她并不是唐吉可德。因为她已经成为自己最痛恨的东西的一部分,她就是那个风车!她说,也许每一个真正清醒的穿越者,都是以担任唐吉可德为开始,到自己成为风车为结束。”
“还有你们的圣皇燕太祖,晚年的时候,他也很痛苦。他眼看着自己规划的蓝图慢慢走形,他制定的政策在被慢慢扭曲,官吏依然贪污腐败,底层百姓依然挣扎求生,他改变不了这一切。”
洛妍的心情奇异的平静下来:原来她并不是第一个感受到这种痛苦的人,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难怪飞公主会选择……燕太祖后来怎么样了?”
“他没有离开,一直在皇位上做到了最后一刻,只是遗诏不棺不犉,不封不树,让他裸体下葬,归于尘土。”
洛妍不由一惊,这里面包含的不仅仅是对死的豁达,也许还有一种无法排遣的自我厌弃吧?“可是我记得大燕的皇陵……”
“对,这份遗诏根本就没有公布,继位者大概觉得他是疯了,那位希望尘归尘土归土的燕太祖,他当年苦心制定的国策如今已经被后来者废除的差不多了,可他早已腐朽的尸骨依然在你们宏伟的皇陵里接受后人的祭拜。”心远讽刺的微笑起来。
洛妍默默地出了半天神,突然问,“大燕,什么时候会对大理出兵?是不是,在我离开之后很久?”
心远怔住了,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你怎么知道。”
洛妍低头淡淡的笑了一下,“今天,在看哪个女犯前,三哥对我说,要我把《京报》的慈善拍卖做下去,说这样大燕国库五年之后就会有足够的音量。还说,要我多登些大理官员腐败、民不聊生的故事。我这才醒悟到,大理太子段誉的亡国之君原来会是这样来的,原来是我的哥哥,让他成了亡国之君。”
心远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洛妍如释重负的点头,“对,与我无关,我已经灭有太多时间了。本来,我很矛盾——没有一个雄才伟略的君主,不会渴望统一天下,大理锅里渐衰,正是挥兵南下的最好时机。
站在大燕公主的立场,我没有理由反对。身为三哥最疼爱的妹妹,我应该努力去帮他完成这样的雄图伟业。”
“可是,在我心里,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大理看成应该消灭的敌国,把无数为了大燕的版图和三哥的功业而死在战争里的士兵和平民,看成是理所当然的牺牲品,我甚至无法容忍,自己一手打造的报纸,会成为推动这场战争的机器。我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面对这件事情。”
常常的出了一口气,洛妍脸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心远,自从你跟我说,我有那样的一个命运,我就一直很害怕,怕那一天会到来,但现在,我突然觉得我几乎在盼望这一天。因为即使我没有办法继续当一个唐吉可德,有这一天存在,我至少能告诉自己,我可以不去当那个风车。”
第二百零九章宿命之归
重阳节前,新皇有谕,停辽东冬季献珠。同样在这一天,公主府所有下人都得到了一个消息:凡愿意离开者,公主发还卖身契。
只是真正因此而去无忧居的人,却只有一个,小厨房的甜点厨娘之一的袁大娘。
洛妍看着静静立在地下的袁大娘,依然是一副最平凡不过的模样,依然是一脸木讷憨厚的样子,三年时光似乎只有在她的身上才不曾停留过,看了半响不由笑了起来,“袁大娘,能看见你过来真好。”
袁大娘抬起头,脸上多少有些困惑,“公主不怪我?也不问我为什么要走?”
洛妍摇了摇头,“大娘几次救我帮我,我只恨没有机会报答,至于原因,你若不想说,我自然不会问。我想问的只是,你这样走可有什么麻烦需要我来解决?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
袁大娘看着她,这个沉静的公主已经和当初那个活泼娇憨的女子完全不一样了,只是眼神依然还是那么明亮,她不由笑了起来,“自打我被邺王殿下给了公主您,我就是公主的人,既然公主发放我走,我可以回局里效力,也可以自己选个地方养老。”
“如今我只想找一个小地方,开个甜点铺子,过上几年普通人的生活,倒是无事需要公主费心。以前我没有保护好公主,之后公主也不再需要我的保护,我只能日日为公主祈祷,愿公主事事如愿,和驸马白头偕老。”
作为一个资深暗卫,在这次她还没来得插手就已经结束的动荡里,在后来公主反复的病情和反常的举止里,她慢慢的猜到了这件事背后隐藏的秘密,那个让她心灰意冷的秘密,只是公主,这个有时候太聪明有时候又太傻的公主,她真的希望她能一生幸福。
洛妍垂眸微笑,“借您吉言。”转身从匣子里翻了半天,找出了她的卖身契,又忍不住问道,“大娘,我好奇多问一句,您真的姓袁?这东西对您有用么?”
“从今天起,我就真的姓袁,以后这个世上只会有一个开甜点铺的袁大娘了,您说,它有用没用?”
看着袁大娘不紧不慢离去的身影,洛妍不由笑了起来,无论如何,一个甜点铺女老板会比一个暗卫,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甜蜜和欢笑吧?
澹台在西屋里收拾行装,待袁大娘走后才出来道,“洛洛,你最近做的事情实在奇怪,你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