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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宛秋不免有些担心,住持不在,赵佑熙他们借用这里的房子谈判,不知他听到后有没有意见?她也不便道明,只是说:“今日外子亦陪同前来,正巧遇到几个朋友。便借了一间贵寺的房子,几个人叙叙旧。”
觉缘含笑道:“世子驾临,乃小寺之幸。”
俞宛秋惊愕之余,更觉汗颜,“大师一直都知道小女子的真实身份?”
觉缘道:“第一次来时并不知晓,后来世子妃在靖兰城中开店,才悟到的。”
俞宛秋心里忐忑起来,她这样大张旗鼓地打出“双姝馆”的招牌,城中稍微交游广一点,到过南府和苏城的人都可能猜得出她的身份。像秦决,就是循着双姝馆的名号找到她的。她如此莽撞不知收敛,赵佑熙固然不会说什么,王爷心里未必没想法。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她索性置诸脑后,敛衽向觉缘道谢:“上次多亏了大师,一语点醒梦中人。”
此时有香客指名求见觉缘,俞宛秋正欲告退,觉缘主动提出:“世子恐怕还要在此耽误一段时间,世子妃体态沉重,不宜久站,让小童领你寻一处清静地歇息一会吧。”
“多谢大师。”
小头陀在前面引路,转过一个拐角,便听到了诵经声。这次依然是上百人坐在一间房里,男女僧俗混杂,她带着一干随从从门口经过时,那些人头都没抬一下。
小头陀把她引到诵经堂对面的一间卧室。兰姨和素琴要去抱车上的绒毯,俞宛秋摆手道:“算了,佛家禅房,本来就该素净简朴些,你们把床铺一下,我腿有点麻了,想躺下来听听他们诵经。”
几个丫头把她扶到床上躺好,盖上洗得发白的蓝布薄衾,她合上眼睛吩咐:“你们都去外面逛逛,别挤在这里,我嫌吵,留妈妈陪着就行了。”
丫头们依言退下,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兰姨坐在床沿上给她轻轻按揉腿脚,她听着对面的诵经声,渐渐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回到了故乡的小城,这回掏出钥匙时,真的打开了家门,白发的父母并头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影集。那上面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看母亲的泪滴在她穿着花裙子站在银杏树下的童年笑靥上,她恍然忆起,今天是她前世的生日。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她立刻变成了何小慧的样子。沙发上的两个人从相册中抬起头,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爸,妈”,她哽咽着呼喊出这睽违了六年的称呼。
“真的是你回来了,慧儿!”爸爸老泪纵横,妈妈扑过来要抱住她,被爸爸拽住胳膊:“你小心点,慧儿怀孕了。”
“嗯嗯,是我乐糊涂了,孩子几个月了?”妈妈看着她的肚子,又哭又笑。
“六个月了。”
“孩子的爸爸…”
“孩子的爸爸对我很好,你们只管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
“那就好,那就好。”
“爸妈对不起,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害得你们白发早生。”
“没事,老了都要白的,只要知道你过得好就行了。”
“我现在很好,你们以后别再为我哭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让你们看看,我结了婚,又怀了孕,再过不久就当妈妈了。”
这时,就像电影中的画外音切入,兰姨的声音隐隐传来:“姑奶奶。姑奶奶!”
俞宛秋向父母挥手道别,然后走出屋门,门关上的一霎那,她豁然而醒,兰姨站在床前禀道:“寺里派人来问,要不要给姑奶奶准备素斋。”
俞宛秋略一思忖,赵佑熙那边也不知谈得如何了,反正一时也走不了,便开口道:“让他们准备吧。”
兰姨出去回话,俞宛秋重新躺回枕上,对面禅堂的诵经声仍不绝如缕,就像从亘古开始,要到亘古才结束,那永不间断的节奏,让她的心态异常平和,有种时光永不老去之感。
俞宛秋再次睡去,这次,无梦,无惧,亦无忧。
秦决之名,赵佑熙之前已数次听到,只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堪称友好的气氛中见面。
秦决也有同感。拱手道:“世子之名,如雷贯耳,秦某何其有幸,能得见真颜。”
赵佑熙抱拳回礼:“彼此彼此。”
几个人寒暄毕,很快进入正题。
秦决拿出了靖王写给安南王的亲笔信,赵佑熙也拿出了盖有安南王金印的手书,双方等于验证了一遍对方的身份。
但这样显然还不够,赵佑熙提出了跟俞宛秋同样的质疑:“秦大人贵为知枢密使,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怎么会倒戈相向,支持藩镇与朝廷对抗呢?”
秦决笑着纠正:“秦某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个小小的四品知事。”
“时间问题而已”,赵佑熙勉强压住不耐。如果秦决不肯开诚布公地说出他的真实背景,今日的谈判无法深入,安南王府不可能跟一个普通的朝廷官员达成什么协议。
秦决也不想耗太多时间在身份问题上兜圈子,因为根本没有意义,无论他是谁,谋反罪名都是一样的,他指了指桌上的信说:“世子如果看了这封信,就不会再有疑惑了。”
赵佑熙跟牟翊他们一商量,决定当场开信,即使王爷不在,他们也非验看不可。
信的第一行就出现了两个字:吾儿。
赵佑熙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谈判对手:“你是靖王之子?”
“是,父王的嫡长子,京中那位世子只是替身。”
靖王其人赵佑熙是见过的,这会儿仔细看,发现秦决果然和靖王有几分相象。
何洛绘叹道:“现在替身死了,真身出现,靖王爷好手段!可惜我们安南王府的世子没有替身,所以只好躲起来。”
既然靖王派出了自己的嫡长子,这份诚意已经足够,双方开始进入细节部分的商谈。
毕竟只是第一次接触,大家都小心翼翼,一旦出现意见不统一的地方,就暂时悬置,因为怕谈崩了,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所以这次会晤,虽然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却没达成多少协议,只是各自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和看法,真正的盟约,恐怕还得等下次,甚至下下次才能签订。
会谈结束,双方人马在一条僻静的小道上作别,秦决突然对赵佑熙说:“听说世子武艺超群,不知异日秦某可否有幸领教?”
赵佑熙欣然应诺:“领教不敢,习武之人,最喜与高手切磋。”
“世子看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等谈妥了正事之后吧。”
秦决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差点忘了恭喜世子,不久就将喜获麟儿。”
“多谢!”
秦决怏怏转身,他真正想知道的是,俞宛秋跟赵佑熙到底是什么关系,最终却只能道一声恭喜。
同人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瓜熟蒂落
第一百九十一章 瓜熟蒂落
二月中旬,安南王府和靖王府经过多次磋商后。终于达成了秘密协定。
送走秦决,赵佑熙也将随父王离开靖兰城,去各地军营做最后一次巡视,或曰,誓师。
临行前一夜,俞宛秋问出了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虽然古有妇人不得干政的遗训,可她实在很好奇:“你和秦决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见赵佑熙沉吟不语,仗着他素日的纵容宠爱,她偎向他的胸口问:“比如,两边同时称帝?”
在爱妻迷人的体香中,赵佑熙晕乎乎地回道:“不会,盟友是难得的资源,在暗处比在明处有用。”
“这样就起不到分散朝廷兵力的作用啊。”
“父王已派人联络其他藩王,你放心,这世上,最不缺的是想当皇帝的人,到时候你看吧,保准皇帝满天飞。”
俞宛秋突然想到了一点:“靖王家的爵位,好像就是靠征伐普兰得来的吧?”
“聪明的女孩,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了。”赵佑熙用自己的嘴堵住小妻子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倒不是怕隔墙有耳,而是时间宝贵,他明早就要走了,还不知几时回来。丫头怀孕到了紧要关头,安南王府和朝廷的暗斗也到了马上就要掀盘的时候,两难兼顾,他只能暂别爱妻,希望她能平安地生下孩子,等坐完月子后,才好接到身边,从此相依相随。
“你别这样,最后三个月,是不能那样的。”俞宛秋气喘吁吁地推开他,用手抚着脖子,不满地嗔了他一眼,那儿肯定又被种了许多草莓。
“我知道不能,我就想亲亲你,又有好一段日子不能见了。”
“不见才好。”
“你说什么?”有人提高了嗓门。
俞宛秋低下头说:“女人怀孕到最后几个月,挺着那么高的肚子,听说脸都会浮肿,我不愿让你看到那个样子,所以最好等我生完孩子再见你。”
“傻瓜”,赵佑熙拧着她的脸蛋说:“你怀了孩子后,明明就美呆了,上次还背着我偷偷跟秦决见面,要不是看你怀着孩子。又为了王府的大事,我会依么?”
俞宛秋扯开他的手,长叹道:“我顶着烈日,拖着怀孕六个月的身子,为王府的大业奔忙,你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有怨言,天理何存!”
“什么天理?你相公说的话就是天理!”世子爷许久不曾爆发的霸王气再次冒头。
“好好好,你是我的天。”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从来不拿鸡蛋碰石头。
“这才乖”,赵佑熙把她从膝上抱起,俊眉朗目在温柔的笑意中越显得亮眼,俞宛秋忍不住凑上去,本来只想浅啄,却变成了辗转缠绵的深吻,差点蔓烧成熊熊大火,殃及池中小鱼。
赵佑熙走后,俞宛秋努力抑制住思念和担忧,告诉自己,她这样只会帮倒忙,因为如果她和孩子出什么意外的话。会严重干扰赵佑熙的情绪。他是军中统帅,绝对不能分心。
转眼到了三月,靖兰城的春天,花树繁茂,花香扑鼻,她让人在院子里搭建了一座小小的凉亭,里面摆上藤椅藤桌,或看书,或跟丫头们一起做小孩衣物,累了,就在庭中小憩。后来,又在园中一角架设秋千,请人特制了一把类似躺椅的秋千椅,时不时在上面坐坐,让丫头站在两边轻轻摇晃着。腹中的孩子也很喜欢这样的游戏,每次她坐秋千,一开始摇晃的时候,孩子就频繁地胎动,等她困意袭来,孩子也安静了,和母亲一起睡去。
第一个清晰完整的胎梦就是某日晌午睡在秋千架上做的。
梦里,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穿一身嫩绿色的衣裳,头上戴着花环,就像小小的春神,笑吟吟地朝她走过来说:“妈,帮我拿衣服。”
一面说,一面脱下裙子放在她手里,里面是同种布料的裤子。小女孩走进里屋。加入了一群跳舞的女孩中,给她的感觉,就像她是现代的小学生家长,双休日送女儿去舞蹈中心练功排舞。
她站在隔壁的休息室,看女儿穿着绿色衣裤熟练地压腿,下腰,旋转。怕女儿渴,她跑出去买水,回来时,刚好女儿课间休息,她把水递给女儿,掏出手绢给她擦着额头上的薄汗,听女儿吱吱喳喳地说些排练场上的趣事,比如某某劈叉时裤子破了,羞得当场哭鼻子。
第二次是在自己床上,她梦见刚刚生产完毕,兰姨抱着孩子跟她说:“姑奶奶您看,小郡主长得跟您小时候好像哦。”
第三次,她梦见赵佑熙回来,自己正要迎上去,一个小女孩冲到她前面,扯住赵佑熙的衣袍,赵佑熙伸手抱起她。父女俩笑呵呵地坐在椅子上说话,自己则张罗着晚饭。直到醒来,那一家三口团聚,其乐融融的场景还留在脑海中,让她兴奋得整个后半夜都没睡着。
连续三次胎梦,让俞宛秋更加确信,她怀的是个女儿。
三月二十八是赵佑熙的生日,她提前几天就让人布置,整个红豆院里弥漫着节日的气氛。十八岁的生辰,本来就是大日子,若在南府。那一天肯定宾客盈门。
二十八日清早,她被茗香的声音吵醒了,侧耳听去,似乎在说,红豆树开花了。
她赶紧起床梳洗,跑到树下一看,果然,浓密的绿叶间冒出了几朵粉白色的小花,内有白色嫩芯顶着黄色的花蕊。郑大娘告诉她,这花落下后,会长出形似扁豆的豆荚,里面的豆子成熟后色泽殷红,多少年都不会变色,那便是有名的相思豆。
俞宛秋久久地在树下站立,相思树开花了,她相思的那个人,今天会不会回来,和她一起共庆生辰?
兰姨见她望着门口出神,过来劝道:“姑爷就是回来,也不会这么早,还是进屋去等吧。”
郑大娘上前禀道:“今儿给少夫人准备了鸡蛋粥,小笼包,酱香饼,龙肠份,腊味荷叶饭,甜品是香芋薏米露,玫瑰羹,开胃小菜有炒酸笋…”
俞宛秋没等她说完就笑着摇头:“哪吃得了那么多,每天早上做两三样就够了。”
郑大娘道:“少夫人胃口小,多做几样,每样尝一口,也总能吃一些进去。”
“好吧,既然都做了,就端来吧。”
郑大娘答应一声下去了,俞宛秋扶着两个丫头走回内院。
望着满桌子早点,她先让茗香舀来半碗香芋薏米露,才喝两口就推开了。郑大娘带着掌勺的马嫂子站在门外,见状紧张地问:“是不是味道不好?”
俞宛秋没回话,兰姨过来给她添了一碗鸡蛋粥说:“那就不吃甜的,先喝点咸粥。”
俞宛秋看着奶娘,声音小小的,好像怕惊到了谁:“妈妈,我好像发作了。”
“什么?”兰姨慌得差点摔了粥碗,“这不是还没到日子吗?”
郑大娘表现得比她镇静:“也差不多了,本来就该下月初的。”
俞宛秋告诉她们:“刚刚在红豆树下就开始痛了,这是第二阵。”
丫环婆子们怔楞片刻后,立刻分头行动,整个红豆院顿时进入紧张状态,三个大夫和两个稳婆也很快赶来了。
大伙儿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产妇反倒成了最清闲自在的人,居然拿了一本书倚在床头翻着。她才刚开始阵痛,离生产还早,必须分散精力,积蓄体力。
兰姨坐在床边,连哄带劝喂她吃东西,一面笑着说:“要是小郡主和她爹同一天的生日,那才有意思呢。”
稳婆却道:“少夫人是第一胎,恐怕没那么快吧。”
俞宛秋听得一惊,也就是说,她今天别想生下孩子,要痛到明日,甚至后日才行?但愿这才满十五岁身体,熬得过那么漫长的痛苦。
赵佑熙下午才赶回来,听闻妻子发作的消息,真是又喜又忧。自从小妻子怀孕后,他每到一处军营,就找营医探讨此事,每个营医都安慰他,十五岁生产也不算太早,世子妃身边又有经验丰富的大夫和稳婆守着,应该是没问题的,叫他别太担心。可他始终提心吊胆的,就怕事到临头,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问题。
这下生日宴也冲了,他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只可怜了院子里的植物,花叶皆遭殃,弄得满地残红。下人们知道少爷心里着急,谁都不敢劝他,由着他不停地转圈,不停地扯花捋叶。几度想冲进卧室,偏偏俞宛秋不让,她不想让夫君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
眼看满院花草不保,下人们受不了了,进去求少夫人,最后,赵佑熙总算获准进入产房重地,守在心爱的妻子身旁。
这一夜,产妇阵痛的间隙还睡着了几次,赵佑熙整整一夜没合眼。
到第二天辰时,随着一声婴啼,安南王府迎来了一位小王子。
俞宛秋疑惑地望着襁褓中的婴儿:“真的是儿子?”
兰姨把婴儿放在床上,小心打开襁褓,骄傲地展示神奇小雀雀。
“怎么会是儿子?”刚荣升母亲的某人疑惑地自言自语,明明她做梦都生女儿的,怎么生出来变成了儿子?
赵佑熙凑在她耳边说:“也不看看他爹是谁!本世子出马,肯定一举得男!”
她更疑惑了:“你不是跟我一样盼着女儿吗?”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儿子也好啊,反正父王就要…哈哈,马上写信给父王,向他报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看那人的样子,都快要乐疯了,让俞宛秋不得不怀疑,他其实更盼着生儿子。
梁史载:梁孝帝定乾二年三月二十九日,安南世子妃诞下嫡长子,同年四月八日,安南王赵延昌在南府称帝,国号为赵,立世子为太子,册世子妃为太子妃,甫出生十日的长孙被封为衍庆郡王。
————————第二卷完
同人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据说,赵延昌会这么果断地称帝建国,是因为世子妃生下了一位小王子的缘故。
他本来还想再观望一阵子,等着朝廷先发兵的,到时候再以受害者的面目出现,在天下人面前求得理解与同情。在他看来,人心的向背,才是决定一个新朝廷能否存在下去的关键。
他隐忍多年,为人最是谨慎,就怕思虑不周,冲动行事,会把安南王府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他举棋不定时,儿媳妇给他添了个孙子,消息一传到军营,他立刻有了主意。
于是,安南王府在宣布立国的同时,向天下人发出了一封陈情书,那是王府几十位笔杆子花了几天功夫琢磨出来的文章,文字并不华美——因为要让老百姓读得懂——情辞却真切感人。
文章从初祖梁兴邦建府的肇因开始讲起,陈述梁兴邦在母亲死后,如何为继母虐待,继母又如何在生父面前进谗言,最终让原配所出的嫡长子为生父驱逐,被迫改姓离京。到三祖梁承祖被朝廷派人暗杀,现任安南王为了活命,不得不自毁声誉,以酒色王爷现世,为天下人耻笑。
而世子赵佑熙,在当今梁帝遇刺时舍身相救,只因见到了梁帝躲在佛龛中吓得尿裤子的丑态,便被疯狂追杀,几度差点丧命,最后不得不隐匿起来。以至堂堂王府世子,娶亲不敢公开,生子不敢示人。
赵延昌实在不忍见儿子一辈子躲在山野乡间,尤其不忍刚出生的孙子落得父不详,“每思及此,涕泪纵横”,这样才动了称帝立国之念。
陈情书的最后,赵延昌向老百姓承诺,即使新成立的赵国不得不招兵买马跟朝廷对抗,也绝不会损害老百姓的利益。如果老百姓家的孩子愿意追随他,他一定会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爱护他们。他的军队经过某地,若军中有人骚扰了百姓,或践踏了百姓的庄稼,一经查实,立刻追究相关人责任,并赔偿损失。
这份洋洋洒洒数千字的陈情书,连俞宛秋看了都觉得感动,相信别人也一样。所以,开国之初的舆论战,安南王府算是打赢了,梁帝被描绘成了胆小如鼠又忘恩负义的小人,新出炉的赵帝则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之下的产物。要活下去,就只能如此,谁又能指责安南王府做了乱臣贼子?毕竟,谁都有生存的权利。
放下陈情书,俞宛秋逗着儿子粉粉的小脸蛋说:“尧儿,原来你的出生有这么重大的意义”,竟成了安南王称帝立国的契机。
儿子的封号是衍庆郡王,名字是赵思尧,也是爷爷给取的,寓意一目了然,希望他长大后做个像尧一样的明君。
“姑奶奶…”
茗香刚喊出口,就被兰姨打断了:“你怎么还没改过来?”
“是,太子妃,我们这次回去,是回王府,还是回苏城,还是…”
兰姨再次纠正:“什么王府,现在那里是皇宫!南府也不叫南府了,叫南都。你们几个都给我注意点,姑奶奶现在身份不同了,你们凡事都要按规矩来,别再没大没小,咋咋呼呼的。”
茗香被骂蔫了,怯生生地说:“我们要回皇宫吗?太妃和王妃,哦,不对,现在是太后和皇后,一向对太子妃不待见的,以后住在一起,可别整天找麻烦。”
“我们不回…”不回皇宫回哪儿呢?俞宛秋也愁了起来。
新朝刚立,赵延昌要在百姓面前树立爱民如子的形象,自不好在这个时候大兴土木,于宫外另造一座太子东宫。听说只是把赵佑熙原先住的那一片单独划出,再用围墙围起来,名义上是单独建府,其实还在皇宫里,太后和皇后要骚扰她很容易。
虽然一百个不情愿,可她现在是太子妃,不能不住进太子东宫。想起以后要跟赵佑熙的太后奶奶和母后同住,头都是大的。她背着她们嫁给了赵佑熙,她们心里早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就等着她回去了好调教。
“太子妃,您不舒服?”素琴看她脸色不好,凑过来想摸摸她的额头,却被她推开了,轻叹着说:“没有,大家都早点睡吧,明天就该到南都了。”
孩子生下来后,赵佑熙第二天就匆匆离开了,她则留在靖兰城坐完了月子才带着孩子回来。今晚她们在离南都几十里的一处驿馆投宿,明天上午就要进城。
知墨小心翼翼地问:“太子不接您回宫吗?”
俞宛秋摇了摇头,赵佑熙目前正在长江边上苦练水军,朝廷的大军已经在江北集结,随时都可以打过来,他根本离不开。
“可您就这样进宫去…”兰姨担心得很。
俞宛秋抱起儿子,淡淡一笑道:“怕什么,我是皇上金册玉印亲封的太子妃,还生下了太子的嫡长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寄身亲戚家的孤女,她们心里对我再不满,表面上还得客客气气的。”如果有赵佑熙在,他自会替她挡住一切来自家庭的压力,可现在赵佑熙忙得抽不开身,她就必须保护好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