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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去似朝云无觅处(二)
“你想告诉我,你不是这样的人么?”天绯的眼睛里有极浅淡的嘲谑之意,语气并不激烈,却轻而易举地便点燃了沧溟的怒火。
“生下你这样的孽障,养而不教,是本王的过失。”忽然微笑,却比暴跳如雷更让人觉得心寒,“今天,我就教你第一件事——做儿子的,到底该怎么跟自己的父亲说话。”
倒退两步,转身,向着侍卫道:“去拿龙骨鞭来!”
“又是龙骨鞭?咱们家难道没有别的兵器?”池塘里,某朵莲花摇曳生姿地嘟哝道。
“闭嘴!否则把你抠出来炖汤!”沧溟冷冷喝道。
“你气糊涂了么?”一旁,珑兮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绯儿此时并无肉身,就算是万年龙骨,又能将他如何……沧溟,天紫回王宫来,必然是经你首肯的。她为什么要烧书楼,又是为什么要将我们都引到这里,想必你也略知一二。我知道你绝不会着人烧我的东西,但事已至此,你跟孩子生气又有何用?到底前因后果如何,你还是说出来吧。”
许是珑兮的语气太过温柔,又许是心里真藏了不那么理直气壮的事情,沧溟眼中的盛怒之意渐渐消散,也不再着人去拿龙骨鞭,只默然地来回踱着步,许久,才缓缓道:“天紫昨夜确实回来过。”
“……”
“她说天绯的身体并没有真的被毁,而是仍在初月部族手里,她想向我借样东西,去把这孽障的身体换回来。”
“借……东西?”天绯一字字地重复。
沧溟望着他,没有说话。
漆黑眼眸之中,淡然嘲讽的神色渐渐变得阴冷,像深沉的夜幕忽然笼住了幽邃的海面,再不多说一句,白衣霍然飘转,腾空,向远处飞纵而去。
不用问,也不用猜测。
在雪狐王宫中,真正够分量让初月族人妥协的东西,只有那一件。
金星飘荡在夜空,像飞得太高而无法降落的魂魄。星下的宫殿已是灯火阑珊,又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变得更加清寂。
天绯在靠近寝宫的时候忽然放慢了脚步,银色长靴踏过流光清冷的玉阶,迈入仍旧亮着温暖灯光的宫门。
周遭一片安静,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柔软淡雅的味道,冷风从门口吹进来,拂动书案上垂下的一副雪白冰绡,上面墨色斑驳的几行小楷,不怎么好看,字里行间却是一派恬淡欣然——
狐狸:
我走了,不是被人绑走的,能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高兴。
别生气,别发飙,别打人毁物。
想我了记得烧纸,但别想太久。
乖,我爱你,mua~!
后面,仍画了一张圆圆的,只有两颗门牙,没心没肺笑着的脸。
……
修长的手指伸出来,轻轻抚过那些满是欢乐的字迹,看到“我爱你”的时候,唇角微微扬起,最终却被那张傻乎乎的笑脸刺痛了心扉。
抓着冰绡,缓缓走出寝宫,沧溟颀长的身影伫立在渐渐泛白的星空之下,孤直而又落寞。
“她走了?”这句话问出来,才觉得有些多余。
“……你知道,你和雪狐王族最让我觉得羞耻的,是什么?”天绯安静地望着他,声音缓慢而暗哑。
“……”
“卑微的人类,尚且懂得‘恩怨分明’四字,尊贵如雪狐王族,却没有荡平敌人的斗志,蝇营狗苟,穷形尽相,只会去欺凌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孩子。”
“够了。”沧溟冷冷道,“我可以容忍你的无礼,但你也必须搞清楚,此番情形,又到底是为了谁?!那丫头不过就是个生死匆匆的*凡胎,她的性命,在我眼中如同草芥一般,无论能用她换来阖族的安宁,抑或我儿子的性命,我都会去换的。”
“草芥?”天绯的语声冰凉彻骨,“原来所谓的阖族安危,还有我的性命,都是要靠一粒草芥来换的、那么,这粒草芥和雪狐王族,到底谁更尊崇,谁更鄙薄?!那个丫头和父王陛下,又到底谁更高贵,谁更不堪?!”
“住口!”沧溟忽然暴怒,身形一晃,已至天绯面前,“你若不是我的儿子,我早就灭了你!从小到大,你从未将本王放在眼里,但我是你的父王,这一点永远无法更改!就如同你的草芥,再尊崇高贵,也不过就是一粒草芥,她有她的宿命,你救不了她!”
……
中庭里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天绯无声无息地站着,许久,忽然仰头,轻轻笑出声来。
那笑颜无比灿烂,却又冰凉彻骨,有隐隐的风声在头顶呼号盘旋,越来越愤怒,也越来越冷冽。
满庭积雪如沙,渐渐飞扬了一天一地,说不出的肃杀之意挟裹着锋锐的冰砾扑面而来,竟将沧溟迫得退了半步。
错愕之间,天绯已然腾身而起,猎猎白衣隐入漫空风雪,如云中的蛟龙一般。忽然,有刺目的银色光芒开始在他周身暴涨,仿佛炸裂了太阳,将视野中所有景物都笼进一片让人肝胆欲裂的苍白和晕眩里。其后便听见一声暴喝,银色光芒在天绯的掌心里凝结、流转,像急速坠地的流星,朝着他自己寝宫的屋顶轰然而下!
……
雄浑巍峨、美轮美奂的宫殿,在这撼天动地的一击之中却如同泥沙朽木,转眼零落。先是偌大的屋顶颓然塌陷,继而是梁柱、门窗、宫墙……待到天绯重又站在沧溟面前,整座寝宫,已然是一片废墟。
“从今以后,雪狐王宫不再有我的立足之处,天绯的一切,也再与雪狐王族无干。”
极平和的眼神,像暴雨惊雷之后澄澈清朗的天空,转身离去的背影却如此冷酷而决绝,以至于某个风中凌乱的父亲还未及有所反应,便已经消失在数重宫门之外。
手中仍握着那幅蜘蛛爬的冰绡,眉间的印记上,有殷红的血珠渗透出来,沿着挺拔的鼻梁缓缓而下,迎了东方天空初露的曙色,璀璨得如世间最美的珠宝。
……那样的愤怒,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撕裂心肺的痛楚,果然是连魂魄都要受到损伤的么?
一直以为,是自己在保护着她的性命。
此刻才知道,其实,是她在支撑着他的灵魂。
唇角又一次扬起微笑,狠戾而决绝。
苏软。
苏软。
你怎么去的,最好给我怎么回来。
否则,我不但会烧纸,还会烧了这个恶心的世界,连同我自己。
给你殉葬。
阳光照到天绯寝宫那片废墟的时候,沧溟仍在中庭负手而立,眼中无喜无怒。珑兮悄然走到他身后,望着那些颓垣断壁,忽然就觉得有些精疲力竭。
“为什么非要如此呢?”许久才开口,语声仍然温柔,却已透着无法掩饰的幽怨之意,“你明知道软软是个多么好的孩子,也明知儿子宁可拼了性命,也要守着她……”
“连你也觉得,我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沧溟忽然转身,淡淡地望着妻子。
珑兮怔了怔。
“如果我说,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允许天紫做这件事,一切只是她自作主张……还会不会有人信我?”
“……沧溟。”
“罢了。”沧溟忽然摆了摆手,眼中满是倦意,“看来我这恶人,已是盖棺定论了的,多说无益,还不如回去睡一觉,来得实在。”
作者有话要说:周日更下章
另,文里那些个“无限好文,尽在123言情”,真不是我弄的,我坚决相信123言情有很多好文,但也不至于把这句口号加在文里表忠心
第四十五章 去似朝云无觅处(三)
被天紫挟着在雪原上空疾飞的时候,苏软偷偷将她的衣带跟自己的系在了一起。
“你做什么?”天紫问。
“安全带,我怕再被某人扔下去。”用力拉紧那个结,头也不抬地回答。
“你还真是爱记仇……”天紫轻叹。
“不是记仇,是记性。”苏软冷冷道。
那天不过离地丈余,尚且摔得跟花瓜一样,现在这个飞行高度,要是她忽然松手,自己肯定摔成照片。
在换回天绯的性命之前,她必须活着。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在换回天绯的性命之前,你得活着。”天紫笑道。
这女人干嘛学她说话……
“为什么?”苏软忽然问。
“什么为什么?”
“当初狠心伤他的是你,现在张罗着救他的也是你……你这到底算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还是精分?“
“精……分? ”天紫的字典里显然没有这个概念。
“就是有病。”苏软翻译,“你这到底算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还是有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天紫的微笑很气人。
“因为最后要去死的那个人,是我。”苏软淡淡道,“至少也该让我知道,我是死于你的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还是精神分裂。”
“说得倒是有趣,就是想得太多了。”天紫轻笑,“我救他,只是因为我不喜欢。”
“不喜欢?”
“天绯于我,是最特别的人,只有我可以伤他,却容不得别人动他半个指头……要怎么说你才懂呢……就像你有一件心爱的东西,也许有一天你会弄坏了他,但如果是别人弄坏了,你肯定是要生气的。”
好整以暇的神态,轻描淡写的语气,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全未在意某个小丫头的脸已经黑得好像锅底一样。
“你把他……当成东西?”心莫名地揪痛,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只觉得胸中意气难平,甚至有暴力倾向渐渐升起来。
……好想揍她!
“你的眼神真凶,吓死我了……”天紫抚着胸口,佯作惊骇,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天绯,天绯,我能揍她么?!
“我把他当成东西,你不高兴了?”仍然逗闷子,“在你心里,他不是东西么?”
“他是,你不是!”苏软咬着牙道。
“软儿生气的样子实在可爱,我若是他,怕是也要心动的……乖,刚才是逗你的,别气了,笑一笑……”说着,居然还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头,招猫逗狗似的,在苏软的下巴上挠了挠。
“别碰我!讨厌!”被调戏的那个终于忍不住抓狂。
然而刚吼了一句,嘴巴就被捂住,之后听见天紫伏在耳边问:“你,怕冷么?”
“……唔?”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伟大的地心引力重又找回了它的存在感,苏软还来不及惊呼,便觉得整个人像一块从云端扔下来的石头,迅疾地、不由分说地、无可奈何花落去地坠向了地面。
确切点说,不是地面,而是偌大的一处冰湖。耳畔风声呼啸,平静的宝蓝色湖水扑面而来,瞬间便将她整个吞没,然后就是……冰冷……
突如其来、刺透骨髓的冰冷,倏忽之间便包围了全身,原本温热的肌肤在这样强烈的刺激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身体在水中缓缓下沉,无依无凭,眼睛却渐渐能够张开,惊骇莫名地望着周遭那怪石嶙峋、光影荡漾的奇异世界。
眼前飘过天紫长发和裙袖,转头便看见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这次,她居然是和自己一起下来的。
嘴仍被捂着,无法说话,更无法去提任何问题,人在水中会比在天上更加的脆弱无助,因为在天上的时候,至少你还可以嘶喊,而在水里,却连呼吸的权利都没有。
四肢被冻得麻木,胸腔里却憋闷得快要炸开,停止了一切徒劳无功的挣扎,因为那样会让体力和气息消耗得更快。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只睁大了眼睛仰头,望着澄澈得毫无杂质的湖水之外,那泓湛蓝如洗的天空。
天紫并没有其他举动,只牢牢地将她钳制在水中,像在等待着什么。
涟漪渐散,湖面重又变得波平如镜,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软已经要因为窒息而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视野之中,清透的水面之上,忽然有熟悉的身影掠过。
白衣皎皎,翩若惊鸿,轻云般从天水间飞渡,迅疾却没有半点声息。看见他的片刻,苏软怔住,有些惊异、有些欢喜,又有些失神,但满腔的惊惧、愤怒和茫然,却忽然便平复得如那湖水一般。
原以为昨夜已是永诀,此时能再见他一眼,竟好像是赚到的了。
从这个角度望着他,真的很美,雪白袍裾在朝晖中光芒耀眼,那样凌空飞纵的姿态,美好得让人看见了便忍不住微笑。
天绯越过冰湖的时候,没有发现湖中的异样,也就没有看见冰凉而柔静的水波之下,那双痴痴望着他的眼睛。
未作停顿,径直向远方而去,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底,就此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天与水的距离,切近得如同生死,又遥远得如同宿命。
……
“不如此,早晚会被他找到,让他先走一步,我们会省很多力气。”带着苏软浮出水面的时候,天紫淡淡地说了一句,算是解释。
苏软没有回应,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拼命呼吸。
在冰原上通身湿透的感觉无法言喻,若不是曾经服下过赤焰草,她此刻怕是早就殡天了,饶是如此,嘴唇也仍然冻得青紫,哆嗦着去拧衣服上的水,一阵白毛风吹过,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
不是悲伤,纯粹是冷。
“张嘴。”天紫忽然说。
“啊?”苏软下意识地配合,一颗红彤彤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便塞进了她的嘴里,而且,入口即化,吐都吐不出来。
有温热的感觉从肠胃中升起,渐渐延伸向四肢百骸,驱散了全身的寒意,有些像赤焰草,却隐隐带着些灼痛的感受,全不似赤焰草那般温润舒服。
还未等开口问什么,天紫已运指如风,手法奇异地袭上了苏软的额间。
“是什么?”待身体里灼痛的感觉渐渐消失,苏软皱了眉问。
“离惊。”天紫道,“是药,可以驱寒,免得你冻死。”
“……谢谢。”但,总觉得她没那么好心。
“也是毒,封在你的身体里,只要我催动,它便会发作,你全身的血脉会节节寸断,连同那颗异世之心,全部销毁于无形。”
“我就知道……”苏软苦笑。
“没办法,我没有天绯那般的身手,可以时时处处护你周全,一旦你落在初月族人之手,我只能毁了你,给雪狐王族绝除后患。”天紫温柔地道。
苏软无语地望着她。
“而且,坦白说,即便用你换回了天绯的身体,我也还是会催动它,因为……”
“闭嘴,我知道了,因为要给雪狐王族绝除后患。”苏软冷冷地打断她,“这里冻死了,我们可以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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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反认他乡是故乡
近半月来,看似升平的王都实则波云诡谲。
先是权倾朝野的骁远王东方连城和南安王东方连锦离奇失踪,至今没有半点讯息。继而朝廷名正言顺又迫不及待地接管了东方世家的敌国财富和半壁江山,立国数十年之后,终于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天下一统。
东方世家的臣僚旧部,无法接受这样突然而又匪夷所思的事实,断定东方兄弟是遭人陷害才生死不明,纷纷上书力谏,激进者甚至在宫门外以头抢地,昼夜哭号,请求彻查,骁远王和南安王的亲兵卫队亦不服调遣,屡生哗变,殊不知此举却恰好授人以柄,沈姓皇族遂籍整肃朝纲军纪之名,倾力弹压,剪除异己,一时间死忠于东方世家的文臣武将被黜、被囚、被徙、被杀者无数,朝廷内外暗潮汹涌,人心不安。
然而最郁闷的那个,却不是东方世家的人。
太子府,正午时分。
明辉太子站在殿外玉阶之上,望着远处缓缓而来的那个极俊美又极熟悉的、通身散发着妖异危险气息的、让他刻骨铭心思之神伤的白衣男子,又看了眼阶下甲胄森森、剑拔弩张的三千禁卫,嘴角扯了扯,竟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来。
“陆子也……”轻唤。
“属下在。”侍卫统领陆子也快步向前。
“你猜,你的这群兄弟,能在他手下扛多久?”
“太子福泽,天地护佑,我三千禁卫,定当誓死报效朝廷,报效太子!”
“孤赌一百两银子,不消半刻钟,那妖孽的手指头,就能掐上孤的脖子。”明辉太子直勾勾地盯着那袭白衣,淡淡道。
“不会的,太子福泽,天地护佑,我三千禁卫,定当誓死报效朝廷,报效太子……”
“第三次了,没有哪朝哪代的太子,会在短短数月之内,被一个赤手空拳的人掐三次脖子,至少在这一点上,孤,空前绝后。”神经质地笑。
“臣有罪!臣惶恐!太子福泽,天地护佑,此番我三千禁卫,定当……”
“陆子也。”
“……太子。”
“你不打官腔能死么?”
“……”
风起,白衣动,挟了摧枯拉朽的威势疾冲而来,仿佛蛟龙入海,掀起狂潮漫天。天绯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玉阶上居高临下站着,造型最金碧辉煌的那个,至于什么军阵、铁甲、刀剑、戈矛,全是浮云。
然而浮云们并未知难而退,仗着人多势众,又加之谁也不愿再在主子面前丢脸,纷纷舍命相搏,于是白衣过处,一路金铁交鸣,一路哀嚎嘶吼,一路飞扬凌乱,到最后,却根本没有谁能摸到人家的半片衣角。
“天紫呢?”问这句话的时候,人已在明辉太子面前。
“……天紫?”明辉太子拼命转动一片空白的大脑,艰难地换算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天紫,就是云姗,他们家风华绝代的太子妃殿下。
脑子多少还是有点短路的,指尖也在微微颤抖,面前这位,原本就一身森冷萧杀之意,说不上是神是魔,虽已打了两三次的交道,每次想起仍然觉得胆战心惊。而此番再见,又是近距离接触,竟觉得那眼眸中更多了一层冰冷狠绝的戾气,就连额间的火焰印记也变作刺目的妖红,虽只是站在那里,淡淡地问话,却让人脊背生寒,忍不住便想夺路而逃。
太子妃,太子妃……这次,你又动了人家的什么东西?
“数日前,她便离府外出了。”
“我问的是现在。”
“……尚未回来。”想了想,苦笑道,“如果此番她又得罪了阁下,恐怕一时半刻也是不敢回来的了。”
“我该信你么?”
“太子府任你巡检,若找到太子妃,孤情愿引颈受戮。”当朝太子做这样的保证,实在不怎么露脸,怎奈对方气场太过强大,什么金枝玉叶、皇室威仪,在那双幽黑眼眸的注视之下,都只有扫地的份。
“骁远王府为什么被封?”
“两位王叔不知所踪,为防府内财物丢失,朝廷只得派遣禁军,封门守卫。”
“不知所踪?”
“已十余日之久。”
“东方世家,可还有别的住处?”
“有,除了王都的府第,在鲲州、云州、鹿州等十余个州府也都有别院,你若要找他们,不妨……”
天绯于是不再问什么,只盯着明辉太子的眼睛,无喜无怒地看,直看到到太子殿下汗湿重衫,才仿佛信了他的话,霍然转身而去。
明辉太子仍旧在玉阶上直挺挺地站着,良久,许是因为院子里太安静了,竟觉得有些寂寞。
俯视阶下,陆子也带着被打得无语的侍卫们,黑鸦鸦跪了一地。
“午膳时间可到了?”淡淡问。
“……回禀殿下……到了。”陆子也偷瞄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
“都去吃饭吧。”
“……殿下。”
“去吧,那不才是你们最擅长的事么?”
陆子也的冷汗开始涔涔而下。
“下次他若再来,谁也不要拦着,只管让他长驱直入,反正我王朝太子府,也就是勾栏瓦舍,命里注定就该让人来去自如的……”
“……殿、殿下。”陆子也忽然很想哭。
“滚!给我天涯海角地滚!三天之内,别让孤再看见你!!!!!!!!!!”忽然就歇斯底里。
满地匍匐的脊背瞬间如潮水般四散,恨不得肋下生翼,立时从主子眼前消失了才好,然而有人对此却不以为然,轻描淡写地开口,语声里还带了隐隐的笑意。
“那个人想要去的地方,便有神兵天将,也是拦不住的,殿下又何必如此生气。”
明辉太子蓦然转身,仰头,铺满金色琉璃瓦的大殿屋檐上,有娇艳的桃红色裙摆悠悠荡荡,却好像刚从海里捞上来的一般,还往下滴着水,直退下玉阶,站在开阔的庭院里,才看见房顶上*的两个女子,一立一坐,站着的满脸悲摧,有几分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坐着的悠然浅笑,却正是他的太子妃。
“你这又唱得是哪一出?”脸色仍不那么好看,纠结的眉宇却渐渐释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