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回答我,只是眼睛瞅着皇上问:“听说太后今晚招您去长乐宫了,是不是?”

皇上点了点头。

云萝又追问道:“那您是不是在太后的寝宫里见到了一位非常美地女人?太后还告诉您,那个是她的侄女儿,也就是我大舅舅杨太傅的女

皇上懒懒地答:“是有这么一个人。”

云萝着急地说:“皇上,您可千万别上了那女人的当啊。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大舅舅的女儿,他们骗您的!这个女人,其实是他们从扬州找来的一个妓女。”

我和小翠吃惊地张大了嘴,连皇上都从枕上坐了起来。

我们都洗耳恭听云萝的下文。云萝忿忿不平地说:“他们连我也骗,说这个女人是大舅舅的侍妾生地女儿。因为大舅妈嫉妒,当年把那怀孕的侍妾赶出了家门,十几年后,大舅舅才找回了这个女儿。我一开始还信以为真,觉得她很可怜,赶着喊她叫妹妹,把我的首饰送给她戴。等到太后把她接进长乐宫后,我就知道不对了。原来他们是想用她来勾引皇上地。后来,我就向家里的老仆人打听,才知道根本就没有侍妾被赶出去这回事。”

这样也不无可能。历朝历代,搜罗美女然后充女儿献给当权者地事例也多,只是,“就算这女孩不是杨太傅地侍妾生的,你怎么知道她是妓女呢?”

“我请人去调查了地呀,她是扬州最有名的妓院春雨楼的红牌,花名小粉蝶,在扬州名气可大呢。是两个月前才被一位神秘客人以高价赎走的。”

“那你也不能肯定那位被赎身的妓女,就是太后寝宫的这位啊,你有什么证据吗?。”

“有,皇上应该也看到了,这个假侄女额头上有一颗美人痣。扬州的那位名妓,也是有这么一颗很出名的美人痣。”

我笑了笑说:“有美人痣的美人也不是绝无仅有的。也许,只是凑巧吧。”

云萝看着我说:“可是娘娘不觉得,扬州不见了一位红牌妓女,杨府正好就多了一位杨州来的美女,而且她出现的时间也正好吻合。基本上,她从扬州启程来洛阳,就该是那几天到杨府。再加上那颗痣,这样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说到这里,我们已经基本上相信她说的话了。

这时。皇上打了一个呵欠说:“云萝,没有证据的事不要乱说。而且她是不是妓女也与我们不相干。你大舅舅要认一个妓女做女儿那是他的自由。我困了,明天还要上早朝。你回去吧。

云萝不甘心地说:“可是我大舅舅认她做女儿地目的就是为了迷惑皇上啊皇上不悦地说:“你认为我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人吗?”

“呃,臣妾没那样认为。”

“那就好。那你还担心什么呢?反正你大舅舅要认谁做女儿你也管不了。你如果怀疑她地出身,不屑于跟她来往,不理她就是了。”

皇上说完,从枕上滑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云萝知道皇上这是在赶人了。眼底顿时浮现出了一丝黯然和酸楚。看了看床上的皇上,又看了看我,无奈地说:“那,皇上和娘娘就歇息吧,云萝这么晚来打搅,真是不好意思。云萝只是来提醒皇上一声,不希望皇上栽在一个下贱地妓女手里。”道了,你回去吧。”

云萝恋恋不舍地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皇上,赵家太君的大寿,您会出席吗?”

皇上说:“大概会吧。”

她叮嘱道:“那请皇上一定要多多注意。不要又上了他们的当。”

她走后,我笑着对皇上说:“她说不要又上了他们的当。这个又字用得可真妙啊。这说明。她也承认了,上次的那件事。是皇上了她地当。”

皇上只回了我一声极轻极轻的“嗯”。等我吹灭灯,钻进被子里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送皇上去上早朝后,我对小翠说:“你陪我去一下长乐宫吧,山婉留在这里看家。”

小翠和山婉都笑道:“娘娘要去见识一下那位扬州来的美人吗?”我说:“是啊,去跟她聊聊。”

是小家碧玉,还是青楼名妓,应该不难区分的吧。聊一聊,不就知道了。

可惜在小杨太后的长乐宫里,我并没有见到什么新来的美人。

坐了半天,说了一堆寡淡无味的客套话后,我终于忍不住问:“听说杨太傅的千金来娘娘宫里做客了?怎么没看到啊。小杨太后地眼睛里立刻放出光芒说:“是皇上告诉你的?”上对她赞不绝口,说从没见过那么美的人。娘娘您也知道,皇上一向是不怎么注意女孩子地长相的,所以昨天听他那样说,我真地很吃惊。今天就忍不住专程跑过来看了。”

小杨太后狐疑地看着我:“皇上真地是这么说的吗?可是昨晚皇上在这里地时候,小蝶一直陪坐着的,皇上并没有搭理她啊。当时就是我们俩在说话,小蝶一直坐冷板凳。”

“呃,那是皇上害羞嘛。太后您也知道,皇上是个认生的人,一般第一次见面的人,他是不会搭话的。时间长了,混熟了,就好了。”

不知道我这样说她会不会相信?皇上认生是事实,皇上会偷偷注意一位大美人也不希奇。但问题是,这话从我口里说出来,可信度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唉,怪只怪我一向妒名在外。皇上这么多年没有外宠,大家都把帐算到我的头上,以为是我悍妒所致。皇家夫妻的真情相守,反而没有人相信了。

果然,她的目光越发疑惑了,嘴里却半真半假地打趣说:“贾妃,你今天怎么说话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平时可没见你这么大度哦,是不是突然想开了,认识到独霸皇上一个人,让皇家子嗣单薄是不对的?”

“是啊是啊,臣妾以前是年轻气盛。现在看皇上年纪一年年大了,皇子却始终只有那一个,臣妾的肚子又一直不见动静,心里也着急啊。”

小杨太后这时已经有一点点相信我说的话了,但还是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你不反对皇上纳新妃子?”

当然反对!

但明里纳,总比你们背地里搞鬼要好。上次皇上去一趟杨府,云萝就大了肚子。这次再去,要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小蝶又大了肚子,那事情可就麻烦了。不如我先给你们吃颗定心丸,让你们不要那么狗急跳墙。不要觉得皇上去杨府是唯一可以算计他的机会,又使出什么我想都想不到的下作手段。

反正纳进来皇上又不会碰,还不是和云萝一样,天天关在宫里发霉。

小杨太后见我低头沉思不语,冷笑了一声说:“真要让皇上纳新妃子了,你又不能接受了,是吧?”

我赶紧回道:“不是,臣妾是在想,给新妃子什么封号呢?我和云萝,还有另外那两位,可都是没有册封的。”

不能我们都还没封号,她一进来就册封了吧。

“这个嘛…”她也打起哽来了。

这么敏感的问题,她除了绕开,没有别的办法。

“先让她进宫来,册封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那就照娘娘说的办。”

也就是说,这个来历不明的小蝶,虽然可以进宫,但屁都不是。

一个宫里的女人,没有任何封号,再得不到皇上的宠幸,很快就会像深宫里的一颗草一样,被人彻底遗忘。

看她一脸窃喜,我趁热打铁地说:“赵老太君的八十大寿,臣妾可不可以去给老太君磕几个头?老太君对先皇太后有哺育之恩,皇上十分感念,臣妾亦十分感佩,如果不去磕几个头,心里总觉得不安。”

“呃…”

小杨太后为难了。她知道杨府的人肯定不会欢迎我,但看在我刚刚答应纳小蝶为妃的份上,她又不好当面拒绝。

最后,她终于勉强笑了笑说:“那你就跟皇上一起去吧。”

太好了!我亲自陪皇上一起去,看你们还能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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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十八节 杨府寿宴(一)

杨府给赵老太君过八十大寿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进杨府,也就是以前曹魏的任城王曹彰的王府。

据说,这是整个洛阳占地最大的府邸。

赵老太君真的是个很慈祥的老人,跟杨家人对我的冷淡不同,她给了我同样的热情和慈蔼。

看到皇上的时候,她哭了。老泪纵横地说:“艳儿被她爹抱到我那里去的时候,才这么一点大”,她用手比划着一个小婴儿的长度,“那一天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还像昨天一样,想不到她都已经去了好几年了,就我这把老骨头还活着。”

让我意外的是,一向很羞涩很认生的皇上,居然主动走过去说:“朕今天就是代母后来恭贺您八十大寿的。母后不能来了,朕替她磕头。”说着,跪了下去。

赵老太君忙站了起来。众人见皇上跪下,也赶紧跟着跪下。顿时,屋里屋外,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的人。

老太君又是高兴又是伤心,皇上劝她说:“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人生七十古来稀,您今年八十岁,已经是人瑞了。朕特地赐您一把金玉龙头拐,愿您健康长寿。等您九十岁的时候,朕再来给您拜寿。”

皇上的一番话让我感动不已。想不到,他这么怕生的人,却对老人这么亲热这么好。我的夫君,真的是个很重情意的人.

拜寿后,杨家的客人纷纷过来觐见皇上。礼毕,杨家人将我们引入一个单门独院地内厅坐下。

还在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大厅门口跪着的一位千娇百媚地美人。不用说。这一定就是那位“小粉蝶”了。

皇上坐下后,她领着仆人过来献茶。仅说了几句客套话,我就差不多可以断定:云萝说的不假。这女人恐怕真地是出身青楼的。

虽然她穿得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一整套献茶礼做下来,动作也小心翼翼。没出任何纰漏。除应对的礼仪套语之外,也没说任何多余的话。

但还是有一点泄漏了她的出身:那就是她地眼睛。

她有一双极不安分的、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她看人的时候,不是正着看的,而是从眼角斜瞟。

在整个敬茶的过程中,她一直用她的那双大眼睛瞟着皇上。当然。也瞟了瞟我,不过只停留了极短的时间。也许在她看来,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不值得研究吧。

然后,第三遍给皇上斟茶地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她倒茶的手不知怎么抖了一下,茶水泼到了皇上地衣服上。

她惊叫着跪下去,一边手忙脚乱地拿手绢要帮皇上拭干。

我没有动弹,好笑地看着她的举动。看她眼睛盯着地那块准备要拭擦地地方。我差点笑出了声。

果然,她的手才刚刚挨上去,皇上就像被马蜂蛰到了似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如果昨晚云萝没有对皇上说这女人是妓女。皇上也许还不会做得这么夸张。就像她的手有毒,被她的手沾上了就会染上恶疮一样。

皇上自己洁身自好。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国君都这样了。所以,他不能接受一个做过妓女的女人碰他。

小蝶当场愣住了,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绿。她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吧。想她在扬州的时候所向无敌,征服了万千色鬼,现在皇上居然当她是瘟神一样,避之犹恐不及。

这时,云萝突然出现在门口喝道:“小蝶,你连斟杯茶都斟不好,还想入宫侍候皇上,别把我们杨家的脸都丢尽了。”

皇上和我都愣住了,因为我们从没见到过云萝如此凌厉一面。想来,她也是难得找到这样一个机会,所以极尽挖苦之能事。

皇上见到这个小蝶就够怕的了,何况云萝又赶来争风吃醋。见他一脸郁闷,我陪他进到里间的内室,悄悄对他说:“要不,我们就换套衣服,出去走走吧。我们往安静人少的地方走,尽量避着熟人就行了。”

皇上惊喜地点头。张泓赶紧送来两套干净的便装来给我们换上。

好在内室还有侧门,我们免得又绕到前厅去,跟那两个女人纠缠不清。

出门一看,还好,杨家给我们准备的休息厅本来就是单门独院,外面除了我们从宫里带来的侍卫和太监,并没有“闲杂人等”。

于是由张鸿带着几个人在前面探路,凡是人声嘈杂的地方我们就回避,没人的地方才去游览一番,倒也安闲适意。

这时,前方一个凉亭里坐着的几个人吸引了我们的目光,其中正对着我们的那个人,竟然是梁景仁!

我们赶紧走了过去。那几个人发现了我们,自然又是跪拜如仪。好容易客套完毕,我和皇上也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说起来,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因为在座的,好像都曾经去我家拜会过,其中有石崇、潘岳、左思,还有几个叫不出名字,但面熟的人。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梁景仁。石崇会来倒在情理之中。

因为梁景仁曾对我说过,石崇现在跟杨家走得很近。赵老太君办寿宴,石崇肯定会来恭贺的。

只是石崇一向最爱凑热闹,最乐于结交权贵,怎么今天选了一个这么偏僻的地方几个人坐着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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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十九节 杨府寿宴(二)

看到左思,我自然要问他左颖的消息。左思告诉我,左颖已经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现在生活得很幸福。

左思跟我父亲一辈的人,现在也年过半百了。再看到他,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急于出人头地的趋炎附势样,看起来平和稳重,也顺眼多了。

既然这样,那他也应该不恨我了吧。他的左颖,虽然名义上是从皇妃变成了民妇,实际上,却摆脱了深宫白头处女的可悲命运,得到了凡人的幸福。

倒是潘岳,似乎从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跌落成了凡尘中人。几年前在太尉府娘家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有点腼腆的美少年.现在,则一个劲地巴结我和皇上,一脸的谄媚像,这也使得他举世闻名的俊美容颜因染上俗气而大为失色。

坐了一会儿后,我和皇上起身告辞,大家自然又是伏地跪送。

走的时候,我让张泓悄悄告诉梁景仁,让他到我的皇上的临时会客厅来一趟。

一来,我想通过他了解一些事情;二来,皇上一直很想把他延纳入朝为官。这梁景仁是个难得的人才。将来杨家倒台,牵连到的大大小小的官员必定不少,整个官僚机构等于要来一次大换血,那时候,肯定需要补充许多新人。我和皇上,都很看好梁景仁。

不久,梁景仁就应约而至。

杨家的临时会客室,因为整个院子里都是我们从宫里带来的守卫,窗外的回廊里站的也是宫女太监。所以,我放心大胆地问他一些事情。

他也告诉了我们许多内幕。有些是我完全没想到地。

比如,杨济是真的想辞官,并非矫情泄愤。更不是在玩以退为进的把戏。

据他说,对于杨骏地揽权。杨济一直是忧心忡忡的。他甚至对外人用“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来形容自己地处境和心情。

杨济曾经苦劝杨骏:“只有家兄征大司马入朝,自己退身避之,我们杨家才可保太平。不然,将来只怕会有灭族的危险。”

大司马就是汝南王司马亮。先皇在世的时候,司马亮的职位也是大司马.16K杨济希望杨骏再把司马亮请回来,和他共同辅政。

其实,让杨骏和司马亮共同辅政本来就是皇上的真正旨意,只是遗诏被杨骏篡改了,才变成了他一个人独裁。

见杨骏迷恋权势,不肯“退身避之”,杨济又劝道:“那就征召他回京后,家兄和他共同执政。有什么事,两个人商量着办。所谓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如此方可避免外戚专权地嫌疑。家兄为官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作为人臣。切不可独揽大权。外戚尤其要避免这一点!现在家兄疏远宗室,使他们对杨家产生怨望。也就等于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孤立无缘的位置。只有外戚和皇家宗室相亲相倚,才能齿相依,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只可惜杨济这一番苦口婆心的话都白说了,杨骏利欲熏心,根本不舍得放弃哪怕一丁点权力。

可笑的是,他还用另一种很拙劣的方法来表示他采纳了杨济的意见,那就是,搜罗绝色名妓,然后冒充自己的女儿献给皇上,以此来巩固和皇家的关系。

这就是他理解地“相亲相倚,齿相依”。

梁景仁说,在他转达了我和皇上对石崇的许诺后,石崇也一直在帮着杨济说服杨骏放权,归政于皇上,归政于司马皇家。

屡次劝说无效后,有一天杨济去石崇家里,还曾经面带忧惧地问石崇:“现在外面对家兄的评价若何?”

石崇毫不客气地答:“令兄放逐宗室王,架空皇上,现在百姓议论纷纷,怨声载道。”

杨济听了,越发忧惧,当场拉着石崇一起回家,让石崇把这些话亲口对杨骏说了一遍,可是杨骏还是听不进去。

此外,梁景仁还告诉了我和皇上一个非常重要地讯息:禁军首领领孟观、李肇现在跟杨家的关系十分紧张。

原本,皇上去世地时候,杨骏拦路截留遗诏,当时站在他身后地,就是孟观和李肇带领的禁军。如果不是杨骏身后站满了带刀侍卫,华、何劭不会那么轻易交出诏书地。

也就是说,在杨骏偷改遗诏篡权的过程中,这两个人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可是杨骏当权后,却对这两个人不闻不问,不仅不给他们加官晋爵,甚至都不再搭理了。两人“深以为恨”。

我也把上次楚王司马玮特意到明光殿要官的事告诉了梁景仁,当然我没有提到“要挟”二字,只是问了他一些楚王在封国的情况。因为,据我所知,楚王这一两年来曾几次往返于楚地和京城之间。

梁景仁对此的意见是:“他要官,就给他官做嘛。”

皇上摇了摇头道:“他要的是度支尚书。他这样莽撞的人,怎么能管理天下的银钱出

我也笑着说:“度支尚书给他做,还不如给梁爱卿你做,他哪里会管财政啊。”

梁景仁迟疑了一会说:“楚王这人,据我和他打的几次交道来看,是个个性拔扈张扬、私欲极盛的人,他早就不满杨骏一人独大了,言语之间,似乎非除去杨氏而后快。如果皇上肯用他,他首当其冲就会帮皇上对付杨氏。”

意思就是,楚王是可以用来充当打手,为皇上打前哨的。

“可是,楚王今年才多大,怎么对付得了老奸巨猾的杨骏?”我主要是不相信楚王的自制力。我脑海里还清晰记得,上次在汉阳时,他又一次酒后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妾,然后哭闹寻死的窝囊样子。

梁景仁笑了笑说:“楚王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他手里有兵马呀。他今年在荆州招纳了五千人,现在天天演练。杨骏再老奸巨猾,上次能改诏,还不是靠了孟观、李肇的禁卫军?杨家是外姓臣子,不能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但宗室王,尤其是嫡系亲王,可以拥有几百甚至几千的诸侯国军队。这就是杨家的致命伤,也是皇上夺回大权的最大依恃。”

听到楚王有一只五千人的军队,我和皇上都睁大了眼睛。

虽然,依照晋制,诸侯王是可以根据等级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楚王作为先皇的儿子,乃是嫡室诸侯,其私人军队可以多达五千之数。但今年才二十余岁的楚王,居然偷偷训练了一只五千人的军队,我和皇上还是大吃一惊。

他到底要干什么?是为了对付杨家,还是为了对付皇上?或者,二者都想对付?

其实,晋制除了在军队和食禄上给予诸侯王们优厚待遇之外,并不给他们在封国的行政权。即使是属于诸侯王封地的属民,其行政管理权也归于中央政府任派的地方官吏。所以。那些没在中央政府担任官职的诸侯王,其政治行政地位,甚至不如一个县令。

所以,楚王的这些兵马,并不纳入地方军队设置,只是他的私人军队。也就不纳入地方财政,一应给养开销,都得由他自己筹措打理。难怪他上次一开口就问皇上要度支尚书,他缺钱嘛。养一只五千人的军队可是需要很多粮饷的。

这时,皇上神色复杂地问梁景仁:“爱卿的意思是,让楚王带兵入京?”

我能理解皇上的心情,杨家怎么说都是他母后的娘家,我们现在还身在杨府呢。真要让楚王带兵对付杨家,他还是不忍的。

他不能接受杨骏独裁,但也不忍让杨府染上血光之灾。

梁景仁也是个灵透的人,当即说:“皇上可以让楚王带兵北上,但不要入京,让他安置在京郊。这样既便于控制,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及时调遣。尤其是,对杨家,可以起到警摄作用,让他们不敢太放肆。”

“尤其是”,他停顿了一下说:“听说汝南王手下也有几千兵马。手里有兵马的宗室王,不能让他独大。”

“你的意思是,让楚王和汝南王互相牵制?”

梁景仁点了点头。

我忍不住想:这些王爷个个手里都有兵马,偏偏身份最尊贵的那一个,反倒没有。先皇防来防去,只防了自己的亲兄弟。

又商谈了一会后,皇上笑着对梁景仁说:“朕决定封你为谏议大夫。你刚刚已经给了朕许多谏议了,朕就让你名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