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大早,我刚送走皇上,卫瑾就到我的明光殿来了。她看我艰难地挪动着浮肿的双腿,担心地问:“您今天能去现场坐镇吗?”

我笑着说:“你放心,不管能不能,我肯定会去的。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本来该我做的事,结果都让你操劳了。”

卫瑾忙说:“娘娘您太客气了。说实话,有点事做我还觉得日子好过一些。不然,每天坐在碧旒宫里无所事事,人都快发霉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问:“卫瑾,现在这里也没有外人,我想听你说一句实话,你,心里怨我吗?是我硬把你弄进宫里来的,甚至还用了一点不光明的手段。”

卫瑾很认真地说:“不,恰恰相反,我很感激娘娘,是娘娘把我从那种进退两难的处境中解救了出来。”难?”我轻轻地重复了一句她的话。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语气幽幽地说:“有些人,见不到反而比见得到好。反正,见了也无益,只会徒增感伤。”

原来如此!我索性纵容自己的好奇心,再问出了另一个疑问:“那容我再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服食过五石散?”

卫瑾的眼睛慌乱地闪烁着,过了一会才低低地回答道:“既然娘娘都看出来了,那臣妾也不敢隐瞒了。是的,臣妾确实是吃那个的。”

我劝道:“那个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都说吃了能成仙,可是几十年来,我只见过吃死的,没见过成仙的。”

卫瑾的头越发低了:“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我戒不了。我也试着戒过,只要一断,我的皮肤就会变得好干好干,有的地方甚至干裂出血。”

我听了暗自心惊。这时张总管在旁边提醒道:“两位娘娘,这会儿该起驾到那边去了。”

我点头。卫瑾忙过来和小翠一左一右地扶住我。我交代了留下看家的山婉几句,就和她们一起走出了大门。

可惜,我最终还是未能亲临现场参加秀女的最后遴选。因为,我还没来得及坐上辇舆,就被一个哭哭啼啼地女人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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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二十七节 白云深隐何时归

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来求告我的时候用的姿势才是让我大吃一惊。她老远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然后猛地扑倒在我脚下说:“南风,这回只有你才能救我了,求你救救我!”

如果换了其他人,这样跪在我面前倒也稀松平常。可是,这个人却是全世界最不可能跪在我面前的人。就为了不给我下跪,她这几年几乎不进宫,一直躲在她自己的家里关起门来南面为

她不是别人,就是我的姐姐贾荃。

我自己弯不下腰去,只得让小翠扶起她。看她哭得脸上眼泪鼻涕纵横,我边拿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她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哭,慢慢说。”

“他昨夜悄悄走了,留下一封书信说要出家。”我一阵心慌,这个他,不会是他吧?

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告诉我,不是他,却又是谁?贾荃口里的他,只能是他了。

我努力用平稳的声音问:“那封信呢?”

她呈上信,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真的是他了。他的字迹,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信的字迹并不潦草,比他给我写的字幅还要工整。能用这么工整的字迹写诀别信,说明写信人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这让我更慌乱了。贾荃见我只顾对着信发呆不吭声,着急地说:“现在只有你能劝他回来了,求求你,去劝劝他吧。”

这时,卫瑾。张总管都在看着我。我只得对卫瑾说:“看来今天我是不能陪你去了,你还是快跟张总管过去吧。一切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我委托你全权代表。”

卫瑾凑近我耳边问:“是不是齐王出事了?”

我轻轻点头道:“是的。齐王跑到西山的白云寺出家了,现在还不知道剃度了没有我必须马上赶过去。看能不能赶在他剃度之前把他劝回来。选秀的事,就只好麻烦你了。卫瑾低头看了看我的肚子说:“可是娘娘现在这样,怎么去西山啊。白云寺在西山顶上,山路陡峭,娘娘这样地身子。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我也担心那,我现在腿肿成这样,连在屋子里走动都困难,何况是去西山。可是齐王的事,我又不能不管.

最后,不顾他们的苦苦相劝,我还是和贾荃一起去了西山。

车子是不能用地,太颠簸了。只能由太监们轮流抬轿子。可是在山路陡峭之处,我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看着下面地万丈深渊,反而心惊肉跳的,觉得还不如自己慢慢走稳当些。

等我一步一喘。颤颤巍巍地走到西山顶时,已经是日头正毒的中午了。

让人吐血的是。白云寺的主持却告诉我们。齐王根本就不在寺里。

贾荃怒声道:“不可能,他信里明明说要到这里出家地。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故意告诉我们他不在这里?”

老和尚还是好脾气地合掌当胸道:“出家人不打诳语,齐王爷是真的不在本寺。”

贾荃急了,冲着老和尚喊:“我不信,肯定是他不想让我找到他,故意叫你说他不在的,对不对?”说到最后,她又哭了起来。

老和尚还是矢口否认。

我想了想,对老和尚说:“好吧,出家人不打诳语,本宫就相信你说的话。那你现在回答本宫,齐王爷昨晚来过这里吗?”

老和尚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我紧追着问:“那么,是来过了,后来又走了?”

老和尚依旧点了点头。

贾荃马上哭着问:“那他有没有说他要去哪儿?”

老和尚低头致礼,不做回答。

估计是齐王交代了他,不让他说的。

我也不为难他,只是问他:“齐王应该还没有剃度吧?”昨晚来了就走了,仓促间,不可能那么快剃度的。而且,也从没见那间寺院是半夜举行剃度仪式的。

老和尚再次点头。贾荃听说齐王还没有剃度,总算宽了一点点心,暂时止住了哭。

我朝寺院外面看了看,只见松柏参天,清幽蓊郁。要是清修,这里倒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好地方。

再认真一想:齐王昨晚来,那么晚了,山路崎岖难行,他不可能连夜赶回去。而他又没住在寺院里,难道这山上还有别地住处?

我忙叫过几个随从,让他们出去到处看一下,看山上可有别的房子。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报:“娘娘,寺院后面新修了一栋房子,上面还有匾,叫白云精舍。”

是了,这肯定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清修之所了。我转头向老和尚投去一个询问地目光。他假装没看见。

好吧,我换一种问法:“这山上还有别的房子吗?”

他答:“没有了,除了白云寺和白云精舍,再没有别地地方可以住人了。”

还真是不打诳语呢,这些和尚道士,一个个都是虚伪得要命地家伙。

我们马上向老和尚告辞,去了寺院后面的白云精舍。那里却大门紧闭,怎么叫也没人出来应门。

我已经颤抖得像秋风中地落叶,要不是小翠和一个宫女左右架着我,我早站不住了。小翠见我如此痛苦,朝里面大声喊道:“齐王爷,我们娘娘的腿肿得跟棒槌似的,站都站不稳了,你还不开门?可怜她一个临产的孕妇,为了你爬到这么高的山上来。”

门终于打开了,出来的却是一个褐衣童子。他向我们转达齐王的话说:“请皇后娘娘和王妃都回去吧,王爷心意已决,任何人来劝,都不会再回去了。”

贾荃哭得肝肠寸断,我也热泪潸潸,想不到本朝最让人景仰的王爷,竟落得如此下场。

容貌,对一个男人也如此重要吗?一旦毁容,就连生存于世的勇气都没有了,要躲在这种没人的地方来当和尚。

我和贾荃,一边哭一边劝,一直劝到日薄西山了,还没听见他的一句答语。想不到,他那么温柔优雅的人,固执起来竟也如此不可理喻。

眼见天色不早了,我们必须下山了。我只得朝里面喊道:“王爷,我们今天就先下山了,明天再来看你。”今天这么累这么难受,我明天还不知道有没有力气再上来呢。

贾荃想留下来,那童子断然拒绝道:“请王妃还是下山去吧,这里晚上比山下冷,可是我们没有女客人住的房间。”

贾荃也只好跟我一起下山了。我让小翠扶我起来,才刚刚走了两步,一阵剧痛袭来,全身立刻冷汗直冒。我咬牙忍住没有吭声,想再怎么也撑到山下去生。这里可是人家的清修之所,讲究的是洁净,不能被血污秽的。

可是,眼看着门槛就在前方,要走过去却像有万里之遥。当又一阵剧痛伴随着一股热流袭来时,我朝送我们出门的小童子努力绽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对不起,请告诉你们王爷,我不是故意的,可我真的忍不住了,我…要生了。”

一片惊呼,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黑暗笼罩我之前,我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在睽违了他的怀抱多年后,我再次昏倒在他的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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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二十八节 离思

尊贵的皇帝陛下台鉴:

臣妾南风自元康元年六月初六入白云精舍,迄今已半月有余矣。山中清寂,百无聊赖,惟以乳儿及静卧为事。每当乳儿之际,细观其形容,觉无一处不酷肖陛下。思念陛下之心,遂与日疯长。乳毕抬首望山,山色空,其上白云悠悠,其翩然娴雅之态,令人不由得思忆起陛下淡定高远的神韵。想妾与陛下自结缡以来,朝暮厮守,未曾尝过分离的滋味。如今一朝两地相隔,不得一晤,方觉相思情苦——

摘自皇后贾南风致惠帝的《山中书简》

写完给他的第十五封信,我颓然倒在枕上。

十五天了,我没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没有书信,也没有口谕。我,被他遗忘了。

是因为我又生了一个女儿吗?还是因为,宫里新封了许多妃子,他正倚红拥翠,左搂右抱,沉醉在温柔乡里流连忘返。以至于忘了我这个因在山中产子而暂时不能下山的皇后?

小翠走进来,看见床前的书信,叹了一口气说:“你才刚刚生产,怎么能动笔写信呢?女人的月子没坐好,容易落下一辈子的毛病。你要是以后手痛,那可怎么好?你可是当皇后的人啊,有诺大一座后宫要管理,还要协助皇上处理国家大事。这都需要你有个健康的身体。所以你现在啥事都不要想,先把身体养好。满月后回宫去,那时候再大显神通,看那些新妃子们哪个敢不服你。”

这些道理我何尝不明白,我也是生过几个孩子的人了。月子里不能做什么,还需要别人教吗?可是,如果我现在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一天天遗忘我,我又如何甘心?数年恩爱。一旦化为乌有,教人情何以堪!

想到这里,我苦笑着说:“我还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还是不是皇后呢。”

小翠柳眉一挑:“你少胡思乱想了,你不是皇后。谁是皇后?你又没做错什么事,难道他还敢无缘无故地废了你不成”

小翠口里的“他”,自然就是皇上了。也只有小翠才这么悍,这么目无君上,对皇上也用了“敢”字。我不得不直言告诉她:“人家是皇上,有什么不敢的?如果他动起真格来,立后废后,都是他一句话地事。”

这一点小翠就不以为然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当初怎么不敢立你呢?楞是让你没名没份地等了好几年,吃尽了苦头,费尽了心机。最后才爬上这皇后的宝座。与其说是他立你,还不如说是你自己爬上去地。”

我当然是维护自己的夫君了。马上替他辩解说:“那时候他还小。自己地皇位都还没坐稳,一直被权臣压制着。立后之事,哪里由得了他?你怕他不想啊,他比我还急呢,只是他也没办法。”

小翠瞪了我一眼说:“你就会护着他,说都不许别人说。”

说完,跑到门口看了看,回头关上门,方低声说:“刚刚我看见大小姐红着眼睛下山去了。唉,我以前是很讨厌她的,现在看着她,只觉得她可怜。齐王爷这回是铁了心不回去了,她每天哭得死去活来,也挽不回自己的相公。这男人啦,都这样狠心。一个只为脸上有点麻子就抛妻弃子,一个有了新欢就忘了旧人。”

我忙说:“也不是你说的那样,齐王会出家,也不全是因为这个。这些年,他一直都很消极,很淡漠,你从没听说他在朝廷中有什么重大举措吧?别人争权夺利的时候,他一直置身事外。大概,从很早以前起,他就已经看淡了红尘俗事。这次小女儿夭折,他自己又遭毁容之厄,只是促成他终于下定决心舍弃尘世地导火索。”

小翠盯着我似笑非笑地说:“我说你啊,护完了丈夫,又护情人。他们都好,都值得同情怜惜,就只有你是该遭罪的。”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小翠说了。我是打心底里疼惜他们两个。一个当然是因为爱,另一个又是为什么呢?对于齐王,我已经无法厘清自己的心绪。曾经是深爱,后来是淡忘,现在…

正想着,他就来了。还是薄纱蒙面,灰袍芒鞋。虽然如此,那风姿气度,依然让人过目难忘。

小翠知趣地退了出去,齐王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打量着我,半晌才含笑说:“今天的气色好多了,那天你可吓死我了。我当时想,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因为,你是为了我才挺着那么大的肚子爬到山上来的。”说到这里,他已是满眼愧疚。

我忙做手势打住他的话:“王爷,谨防隔墙有耳,这里虽然是世外,可你我依然是红尘中人。”

他摇了摇头说:“你还是,我却已经不是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恰好在此生产,我现在已经落发为僧了。”

我认真看着他的脸,努力想透过面纱看清他地真实容颜,可是依旧只是徒劳。

忍了又忍,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你的脸上,真的有很多…很多…吗?”“麻子”两个字,我实在是说不出来。觉得把这两个字跟他连在一起都是对他地侮辱,曾经是那样风采绝伦的美男子啊。

他点头。同时声音平淡无波地解释道:“我出家,主要还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小郡主地死,让我领悟到人世地无常,生命的脆弱。那样活蹦乱跳地小生命,仅仅几天的时间,就在我眼前彻底消失了。”

我深深叹息,同时心里也明白:如今再说什么都是枉然了,他这次真的心意已决,不会再回头了。

想到这里,我愧疚地说:“很抱歉,我弄脏了你的精舍。我走之后,你请老方丈过来多念几遍经文…”

他忙摆手说:“你已经道歉很多次了,真的没关系的。我虽然决意剃度,但并不讲究这些。我的精舍,刚一修好就迎来了一位公主的出生,那是我们的荣幸啊。”

说到小公主,我爱怜地抚着熟睡中女儿的小脸说:“多谢你不计较,既然小公主是在你的精舍出生的,就请王爷为她赐名吧。”

齐王想了想说:“小名就叫云云好不好?至于她的大名,自有她的父皇册封的。”

这时,小翠在外面禀报说:“娘娘,现在鞠公公要下山去,我把那封信拿给他吧。”

我答应着:“好的,你进来拿吧。”

小翠拿走了信。齐王笑着问道:“又是给皇上的信?”

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我就是无聊,想找点事做。”

他了然地一笑说:“娘娘与皇上一直没有分开过,突然在我这里滞留不得下山,自然会很不习惯的。”

我见他言语之间似乎有点微微的醋意,坏心地想:您还远没有修到四根清净呢,似乎还不够资格出家哦。

但很快我的情绪就低迷了起来,因为我想到了一点:“光我写信有什么用,皇上又不回信,甚至连只言片语的安慰都没有。我想,他是怪我又生了一个女儿,不肯搭理我了。搞不好,他现在正忙着让那些新妃子们生皇子呢。”

齐王却一本正经地帮皇上说起话来:“你别多想,肯定不是这样的。衷儿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他是个死心眼的孩子,爱一个人就会爱一辈子。我是他的叔叔,我从小看他长大的,他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你相信我,他肯定是被什么事缠住了,暂时分不开身,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了的。你要利用这段和他分开的时间好好养身体,这样,过段时间他再看到你的时候,会很惊喜的。”

我惭愧地想:其实刚刚是我多想了,齐王,如今是真的心如止水,身在红尘外了。他能帮皇上说好话,撮合我们夫妻,说明当年之事,他已经彻底释然了。

不知不觉间,轻舟已过万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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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二十九节 重逢

再坐了一会儿后,齐王起身告辞而去。

我闭上眼睛正打算睡一会,一个小宫女却慌里慌张地推门进来说:“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我一惊:“什么不好了?你快说啊。”

这时小翠从门外抢进来说:“娘娘正在休息呢,谁叫你进来的?快给我出去!”

我伸手示意她留下,继续问她:“说吧,什么不好了?”

小翠一叹:“唉,真是个嘴快的小蹄子,听风就是雨。都还没有证实的消息,她就忙不迭地跑来告诉你。”

我已经不耐烦了:“你们俩到底谁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听了可别往心里去。这消息是寺院那边的和尚传过来的,谁知道是真是假。”见我在拿眼瞪她,小翠只得告诉我:“呃,他们说,皇上今天已经下旨册立广陵王为太子了。”

我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他要册立皇太子我没意见,反正我也没儿子跟人家争太子。可是,好歹我也是皇后吧,要册立太子,怎么着也该事先派人知会我一声。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册立了,他心里,是不是已经根本不当我是皇后了?小翠心疼地看着我,待要说什么,我已经拉上被子蒙住了头。

朦胧中,似乎小翠一直都坐在床边陪着我。我也懒得说话,死死地闭住眼睛,逼自己什么都不想,心里不停地做着自我催眠:快点睡着,快点睡着。睡着了就好了。

真希望睡醒后,我还在宫里,根本就没有上山。肚子的孩子也还好好地怀着。他们都说我怀的是个太子呢虽然我也很爱女儿,可是我真的太需要一个儿子帮我巩固地位了。皇宫里的女人。没有儿子,是根本没出路地。

后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我习惯性地摸了摸枕边,咦。孩子呢?难道我真的还没生?

不对,我摸了摸肚子,那平平地腹部说明我确实已经生了。

我一骨碌坐了起来,在黑暗中慌乱地喊:“小翠,我的孩子呢?我地云云呢?”

我是想要一个儿子没错,可既然生下的是个女儿,她依然是我的心肝宝贝。

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别急,云云我让小翠抱走了。小翠说,你近来老爱胡思乱想。都没睡好觉。”

“哦,那还好。”我拍了拍自己急剧跳动的胸。

可是,等等。“云云我让小翠抱走了”?这就是说,床边地这个人不是小翠!

直到这时我才彻底清醒。也意识到刚刚我听到了根本就不是女声。而是男声。而且,还是那么熟悉。让我魂牵梦绕的声音!

我惊喜地扑过去:“皇上?是您来了吗?”

那人一把抱住我,声音带点戏虐地说:“可不就是我来了?你不会才上山半个月,就连自己相公的声音都忘了吧?”

我激动地在他脸上到处“乱啃”,又哭又笑地说:“当然不会忘了,我天天想你,都快要想疯了。”

他得意地说:“这我相信,有那么多情书为证啊。唉,本朝皇后写给皇帝的情书,现在正被书坊疯狂刻印。我本来是打算让官家出钱,由礼部尚书亲自负责,刻成精美的图册。请顾恺之作画,王羲之手书。可是后来卫瑾…”

什么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

他笑道:“我在说,我本来是打算让官家刻印的。可是后来卫瑾告诉我,那些老百姓有一种奇怪的心理,越是官家刻印的东西他们越不看,越是宫中地下渠道流出去的东西他们越是疯狂盗印。现在可不就是这样?听说市上已经有了十几种版本,都是名家书写配画,其中金册刻印地已经卖到了一万两银子,银册也卖到了三千两。人人都说,这种图册,乃是居家收藏旅行观赏之佳品。”我已经彻底听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问:“你是说,你把我写给你的情书故意流传到民间,让他们疯狂盗印。那现在我的情书不是满天飞了?”

“嗯嗯”,他点头道:“至少京城洛阳已经人手一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