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着手指:「这就叫,不破不立。」
叶修拓看着他,想了一想:「喂,我说,你是真的这么深思熟虑了,还是纯粹恶作剧闹着玩的?」
容六笑嘻嘻的:「咦?我有恶作剧过吗?啊......不管怎么说,最起码宁远也可以过把瘾再死嘛......」
这为虎作伥二人组扬长而去的时候,曲同秋正合衣在一浴缸的凉水里泡着,室内温度并不高,他却出了一身的汗。
身体里像有火在烧,除了欢爱,脑子里就没有别的念头了,但没有可以宣泄的对象,他只能用手自己胡乱摸索爱抚,水温也没法帮他镇定下来。在欲望的支配下,人都很原始纯生态,什么顾忌都没有,只在浴缸里喘息着把腿大张开,手探进自己裤子里。
全身轻飘飘的,彷佛已经摆脱了重力支配,连快感也不真实,一切都像是在梦里。
混乱里他掌握不了力度,下身都因为摩擦而疼痛了,不管怎么爱抚自己,欲望也没有丝毫的缓解。只靠自己的双手怎么也觉得不够,曲同秋越发的焦躁,喘息着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终于有双手放到他腰上,皮肤接触的快感让他暂时止了渴一般,而后却又更加躁动着渴求不已,对方一把他抱起来,他就情不自禁紧紧缠了上去。
只一碰到那嘴唇,身上就跟起了火似的,即使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亲吻和爱抚也很容易就变得热烈,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吸引着他,他只靠直觉就抓着那个人不放。
有一瞬间觉得那个人是任宁远,但在幻觉里胸口一滞以后,竟然莫名地更加的兴奋,全身都发着热,摸索着那人的胸口,扯着衣服,要把那人按在身下。
而后自己的衣服也被脱了,皮带一松开,过大的裤子轻易就剥到脚踝,那人也踏进浴缸里,在水中赤裸交缠的感觉,让曲同秋大脑都快要沸腾起来。
不知不觉他就骑在那人腰上,几近窒息地狂乱亲吻,简直光靠接吻就快要达到高潮,那人要把嘴唇移开的时候,他还纠缠着不肯放,硬是要和那人接吻。
亲得嘴唇都发痛才分开,而后胸口就被咬了,啃咬得他一个劲在那人腰上扭动,不停呻吟。沿着胸口一路往下的亲吻舔舐,感觉都越来越美妙,而在到达大腿内侧的时候则达到了顶点,他狂躁不安的部位被温热的东西包围住了。
肆意的欢爱里,曲同秋已经完全失去理智,感官也消失了,只剩下和那人肌肤相亲的快感。
那个人的味道他非常的迷恋,每次高潮过后的片刻虚软里,都要和那人肢体紧密交缠才不觉得空虚。从来没有过这样充实而满足的性爱,即使在混乱的梦境里,也觉得,非常非常的喜欢。
曲同秋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大半个身子都虚了,被抽干了的感觉,腰酸腿软,躺在床上竟然连直起身来的力气也没有。睁眼看见的是饭店房间的天花板,努力去回想,昨天的记忆也只到被叶修拓和那个笑咪咪的男人袭击为止。
遭到袭击自然是很惊悚,但眼前的状况跟遇袭又有点连不上,以至于他完全害怕不起来。且不说那两人不可能那么饥不择食,就算他真被歹人给性侵了,那现在也不该是这样爽过头的通体酥软的状态。
心里不由纳闷,又想不出所以然。房间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厚重的落地窗帘垂着,光线也昏暗,一切都不太清晰。
曲同秋只得先挣扎着爬下床,扶着墙弯腰才勉强走了两步,腿就抖得跟什么似的,完全是纵欲过度的状态,他都有点怕自己要精尽人亡。
「早。」
曲同秋惊得差点没跪下去。
高大的男人站在卧房门口,语气平和:「饿了吧,吃点东西。」
曲同秋瞳孔放大的眼里,已经看不见推进来的餐车,只剩下穿着浴袍、头发还微湿着的,面带倦容的任宁远。记忆里那些原本找都找不着的碎片,突然都乱七八糟地冒出来了,再一拼凑,更是五雷轰顶,轰得他都结巴了。「我,我是不是......」
「嗯?」
想到他强暴了任宁远,就天旋地转日月无光,脸都刷白了:「我、我是不是把你给......」
任宁远愣了愣,笑道:「你想多了。没发生那种事。」
曲同秋僵得发硬了的身体总算慢慢软下来。想来自己也不可能强上得了任宁远,如果真的硬把任宁远给吃了,他真是会被雷得通体焦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任宁远把早餐摆好:「我只是帮你解决了而已。不用担心。」
「......」
看他又是一副被雷劈得缓不过来的模样,任宁远又说:「我想你那么辛苦,也许需要我帮忙,希望没有太冒犯你。让你遇上那种事,我很抱歉,我朋友一时冲动,做事欠考虑了,这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曲同秋在阵阵惊雷里,终于也模糊想得起来任宁远是怎么帮他的了,瞬间被轰得头顶脚底都发麻。任宁远整晚都在用嘴服侍他,这比他兽性大发强暴了任宁远更让他觉得天崩地裂、难以置信。他半天都只动弹不得,而后又坐立不安,神不附体。
任宁远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还好吗?」
曲同秋只觉得自己甚至没法去正视他薄薄的嘴唇,看上一眼就有种胸口碎大石的感觉。无论任宁远是该在天堂还是该入地狱,对他来说,都不该是跟他在一个平行世界里的。
他可以顶礼膜拜他,可以恨他入骨,就算说任宁远杀人如麻他现在也不难接受,却根本无法想象他帮他口交。
任宁远也还是神态平静,端起一份鲜虾生热粥给他:「先趁热吃一点吧。」好像无论做什么,也不会损坏他高高在上的气势,又或者他原本就是什么也可以做的。
曲同秋突然觉得,他好像从来都没把任宁远认清楚过。
第四章
曲同秋又回去摆地摊,被人拐去下药了的事他没去追究。虽然是任宁远他们理亏,他大可以去讨回公道,但他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来就心里发虚,也就不愿再提了。
可能他觉得宁可吃亏,也不愿意去多和任宁远打交道。
何况他也说不清自己算不算是吃亏了,光是一回想,太阳穴就突突乱跳。
而且从那天起,每晚他都会做奇怪的梦,做得他自己都快受不了。眼看着一天天过去,衣服都已经宽松得没法穿,他也不得不去买了新的。
这天曲同秋去进货回来,赶上下大雨,公交车不容易挤得上,他又舍不得坐地铁,更不用说出租车了,就自己背着货,走走停停,想走几个站看看前面路口的车子会不会多一点。
走了一段,累得够呛了,还好那件用塑料布补过的特大号透明雨衣在身上穿着,东西倒不会弄湿。边走边前后张望着,指望能看到可以坐的公交车,就见有辆标志是匹跃马的跑车朝他这边开过来。
曲同秋正担心会被溅上一身水花,躲闪不及,车子却减了速,在他身边停下来了。
车窗摇下,里面探出个剪了短发的脑袋,少年瞇起眼睛上下打量他,看曲同秋的脸上露出个打招呼式的微笑,才有些犹疑地问:「胖子?」
正是 Phillip,从上一回拿走便当以来,曲同秋有好长的时间没见过他了,他自然也没再见过曲同秋,于是对于曲同秋的默认,Phillip是显得相当惊讶,又重复了一遍,这回还带上结巴:「胖、胖子?」
「好久不见......」
「哇,还真的是你啊?我是看这破雨衣跟大包特眼熟,才过来看看。你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啊,你不会是去整容了吧?」
「......」
「也对,你差不多都瘦掉一整个人了。哇,要不是今天碰巧,就算咱们面对面在路上碰到,我也认不出你来。」
「......没那么夸张吧......」
「有啦有啦,你减肥前后真是差好多。」
曲同秋有些为难:「我没有减肥......」
「对了,你上车吧,要去哪我送你。」
曲同秋一犹豫, Phillip和任宁远显然的亲密关系令他迟疑,他还是尽量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不用了,应该是不顺路......」
「跟我客气什么嘛。」
「真的不用了......」
Phillip正色道:「胖子,是不是因为我没回去找你开店,你生气了?」
曲同秋忙摇头:「没有的事......」
「因为我妈不高兴,我也就不好再去摆地摊了,开店的事也只能先放一放。一直惹她生气,我总得当一段时间的乖儿子,以后才能继续当我的自由人。一下子把她逼到翻脸就不好办了......」
曲同秋连连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
「那就上车吧,再停久一点我就要被罚啦。」
曲同秋还是上了车,自我安慰说和 Phillip有点来往,不等于会跟任宁远再扯上关系,何况他的包是真的很重。
Phillip重新见到他,也算是摊友了,自然是十分开心,尤其他还瘦了那么一大圈,就有更多料可以八卦了。车子开了多久,曲同秋就听他说了多久,中途只有几十秒暂停的,就是 Phillip接了个电话,说要绕路去接一个朋友。
「不好意思哈,我先绕一下去接她,再送你回去。女孩子嘛,随时搭救她们是骑士的义务。」
于是 Phillip就鞭策着坐骑法拉利,风驰电掣去接人了。
快到商店门口,远远果然也看见一个女孩子撑了把伞在等着,曲同秋看 Phillip那模样,心想大概是女朋友。车子开得近了,曲同秋心口突然怦怦跳起来。
「小P,我要下车。」
「啊?怎么了?这里我不能停啊,马上就到了。」
曲同秋开始慌张起来, Phillip安抚他:「马上,也就踩个剎车的事啦。」
果然踩下剎车的同时,车子也停到店外边了,女孩子朝这里过来,曲同秋背上包,开了车门就慌不择路地低头往回走。
「哎,胖子,你怎么了?」 Phillip也跟着从车里钻出来,但又不能扔了车去追,扶着车门只能郁闷了,「胖子,你的雨衣没带上啊。」
曲同秋只充耳不闻地往前走,眼看追不上了。女孩子一走过来, Phillip就说:「妳看妳,女孩子家穿什么球鞋运动裤啊,一点都不淑女,还拿这种包,把我朋友都给吓跑了。」
女孩不轻不重地一拳打了他:「你再嘴贱我就揍你了。」
「喂,我也没说妳丑,是说妳的包,带子拉断了换新包不就好了,又不好看,还送修那么麻烦......」
这回的拳头重多了,打得 Phillip差点眼前都一黑。
「这是我爸爸送我的!」
Phillip摸着还在作痛的胸口,尴尬道:「抱歉......我是开玩笑而已。」
曲珂抱着包坐进车里,她现在的气势能让一般的男孩子都不敢惹,只有 Phillip不知死活地喜欢在嘴巴上损她。如果不是年纪不够不能拿驾照,就该是她开车去接他才对。
「我先把东西送回去给我朋友,」Phillip发动车子,边往前面看,「哇,这家伙走得也太快了吧,他会飞啊?对了,说起来,妳还吃过他做的饭呢。」
曲珂歪着头回想:「我有吗?」
「就是上次那个便当啰,妳也夸奖过的。奇怪,」Phillip开了一段,左右看不到人,有些纳闷,「胖子跑哪去了?好端端的他跑什么呀。难道是拉肚子?不对,一定是妳长得太丑把他给吓着了......」
男人站在巷子口看着车子从眼前开过去,又跟在后面看了一阵子,才转身往回走。她也是真的长大了,和以前跟着自己的时候很不一样,有大姑娘的样子了,他光是看着,就觉得很高兴。
见不着女儿的日子里他也总是念着她,就算知道以后都见不了面,也会想着要给她买点东西。那些东西是送不出去,但他每次拿在手里看着,也就觉得自己还是有个女儿的,那是他自己给自己造出来的一点盼头。
走了一段,突然听见背后有小女孩在喊:「爸爸!」
曲同秋慌忙转头去看。却原来是个父亲抱着个两三岁大的小姑娘,撑了伞急匆匆走路,把她的小鞋子给弄掉了都没知觉,被她一叫,才忙着回去捡。
他自己以前一个人带曲珂,也老是这样笨手笨脚。喂粥的时候把她给烫过,送她上学也让她摔过,曲珂一哭他自己都跟着疼,给她搽药水搽得父女俩抱头痛哭。小生命太脆弱了,能安全长大是多不容易的事,幸好她已经长大了。
只是他看不见她以后大学毕业,看不见她结婚,也看不见她带着她的孩子。
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像是白活了一样。
「爸爸。」
这一声让曲同秋突然就腿软了,有点不敢回头,迟疑着,感觉到背后有人追上来,虽然不确定,还是拉紧背上的包,逃命似的大步往前跑。
「爸爸!」
声音在耳里听得真切,曲同秋跑了一段,渐渐也就跑不动了。他一贯能扛包走很远的路,现在却只觉得脚软,没法不拖泥带水地慢下来。
步子一滞,腰就被从背后一把抱住,那股冲力让他差点站不稳。
「爸爸!」
曲同秋喉咙梗了一会儿,说:「妳、妳认错人了......」
他辩解了,抱着他的人也没有更多的声音,只死死抱得更紧,不肯放手。他本来还等着她说些什么,然而就只听见背后噎住似的抽泣声。
曲同秋自己想开口再说几句来否认。他有许多理由不再跟曲珂见面,他「死」了,对自己是个解脱,对曲珂也不无益处。
但只说了个「妳」字,喉咙就出不了声,胸口起伏着却也透不过气来,憋了半晌,才颤抖着小声说:「妳......妳长大了。」
曲珂「哇」地一下就哭出声来。
牵着她走了一段,曲珂还只是哭,停都停不下来,哭得作父亲的红着眼睛,都手足无措了。「对,对不住啊,是爸爸不好......」
他知道她的委屈,他自己也觉得愧疚,没有作父亲的会装死,连女儿都扔下来不要的。
「妳过得好不好?妳任叔叔呢,他对妳好不好?」作父亲的实在太心疼了,忙去兜里掏那些东西:「这个,这个是爸爸买给妳的,看......」
曲珂哭了半天才慢慢缓过来,眼睛肿得都睁不开,曲同秋在半天找不出纸巾,只能伸手替她擦:「别哭了,唉,妳看,这样伤眼睛的......」
曲珂抽泣着说:「我不是又在做梦吧,爸爸。」
「不是......」
曲珂还在抽噎:「我老做这种梦,等下醒了就知道不是真的了。」
曲同秋忙抓紧她的手:「不是,妳看,爸爸手是热的,梦里不会是这样的。」
父女俩回到他现在住的地方,屋子窄小破旧,还好收拾得干净又整齐。曲珂这一年也是过惯了好日子,但坐在曲同秋端给她的椅子上,四处张望,就显得很快活。
「来,喝点水,」曲同秋忙着给她张罗,「白水会不会太淡了?要不要加点糖?饿不饿,我这还有点饼干,要不我去给妳煎个蛋?」
曲珂边吃边还在说:「爸爸,我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吧。梦里鸡蛋也会焦掉吗?」
曲同秋都有些羞赧了:「当然不会......」
吃过东西,父女俩靠在一起坐着,彼此都镇定了一点,没一开始那么混乱了,在这陋室的心酸里生出点幸福来。曲同秋的手被曲珂抓着,摊开来看那手心里的茧,她说:「爸爸,你是不是过得很辛苦啊。」
「也没有......」
「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养你的。我已经会赚钱了。」
曲同秋有些吃惊:「是吗?妳在打工吗?功课和身体要紧,零花钱够的话,打工什么的就不用了吧。如果不够,我这里也有......」
「不是打工哦,我有在投资,我已经赚到第一桶金了呢。」
曲同秋目瞪口呆:「啊?」
「真的,用你留给我的存款,现在翻了好几倍。」
曲同秋简直难以置信:「这、这么多啊......」
曲珂说起来就带了孩子气的炫耀:「所以等到我大学毕业,说不定就可以买房子给你住了。」
曲同秋又是惊讶又是自豪:「妳都这么能干啦......唉,爸爸一直没什么本事,妳这么有出息,真是......」本来他想说,歹竹出好笋。然而这智力超常的小女孩,是有了谁的基因才这么优秀,想到这个,那快活的光芒也有些黯淡了。
曲珂也觉察到他突如其来的沉默:「爸爸?」
「嗯?」「你是为什么要离开我们呢?」
这是个他最答不出来的问题。
「你已经不要我了吗?」
作父亲的忙抓紧女儿的手,说:「不是的。」
安静了一会儿,曲珂又问:「是因为任叔叔吗?」
曲同秋差一点就惊跳起来,惶惶然地低头去看曲珂,曲珂也正看着他。
「我感觉得出来的,爸爸。」
他想问她知道了些什么,但又因为害怕而不敢去知道。
两人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曲珂又问:「你恨任叔叔吗?」
曲同秋答不出来,只摸了她的头。
晚上曲珂不肯回去,要留在他这里睡觉,曲同秋就在矮床边上打了地铺,自己睡地上,曲珂睡床上。曲珂入睡的时候还抓
着他的手,说:「不要趁我睡着的时候就不见了啊爸爸。」
连曲同秋这一晚也睡得很香甜,有小女儿在身边,伤口就被抚平了一大半。
不管曲珂身上流的是谁的血,只要她愿意跟他相依为命,他就很够了。他到现在需要的比以前更少,他觉得什么也不缺了。
在梦里他也是和女儿一起,又回到曲珂很小的时候,在他脚边玩耍,在草丛里抓蚂蚱,他给她在辫子上绑花样,天气很好,
身边还坐着一个人,笑着望着他们。等看清了,那脸却是任宁远。
曲同秋蓦然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曲珂还睡得很沉,曲同秋小心把手抽回来,起床去给她做早饭。今天他不打算去摆摊了,他要多花时间来陪女儿。
心情变得轻快,半地下室里不甚明亮的阳光也让他觉得眼前明朗。甚至于他对任宁远的恨都消失了一大半,人在失而复得的时候,就会变得分外大方。
曲珂而后也起了床,地下室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她只能去公用的卫浴间里刷牙,排队等着用水龙头。曲同秋忙拎了热水过去,替她往牙杯和脸盆里倒点热水。
「早上水太凉,暖和点洗得干净。」
「不用啦爸爸,热水刷牙对牙不好的。」
「啊,是吗......」
「热水洗脸也会让皮肤松弛掉的。」
「这样啊,妳现在懂得比爸爸多了......」
简单的小小交谈里也是觉得幸福,曲同秋回到屋里就把早饭给她摆好,等她吃完了,说:「碗就放着,我来洗。」
去洗手台洗着碗筷,在这日常简单的快活里,曲同秋又有些担忧起来。他原本的日子,只能算是「生存」罢了,而现在得考虑起「生活」来。
有了曲珂,以后就不能住这里了。
这里连洗个澡都是难题,浴室要交钱才进得去,平时他都是自己烧点热水提去厕所里冲洗,现在天气冷,洗得直哆嗦,而到了夏天就又闷又潮,住久了都会得风湿,蚊子苍蝇还多,屋里上上下下到处都要长霉斑,连牙刷都长。
自己过日子的时候,都不觉得这有什么。然而要曲珂过这种日子,这些捉襟见肘的穷困和不便就无限放大起来,弄得他有些忐忑。
曲珂虽然很聪明,将来会有大出息,但现在毕竟是个小孩子,他才是要养家的人。一个人过的话做哪行都好,而要养个T大的高材生,摆摊终究不是办法。
曲同秋不由为自己在现实生活面前的渺小无能而局促起来。
父女俩到地上的小区一角去散步,透透气,难得太阳很好,风又和畅,两人手牵手走着,曲珂想起什么似的:「爸爸,任叔叔是不是已经知道你的事了?」
「嗯......」
曲珂皱了眉:「难怪他现在都怪怪的。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我不让他说的。」不知不觉他就在为任宁远开脱了。
「为什么?」
曲同秋又答不出来了。要把真相瞒着曲珂,很多东西他就没法跟曲珂解释得清楚。
他也不想在曲珂面前说任宁远的坏话。
甚至于他在任何人面前也没有说过任宁远半句坏话。任宁远所有对不起他的,他并没有想过和别人诉说,去讨什么声援,好像那不管怎么样,也是只属于他们之间的。
曲同秋只能转移话题:「对了,小P那天开车接妳,他是妳什么人?男朋友吗?」
「你说乐婓?才不是啦,他是任叔叔的表外甥,所以比较熟而已。就他那样子,哼。」
曲同秋以作父亲的敏感,觉得女儿那一声「哼」,倒不是真的嫌弃,反而有点此地无银的暧昧,想到急着要跟任宁远断掉的关联却又复杂了一层,不由越发心焦,问道:「妳真的想和我一起住吗?」
「当然啊爸爸。」
「然后再不和任宁远联系了?」
曲珂「咦」了一声,反问他:「你不想再和任叔叔来往了吗?」
曲同秋略显为难:「我和他......合不来。」
「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以让任叔叔改,」曲珂停了一下,「他好挂念你的。如果像以前一样住到一起,他一定会很高兴。」
曲同秋只能勉强说:「我不想跟他住在一起。我也不想和他再碰面。」
曲珂也没再坚持了,只默默走了一段以后低声说:「任叔叔那样就太可怜了。」
曲同秋有些意外,迟钝了一下,才意识到,曲珂和任宁远其实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感情。在他「去世」之前,他们俩就已经相当亲密了。
他相信任宁远没有在背后抢夺他什么,曲珂对他的孝敬和想念也都是很真心的。
只是曲珂甚至不需要知道什么,就自然而然地去维护任宁远,而不是他。那两人之间的好感和亲近,是出于本能的。
一想到「血浓于水」这个词,胸口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打得他里面都晃荡动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