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就揣著表,去找专卖店看看能不能帮忙清洁,他自己没独自来过这种名品店,进门略微有些穷人的忐忑,想先看看别人是怎麽做的。
站了一站,看见一个皮肤白皙卷发浓密的美貌女人在柜台前和店员说话,长得相当年轻甜美,声音也是软软甜甜,曲同秋隐约觉得眼熟,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正费力思索,又见一个店员捧了盒子出来给她,礼貌道:"楚小姐,抱歉让您久等了。"
曲同秋"啊"了一声,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不由开口道:"楚纤。"
女人闻声转过头,看他一眼,有些困惑:"你是......?"
曲同秋叫完便後悔了,说实话与她一点也不熟,谈不上什麽故人重逢,他若不说,她根本认不出他来。何况那段记忆实在令人难堪。
"你好,我是曲同秋,"既然都打过招呼了,那就该正正经经说上两句。
"呃......"
"我们以前......见过的,那个,我跟你哥念同一所大学,我带你去过酒吧......"
"啊!"年过三十却还是娇豔如少女的女人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个惊讶的动作,"是你!你变了好多,我真是认不出来了。"
"是啊,挺多年了。能记得就不容易了。"
楚纤笑嘻嘻的:"当然记得了。那次回去我哥把我狠骂了一顿,赶我回去,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准我去酒吧玩呢。"
"恩,那种地方是不好。"现在提起来已经可以很镇定,但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遇到那种事,留下一辈子的阴影,而楚纤提起往事,却半点阴蠡也没有,觉得很有趣似的,反倒让他有些难以应对。
"多谢你那时护著我啦,一直没机会当面谢你。"
"没关系。"说起来那只也是男性的本能。只是他运气太坏了。
"你後来没事吧。"
曲同秋愣了一愣:"什麽?"
"我是说,那一杯酒好像就把你给醉翻了,後来应该没什麽事吧?"
曲同秋只觉得她问得不对,一时又说不出不对在哪里,想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惶然起来。
"那个,你问我?......那时候你不也在那里吗?"
"是啊,就是我打电话让我哥来把你抬回去的啊。你那时整个失控,我又拖不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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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时间太晚了,任宁远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曲同秋把手机揣在兜里,手心里都出了汗,也没敢接。
他突然觉得不敢回去了。
他身上穿的还是任宁远零碎给他的那些衣服。任宁远给他,他就护身符一样全身上下满满当当穿戴著,简直舍不得脱。那个公事包他成天拎著,没再换过。
任宁远对他的这些好,他觉得非常珍贵。高兴地认为也许是跟著任宁远的时间长了,人都会生出感情的。
现在心里却觉得隐隐的害怕。
他从来没有去怀疑过任宁远说的任何一句话。令他刻骨地痛苦的事,任宁远安慰他不要担心,他就真的不再追究,甚至没问任宁远究竟为他报过仇没有。
他不觉得任宁远当时只是敷衍他,更不肯设想任宁远其实是在帮别人打发他。
那样连他那份全心全意的,简单不过的相信都落空了。
年轻的时候被人奸了,那耻辱可怖的经历,让他很长的时间里都抬不起头来,觉得自己已经算不上男人,睡梦中都会惊醒。
这麽多年以後才发现是熟识的人干的,简直就像做过的最可怕的噩梦一样。
他觉得以後都再也睡不著了。
他一生谨小慎微,谁也不敢得罪,只求能过得平淡安稳。
到了这种时候,还要突然给他两记耳光。就算是他这样挨惯了打的人,也觉得受不了。
"老板......再给我三瓶啤酒。"
摊主把瓶子递给这神情惶惶然的上班族,收了钱,说:"不能喝就少喝点,凡事想开些嘛。"
曲同秋仰头使劲咕咚咕咚咽了两大口,灌得自己有点发晕。他不是要借酒消愁,是想借酒壮胆,自己去向楚漠讨个公道。
可他不知道喝多少才能有足够勇气,读书的时候就被楚漠打得怕了,加上那次凄惨不堪的受侵,喝再多酒,心头都是发颤,在路边摊上坐到半夜。
任宁远深夜接到电话,从店里赶过去,进门就看见楚漠被压在沙发上,曲同秋姿势笨拙地骑在他腰上,一手扯著他领子,一手抵住他脖子,纠缠不清地追问他:"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
这男人清醒时怯懦畏缩,喝醉了却分外难缠,什麽也不怕了似的,手脚并用,死巴著楚漠不肯放人,八爪鱼一般,扯也扯不下。
楚漠平日里一巴掌就能打飞他,这时候却招架不住,被缠得气血翻涌,恼怒不堪,冲著任宁远道:"你总算来了!快把这家夥给我领回去!"
两人一起动手,才总算把男人从楚漠身上硬扒了下来。
楚漠衣冠不整,气喘吁吁,骂道:"三更半夜的,他找我这是要干什麽啊?你动作也太慢了,再晚点来,我可真要不客气了。"
任宁远说了"抱歉",手上也不留情,硬将曲同秋那抠紧的手指一个个掰开,扔了他攥著当武器的一个开瓶器,而後把情绪失控的男人带出大门。
男人还兀自激动,挣扎个不停,一刻不休地喃喃自语,但也终於被塞进车里。车门关上了他还一个劲要往外爬,想去追楚漠,任宁远只得截著他,拦腰把他抱住,不让他闹得太厉害。
曲同秋挣来挣去也没法从车里出去,被任宁远搂著不能折腾,渐渐觉得绝望了似的,就开始缠著任宁远,把对楚漠的激烈攻势都用在他身上。
任宁远倒也没发火,任凭曲同秋抓著他不放,口齿不清地纠缠,扯得他衣服一团乱。
司机在前面目不斜视地开著车,对後面的闹剧置若罔闻。
一路上闹得精疲力竭,徒劳无功的男人泄气之余带了哭腔:"怎麽能那麽对我......我没得罪他......我很小心了......"
"我知道。"
"凭什麽那麽对我......我不认啊......"
"没事的。"
"我,我要杀了他......"
"我知道。"
完全对不上的控诉和安慰,但也算一来一往,有问有答,曲同秋也就得到安慰,安静了许多。
任宁远应付著他,终於完好无缺地把这麽个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攻击性十足的男人弄回家,楚漠要是看到这全过程,一定会佩服不已。
进了门,要把他抱上床,男人却又受了惊吓,激烈挣扎。任宁远怎麽也没法让他安分下来。怎麽说那也是个成年男人激动状态下的爆发力量,清醒的闹不过耍酒疯的,任宁远终於也被他纠缠不清著扑倒在床上。
男人死死压著他,像是给吓得全身颤抖,手上用劲,胡乱攥紧了拳头打他。虽然及时避开了,那力道也让任宁远皱起眉,低声呵斥他:"曲同秋。是我。"
曲同秋突然认清了身下额上出汗的人是谁,一时就茫然了,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在激愤什麽,不再乱动,只低头呆呆地和他对视。
任宁远抓住他,口吻严厉道:"你快下来。"
曲同秋却是变成小狗般的凝望眼神,害怕冒犯他似的,哆嗦著,望著他一动也不敢动。
任宁远呼了口气,扶了他的腰:"也好,你喜欢这样就这样吧。"
借著他的温顺,任宁远腾出手来,让他把拳头张开,将他手指都用力捏在手心里:"以後不准你这麽冲动惹事,明白吗?"
"......"
"要是不先找我商量,你也不用再跟著我了。"
男人一下子畏缩起来,不自觉缩起肩膀。
任宁远把他难得爆发出来的血性都去得干净,而後道:"这件事,你听我说。"
"......"
"楚纤把碰见你的事告诉我了。"
"......"
"我想你是有误会。"
"......"
"楚漠没有对你做什麽。不关他的事。"
男人还在发著呆,绷紧的身体却渐渐松软下来,泄了气一样。
"所以你找错人了。"
"......"
"明天去向楚漠道歉。"
曲同秋呆坐著,迷糊地觉得有什麽是该问的,却迟钝著想不起来。只能眼红红地望著任宁远:"你,你别骗我......"
"我没骗你。"
积聚的力气和勇气都被耗光的男人变得分外怯懦,又呆了一会儿,抽噎起来:"我,我一定要报仇的......"
"你别担心。我答应过你。"
"你,你别骗我......"
"你放心。"
"你,你不能骗我......"
"好好睡一觉吧。"
男人还在抽泣,酒精令人情绪大起大落,也依旧不清醒,连鼻尖都变得红通通的。任宁远出了口气,双手抓住他的腰:"好了,你下来吧。该睡觉了。"
曲同秋却不肯,压著任宁远让他能得到仅有的一些安全感似的,怎麽也不肯放手。
"也好,先把衣服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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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同秋迷糊地醒过来,晕头晕脑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整晚睡不著,结果却是很沈的一觉。
梦境也是幽暗深邃,人都陷进去拔不出来,到睁眼了还是分不清真假。做梦也很耗体力似的,身上直发软。
待到明白自己正以比八爪鱼要恶劣得多的姿势缠在任宁远身上,远远超出"无礼"的范畴,曲同秋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昨晚的事他还有六七分印象,知道自己追上门去找楚漠理论,借酒胡闹,还有事後任宁远的安慰。
任宁远要他脱衣服睡觉,让他喝了蜜糖水解酒,之後他就不记得了。
记忆空白,再配上零散回想起来的某种桃色梦境,把曲同秋吓得顿时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惊动了任宁远。
曲同秋呆著想了半天,自己是做了错位的凌乱春梦,具体梦见什麽那弄不清了,但朦胧里是有真实的快感。
看床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任宁远沈睡的脸上显出疲态,心想自己喝醉了一定是兽性大发,把任宁远缠得焦头烂额。就是不知到底後来还做了什麽更失礼的没有。
曲同秋心下害怕,偷偷爬到边上,见任宁远睫毛微动著睁开眼睛,就慌张了:"任宁远......"
任宁远看向他,微微困乏地"嗯"了一声,而後道:"早。几点了?"
曲同秋看清锺上的指针,猛地跳起来:"我得上班去了!"
任宁远坐起身来:"迟了就干脆请假休息吧。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那不行......"曲同秋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衣服,"我走了......"
任宁远看他披著外套夹著提包急匆匆出了门,旋即又心急火燎地折身回来。
"怎麽了?"
曲同秋忙著在床头翻找:"我忘了手表......"
"又不重要,到处都能看得到时间。"
"我......习惯了......"不戴上就会一整天都觉得都缺了东西。
任宁远微笑著看他手忙脚乱。
男人终於在床头柜和床之间的缝隙里找到他要的东西,匆忙往手里一抓:"我走了......"
任宁远叫住他:"不用赶。我送你去,会来得及的。"
和任宁远并肩坐在车里,独立封闭的相处空间,沈默里曲同秋有了些战战兢兢的尴尬。
"任宁远......"
"嗯?"
"昨晚辛苦你,我喝多了......"
任宁远微笑道:"你醉了就是那样。也没什麽。"
看任宁远没有任何不悦,除了宽容之外,也确实是没被自己怎麽样才对。曲同秋一下子放下心来。
"楚漠那里,改天我去道歉......"
他好容易凑起来的胆量却用错了地方,把楚漠著实惹毛了,不知道会被怎麽报复回来。
任宁远笑笑:"你也不用当真。我跟他说一声就行了。没事的。"
任宁远会出手护著他,曲同秋都快觉得头重脚轻了:"那你送我这一趟,今天岂不是睡不够......"
"我时间可以自己安排。"
确实任宁远不像他以为的那样为了照顾店里生意就得昼伏夜出。可忙可闲,总是一派从容。但这完全不顺路的"便车"还是让曲同秋受宠若惊。
任宁远对他这麽一个小人物真的太好了。
即使是堵车的高峰时段,任宁远也有本事安安稳稳在上班时间之前把他送到公司门口。曲同秋下了车,一个劲道谢:"谢谢你啊。"
任宁远微笑著,隔著玻璃和他挥了下手告别,而後车子又慢慢开远了。
曲同秋这一天都容光焕发,做事都特别有力气似的。一点宿醉的後遗症不算什麽,他没觉得精神不济,反而干劲十足,做的帐目连一笔都没出错,
快下班的时候同事来叫他,看他桌面收拾好的一叠东西,就说:"只用一天就把这些全做完了?是不是遇上什麽好事啊,这麽有精神。"
好事倒是没有,他只是莫名的就觉得心情很好,心头有股甜味,总是兴冲冲的。
"对了,外面有人找你。是个外国人。"
"外国人?"
曲同秋关了电脑拿上包出去,来客真是个高大的异国人种,模样端整,气势却有些暴戾,曲同秋没能认出他来,试探著口吃地说英文:"So,sorry...you,you are..."
"你就是曲同秋吧,"得到肯定,对方便伸出手,中文很流利,"叫我Richard。"
"你好......"
"我们以前见过的。"Richard一伸手,手臂上的纹身毕露,肌肉线条鼓动著,配上他的个头,几个下班的同事都受惊地远远绕开了。
"现在我们都变了,我也认不出你,"Richard提醒他,"我们在杨妙的酒吧碰过面。你被我打得很惨。"
曲同秋猛地想那个骚扰杨妙,揍了他一顿的北欧人,顿时後退一步,警戒著:"你有什麽事?"
男人双手插回口袋里,胳膊上的肌肉还是充满威胁感:"我们找个地方谈。"
曲同秋简直是被半胁持著带进一家餐厅。想起当年自己那一时冲动酿成的大祸,他不由紧张起来:"你是替乔四来找我?"
想不到过了十几年,这事情还是没能躲过去。
Richard微微一愣:"乔四的事,早就过去了。你不是任宁远手下的人吗,怎麽会不知道。"
那件事的後续进展,确实没有人再和他提过,曲同秋只知道任宁远为了摆平他闹出来的麻烦,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那次被伤了大脑,没过多久乔四就退了。"
曲同秋背负了许多年的负罪感又重新清晰起来:"他......他因为被我打成重伤,所以不能再当老大?"
"那倒不是。伤其实也没那麽重,但事情太突然,乔四脑部受伤暂时管不了帮里的事,就被人趁机挑起内讧,"
Richard耸耸肩膀,"这也没办法。任宁远是个狠角色,英雄出少年,我们当年都太小看他了。"
"......"
"那片区落在他们手里几年,做得比乔四还好。现在换人接手了,说起楚漠和任宁远,个个还是很服气。他们从那里发家,才有今天的地位。"
曲同秋听得有些发愣。
"说起来,打伤乔四的你才是功臣。没有你那一下,现在事情可能完全不一样,他们也不会有今天。任宁远是该好好奖赏你,赏你什麽都是应该的。"
曲同秋有些不安,咽了一下口水:"其实任宁远他,现在开了家酒吧,生意是很大,但也都是他辛苦工作换来的,没那麽夸张......"
Richard皱起眉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以为任宁远会只当个牛郎店老板?他在S城那几年不是白混的。"
曲同秋喉咙发干,却忍不住又咽了一下。
"不过他是很低调没错,我们说这个也没意思。我今天来,跟那些事情无关,是和你谈一些私事。"
"什麽私事?"
曲同秋想不出自己和这个男人能有什麽私人交集。
"杨妙你还记得吗?"
"杨妙!"曲同秋怎麽会忘得了这男人当年对自己女友的图谋不轨,却想不到过了这麽多年,竟然还不打算放手,顿时警惕起来。
"是的,我知道你们离婚以後还有联系。"
两人毕竟很难做到"再见亦是朋友",联系是有,但相当少,每年只寄一些曲珂的照片和消息。杨妙对离婚一直愧疚,不再打扰父女俩,遵守约定不私下直接和曲珂接触。大家各有各的生活,也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曲同秋心想,无论今天会怎样,他也绝不能让这个恶人得知杨妙的下落。
Richard看著眼前这全身绷紧的瘦弱的东方男人:"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现在是她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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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同秋半天都没声音。
这男人带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更让他惊愕,脑子蒙了半晌,眼前的东西都模糊了一阵,才做出反应:"但是杨妙她......很怕你......"
"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点的菜已经送上来,Richard示意他拿刀叉,"在杨妙到S城之前,我们就认识了,也早有过关系了。"
"......"
"我知道她对我有感觉,但我们关系得开始很糟糕,中间又有许多误会,她虽然心里爱著我,却一直不肯原谅和接受我。"
曲同秋抓起刀叉,却吃不下东西,眼里只有对面男人的嘴巴在一张一合。
"她决定和你结婚,对我是很大的打击。我那两年里很消沈,也做了许多极端的事。幸好她最後还是回到我身边。"
"......"
"我知道,你很不服气。但我跟她之间的过去是你没法想象,也没法介入的。我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她选择你,不是因为真的爱上你,而是为了逃避我。"
"你别胡说!"曲同秋摔下叉子,有些发抖地咬牙切齿,"她选择我,是因为我们之间有真爱,她还为我生了孩子!没有真爱,没有真爱她为什麽要和我结婚!"
"Sorry,我只是将真相告诉你。没错,杨妙喜欢过你,但她最爱的人是我。"
曲同秋手不受控制地发抖:"......反正杨妙都已经回到你身边了,你赢了,现在来跟我说这些干什麽?"
这种真相他不需要。他宁可被蒙在鼓里做一个曾经幸福过的傻子。
他一直觉得那短暂的婚姻里自己终於做了回堂堂正正的主角,结果却只是别人爱情故事里跑了个龙套,他的功用,就是让主角认清自己的真爱。
Richard轻微犹豫了一下:"我非常非常抱歉,但是这件事我必须跟你谈。"
曲同秋红著眼眶瞪著他。
"是关於曲珂的。"
曲同秋一下子睁大眼睛。某些事情的联想让他寒毛直竖,愤怒得全身都绷紧了,咬住牙:"对不起,我要走了。"
对方一把按住他肩膀:"你听我说完。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根据生日推测出来的那段时间里,我跟杨妙也发生过关系,有种可能性......"
曲同秋豁地一下甩开他的手站起来,两眼发红,脸憋得都快滴出血来:"别说了!小珂她是我女儿!她也只认我这个爸爸!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先冷静下来......"
"就算你缠著我,我也不会让你见她!"
"我已经见过了。"
曲同秋望著他,瞳孔放大。
Richard 冷静而肯定:"杨妙一直没告诉我她有个女儿,但她不止一次带小珂去玩,还是被我发现了,所以我们也正式见了面。小珂她非常可爱,也认同了我是她继父,完全不排斥我。"
曲同秋脑袋又是嗡的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小珂去见杨妙?"
"你不知道吗?"
"......"
Richard揣摩著他的神色:"看来,小珂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很懂事,她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曲同秋有点茫然地站著。
不知不觉间,女儿都长大到都会骗他了,他却一点也没察觉过。
到底还有些什麽东西,也是他没觉察到的?
Richard继续下去:"我想做DNA检测。如果她是我女儿,比起你,我们肯定能给她更好的生活环境。当然了,你放心,我会给你令你满意的补偿。"
曲同秋简直目眦尽裂:"你想都不要想。"
"我们有权利做这个检测。"
"我不同意!"
"那我只能请律师来了。"
曲同秋双眼血红地冲著他这个他一度畏惧过的肌肉男人:"随便你!"
曲同秋出了餐厅,却没有回去,一个人孤零零在街头乱转到半夜。他觉得暴躁,胃里像要烧起来,只能不停地走来走去,身上却是冰凉的,冷得直哆嗦。
给他戴绿帽子,拿他当了替代品,骗他那麽多年真心实意地守著,现在还要来把他剩下的东西也抢走。
他是有多窝囊。他都害怕让任宁远知道他的不堪。
他下决心第一次打了杨妙电话,把她约出来。这一年里他还没和她通信联络,甚至都不知道她也到了T城。
隔了这麽多年,杨妙的声音听起来熟悉又陌生,光是那声音勾起的回忆,就让他有了些伤心的恍惚。
好像一下子回到那许多年前似的。
那时候的他什麽也不知道。生活那麽简单完整。
只是一眨眼,就成了现在这样,拼也拼不起来,他都不知道要怪谁。
杨妙是自己开车来的。她已经年近四十了,却保养得很好,甚至比他显年轻,比十来年前丰润了些,脸色鲜嫩,虽然行色匆匆,衣著和头发却都精致得恰到好处,漂亮又得体。下车的一刹那,曲同秋几乎认不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