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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苏软倚着天绯坐在半山腰一棵斜逸而出的松树上,悠荡着裙摆看落日点燃天边晚霞,看着看着,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并非想做离群索居的隐士,山中采薇填不饱一个吃货的肚子,只是经历了种种波折风浪、困局绝境、杀戮争斗、生离死别,不自觉地就会迷恋上这来之不易的自在和悠闲。其实这里也好,别处也好,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离开那些让人恐惧和厌烦的东西,能看到天空和山野,能感受阳光和微风,身边没有牢笼,只有想要陪伴的人……那样的地方,就是可以终老的地方了。
所往即所向,不欲便不为,是东方连锦毕生期盼却终不能获得的自由。而苏软想要的,不过是和命定的那个人一起,活个相濡以沫,现世安稳罢了。
“狐狸,我死之前,都让我在你身边吧,好不好?”转头,盈盈笑着跟天绯商量,夕阳晚照璀璨了她的笑颜,也掩住了心中那丝绵长轻浅却不知所起的苍凉和悲伤。
狐狸看着她,没有说话,却伸手楼了她的腰,将她掠到自己怀里来。
“我曾经托斑斓和云姜找一种叫做两相欢的花,想让你吃了它,在我魂飞魄散之后忘掉我,却最终……下不了手。”下巴放在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上,很久才说了这不相干的一句。
呆了两秒钟,苏软骇然抬头:“原来那个两相欢……”
后半句却被狐狸骤然收紧的拥抱截断。
“……后来,你自作主张离开雪狐王宫,我也曾想过,找到你就掐死算了,因为掐死你,世上就再没有谁,能让我惶然无措、狼狈至此了……”
“……”
“可我不知道掐死了你,我要怎么活下去,我已经忘了没有你的时候,我是怎么活着的……所以傻子,以后别轻易离开,也用不着再问我,你可以在我身边多久……”
“……”
“因为你的性命,就是我的性命,你的一生,就是我的一生……”
苏软被狐狸熊抱着,几乎有些窒息,脸被他按在胸口上,听他一字一字,用黯哑、低缓却专注得几近切齿的语声说出这些话,短暂的愣怔之后,心骤然开始狂跳,下意识地抓了他的白衣,却连手指都轻颤起来。
“雪狐族的男人,一生只有一个妻子,结下婚约,便至死不渝,苏软,你愿意么?”最妖异的黑色眼眸,此时如月下沧海,那样深邃、沉静而望不到边际的温柔,让人逃无可逃,只能甘心溺毙其间。
求,求,求婚啊……
仿佛一万头草泥马……不,是九色鹿在心尖上跑过,又仿佛春风吹度,漫山遍野繁花盛开,苏软有点虚脱地伏在天绯怀里,连最后的一丝力气也用在了控制情绪上,却终于没有控制住,片刻之后,极费力也极丢人地伸手抱住那妖孽的脖子,不言不动地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愿意也用不着勒死我吧?”妖孽想把她从自己脖子上揭下来,但居然没成功,小丫头反而抱得更紧了。
白痴狐狸,真没有眼力见,借脖子抱会儿怎么了你见过哪个女主,愿意让刚求完婚的男主看她的花猫脸和鼻涕泡啊?苏软边抹着眼泪鼻涕边想。
“你这样算答应还是不答应?”妖孽搂着那条泪流满面的围脖,漫声道,“当初说爱我的时候那样随心所欲,现在莫非还打算反悔不成?”
“嗯?!我,说爱你?!”苏软瞪大了眼睛。
狐狸很郑重地点头。
“不能吧?!什,什么时候……”
且不说自己真不记得,就算有,此时也是决不能承认的,否则日后有了小孩,问当初爸爸和妈妈到底是谁先追谁的时候,她颜面何存?
然而狐狸却好整以暇地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冰绡,迎风抖开,上面歪歪扭扭地用毛笔写着:“狐狸,我走了,不是被人绑走的,能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高兴。别生气,别发飙,别打人毁物,想我了记得烧纸,但别想太久。怪,我爱你,mua~”
落款,是一张圆圆的,只有两颗门牙,没心没肺的笑脸。
这是当初离开雪狐王宫的时候,给他留下的遗书,上面大大咧咧的“我爱你”,和汉语拼音的”mua”,比其他所有字笔锋都要重些,在满幅死到临头都没正形的絮絮叨叨里,显得格外卓尔不群。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苏软同志自认脸皮不薄,此时也仍然羞涩了,臊眉耷眼地低头玩了会儿天绯的腰带,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可是,我会老的,到时候皱得像个核桃一样,你也会喜欢么?”
这是天紫曾纠结的问题,苏软原觉得那不是问题,但真到了约定一生的时候,心里,终究,还是有些迷茫的。
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变得鸡皮鹤发、腰背佝偻,而他依然如云边玉树,倾国倾城,那么无须他嫌弃,就是自己,也未必有勇气继续站在他身边吧。
“核桃?”天绯扬了扬眉,“虽皱了些,却老而弥坚,浑圆可爱,到时若听话就握在掌心里滚滚,若不听话就砸开吃了,有什么不好?”
苏软骇然看着他,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被调戏了。
“那你现在就砸开吧,砸开吧砸开吧!趁我还是个青核桃,皮光肉嫩,也省得硌了您老的牙!”忘了犹自身在半悬崖上,不管不顾地在他怀里撒泼打滚。
天绯唇角微扬,用了个武松单臂擒方腊的姿势把那恼羞成怒的家伙固定住,免得两个人一起从树上掉下去。
“老了又如何,只要你高兴,到时我可以变个老头子陪着你,七十古稀,八十耄耋,九十耳顺,你喜欢多老都可以……”
苏软努力想象天绯变成老头子的模样,未果。
“若你不喜欢变老。”天绯腾出一只手扳起她下颔, “我们也可以想办法。”
“什么办法……”小丫头想到什么,猛地直起身子,“老便老了,我宁可老死,也不要你变成第二个莫伤离。”
狐狸轻嗤,俯首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我就算陪你老死,也不会让你变成初月无忧,只有莫伤离那样的白痴,才会为了保自己女人一副皮相,让她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
“我想要的人是苏软,活着的苏软,所以,你只需活着,只需是苏软就好。至于皮相,那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你当真觉得这种事情,比你我在一起还重要么?”
……
苏软抚着嘴唇缓缓摇头,脸颊嫣红,眼神却异常清亮。
没有什么事情比跟他在一起更重要,不论是人间妖界的差异,还是茫然未知的将来,都不可能让她放弃跟他在一起的机会。
只要他还愿意,只要她还活着。
“我知道了。”仰起头,轻轻吻上他的嘴唇,如蜻蜓点水,却就此交付了一生,“我会好好吃饭,锻炼身体,尽自己所能活得长一些。我会占上你百八十年的时间,在死之前,都全心全意的爱你。”
“……”
“但我毕竟是人类,能陪你走的路有限。所以狐狸,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要高兴自在地活着,如果再遇上喜欢的人,就果断续弦,别因为其他族人都只娶一个老婆,就傻乎乎地一个人孤单终老。”
“这个时候,你跟我说……续弦?”狐狸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苏软的小脸,语声冰凉,力道渐重,好歹也在人间游荡了数年,他还是知道什么叫“续弦”的。
“嗯。”心不是不酸的,脸不是不疼的,苏软却仍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并非生性悲观,也没有演苦情戏的瘾,之所以说这些,只是想在最开始的时候,便嘱托好自己最担心的事。
人与妖相恋的故事,她听过不少,但似乎没有哪个,能讲到他们最终的结局。异界妖族的爱,可以温暖一个人类生命的全程,但人类即便倾尽所有,也只能陪伴妖族近百年的时光。
她羡慕雪狐族一生一世一双人,情深似海,至死不渝,却不能自私地用几十年的陪伴,就让他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尝尽孤单。
像莫伤离那样的孤单,真的,很可怕。
“狐狸,我注定不能与你白头偕老,所以必须确定我走之后,剩下的日子你能继续好好地活着。”望着天绯,小丫头的眼睛里尽是凝重。
狐狸看了她很久,笑笑,没再说话。
这个笨蛋,一时缺心少肺,一时又多虑多思,既说了你的一生便是我的一生,那你走后,我又怎么会有剩下的日子?
不过是跟着你去罢了。
但这个却是不打算告诉她的,否则她肯嫁才怪。
摸摸她的脑袋,转移话题:“等洪荒之门的事情了结,我们可以找个你喜欢的地方,落户安居。”
“哎?好啊!”单细胞生物眼睛一亮,成功被诱导,“我想住在有山有水的地方。”
“好。”
“我还想养只小狗,然后像王二哥那样在房子旁边开块地,种菜种瓜。”
“种葡萄。”
“葡萄?也好,有个葡萄架的话,夏天的时候可以……”
“乘凉”二字尚未出口,抬眼便对上狐狸有点怪异的目光,然后忽然反应过来,那句“种葡萄”,好像不是他说的。
第五十六章 忽闻海上有仙山
“滚出来。”天绯看着不远处的一处山壁,淡然道。
那处山壁上原本只见藤蔓,天绯语声方落,便忽然闪现出银白的人影来,仿佛一朵灿亮的云,转眼已随山风掠至近前,无声飘落在松树枝干的另一端。
银丝锦袍,如仙长发,负手伫立在山崖之间,通身染了赤金晚照,华丽得几乎不能直视。苏软揉了揉眼睛才看出来,眼前这个凭空出现,但鲜亮得不灵不灵的家伙,居然是沧溟,狐狸那个天神一般冷艳高贵的爹。
本能地往天绯怀里躲了躲,对于此人,她幼小的心灵上是留过阴影的。但见他眼都不眨地斜睨着自己,又想想好歹刚才私定终身的这个也是人家亲儿子,所以踌躇了片刻,还是伸出一只小手冲着他挥了挥,以示礼貌。
“你可知道,诱拐王族中人,养狗种菜却不种葡萄,该当何罪?”狐王大人显然并不领情,开口便是疾言厉色。
诱拐?苏软看了看面无表情,却隐隐发散着低气压的天绯——这一尊是能随便给人诱拐的么?也太抬举她了吧。
而且,这关葡萄什么事?
“诱拐也就罢了,见到器宇轩昂的本王,却连句尊称都没有,又该当何罪?”第二弹迎面袭来。
尊称?啥尊称?狐王陛下?伯父?公公?爹?另外,这种时候有什么必要强调自己器宇轩昂?
不是没领教过此人的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但此番再见,好像,又乖张了些似的。
“还有你!”矛头终于指向自家儿子,“你这忤逆不孝的混账,找了个傻瓜自己也傻了不成?见到父王招呼都不打一个,摆那张棺材脸给谁看?!”
语气明明很愤怒,一手叉腰一手点指的姿势却很傲娇,苏软犹自觉得哪里别扭,天绯却伸出一根手指朝沧溟勾了勾:“过来。”
“啊?干嘛?”沧溟走过来,很认真地俯□子。
接着脸上就挨了快如闪电的一脚,断了线的风筝般直接从树上掉了下去。
“呀呀呀!”苏软在天绯说过来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他想干什么,却未曾想他真的那么做了。见沧溟掉下去,还打算伸手抓住他,却连半片袍角都没捞到,就眼睁睁看着前一秒还在残阳中卓然独立的雪狐王陛下,以一个5353C 向外翻腾两周半转体一周半抱膝的美轮美奂的势呼啦啦凌空飞落,砸断了半路伸出来的几株小树,砰然落在山壁之下,王二狗房后的韭菜地边上。
王二狗原本正蹲在地头割韭菜,听得有重物飞落之声,也不抬头,拖着小筐朝旁边挪了两步,继续割韭菜,任由那重力加速度的人形兵器在他脚边的地上摔成个扭捏的“大”字。
“……狐狸,这样不好吧。”苏软抹了把头上的冷汗。
她倒不觉得这种高度,真能把个雪狐王族的瓢把子给摔死,但无论有多大的矛盾,无论人间还是妖界,老子就是老子,儿子就是儿子,儿子踢老子,还照脸踢,总是不合适的吧。
狐狸却只是轻哼了一声,带着她缓缓飞落,然后走过去,抬脚,踢了踢仍然在地上冒充自杀现场的那个:“起来,再装那老东西,我揭了你的皮。”
“沧溟”在犹未散尽的尘埃里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时形容已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白衣如雪的少年,身形挺拔,却又透着不胜衣冠的柔弱,容颜极俊美,似乎在哪里见过,眉宇间一抹没什么正经的慵懒妖靡之意,看上去就更加眼熟。
“亏我们还一起打过架、坐过牢、逛过青楼。”少年看着苏软,恰便似大堂上秦香莲看着陈世美,寒窑前王宝钏看着薛平贵,断桥边白素贞看着许汉文,眼神那叫一个哀怨凄绝,“如今新人胜旧人,他踢死我你都不管么?”
一起打过架,一起坐过牢,一起逛过……
“……天朗?!”苏软看了他半晌,忽然跳起来。
没错,天朗!他现在这个样子,在雪狐王宫也是见过一次的,但当时他处于沉睡状态,自己又光顾着报仇,把他的脸扯成各种形状,所以本尊的长相,反而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但那个漂亮的皮肤,那身吊儿郎当格外欠揍的气质,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啊!
“天朗!天朗!”欢呼着蹦过去,抓着他的衣袍上下打量,“真的是你么?!你伤好了?全好了?!这个身体是你自己的吧?哎你不是怕热不敢用自己的身体下雪山的么?现在怎么能出来了呢?!”
天朗见她雀跃,便也反手抓了她的衣裳,很认真地跟着她一块儿跳来跳去:“真的是我啊!伤好了!全好了!这个身体就是我自己的,我以前喜寒怕热,但元神在地府熔岩中浸过一遭,再回归本体后,竟然就不怕了!母后说可能是什么以毒攻毒,物极必反……我能不能坐着说?好累!”
“你们两个,可别踩着我的韭菜。”旁边,王二狗插了句嘴。
“你是谁?”天朗才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
“我?”王二狗怔了怔,又开始眉头紧锁地仰头望天,“我叫那个陈……”
“别编了,还是叫王二狗吧。”苏软无奈道。
天朗倒不在意王二狗叫什么,却似乎对这个人本身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抄着手,眯着眼睛,嘬着牙花子,像个小流氓似的绕着他转了几圈:“你,你你你,啧啧,你……”
那语气,就像看电视剧的时候忽然瞧见个熟脸,却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他曾经演过啥。
“你吃饭了么?”王二狗很淡定地看着他,忽然问。
天朗怔了怔:“没吃呢。”
“那等会一起吃吧,我去洗韭菜了,包点滚蛋饺子,吃了好一路顺风。”王二狗提着小筐走了。
“我肯定应该认识他。”天朗看了他背影许久,很笃定地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找来的?”天绯问。
为了防人侵扰,他这阵子都刻意隐去了气息。
“去王都问天紫啊,她虽也找不到你,却能知道你家傻瓜在哪里……说到这个,你对天紫做了什么?为什么一提你,她脸就比锅底还黑?”
“找我们做什么?天绯继续问,自动忽略掉他后边的问题。
“母后让我给你带句话。”
说着,整个人又化成了珑兮的形貌,袅袅婷婷而来,无奈而伤感地摸了摸天绯的脸:“绯儿,回来吧,你父王已有悔意,不会再杀你家傻瓜了……”
当!
一记暴栗凿在脑门上,将浑身上下闪烁着母性光辉的王后殿下凿回原形,天绯伸手拧住他的耳朵,淡淡道:“你再敢学母后试试,还有,傻瓜是你叫的?”
“算了算了,他也不是第一天才没正形的,别打他了。”
苏软只好上前,边劝着边将天朗的耳朵从他哥手里解救出来,却被那家伙就势来了个熊抱:“还是你最好了,我在池子里泡着的那些天,想了天紫六十多次,想了你八十多次呢。
“……谢谢,您受累了啊。”苏软翻了个白眼,在某妖孽发飙之前,按着那贴狗皮膏药的脸将他推到安全距离以外。
“苏软软,我觉得你对我越来越冷淡了,”天朗脸抵着苏软的手,身子还在不屈不挠地往前凑,“是因为你改嫁的缘故么?”
苏软愣怔两秒,跳起凿了他一个暴栗,全然忘了刚才是谁劝天绯别打他的:“你才改嫁!你全小区都改嫁!喵的老娘今天好不容易被求婚,你少乌鸦嘴!”
天朗捂着脑袋,很困惑地看着她:“咦?你之前是东海龙三的小老婆,不改嫁,怎么做我王嫂?”
“我……”苏软语塞,猛然想起还真有这么档子事,但,那个不能算的吧?
“不过没关系,反正龙三老婆多得很,不差你这一个半个的,而且他现在没了眼睛,自身难保,估计也没工夫与你为难……”
“等等!”苏软拔高了声音,“你说谁没了眼睛?!”
“龙三,公子澈啊。”
苏软心底一阵发寒:“他……怎么会……”
“前几日是他的天劫,原本应该躲起来渡劫的,谁知莫伤离那家伙居然趁机占了他在鲲州的宅子,还拿他三十几个老婆的性命做要挟,他只好回去救火,因为天劫未尽,吃了大亏,所以才被莫伤离夺了眼睛。”天朗叹了口气,“怪不得父王这辈子只肯娶母后一人,老婆太多,果然要倒大霉的。”
苏软并不清楚何谓天劫,却听得明白,是莫伤离趁人之危,夺走了公子澈的眼睛。记起当日那老不死穿了身漂亮袍子笑吟吟地对她说要出门办事,想来,却是为了这个了。
“那公子澈……他现在怎样?”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的不安难以言表,自东方连锦死后,她太害怕听见某些不好的消息。
“龙族派人把他接回海上去了,近日异界几个大族当家的老东西小东西,都要赶往东海,商量着怎么逮住莫伤离……哎呀!”天朗一拍脑门,“母后就是让我告诉你们,如果不愿意回雪原,可以先去东海,那里现在最安全。另外,父王不会再杀你了,他怕雪狐王宫的房子不够人拆的。”
“母后那里,没有别人能派出来报信了么?”天绯毫不掩饰嫌弃之意。
“我喜欢的差事,他们谁敢和我争?”天朗理所当然地道。
“狐狸,我们去东海吧,我想去看看澈。”苏软拉了天绯的衣袖央求。
“嗯。”天朗赞成,“就算嫁了新人,也要去看看本夫的。”
“天亮之前,你再多说一个字,就弄死你。”天绯很温柔地看着他弟。
天朗后退一步,识相地捂住了嘴巴。
世界终于清静,苏软有点惴惴地瞄了眼天绯:“不要听天朗胡说,我只是……”
“我知道。”天绯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即刻动身。”
“明天再走。”旁边忽然闪出王二狗,一手拿了个笊篱,脸上还带着面,“我包了饺子。”
苏软对他的神出鬼没已经习惯:“谢了王二哥,可是我们真的有急事。”
“已经出了的事,就不算急事。”王二狗说着转向天绯,“我今晚还要准备些药给你带上,所以,明天再走。”
滚蛋饺子很鲜美,但因为苏软心事沉重,而天朗又受到胁迫,天亮之前不能说话,最聒噪的两个都调了静音,所以这餐饭倒吃得格外安宁。
“明天早上记得找我拿药。”收拾碗筷的时候,王二狗忽然跟苏软说。
“嗯,谢谢王二哥。”
“我会给他准备月余的用量,每日一粒,放在一个玉瓶里,那药瓶必须由你随身带着,万不可假手他人,就算是天绯也不行,否则就不灵了,切记切记。”王二狗嘱咐得极认真。
苏软怔了怔:“为啥?”
“……为啥?”王二狗仰天想了半晌,“因为……嗯……”
“算了算了我知道了。”看他现场编瞎话简直比看孕妇难产还堵得慌,“总之你说要我带着,就必定有要我带着的理由,我绝不交给别人就是了。”
“乖!”王二狗一脸感动,老怀大慰地出去洗碗了。
入夜,天朗无声而坚定地赖在了天绯和苏软的屋子,本还想与两人挤一张床的,却终是被天绯踢去打了地铺。
惦念着公子澈的眼睛,加上屋子里多了个虽不说话却存在感很强的熊孩子,这晚苏软失眠了。直到三更将尽,院子里忽然响起琴声,王二狗的琴声,旷远,飘渺,有点冷清却又异常温柔,仿佛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暂时纾解了她心里的万千愁绪,睡意才渐渐袭来。
梦里日正当空,王二狗穿了袭雪白得刺眼的袍子在满树梨花下站着,逆着阳光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对着自己说了声:“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