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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看电影。”
他不满的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迷蒙氤氲,舌尖缓缓划过润泽的薄唇。
“你看你的。”
隋心一阵好笑,又一次推他。
“你弄得我好热,离我远点。”
他似是一顿,不悦的眯了眯眼,进而从她衣服里抽出一只手,伸向矮桌上的冰桶,从里面摸出一块冰块。
然后,含进嘴里,咬住半块,递到她嘴边。
冰冷的触感在唇上融化,湿漉漉的,隋心立刻抖了一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刚要咬住,却不妨那衔着冰块的唇已经调转了方向。
冰块划出暧昧的轨迹,越过鬓角,耳垂,脖颈,锁骨,胸口,所到之处皆是颤栗。
隋心抬手去挡:“好凉!”
话音落地,那冰块就像是脱了缰,掉在胸口,顺着她挺起的曲线下滑,来到肚脐。
他的吻顺着追了下去,含住它,恋恋不舍的在那片肌肤上打转,热热的温,冷冷的冰,一时间冰火两重天。
她难耐的曲起双腿,抬高,去踢他的腰,却被他一手用力按住。
冰块已经掉在地上。
他皱着眉,握住她的脚腕。
“男人的腰不能踢。”
她穿了棉质的长裙,一路都是在打车,里面没有穿厚裤袜,柔滑的皮肤被他攥在手里,手指就像是黏了上去。
隋心挣了一下,挣不开,小心的掩着裙摆。
“女人的脚也不能随便碰。”她说。
但见钟铭微微挑眉,眼底晃过一丝兴味,随即就在她的瞪视下,伏下身子。
脚背上印上温热的痕迹,隋心一惊,要抽脚,却已经来不及了。
粗粝的指腹,揉着几个圆润的脚趾。
她抬脚用力去踢,却好像中了他的计。
转眼间,一只大手已经穿过遮遮掩掩的裙摆,直攻要害。
不会儿,蹬踹的双腿就渐渐夹紧,渐渐无力,虚软。
她的嘴被他堵住,细碎的呜咽自嘴角溢出,抵在他肩头的手用力揪住那片布料。
没多久,屏幕里传来一声巨响,“轰”的灌入耳中。
而她的身体也瞬间绷成一根弦,张着嘴,脑中一片空白。
冰山撞上了船身。
他也抽离了那只手,附耳低喃:“你……了。”
——
悠长假期,每一天都当是四十八小时那样过。
两人的合同眼瞅着就要到期了,每一天都有变本加厉的进展,挖宝一样的探索,隋心身上的敏感点,全被一一刨了出来。
唯独最后一步没有落实。
除此以外,钟铭也越发接地气起来,有时候早上晨跑时,还会带回小笼包和豆浆,隋心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把里面的葱挑出来,换来他用眼角看人。
有的时候,钟铭一整天懒坐在沙发里,陪她看着无聊的泡沫韩剧,她在拭泪,他在打哈欠,对着表监督半个小时以内麦当劳是否能将餐送到。
隋心笑他堂堂公司大Boss,为了一张兑换券斤斤计较。
第一场雪开始融化时,太阳将冻雪照的晶莹剔透,钟铭晚上冲了两杯板蓝根,说是预防感冒。
隋心皱着鼻子喝了,刚要去漱掉嘴里的药味,就迎上他堵过来的唇。
一嘴的药味合着男人的气息。
——
大约是从没在同一屋檐下如此深度接触过,以前在温哥华偶尔一起过夜,两人都恪守着矜持,没有露出散漫的一面,如今却衣食住行混淆在一起,越发显露出彼此的小毛病。
钟铭早上醒来,趿拉着拖鞋,蓬乱着发,顶着一脸的起床气,直到洗漱完毕坐在桌边灌进去一杯咖啡,那脸色才会稍稍好转。
要是在这之前有谁惹了他,必定换来毫不客气的一顿奚落。
隋心有一天早上就领教过,公司来的电话,对方显然战战兢兢,钟铭沙哑而冷冽的嗓音,将对方的工作能力讽刺的一无是处,活灵活现的上演资本家。
咖啡下肚,脸上才浮现笑容,连“心心”也很会看脸色的靠了过来。
隋心望过去时,正迎上一抹和煦的笑。
她霎时无语。
钟铭从甩干桶里拎出衣服,一件件挂到阳台上。
一身浅色的居家服,脚上踩着深色的保暖拖鞋,头发蓬松的垂下,阳光洒下来,整个人沐浴其中。
隋心托着腮帮子看过去时,说道:“大老板竟然亲自晾衣服。”
钟铭扫了她一眼,慢悠悠回:“我从来没请过佣人。”
隋心不禁一怔,皱着眉仔细回想,这才突然发现到底哪里不对。
小时候在一起时,她不止一次的见过钟铭洗校服,晾衣服,围着洗旧的围裙下厨做饭,拖地,喂流浪猫。
那时候的他,再家常不过了。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眼中的他,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阔少爷,好像生来就是享福的,除了他手中的茧子。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连她的记忆都渐渐被篡改了。
她想了一下,觉得是他越发考究的穿衣品味,连袖口都用各式宝石定制而成。
钟铭理所应当的回了一句:“我是做珠宝的,我戴什么别人都会注意。”
男人佩戴珠宝的机会不多,所以只能在这些小东西上做文章,做活广告。
——
两人不仅在生活细节上有很多差异,在阅读品味上这种差异尤其明显。
除了坐在客厅里看片,隋心最喜欢的就是钟铭那间书房,整墙的书,她会好奇的翻看,坐在那张她最喜欢的红沙发里。
但是几天之中,那些厚重的封面看上去颇上档次的书堆中,渐渐掺入了她的言情小说和漫画。
她还买了一整套的渡边淳一,《丈夫这东西》、《男人这东西》、《女人这东西》、《欲情课》这一套四本摆在最醒目的位置。
钟铭头次主意到时,正在翻找他的工具书,修长的指尖划过一本本目录,指尖越过这几本时那双眸子也不经意的扫过,顿了一秒,又折回,浓眉微蹙,眸中闪过讶异。
抽出一本看了两眼,笑了。
——
看了一会儿,隋心喊他出去吃饭,他放下书走了出去,拖鞋无声的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静静地立在高台边,目光上下游移,追随着灶台边哼着歌扭着腰的身影。
直到她回过身来,叫了一声。
她被他吓了一跳。
“你走路不出声的!”
他勾起唇角靠过去,双手环紧,声音低沉:“即便是体形消瘦的女性,其体内脂肪量也比外形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性脂肪量要多得多,外形肥胖。女人的身体就好比有一件天然斗篷包裹着似的,故而比男人更能抵御寒冷。但是登山的时候,男人总是抢着为女性背背包,进入雪坑里,也光顾着关心脂肪比自己多的女性冷不冷,将滑雪衣借给女性,或者脱下防寒外套披在女性身上,接过是自己先女性而死……”
没头没尾的冒出这么一段话,隋心愣了一下,同时觉得耳熟,觉得他用这样一本正经的语气念出来,透着莫名的诙谐。
“你看了我的书?”
而且还背下来了。
他不答,手里捏了两把,像是在测量:“视觉上说,你应该属于体形消瘦的。可是手感上说,的确比我的脂肪多。”
像是为了更进一步的确认,那双手目的性极强的向脂肪最多的部位滑去。
直到她红着脸气喘吁吁的从他手里挣脱。
他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没事儿人一样坐上高脚凳,享受午餐。
——
相比钟铭对她的阅读喜好的逐步了解,她对钟铭的了解仅仅在于努力阅读那些工具书,却一次又一次的翻白眼打哈欠结束。
不过钟铭不知道的是,她有的是比这套书更直白的,只是没有展现。
舒适的生活是会让人上瘾的,隋心待在这间屋子里的时间越来越多,直到晚上睡觉才回到对门,遇到于斯容时,她总是一脸古怪暧昧的笑。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睡了。”
隋心脸上微热,没理她的揶揄。
半夜两点多,她睡得昏沉,手机突然作响,将她吵醒。
迷迷瞪瞪的接起来:“喂。”
只听对面传来钟铭的声音,同样的沙哑:“我在门口。”
隋心一下子醒过来,坐起身。
摸黑走出去后,门扉开启,就见穿着睡袍的他,静静的立于黑暗中。
下一秒,温热的怀抱就罩了下来,他的声音里透着虚弱:“我的药吃完了。”
隋心知道他说的是抗焦虑剂,她记得他好久没有吃过了。
她下意识的抱住他腰身:“做噩梦了?”
他的头在她肩颈间轻点。
“能不能陪陪我。”
顿了一秒,她无声的叹了口气,将他拉进门里,一路走进卧室。
他一言不发,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中显得越发挺拔,自动自觉地上了床,沉入棉被,被窝里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隋心掀开另一边的被角躺进去时,他的手环了上来,声音也迎了上来。
“你被窝里好香。”
没有进一步的意思,纯属点赞。
撂下这句话,他就闭上了眼。
一夜好梦。
——
阅读品味的差异在第二天清晨再一次体现。
隋心在枕边放了几本书,很厚重,外面还用杂志纸包上一层书皮,很在意的样子。
这不得不引起好奇。
隋心醒的比较晚,已经九点多了,她还在被窝里寻求舒适的角度和姿势,懒懒的发出叹息,不愿太早结束睡眠。
直到耳边响起翻页声。
她揉了揉眼睛,看了过去,顿时惊醒。
钟铭正靠在床头,拿着她的枕边读物,面无表情的看着。
而且看那翻开的厚度,大概已经阅读过重要的地方了……
她一下子将书抢了过来。
“你怎么随便翻看别人的东西?”
钟铭静静地抬眼:“这套书有英文原版?中文版翻译的不太好。”
就这样?
看着他眉宇轻蹙的样子,隋心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抱怨翻译得太差,所以读不进去。
可是下一秒,他就补了一句:“不过我大致了解了,原来女人是这么想的。”
说话间,那双眸子慢悠悠的扫过她的脸。
隋心哀嚎一声,将被子拉高蒙住头。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钟铭阅读范围的开拓,不到一天,快递就上了门,送来一套书,隋心起初没当回事,以为又是什么管理类的,直到她不经意的扫过那书皮,瞬间石化。
书皮上清晰的写着一串英文《Fifty Shades of Grey》。
钟铭翻了两页,目光就从书中抬起,勾起一抹笑:“要一起看么,我可以口译。”
——
美好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即使一天当四十八小时过,也会飞快的自指尖溜走。
隋心裹着厚厚的毛外套出了门,要赶着去给客户给设计图,需要当面沟通。这是个急活,于斯容为了还人情而给一个设计师朋友收拾残局。
隋心和客户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沟通,直到客户满意,隋心揉了揉脖子准备打道回府。
直到出租车驶进小区,隋心下车,埋着头顶着风往前走。
不妨,一辆驶出的高级轿车却缓缓停靠在她身边。
隋心侧头一看,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讥诮冰冷的面孔。
“隋小姐。”
怎么,竟是钟政?
几年不见,钟政变化不可谓不大,越发深沉老辣,脸上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无事不登三宝殿,钟政一定是来找钟铭麻烦的。
“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好久不见。”
隋心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前几天听到钟铭讲电话提到什么签字,什么手续,估计指的就是工作上权利的交接,钟政八成是来要签名的。
钟政的声音却追了上来:“其实你的设计不错,如果你愿意,钟氏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隋心眉梢一跳,不提设计还好,一提就一肚子火儿。
钟政笑着补充道:“我是说,你卖给姚晓娜的那张。”
隋心冷冷的回:“请注意你的措辞,不是卖,是剽窃。”
“哦?”钟政反问:“难道你没有收钱吗?”
隋心噎住,她的确收了钱。
钟政继续道:“既然收了钱,就是卖。哪有花钱剽窃的道理?”
隋心吸了一口气,压着火儿,露出笑容时,声音已经平静无波:“钟先生,你真是我见过最无耻的商人,道理一套一套的,什么事在你这里都是正当的,都能洗白。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也肯定了我的才华。只不过一张图而已,我输得起,也玩得起,自然也拿得出更好的作品,战胜我自己。”
话音落地,隋心抬腿就要走。
钟政在她身后说道:“可惜,你缺了东风。”
隋心驻足,侧首。
只听他道:“要是早两年,你没和我那个好弟弟闹分手,他还能借钟氏的名气把你捧红,就算分了你也已经名利双收。现在复合了,他却一无所有,你空有才华,却出不了头。”
钟政所言非虚,姚晓娜借了东风,又有一张图,如今已经炙手可热,钟氏自然花得起钱帮她请枪手代劳。抢手即便才华出众,也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苦无出头之路,比起遥遥无期的等待漫长的冬天结束,给人当枪手赚来的丰厚酬劳,则更实在更实际。
但隋心更相信,纸是包不住火的。
她捏了捏掌心,深吸一口气,本想回头反击一句,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此时此地,她说什么,都不如静等现实狠狠的打他们一记耳光来的痛快,尽管那耳光也许要很久很久才能等到。
隋心一回去,就去见钟铭。
钟铭正站在床边,姿态闲适的讲工作电话,见到她进来笑了一下。
神情平和,眼神和煦,若非她在楼下看到钟政,根本看不出有人来找过麻烦,钟铭就像是没有受到任何打搅,也不知是火候到了,还是已将大哥视为路人。
钟铭不提,隋心也就不问。
就这样平静无波的过了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的一章~~么么哒
第84章 Chapter 84
翌日,钟铭上午就出了门,他说要回钟氏交接点公事。
隋心故作轻松的笑问他中午回来吃饭不,钟铭在她额角轻轻一吻,说晚上回来。
他走了,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心心”的叫声。
隋心突然觉得心烦,准备来一场大扫除,就像她每次专心致志的烤蛋挞烤牛角包,心情总会平静很多。
卧室、客厅、洗手间,每个她经过的地方,都不放过,连马桶都洗的泛光,好像只有双手动起来,才不用去想不愿意想起的事,好像只有双手动起来,才能让思维活跃起来,去思考。
也不知道钟政把钟铭叫去钟氏,又要玩什么花样。
钟政这个神经病,自己心理阴暗,就想方设法的给别人添堵,尤其是钟铭一向看在他是大哥的份上,能避讳就避讳。
换做是她,如果手里有把刀,大概就刺过去了吧……
念头一浮出,隋心手上的动作一停,静了会儿,才意识到原来恶念可以生的这样轻巧,不是因为冲动,而是日积月累的压抑和敌视。
叹了口气,她将抹布洗干净,又拿着无绳吸尘器走进书房。
书房是整个套间里,相对保持的比较洁净的屋子,家具也简单,死角不多,相对好整理。
隋心将写字台擦拭干净后,登上矮梯,将每一排书册上方落下的尘土吸了一遍,两排书墙扫下来费了好一番功夫。
直到吸尘器碰到角落里的一个纸箱子,隋心愣了一下,仰着头望着那纸箱子片刻。
鬼使神差的,等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将箱子搬了出来,打开。
里面是一摞摞光盘。
她定定的看了片刻,拿出其中一张,发现上面有用油水笔写下的日期。
【93年1月】
【93年2月】
【93年3月】
【9x年x月】
【……】
大约每个月都有一张盘,前后持续三年。
这些光盘隋心有点印象,第一次到钟铭在温哥华租的小房间里时,她就见过,当时她问这些是电影么,钟铭说不是。
但里面是什么,钟铭没有说,她也没有追问。
93年,钟铭大概也就八、九岁。
这些的确不可能是电影,电影是不会按照月份时间记录的。
那么是录影留念么?
可是,钟铭小时候家里过的那样拮据,根本不可能买摄像机。
那会是什么?
——
时间不知不觉中溜走,隋心醒过神时,才发现自己对着那些光盘呆坐了好一会儿。
这个纸箱子仿佛潘多拉的宝盒,仿佛蓝胡子的密室,她知道她不该窥伺,不该好奇,然而握着光盘的手指,却迟迟松不开。
她想知道钟铭的一切,但也许这里面的东西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或许,她只看其中一张,只看一眼,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最好,也许是什么小学英语教学光碟?
呵,去骗傻子吧,钟铭才不会留毫无意义的东西。
……
隋心抱着箱子来到休闲室,打开影碟机,按了几下。
盘托缓慢的弹了出来。
她顿了几秒,紧紧握住光盘,边缘膈的掌心生疼。
她将【93年1月】放了进去,盘托合上,电视上渐渐浮现出画面,却是一片的漆黑。
她正在诧异,直到小孩子的哭声传了出来,撕心裂肺。
身子蓦然一抖,汗毛根根竖起,自背脊蔓延上的战栗,迅速席卷四肢百骸。
她瞪大了眼,瞪着那画面。
那个小男孩用力敲打着门板,整间屋子都是黑的,唯一的一道光源是对着他的摄像头。
他在大哭,大哭着喊着。
哥哥开门。
哥哥求你放我出去。
哥哥我会听话……
他没有看向光源,他的嗓子喊哑了,喘不上气,依旧在继续。
心口恶狠狠地揪在一起。
她跌坐在地毯上,直愣愣的瞪着那片漆黑。
……
【93年2月】
哥哥,求你放我出去!
哥哥,我害怕!
……
【93年3月】
小男孩脚边散落着一些破旧的玩具,他被玩具绊倒了,磕了头,流了血。
血划过眼睛,他用手一擦,看着手指上的血渍,吓傻了。
画面开始模糊,戛然而止。
……
【93年4月】
黑屋子,玩具多了一些。
小男孩坐在角落里,病恹恹的,不哭也不闹。
发呆,很久很久。
……
【93年5月】
……
【93年6月】
……
【93年7月】
小男孩坐的地方离摄像机很近,他手里捧着童话书。
他就着微弱的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翻页。
他吸着鼻子,自言自语的说,我不怕,我不怕……
然后,他开始读拼音注释的内容。
她终于看清了那张面孔,稚嫩而圆润的面颊,浮现出小尖的下巴,向上翘起的鼻子,撇着的嘴。
她也终于看清了那本书,她小时候,钟铭将她抱在腿上,她抱着那本书,听他念……
“我用彩色铅笔画出了我的第一副图画,拿给大人看,问他们是不是很害怕。大人说,一顶帽子有什么可怕的?但我画的不是一顶帽子,是一条巨蟒在消化着一头大象。于是我又把巨蟒肚里的情况画了出来,让大人看得懂。大人们劝我把画放在一边,把兴趣放在地理、历史、算数、语法上。”
“我就这样孤独的活着,没有一个真正谈得来的人,一直到六年在撒哈拉沙漠上发生了那次故障……一个奇怪的声音叫醒我,说,请你给我画一只羊,好吗?我惊奇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家伙……”
“你在这儿干什么,我问。他说,请给我画一只羊。”
“我就给他重画了那副闭着肚皮的巨蟒。”
“不,不,我不要蟒蛇,它肚子里还有一头象。我需要一只羊,给我画一只羊吧……我又画了起来……我不要,这只羊病得很重……我又重新画了……这一只太老了……我不耐烦了,草草画了,这是一只箱子,你的羊就在里面……他喜笑颜开,就这样,我认识了小王子……”
她一下子咬住自己的手指,盯着那画面,盯着他。
眼角酸涩,有些东西涌了出来,划过面颊,冰凉一片。
……
【9x年x月】
他开始对这屏幕说话。
他在背诵课文。
“听听……秋的声音……大树抖抖手臂,刷刷,是黄叶道别的……话音……听听,秋的声音……蟋蟀振动……翅膀……是和阳台告别的……”
他抽噎着,努力背完,努力不让眼泪出来。
……
手指已经被她咬破,嘴唇抖的合不上,但目光却移不开。
心口的肉纠结成一团,绞着,流着血。
不断涌出的眼泪,成了水雾,遮挡着视线,被她抹掉,又涌出。
她捂着胸口,喘不上气。
疼,恨,愤怒,无力而为……
……
……
最后一张。
小男孩静静的坐在镜头前,双手抱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镜头,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望不见一丝光彩,无神,仿佛被催眠。
他呆呆的看着镜头,除了眨眼,再无动作。
……
她呆呆的回望着,望进那双无神的眸子,被他封闭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