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帝闻言,笑着觑了满脸通红的云裳一眼,才笑着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哈哈道,“裳儿胡闹你也尽惯着她,你伤未痊愈,怎么也得好好看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云裳瞧见宁帝的手伸进被中摸了摸,神色微微一顿,眼中却柔和了几分,云裳神色冷了冷,看来,父皇果真是怀疑上了靖王的,幸好因为自己赖床,被子中还留着余温,不然只怕便露了馅。
“可找了大夫瞧了,朕出宫匆忙,倒是忘了带个御医来给你瞧瞧,待会儿我回宫之中便吩咐御医来给你看看,多带些好的药来。”宁帝又道。
靖王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如此便多谢皇兄了。”
正说着话,外面便走进来一个丫鬟,手中端着一个药碗,抬起眼便瞧见宁帝明黄的龙袍,浑身似是一震,只听见“嘭”的一声,那药碗便落到地上摔碎了,那丫鬟似是被那声音突然惊醒,身子重重地颤了一颤,猛地便跪倒在地,“皇上恕罪,王爷恕罪,王妃恕罪,奴婢…奴婢只是突然得见圣颜,一时激动,奴婢这便去重新熬药…”
众人的目光落在那打碎的药碗上,云裳蹙了蹙眉,神情有些不悦。
宁帝却哈哈一笑道,“算了,起来吧,只是这药你确实得重新熬一熬了,不知这熬一次药需要多长时间?”
那丫鬟身子还在颤抖着,听见宁帝的询问,磕磕巴巴地道,“王…王爷的要需要…文火熬半个时辰,得熬…熬两遍才行,需要一…一个时辰。”
靖王叹了口气,“下去熬药吧,索性我已经自己醒过来了,这药晚些吃倒也无妨。”
那丫鬟如蒙大赦,连忙行了个礼,匆匆退了下去,云裳却有些不满地嘟囔,“这些个丫鬟毛手毛脚的,连个药碗都端不稳,浅音你还是去盯着吧。”
浅音连忙应了声,也跟着退了下去。
云裳却突然望向站在一旁目光却一直往床上的靖王身上瞄的景文昔,轻蹙了一下眉头,“王爷身上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为何景小姐你一直往王爷身上瞧呢?”
云裳的眼中带着几分冷意,似是被侵占了领域的狮子,只想着,虽然已经吩咐下去如何对付她了,却也必须得让父皇心中对景文昔产生膈应,所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景文昔此前对靖王的爱慕之心。
靖王闻言,却忍不住弯了弯眉眼,拉了拉云裳的手,好笑地道,“好了,你这般激动做什么,景小姐是皇上带过来的人,你可是王府的女主人,可得好生招待着。放心好了,我的眼里除了你再也盛不下任何一人的。”
云裳这才收回了视线,却仍旧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哼。
景文昔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宁帝的神色,见他面色无异才咬了咬唇道,“我只是,只是听闻靖王爷受了伤,便随着皇上来瞧一瞧,王妃又何必对我心存芥蒂,此前是我做得不对,还望王妃大人有大量,原谅了我。”
“原谅?”云裳有些好笑地看着景文昔,沉默了片刻,才道,“景小姐放心,王爷如今受了伤,本王妃自是要在府中照看着的,还没有那个空闲去计较这些事情,只是希望景小姐以后见了我家王爷,也能够好生管好自己的眼睛便是。”
宁帝微微蹙了蹙眉,趁着景文昔还未开口,便站起了身,“既然皇弟无事,那朕便先回宫了。”
云裳笑了笑,连忙站起身来,“儿臣恭送父皇。”靖王也连忙在床上弯下了腰,“恭送皇上。”
宁帝便带着景文昔走了出去,半晌,云裳侧耳听了听外面脚步声渐远,眉头才皱了起来,“父皇果真是不愿意相信你的,方才我瞧见他伸手你被子中摸了摸,应当是想要看一看是否如我们所言,你昏迷在床上躺着刚刚醒来。而且,先前我故意让那丫鬟摔坏了药碗的时候,父皇便专程问了那丫鬟,为你熬药需要多长的时间,只怕他是怀疑那药是刚准备的。”
靖王闻言苦笑了一声,抬起头摸了摸云裳柔软的发,“我如今也不过是一个身份稍显尊贵一些的质子罢了,倒是连累你了。”
云裳弯了弯嘴角,没有答话,心中却是一篇甘之若饴的,“只是不知道父皇找你是为了何事,方才只怕是碍于我与景文昔在场,没有说,他只怕是害怕,若是将我与景文昔支开,我与她便会打起来一般。”云裳说着,眼中带着几分飞扬的笑意。
“唔…”靖王见她笑得畅快,心中便也十分高兴,“方才王妃那一句我家王爷,让本王甚是高兴啊…”
“…”云裳向靖王甩了一记眼刀,便站起了身来朝着外面走去,刚刚回到皇城,她可也还是有许多的事情要去做呢,如今离景文昔被封后已经不久了。
当日,景文昔的封后诏书便首先在皇城中的五处告示张贴处张贴了出来,一时之间,景家小姐景文昔要成为皇后的消息便迅速成了皇城中茶余饭后谈论的热点。
云裳听见下人的禀报,微微笑了一笑,没有做声,眼中的笑意始终未曾卸下,景文昔如今只怕得意得紧,却不知晓她如今被捧得高高的,若是有一日被重重地摔下来,定然会十分的疼的。
该看书的时候看书,开吃饭的时候吃饭,本想去宫中走一趟,只是因为昨夜被靖王欺负得狠了,浑身无力,害怕被母妃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云裳便将进宫的计划搁置了。
一切如常,只是用完了晚膳,还未到熄灯休息的时候,靖王便已经早早地便躺到了床上,眼中闪动着几分光芒,目光灼灼地盯着云裳。
云裳被他瞧着面红耳热,只觉着有些无所遁形,连忙披了大氅躺到了软榻上面去,支支吾吾地道,“王爷可莫要与我闹了,今日夜里我还要等消息呢。”
靖王挑了挑眉,神情中带着几分失落,只是那失落却只维持了不到一刻钟,靖王目光一直望着躺在软榻上看书的女子,灯光昏黄,映照得那女子面色柔和,让人心神驰往,靖王心中移动,便从床上掀开被子走下来,眼中带着几分笑意,“看来王妃是十分喜欢这软榻的,虽然这软榻有些窄小,不过想来应当也是十分有趣的,不如…”
话还未说完,人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压了下来,云裳心中一惊,高呼了几句“禽兽”,便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室中又是一夜春光。
只是皇城中,今夜却似乎并不十分平静。
“咚!——咚!咚!”,三更的更声刚刚打过,更夫撑着迷迷糊糊地眼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话音刚落,更夫打了一声哈欠,一抬眼便瞧见皇宫的方向火光一片,更夫被惊得腿软,险些跪倒在地,连忙敲了无数次手中的铜锣,大声喊道,“皇宫起火了皇宫起火了…”
惊醒了皇城中许许多多的人,也惊醒了皇宫中许许多多的人,宁帝刚刚批改完奏章,才刚睡得迷迷糊糊,便听见了宫中守卫带着几分慌乱的声音,“皇上,皇上,栖梧宫起火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染血的诏书
宁帝闻言,脑中顿时便清醒了起来,忙不迭地坐了起来,吩咐着内侍更衣,便匆匆叫郑总管准备好了步撵往栖梧宫赶去。
宁帝到栖梧宫门外的时候,便瞧见整个栖梧宫都已经被一片火光笼罩,宁帝蹙了蹙眉,将御前侍卫唤了过来,“怎么回事?栖梧宫怎么突然起火了?”
御前侍卫统领沉默了半晌,便朝着宁帝跪了下去,“臣护卫不周,还请皇上降罪。”
“降罪?”宁帝冷冷一笑,抬起脚便猛地朝着那御前侍卫踹了过去,“要降罪也得等着将火灭了,还不赶紧去?”
突然之前,“嘭”的一声巨响,栖梧宫主殿屋顶的横梁便已经塌了下来,火光飞溅,郑总管连忙拉着宁帝往后退了一步,“皇上,这儿危险,您还是先回勤政殿吧,有统领大人在呢,待会儿火灭了你再过来吧。”
宁帝脸色变幻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却又转身问道,“锦贵妃呢?”
郑总管不明白宁帝为何有此一问,却也急忙叫了内侍去锦绣宫。
宁帝眯着眼看了栖梧宫良久,才又坐上了步撵,回了勤政殿,刚回勤政殿,此前被打发去寻锦妃的内侍便已经回来了,“回禀皇上,晚间时候小皇子偶感风寒,锦贵妃便传唤了御医给小皇子看了病,小皇子哭闹不停,现在都还未歇下,且除了锦贵妃不让其他奶嬷嬷近身,锦贵妃走不开。”
宁帝一愣,“晨曦生了病?为何不报上来?”
那内侍连忙道,“贵妃娘娘说,皇上还有一个月就要立后,此时应当十分忙碌,让宫人不必打扰。”
宁帝身子一顿,神色间竟有些仓皇,半晌,才开了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不必去打扰了。”
此时,御前侍卫统领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皇上,废后李氏还被靖王妃关在栖梧宫下面的暗室中。”
宁帝又是一愣,沉默了起来,云裳去康阳城之前便与他说过此事,他对李氏亦是厌恶到了极点,只是想着那个女人好歹也与他做了二十年的夫妻,不管如何,之前她这个皇后倒也尽职,便索性不闻不问,只吩咐宫人准时给她送饭便是,甚至,连他都几乎快要忘记李依然这个人了。如今栖梧宫起了大火,那个女人…
“迅速将火扑灭,将她带出来。”宁帝眉头一皱,低声吩咐着,那暗室隐蔽,且有石门阻隔,栖梧宫起火,那按时应当不会有事,只要不靠近石门,顶多便是感觉热一些罢了。
御前侍卫统领应了声,转身便离开了。
这场大火几乎将栖梧宫的主殿烧了个精光,直到第二日清早,火势才完全被灭了,宁帝便又到了栖梧宫面前,正瞧见御前侍卫统领带着人去救李依然,宁帝便站在殿外望着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栖梧宫皱着眉头瞧着御前侍卫走了进去,只是不一会儿,便又退了出来。
“怎么回事?”宁帝蹙眉问道。
御前侍卫统领连忙跪倒在地,“皇上,囚禁废后的暗室石门已经碎个洞,废后…被烧死在了暗室之中,属下仔细查看了一下暗室里面,发现里面竟有硝石粉的痕迹,只怕,这火是从暗室中起的…”
宁帝心中一惊,竟呆了半晌,面色有些惨白,只道了一个字:“查。”
还未回到勤政殿,宁帝便又被拦了下来,来的人却是状元刘琦琰,此人年纪不大,做事却是十分沉稳的,再加上又是雅嫔的哥哥,宁帝便也在李静言叛乱之后,将他提为了礼部尚书。
“皇上,昨日张贴到皇城五处的封后诏书出事了,今日天还未亮,许多百姓便瞧见那封后诏书上面被血染红了,而且不知是谁透露出去,昨夜宫中着火的地方是历任皇后住的栖梧宫,如今流言四起,皆言景小姐失德,是天罚。”
宁帝蹙眉,若是昨夜那栖梧宫中的那场大火是李依然所为,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意外巧合的话,那今日封后诏书之后,便定然是人为的了。
究竟是谁?
宁帝在心中暗自将盘算了一遍,只将目标定在了锦贵妃、云裳和李依然身上。
锦贵妃素来是个冷淡性子,即便当年他娶了李依然,却也从未说过一句话,后面因为一些误会,便自请入了冷宫,按理说,她是不太可能的,只是如今却又一个不同,那便是锦妃有了晨曦,若是锦贵妃起了让晨曦做太子的心思,只怕这样的事情,是做得出来的,那原本便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女子。
再说李依然,李依然虽然被关在了栖梧宫中的暗室之中,但是她统领后宫那么多年,总还有一些隐而不发的势力,只怕是除了她无人知晓的,若是那暗室中的硝石粉果真是李依然让人带进来的,便也正好说明了她在宫中还有人在帮衬着,只怕宫外人也是有的,所以,毁掉那封后诏书却也不是做不到的。
然而,宁帝最怀疑的,却是宁云裳。
这个女儿,他愈发的看不明白了,宁云裳不喜欢景文昔,这也是十分明显的事情,只是若是她只是怕景文昔与靖王纠缠不清,景文昔做皇后,不应当正是她所期望的吗?
宁帝沉默了半晌,却只是淡淡地吩咐着再重新张贴告示便可,晚上派侍卫在各处告示牌前面守着,夏国皇帝对靖王的尚不明确,而云裳在百姓中的声望益发的高了,如今还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是她所为,若是贸然责问,只怕不妥。
只是宁帝不曾想到,即便是派了侍卫通宵达旦的守着,那封后诏书仍旧出了问题,翌日一早的时候,那诏书却仍旧似是被血沁过一般,染得通红。
景丞相早朝时分在金銮殿上哭诉了一番,说什么有人陷害,与整个宁国为敌,宁帝勃然大怒,吩咐了御前侍卫在明出守着,暗处还派了暗卫守着,若是发现了贼人,便格杀勿论。这样一来,皇城中的百姓亦是人心惶惶,只是第三日,诏书还是出了事。
出事的却不仅是重兵把守的皇城中的封后诏书,还是在相邻的几座城池中张贴出来的封后诏书亦是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顿时,流言越发的盛了起来。还有人去宁国寺向兀那方丈求了卦,兀那方丈倒也亲自解了,只说,妖孽祸国,国将乱也。此话一出,宁国百姓便更是慌乱了起来,亦有甚者,亲自见过来凤城中发生的事情,便说起此事,只说景文昔此人阴狠毒辣,为了陷害小皇子,竟然将出了痘的病人用过的东西给刚出生不久的小皇子用了,导致小皇子险些丧命。
此事一惊传播,惹得皇城百姓齐齐跑到皇宫外跪了下来,求皇上收回封景文昔为后的诏书。
而栖梧宫起火之事亦是有了一些进展,那给李依然送饭的丫鬟受到严刑拷打,才招了,只说她曾经被李依然责罚过,心中对李依然怀恨在心,那日她去送饭之时,想起皇上下诏封景文昔为后的事情,便与她说了。哪晓得李依然听了之后,却是大笑了许久,不停地道,她与萧书锦争了近二十年,却不想,两人都没有赢,竟然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
那宫女说,后来的事情她便不知道了。
可是,李依然手中那些引燃了火甚至将石门都炸开了的东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宁帝挥了挥手,让御前侍卫统领退了下去,沉默了下来,郑总管沉默了片刻,才道,“皇上,自从从来凤城行宫回宫之后,那栖梧宫便没有什么人在看守了,只怕若是高手,想要送些东西进去还是很容易的。”
宁帝点了点头,却仍旧没有开口。
心中想着的却是,兀那方丈的那一卦。兀那方丈民间威望极高,只是却也与云裳关系极好,此事兀那方丈这么一搅和,宁帝便愈发的觉着,与云裳脱不了关系了。
“来人,传靖王妃进宫。”宁帝扬声道,外面传来应和声,郑总管轻蹙眉头,张了张嘴,却终究只是低下了头。
靖王府中,因着今日天气尚好,云裳便让人在府中的湖边摆了炉火,摆了些吃食与靖王一同搬了软榻在湖边晒着太阳看书。
冬日的阳光十分温和,晒着晒着,云裳便有些昏昏欲睡,许是因为靖王刚刚开了荤的缘故,这几日夜夜纠缠,叫云裳有些承受不住。想到此处,云裳便瞪了一眼身旁的男子,靖王不明就里,伸出手摸了摸云裳的发,便又低下头看起书来。
管家走了进来,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两个同样出众的男女倚在软榻之上,姿态慵懒散漫,偶尔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大多数时候只是自己看着书,却也十分和谐。
管家嘴角带笑,走到离两人一丈远的地方停住,“宫中传旨,让王妃入宫。”
云裳闻言,转过头来,面上一副漫不经心地姿态,点了点头,却轻轻打了个哈欠对着身旁的男子道,“我本以为栖梧宫出事的第二日父皇便会将我召进宫中,看来父皇的耐性比我想象中好一些。”说着便站起身来,整了整微微有些乱的衣裳,“我先入宫一趟。”
靖王点了点头。
待云裳入了宫,却在勤政殿外瞧见了两个她不怎么喜欢瞧见的人,云裳眯了眯眼,笑容浅淡,却不曾入眼,“景大人与景小姐亦是来拜见父皇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应对之法
景奎长得一副富贵模样,看起来极好说话的样子,闻言连忙朝着云裳行了个礼,“靖王妃。”
云裳眯着眼瞧了片刻,唇边勾起一抹笑来,“恭喜景丞相了,景丞相如今官运亨通,景小姐又即将成为宁国皇后,当真是好福气。”
景奎闻言笑得弯了眉眼,云裳浅浅地笑着,目光落在景文昔身上,便又迅速滑了开去,郑总管打开门从殿中走了出来,瞧见他们三人都在,愣了愣,才笑着道,“王妃、景大人、景小姐,皇上有请。”
云裳点了点头,走进了勤政殿中,宁帝在,前面的椅子上却还坐着一个人,云裳认得,那是钦天监,似乎叫刘光宇。纵使最近发生了这么些棘手的事情,宁帝脸上仍旧不露一丝焦虑,见到三人一同进来,笑着道,“你们来了?也别行礼了,赐坐吧。”
三人落座之后,宁帝稍作沉吟,才道,“叫你们来,是为了最近外面那些流言蜚语的,虽然朕是皇帝,却也不能够完全无视掉百姓的意愿,如今那么多百姓,在宫门口跪了一地,朕真是有些头疼啊。”
云裳进宫的时候便瞧见了,这么冷的天儿,宫门口却跪了一地的平民百姓,侍卫去赶也赶不走,只说要求皇上撤销封后诏书。
云裳望向景文昔,却见她神色虽然有些不好,却也故作淡定地道,“是昔儿没有这个福气,皇上便顺应民心,取消了封后诏令吧。”微微咬着唇,眼中带着几分倔强,却也闪动着几分水光,深深地望了宁帝一眼,才低下头,睫毛不停地微颤着。
这戏做得倒是极佳的,云裳心中想着,饶是有几分怜香惜玉之心的男子,只怕都受不住一个女子这样强忍着委屈都要成全大局的模样。
果然,宁帝虽然微微蹙了蹙眉,却也极快地道,“文昔不用担心,此事朕自然会解决,朕是皇上,娶个皇后却还得要天下人同意吗?”
景文昔便垂着头不说话了。
景奎低着头朗声道,“那诏书不停地出事,微臣猜测,只怕送到各座城池的诏书都会出事,只是如今御前侍卫和暗卫出面都无法将那作怪之人抓住。如今流言四起,都说文昔失德,所以才会天降异象,微臣想着,不若请一个在民间声望极高的人,来破了这天降异象一说便是,而后便大张旗鼓的寻找真凶,待皇上大婚之后,便言真凶已经找到便可。”
云裳闻言便笑了起来,景奎这人,自己此前倒是不曾注意,却不想,也是个有心机的。他心中对自己应当也是怀疑的,却能够在自己面前毫无避忌的将他的打算说出来,其实打得不过是一个主意,便是现在她在此处,他将打算完全说出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便也可以在屋中这几人身上找原因。
宁帝想了想,点了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爱卿说言,在这民间声望极高的人,是谁呢?”
“兀那大师不就可以了?”云裳笑眯眯地拦在景奎回应之前柔声道,“兀那大师测字批卦的本事,在百姓中可是有口皆碑的。”
宁帝转头看了云裳一眼,顿了一顿,又转过头看向景奎,“景大人觉着呢?”
景奎却摇了摇头,“不妥,前几日便是那兀那大师披了卦,说妖孽祸国,国将乱也,微臣担心,那兀那大师已经被人收买了去。微臣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人选,便是冲虚道观的凌虚子道长,凌虚子在民间威望与兀那大师倒算得上是平分秋色的…”
而且,与兀那大师还是死对头。云裳笑眯眯地在心中暗自补充道。
宁帝闻言,沉默了片刻,云裳却又突然开了口,“既然两位都是在民间威望极佳的大士,为何不一同请了,兀那大师只说妖孽祸国,却并未说是何人啊,若是兀那大师与凌虚子同时开了口,那岂不效果更妙。”
云裳抬起眼,目光盈盈地望向宁帝,“父皇,裳儿虽然任性了一些,却也总不至于拿宁国皇室的声望来赌的。”
宁帝本想拒绝,却听见云裳这样一句,便又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便照着云裳的法子去做吧,朕等会儿便派人去将兀那大师和凌虚子道长一同接到皇城来。”
事情定了下来,宁帝便让他们都退下,云裳看着景奎和景文昔还有那钦天监的人离开之后,才转过头来对着宁帝道,“父皇,母后…虽然死得有些突然,只是终究也还是与父皇夫妻一场,此前母后最担忧的便是皇姐,李氏势力已经尽数拔除,即便是皇姐回来也掀不起什么浪来,父皇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派人去夜郎国通知皇姐一声。皇姐如今是夜郎国太子的宠妾,父皇给她一个机会,夜郎国太子也总归会念着父皇的好的,我们如今虽然与夜郎国关系不佳,可若是太子登位,一切说不定便会有变化的不是吗?”
宁帝闻言,愣了许久,才挥了挥手道,“你让朕想一会儿。”
云裳也不着急,点了点头,转身便出了勤政殿,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她的父皇素来是个定会计较得失的人,自然会应下来的。若是暗卫的行动迅速的话,应该很快,宁华镜便会知晓李依然去世的消息,并且知道,李依然是因为受不了景文昔被宁帝封后而**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