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何美人一身是伤地回了监房,她切切实实地挨了几鞭子,鞭痕很可怕,皮开肉绽的,但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接下来的几天最难熬,她没药可敷,只能咬牙忍受疼痛和身体的异味,然后伤口会恶化,会高烧,她会在渍烂高烧中“死去”,最后被草席一卷扔到乱葬岗。

这个凄惨的消息会迅速传遍京城,成都王不可能听不到。

如此苦肉计,是何美人自己想出来的,可见人的求生意志之强。

她被迫入府,失去贞操后,本来已经打算随波逐流,靠着成都王的宠爱在府里争得一席之地,可成都王很快倒台,她深陷牢狱,却也因此迎来了一个改变命运的契机,她不惜自残也要抓住,让我想到了当年的太后,太后若有这样的机会,肯定也会拼命争取的。

五天后何美人的“尸体”被送出宗人府,临别时我往她手里塞进一瓶治伤药,她却只是拿起来着了看,用干涩暗哑的嗓音说:“不能要这个。王爷疑心很重的。”

“可你的伤…”我是真的不忍。

“死不了,臣妾自已的身体自己知道,还能捱几天。”

我越加不忍了,几乎要放弃这个计划,直接放她回益州去,她却摇头拒绝了,理由是:“成都王一天不死,臣妾就算回去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娘娘别忘了,益州本就是他的地盘,益州刺史也是他的人。”

我安慰道:“那个刺史早就关起来了,你别担心。”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角:“成都王死了我才能真正安心地回去和家人团聚。”

我只能轻叹着目送她被一扇门板抬出了宗人府的大门,消失在夹竹桃和石子路的尽头,革席中拖曳出一头浓密黑发,越衬得花颜惨白如纸,杏眸紧闭,乍一看,真与死人无疑。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忧思立中庭

两天后,黑衣卫送来了何美人的第一个消息:已被人接至古井巷广源茶辅的楼上养伤。

话说何美人被抛到乱葬岗后,有“过路人”发现她尚有微弱气息,好心将她送到医馆救治。我原以为成都王要观察一阵子才肯露面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插手了,也不知是真的喜爱这个新宠呢,还是肆无忌惮,压根没把朝廷的追捕放在眼里。

接下来的半个月,成都王没亲自露面,何美人的伤也早养好了,几次试探广源茶铺的老板娘,却发现那里根本不是我们原先猜测的叛党据点,只是收人钱财与人办事而已。

古井巷是城北僻巷,属于前朝老城区,消息没其他地方灵通,所以对何美人的真实身份并未多如怀疑。据茶辅老板娘说,某日一个曾经的顾客上门求告,说家里母老虎派人砸了他的外宅,打伤了他的爱妾,他不敢把爱妾带回家养伤,亦不敢亲自照料,怕再次激怒母老虎,所以拿出一笔钱请他们代为看顾。茶辅生意清淡,难得有个嫌外快的机会,自不会推出门。

我在宫里暗暗心焦,就如何美人说的,成都王一日不除,终究是个祸根。现在我还是妊娠早期,难得没孕吐,也没显怀,还可以帮皇上做点事,一旦身体沉重起来,成都王再派人进宫捣乱,我反而成了累赘。

庭中闷坐,看两月前新移植的紫薇开始吐蕊,手不觉抚上了腹部。

因为我喜欢紫色,玉芙殿的前庭原来爬慢了紫藤,自有孕后,皇上特意命人种上了紫薇,我知道他的意思,天上有紫薇帝星,那是大子之星,他希望我能一举得男,为皇家生一个继承人。

我何尝不希望?可朝廷多事之秋,连宫中都不平静,现在我只求能平安生产,就谢天谢地了。

时光在静坐中慢慢流逝,眼看夕阳西沉,暮色四合,弄珠前来问了两遍“是否传膳”都被我摇头拒艳了,是真的役有胃口。

吴放和弄珠交换了一个忧愁的眼神,末了吴放手持拂尘躬身道:“今日下朝后皇上就去了松萝苑,到现在还没出来。”

这话的言外之意大家都听得懂,上次宋方弑君、成都王叛乱之夜,皇上也是从松萝苑消失的,然后第二天带着人从玉芙殿的内寝突然冒出,如天降奇兵制伏了成都王。这次,难道他又秘密出宫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忙朝墙外喊了一声:“黑衣卫!”

仿若轻风拂过,还未看得仔细,紫薇花树下已飘然降落一个人影,声音不急不喘:“娘娘有何吩咐?”

“今日古井巷可有消息传来?”

“有。”

“为何本宫不知?”

“皇上交代不许惊动娘娘。”

我有些恼了,宗人府与何美人定计的是我,后来一直保持联系的也是我,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反而把我撇一边去了?”

转念一想,黑衣卫本是皇上的亲卫,即使暂时派到我身边做事,他们仍是皇上的人,我想背着皇上支使他们做什么本就是异想天开。

之所以会背着皇上策划这件事,只是不想给成都王再一次逃脱的机会,皇上不好随便杀他,是因为他毕竟是皇室宗亲,在民间又素有“贤王”美名,光凭一句“谋反”是不行的,要有翔实的证据,能洋洋洒洒到出多少条来,才能堵住悠悠众口。这样就要关押、要立案、要会审、最后定罪、处决。

一句话,要走够过场。即使下一次抓住他,这些程序还是不能省,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切都要照规矩来。

可如果是他身边的女人为了洗雪被强暴的屈辱,为了和远方的亲人团聚而趁势杀了他,就另当别论了。典论是柄双刃剑,成都王靠水灾期间“散尽家财”赢得的美誊,会被“以卑劣手段夺人之妻”毁得干干净净,死了也只会落得一声“活该”。

而在这个计划里,皇上是不该露面的。我急得站起来吩咐:“快备车,我们去古井巷。”

吴放和弄珠大惊,谁都不敢真的备车,黑衣卫也劝道:“娘娘,皇上走时交代,让您在这儿等他回来。”

我立刘转向黑衣卫:“他有说去哪儿吗?”

黑衣卫摇头:“属下不知,皇上只派人来传话,让黑衣营守好玉芙殿,闲杂人等一概禁入,事实上,从今天早上到现在,已经有好几拨人来求见娘娘,都被胡统领挡了回去。”

我朝吴放和弄珠看了看,他们俩也一脸的茫然无知,可见来人是在春熙宫外就被挡住了。

我颓然坐回椅中,看来皇上是存心要让我置身事外了,难怪一整天鸦没雀静的,没个人来,也没半条消息,低头叹了一口气,对那黑衣卫说:“你去传胡统领进来。”

黑衣营都是神出鬼没的人物,尤以胡统领为最,虽然传唤过几次,我迄今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模样,因为他脸上除了一对闪闪发亮的眼睛,其余地方全是胡子。据说另外几位统领也各有各的伪装,我总是猜测,这些人还有另外的身份,适合在阳光下行走的身份。

当然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我掠过丛生的胡须看着胡统领的眼睛问:“白天都有哪些人来过了?”

他垂下眼帘恭谨地回道:“有林太妃派来的,周太妃派来的,宗人府宗令大人派来的…”

周林几位太妃自上次的事件后就被软禁起来,皇上本来要送她们去皇家供奉的慈恩寺,还是我说,成都王之事尚未结案,也就是说,私通叛匪之罪未定,暂时让她们留在宫中比较好,免得外人说皇上寡恩,苛待先帝遗孀。

事实上,我是想留下她们的命。此“私通”可不是“私下勾结”那么简单,而是真真正正的私通,秽乱后宫是多重的罪,再加上参与谋反,两罪并罚,皇上断不会容许她们存在,送她们去慈恩寺不过是幌子,送她们上路才是真的。

可叹林太妃等人还在心存妄想,以为可以借此逃出深宫,先在寺中混一段日子后再想办法。前朝曾有过这样的先例,获罪或失宠的妃子度为女尼,数年后却被发现在千里之外还俗改嫁了。虽然只是民间传闻,对绝望中的林太妃等人,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光明。

所以这些日子,她们时不时派人来打听消息,想知道皇上几时放她们出宫,更想让我帮她们美言,请皇上早点放她们出宫。

心里一阵黯然,终究是救不了她们的,不过多延几日罢了,宗人府里关着的那群女人也一样,此案完结的那天,她们的生命也随之走到了尽头。

深吸了一口气,我神情有些恍惚地问:“宗令大人有说什么吗?”

胡统领支支吾吾地说:“宗令大人让属下问娘娘,要不要见见密姬夫人。”

我蹩起眉头:“你怎么不早些回报呢?要不是我问起,你还不打算说了?”

胡统领的头伏得更低了:“皇上说娘娘需要休息,让属下无要事别打扰娘娘。”

说来说去,他们也只是听令行事,我疲惫地挥了挥手说:“你们都下去吧。”

弄珠见缝插针地凑上来问:“要不要传膳?”

我再次摇头:“不要了,我不饿,索性等皇上回来再吃宵夜吧。”

弄珠的嘴动了动,却欲言又止,我知道她要说什么,“要是皇上晚上不回来呢?”我不愿去想这种可能,怕自己会担心死。

其实,命他们备车去古井巷也是一时冲动,稍微冷静一点就会打消这个念头,天都黑了,古井巷可不比公主府,离皇宫远,又是旧城区,存在许多安全隐患,就算我自己不怕冒险,也要顾念腹中的孩子。

至于密姬,其实我不怎么想见她,这女人头脑清醒,言辞犀利,不是好对付的,她既然完全看穿了形势,知道谋反大罪无赦免的可能,就不可能配合我设陷抓捕成都王,或给我提供谋反罪证什么的,她要见我,多半是想为她的孩子求情。

成都王的孩子全部关在某处宫院里,由黑衣营的人把守,耶使是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说起来也是可怜,密姬的儿子才三岁吧,上个月生的女儿是死胎,据说是怀孕期间着了气,意思是何美人害的。以密姬的冷静会因为气恼而殃及腹中的孩子,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但后宫争宠,有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的机会是肯定不会放过的。

现在好了,她们的“夫君”谋反事败,忽呐呐大厦将倾,没得争的了,大家清净。

正感叹间,忽然眼前一花,一个黑衣卫现身禀道:“娘娘,皇上请您去古井巷。”

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地问了一句:“现在?”

黑衣卫毫不犹豫地答:“是的,现在。”

若不是他穿着特制的黑色服装,扎着黑色头巾,而且神色庄重,毫无做贼心虚的慌张,我可能会认为有人冒充黑衣卫引我入彀。见我迟疑,他“哦”了一声,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递给一旁侍立的弄珠,我接过一看,确实是皇上腰间常悬挂的九龙佩。

我沉吟着,就算这个黑衣卫是假的,九龙佩也是真的,既然皇上在那里,我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

吴放和弄珠也不敢相劝,有九龙佩在,见玉佩如见皇上,黑衣卫的话相当于皇上的口谕,他们再狐疑,除了紧紧跟随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夜赴古井巷

四匹来自河曲的良种马拉着青帷油壁车在夜色中驶出巍峨的宫门,向城北僻巷疾驰而去。

晚上贸然出行,即使内心惶恐不安,我还是不想惊动太多人,所以摒弃了贵妃仪仗,随车只带了几个高手,真正地轻车简行。至于有多少黑衣卫隐身追随,我也没去管。

马车七弯八拐,越往深巷越颠簸,吓得弄珠死死地抱住我,眼光更不时往我的腹部瞧,我反而安慰她:“没事的,这孩子很乖,知道日子不平静,从不折腾娘亲。”

弄珠笑了起来,由衷赞叹:“是啊,连几个老嬷嬷都说,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从怀起到现在,还没见娘娘吐过一口。”

一席话说得我心里暖暖的,看外面也没那么黑了,而是点点灯光照耀下的美丽夜景。平日里听人奉承,说我怀的是什么“真龙天子”,肚手的形状怎么怎么不凡,就觉得好笑,才刚刚鼓起一点,哪有什么形状?但若说到孩子体贴懂事,就掩饰不住喜悦。

两个人一面拉着家常,一面注意外面的动静,当马车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的心还是咯噔一下提到了噪子眼上,外面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呢?皇上可还安好?

攒紧了绣帕的手心不知不觉汗津津的,余光里看到弄珠的耳朵都颤动起来,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像天籁一样响起:“你们都退下吧。”

突来的惊喜让我险些湿了眼角。为稳定情锗,来的路上我一句都没问过“皇上怎样了”之类的话,心里其实很忐忑,走得越远越担心。

车门开处,莲瓣似的白琉璃灯下,是皇上湿润如玉的俊脸,他站在车辕边朝我伸出双手,柔柔地笑着说:“来,慢点下,朕接着你。”

被他半搂着下了车,随后绕过穿堂走上茶铺嘎吱作响的木楼梯,他依然不假人手亲自搀扶,嘴里不停地说:“慢点,慢点。”另一只手甚至帮我提起裙子。

走在老母鸡似的旧楼梯上,我也不敢稍有分心,紧盯着脚下一步步小心地走,直到上了二楼,才顾得上问:“这么晚了把臣妾从宫里招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他轻描淡写地说:“有个人想见你。”

我纳闷地瞅了他一眼,有个人想见我,他不会把人带回宫里去吗?为什么大老远地把我从宫里招来,而且我现在的身子,并不适合匆匆忙忙赶夜路。

满肚手疑虑未消,他又告诉我一个消息:“成都王被人当胸一剑,差点被我们的人捉住的,可惜最后还是让他给跑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没跟他对上吧?”我又惊又怕,在走廊里站住了。

皇上挽住我走了两步,嘴里告诉我:“就今天下午。好了,你进去吧,她拖不了多久了。”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一扇门前,从半掩的房门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穿蓝色直裰的男人趴在床沿,肩膀抖动着,像在无声哭泣,而床上躺着的女人本来闭着眼睛,在看见我时猛地睁开了。

那花容月貌,只要见过一面的人都不会忘记,我急忙走到床边喊了一声:“何夫人?”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又凄婉又坚毅的笑容,语气再严肃不过:“娘娘,民女叫素馨,不是什么夫人。”

“素馨姑娘,这位是…”我朝床前哭成一团的男人投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素馨回道:“他就是民女的未婚夫,春阳,快见过贵妃娘娘。”叫春阳的男人用衣袖拭去泪水,正要跪下磕头,我伸手制止道:“免了,起来吧。”一面忍不住在心底叹息,好一对璧人!男的俊,女的美,若不是被人强取豪夺,现在应该已经成就一段良缘了吧。

这件事,表面上看,似乎成都王是无辜的,下面的官员要巴结他,给他送来美女,他只不过笑纳了而已,过程中究竟使了什么卑劣手段他并不知道。可追根究底,要不是他好色食淫,下面的人又怎么会投其所好?所以他才是罪魁祸首,不仅糟蹋良家女子,甚至秽乱宫闱。

看何素馨奄奄一息的样子,联想到成都王被刺,以及皇上突然把我招来的蹊跷举动,我不由得想到了一种可能:“素馨,是你杀了成都王?”

素馨在枕上轻轻点头:“是我和他一起杀的。”

本来已退立一侧的春阳又啜泣起来,嘴里痛心疾首地低喊:“是我害了你,我不那么冲动就好了。”

素馨漾开一抹幸福的笑容:“你做得很好,他本来就该死,你不冲出来,我本来也准备杀他的,错过了今天,晓得他以后还会不会出现。”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了解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何素馨的未婚夫春阳听说成都王谋反事败,日夜兼程赶来京城,最后追踪到古井巷,昨天,这对苦命鸳鸯终于相遇了,却也引来了一直躲在暗处的成都王。

若说成都王这个时候还有心情争风吃醋我是不信的,但结果摆在那里,成都王被刺,他也给了何素馨致命的一击,他带来的人护着他拼尽全力从黑衣卫手里突围而去。

为什么会让他逃脱呢?除了暗处的黑衣卫,京畿三卫中的其余人马肯定也盯牢了这个地方,随时都可以增援的。

没容我继犊思考下去,何素馨拉拉我的衣袖道:“娘娘,民女冒昧请您前来,是有一事请托。”

“你说。”

“就是他那”,她指着春阳道:“民女恳请娘娘保护他,和民女在益州的家人。”

我点头应允:“没问题。”

何素馨依旧拽住我的袖子不放:“口说无凭!”

“放肆!”站在我身后的弄珠冲上去打开她的手,春阳连哭都忘了,紧张地挡在未婚妻面前,结结巴巴地说:“她伤得很重,脑子糊涂了,娘娘别见怪。”

“那你要如何呢?”我索性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我都会满足她,她也算为朝廷立了功,现在又成了这般模样,我不想她带着遗憾死去。

何素馨美丽的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出现了可爱的红晕,艳若桃花,我心里一沉,这会不会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想到此,语气愈柔和了:“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

她看着我说:“民女只想得到皇上的一道圣旨,杀掉益州刺史程直衡,只有这样,春阳和民女的家人才能真正安全。”

我还以为有什么过分要求,原来只是这个,很快点了点头,又不解地问:“既然是求皇上下旨,你完全可以直接求见皇上,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把我找来呢?”

她气喘起来,目光也变得散乱,春阳忙过去帮她顺气,待她平静下来后,才回答我说:“民女还有些话要单独告诉娘娘,请娘娘附耳过来。”

我俯下头去,听她断断续续地说:“王爷有一次和手下提到…琰亲王,民女偷听到了几句,好像说‘外面那个冒牌货’,民女还…还要往下听,却看到密姬夫人走过来,吓得跑掉了,密姬夫人却直走进去,半天都没出来,所以这事她肯定清楚,王爷商议什么都不避她的。”

她说得辛苦,栽听得迷糊,好一会才抓住要点:“外面那个冒牌货?”

“是,娘娘要追究这话,就去审问密姬夫人,她是王爷的心腹兼狗头军师,王爷的一切布局和计划,她都有份参与的。”

我可以把何素馨的话理解成积恨难消,死了也不肯放过情敌,但“外面那个冒牌货”,推详其意,又实在非同小可,离开古井巷后,来不及回寝宫,就直接去了宗人府。

 

第二百六十七章 真假琰亲王

我们的车驾抵达宗人府时,已是亥时三刻,宗令淮阳郡王事先得到黑衣卫的通知,早已率一帮同僚在阶下跪迎,皇上叫了起,带着我匆匆进了辕门。

密姬见皇上和我这么晚同时出现,心知事有异常,脸色一变,直直地看着我们问:“王爷怎样了?”

皇上开口道:“他很好,正在天牢养伤,朕派了最好的御医去救密姬像被人抽出了脊梁骨一样软倒在地,眼里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泪光,嘴里喃喃地说:“又被抓住了,还受了伤…当初臣妾就劝他,难得皇上肯招他回京任职,在朝中声誉日隆,就不要再有什么非分之想,安安心心地过日子多好,也要他肯听啊…”

这话我相信,女人,除了极个别的奇葩,都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即便是太后那样有女中豪杰气概的女子,内心真正所求的,亦不过是和心爱的人在乡间平静相守。

密姬仿佛陷入了梦呓,不停地自言自语,皇上眼里渐渐出现了不耐之色,从他脸上的疲惫就可以看出,他这一天有多忙碌,此刻再也没有兴致听一个女囚呓语式的感怀了。

我却知道密姬平素聪明冷静,最是难对付的,不如让她维持这种状态,正适合审问,于是抢在皇上之前发话:“今日下午抓到成都王的时候,他还问起夫人呢。”

密姬抬起泪水涟涟的脸,我趁热打铁地说:“刚好我也在场,他让我给夫人带几句话,不然,夫人以为我们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跑到宗人府”

“什么话?”密姬总算住了哭泣。

“他说,感谢夫人五年来的陪伴,但愿来生还能有缘相逢,最后他说了一句我听不大懂的话,什么‘外面那个冒牌货’就不用管他了,由他自生自灭吧。”

密姬飞快地看我一眼,旋即垂下眼帘,那一瞬间,她眼里闪过了讶异、迷惑、感伤、痛苦等诸多复杂的情绪,我也不催她,静静地等着她回话。

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她小声说了一句:“都自身难保了,想管也管不了。”

我听出了一些端倪,大胆揣测道:“‘外面那个冒牌货’,指的是琰亲王吧?你家王爷真是了得,哄了皇上这么久,原来府里瘫痪致死的琰亲王是真的,外面的才是假的!这么说,围场那次琰亲王遇刺,也是你家王爷的杰作吧?”

密姬到底是聪明人?早前一直沉浸在懊悔中自叹自怜,失去了判断力,此刻恢夏冷静,立刻提出质疑:“你们并没有抓住王爷对不对?即使他有话转告,这样的机密,也决不会随口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