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一杯浓缩黑咖啡出来时,钟铭已经摘掉了眼镜,依然那个姿势,双腿交叠着坐着,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笑。

隋心将咖啡放在茶几上,坐到他身边拿起那叠资料扫了一眼,就皱起眉,根本看不懂。

直到一只手被他抓起,凑到唇边轻啄。

“赶图手累么?”

隋心抬眼:“还好。”

两人的目光于空中交汇,纠缠。

静了几秒,挂在他唇边的笑,渐渐古怪起来,透着恶意。

“那那天呢,累么?”

隋心顿了一瞬,这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抽回手,顺势推了他一把。

空气中响起一阵低笑。

下一秒,他已经凑了上来,双手一捞,将人困住。

“心心。”

他的气息拂过耳垂,有些痒。

“别让我等太久。”

隋心不语,低垂着头,露出颈子后的肌肤。

他贴了上去,用唇缓缓摩挲,感受那细腻的触感。

她闭着眼感受着,那密密麻麻的吻像是粘合上去,令她又一次想起那天在酒店房间里的纠缠。

她似乎,已经被什么东西蛊惑了。

良久,她才发出声音:“钟铭。”

“嗯?”

“如果咱们做了,关系会改变么?”

“会。”

“怎么变,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你会让我更离不开。”

隋心浅笑:“这世界上没有人是离不开谁的。”

颈子上蓦然传来一记疼。

她“嘶”了一声,缩起脖子。

抬眸时,正撞见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隋心笑了一下,换了个姿势,面对着他,抬手拂过他五官的线条,目光追随着手指的轨迹,仿佛描摹。

那双黑眸渐渐柔了,眼底流淌着光,如繁星点点。

她回望着,开口时,声音很轻:“乙方想问甲方几个问题,甲方如果老实回答,乙方会考虑缩短合同周期。”

静默片刻,那双黑眸仿佛被点亮了,那里面的光一下子活了。

“好。”

——

隋心歪了一下头,说:“乙方想知道,甲方现在在家里的情况如何,他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辛苦么?”

淡淡的笑自他唇角划开。

“甲方和母亲关系很好,和父亲关系有些僵。已经几个月没有通过电话了。”

隋心皱了一下眉。

“为什么?”

“乙方在钟氏北京分部的职权已经被架空,现在是停薪留职,不过连公司员工们都不知道。所以乙方现在有很多时间,专心在美嘉上。”

隋心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在她的记忆中,钟铭的父亲钟远山是个遥远的存在,她甚至没有见过对方一面,只字片语的形容全是来自钟铭。但她能感觉得出,钟铭对这个父亲很重视,也很崇敬,十分在乎钟远山对他和母亲秦敏丽的观感。

半响过去,她问:“为什么,为什么会闹僵?”

钟铭依旧在笑,眼尾上扬,划出淡淡的沟:“这两年,大哥做的一些不利于公司的事,已经东窗事发。我爸他很失望,希望我回去接手,但我一拖再拖,将精力放在大陆这边。”

“所以他架空你这里的职权,想逼你回去认错?”

“嗯。”

“可这么僵下去也不是办法。”

“再等等吧,过段时间,也许会有转机。”

这段时间以来,秦敏丽三不五时就催促他尽早回温哥华,说男人该狠的时候就要狠,不用顾忌钟远山和钟政的关系,他们母子要在钟家站稳,要让多年来的委屈不白受,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千万不要因为妇人之仁而错过。

可是,他的主意已定,一连敷衍了秦敏丽几个月,也许再过不久,就是摊牌的时候了。

一阵沉默。

钟铭抬手,拨了拨她的头发。

“甲方还有什么想问的?”

隋心皱了下鼻子,努力想了一下,说:“我一直想不通,你哪来这么多钱创建美嘉,还花了重金挖了这么多高管过来。”

自从上次在ktv见过美嘉的几个主管,隋心心里就有了数。美嘉的成立绝非一朝一夕,恐怕比业内开始有它的传说还要早,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一直小心隐藏着。

钟铭勾起一抹笑:“我大哥的生母叫袁平,现在在美国,很会融资这一套。我和她做了笔交易,她给美嘉提供三年的创始资金,我帮她稳固大哥在钟氏的地位,并且保证永不篡权。”

什么?

隋心眨了眨眼:“可秦阿姨不是一直希望……”

“她迟早会放弃的。”钟铭语气很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她。”

隋心颔首,陷入沉思。

秦敏丽一直希望钟铭在钟氏站住脚,希望钟铭取代钟政,连钟远山也从偏袒钟政的角度,渐渐向钟铭偏移。可是困在钟家,一直是钟铭最不愿的事,所以他宁可和钟政的生母做交易,宁可暗中培育自己的王国,宁可钟政对他忌惮防备,不惜为了扳倒他甚至屡次给伤害自家公司的利益。

如此你来我往,钟氏已经因出了钟政这个败家子而数次面临危机,诺大的公司已经被掏空,外人眼里钟氏历经浩劫毅然不倒,似乎很难摧毁,但只有少数人知道,钟氏已经是饱经风霜,短期内再也经不起风浪的折腾。

钟远山在这个时候换掉钟政,改扶植钟铭,是一个决策者必须做的决断。可如果钟铭真的接手,一来等于对袁平毁约,二来等于彻底切断了钟远山和钟政的关系,指不定钟政还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钟铭不作为。

——

静了片刻,隋心抬眸,但见他只是笑着瞅着自己。

能被这样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眼光专注的望着,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她舔了舔嘴角,缓缓靠近:“这好像是咱们重逢以来,你第一次和我说你家里的事?”

“嗯。”

她又靠近了些,吐气如兰:“我在一家精品店里看上了几件东西,红沙发啦,落地灯啦,现在它们都摆放在这间屋子里,我想知道是巧合么?”

“不是。”他的声音很低,合着几分诱哄:“你喜欢的,我就买回来。这是我的私心,希望你看在东西的份上,能多留会儿。”

她努了努嘴,故作烦恼:“怎么办,乙方事业有成,对甲方又这么体贴,乙方突然很欣赏很崇拜甲方。”

一声轻笑,钟铭双手在她后背交握,扣紧,将她拉上大腿。

因这个动作,她的领口滑落一边,露出大片肌肤,绵密的吻很快覆盖上去,伴随着轻柔的啃咬。

“甲方已经满足了乙方的所有好奇心,乙方能不能行行好,缩短合约周期?”

隋心撑开一段距离,坚定地:“乙方还有个要求。”

他抬起头,发梢落在眼前,半遮着那双黑眸里的不满和□□,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静了片刻,又舔了一下嘴角,好像难以启齿,又好像是在琢磨什么。

那双黑眸就跟着她的动作,盯在那里。

直到她主动靠近,软糯的声音像是在他耳廓里滚动:“乙方想给甲方画幅人像画。”

画?

以前在温哥华时,隋心曾被钟政骗着画过一张。

不过,她倒是没给他画过。

钟铭轻笑:“好。”

然而下一秒,就觉得耳廓上划过一道湿漉的触感,软软热热,紧接着是微微的疼,她的舌尖,她的牙齿,软的,锋利的。

还有那软绵绵的声音,坚定的三个字。

“*的。”

扣住她的双臂蓦然一紧,挺拔的身躯也瞬间僵硬,他不可置信的错开寸许距离,盯着那双含笑的大眼。

但见那红唇划出饱满的弧度,声如轻吟:“那天,乙方摸到了甲方的人鱼线。乙方想拿画笔了。”

她得承认,那天她的确是被蛊惑了。

是他的性感。

声音,喉结,小麦的肤色,流畅贲张的肌肉。

黑暗中,视觉缺失,一切都靠手感,她摸到了那些线条,想亲眼确定。

她大概,已经不是那个小女孩了,只想跟着大哥哥屁股后面混吃蹭喝,只要大哥哥说一句“我喜欢你”就能乐得屁颠屁颠的。

精神之上,她想要更多。

Chapter 81

书房里没有开大灯,一盏小灯,乍亮,刺眼,对准着洁白的画布。

隋心手里拿着炭笔,她已经很久不碰油彩了,这次要碰,但要先用炭笔构图。

她端坐在画布前,坐得笔直。

画画时,她永远是虔诚的姿态。

若是轻慢的对待,画技再高,画出来的也是垃圾,心里所想所思会暴露在画纸上,稍有一丝的浮躁都无所遁形。

灯光的余晖,映在对面的红沙发上,沙发前高而宽广的背影,遮住了大半个沙发。

钟铭刚洗了澡,烘干了头发,蓬松在头上,发梢遮住了眉眼,他进屋后就没看她,径自来到红沙发前,脱掉身上的黑色浴袍,搭在扶手上。

他微微侧头,露出高挺的鼻梁,眉目隐在发梢间,眼角上挑,被光影拉长。

隋心下意识的吞咽,手里的炭笔有些抖,盯着那宽背。

不知是不是室内太过昏暗,衬的那肌肉的线条沟壑起伏,彰显着力量,甚至有一种粗犷的性感。

背勾很深,长长的一条,隐于窄小的布料边缘,包裹着结实的两块,如连绵起伏的蜜色沙丘。

钟铭回过身坐下时,双腿闲适的伸直,一腿曲起,一腿伸长。

隋心愣愣的看着,视线越过那些形状迷人的肌肉块,一路向上,撞上发间的那双黑眸。

然后,她听到自己开口说:“拿浴袍搭在胯上。”

他照做了,宛如□□着只搭了一件浴袍的样子,人鱼线自布料间涌上,在光影的效果下衬得深邃,神秘。

钟铭如此配合,自然,比一些专业*模特都要专业。

但隋心却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紧张。

——

低沉的嗓音响起时,仿佛也成了这昏暗空间的一部分。

“以前给别人画过么?”

炭笔在画布上划下一道,那条线是扭曲的,指尖是抖动的。

隋心吸了口气,自画布后抬眼,画布遮挡了她大部分的脸,这宴了一部分紧张,却遮不住微微冒汗的额头。

“画过,美术课上。”

“□□的?”

“嗯。”

“男的,女的?”

“都有。”

一阵沉默。

隋心咬了一下唇角,又说:“我也给自己画过。”

彼端,那浓眉似是挑了一下。

她解释:“先拍下来,再画到纸上。”

自他的脑海中,急速涌出无数的断点,飞到空中,拼成一幅画。是她跨坐在椅子上,以画布遮着关键部位,对着镜子,认真仔细的模样。细白的四肢,柔腻的肤,垂落在肩头撩骚的发,还有勾起的圆润脚趾。

又静了几秒,他的身体向下沉了沉,找到一个更舒服的角度。

“能送我么?”

“什么?”

“你那幅。”

隋心手上一顿,抬起头,静静地望过去。

半响,她歪了一下头:“好。”

一瞬间,钟铭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

翌日,晴天大好。

隋心早上醒来,在门缝下面发现一个白信封,打开一看,只有一把钥匙。

不用试,她就知道是对门的。

她那天下午回了一趟家,半个月没有见到隋卫国和程欣荣,两人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隋心陪着爸爸喝了点酒,饭后和程欣荣躺在一块儿聊着闲天。

起初,说的都是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比如工作顺利吗,忙吗,三餐要按时吃,注意多休息,少熬夜等等。

后来不知哪句话挑起了程欣荣的好奇心,她突然问:“是不是谈恋爱了?”

隋心半睁着眼,脸上淡淡的红,是酒精催的。

“嗯。”

程欣荣静了一会儿:“还是那个钟铭?”

“嗯。”

知女莫若母,隋心自小就死心眼,认准的事就一头走到黑。

程欣荣长长的叹了口气。

隋心直起身子,靠着床头说:“妈,他现在是单身,已经解除婚约了。”

程欣荣片刻没有言语,再开口时,语气平缓:“只要你喜欢的,比什么都重要。但妈是过来人,只想提醒你一句,找门当户对的更能长久。妈不希望你们在一起后,会因为经济和地位上的悬殊,影响感情。”

隋心没有说话,静静望着天花板。

——

隋心在家里一连住了五天,向于斯容请了假,整日无所事事,除了睡觉就是爬起来吃饭,醒着的时候抱着ipad看电影。

第六天,于斯容来了一通急电,将隋心叫回工作室。

隋心不明所以,回来时,只见于斯容面色凝重。

于斯容没有多言,直接放了一段视频给她看。

视频条在滚动,隋心的眉宇也渐渐蹙起,那里面有个气质咄咄逼人的女孩,漂亮但是尖锐,她不陌生,过招太多次。

竟是姚晓娜。

姚晓娜比以前还要显露锋芒,长了两岁似乎没有将她的棱角磨圆,反而助长了那锋利,像是有人用刀子削出来诡异的角度。

但是让隋心震惊的不是姚晓娜回了国,而是姚晓娜竟然以学成归来的美女设计师的身份,办了一场私人设计展,就在隋心与世隔绝的这几天。

画面带过设计展上的作品,有的精巧,有的典雅,直至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幅,也是整个设计展的重头戏。

瑰丽的线条,用料大胆,精妙的构图需要经验老道的工匠,即使是边角的碎石累计的克拉数也不容小觑,这样的设计单单只看图就已经将能拥有成品的人群,限定在富人圈。

视频的最后还说,该设计图是姚晓娜亲自手绘,交由钟氏制作,这是姚氏和钟氏关系破冰之后的首次合作。而且,成品只会生产一件,公开竞拍,价高者得,所获收益将悉数捐出。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下,将隋心浇了个透心凉。

那张设计图,竟然是她画给卓越的。

——

事情一出,隋心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方町。

那张图,是她亲手发邮件传给方町的,工作室还和卓越签了一纸合约。

如果不是方町泄露了图纸,就是卓越里有人被收买。

会是谁?

一路上,隋心心里都是七上八下的,她想不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总觉得有些地方卡住了,不合理,唯有解开那个死扣才能理顺。

就在半个小时后,隋心不顾于斯容的阻拦,飞奔出工作室,打上车就打了个电话给方町。

“有时间见面吗,我有急事。”

“好。”

没有多言,方町发来一个地址,是卓越附近的咖啡馆。

隋心赶到时,方町已经静静的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迎着日头。

午后的阳光洒了进来,一部分被窗棱挡住,落下斜斜的阴影,光和影交织在那道颀长的身影上,划出两个世界,明亮与灰暗。

那双桃花眼垂着,长睫毛盖下来,晒出两排影子。

他安静的,像是静等宣判的死囚,全然没有一个事业爱情两得意的准新郎应有的意气风发。

来之前,隋心还在猜忌,猜测,猜度。

这一刻,那些情绪全都散了。

她忽然有了答案。

——

隋心站住了脚,在距离那个位子几步远的地方。

直到方町微微侧头,注意到她的存在。

刹那间,他勾起了一抹笑。

她走上前,坐下时才注意到,她的身前已经放了一杯黑咖啡,徐徐白雾自杯口蒸腾而上,散落于空气。

多余的开场白略了过去。

他的声音淡而冷,如同冬日:“你是不是想问姚晓娜和你那张设计图的事?”

隋心吸了口气,颔首。

他静了片刻,说:“现在它属于钟氏,钟政将会用它捧红姚晓娜。姚氏和钟氏会再度合作,钟氏股东会投票通过,钟远山因为这件事进了医院,钟氏的掌权人现在是钟政。”

隋心捏紧掌心,一*的消息迅速洗劫了她的大脑。

钟远山病了。

钟政掌权了。

“图是你给钟政的,你和钟政联手了。”

方町轻笑,没有否认。

隋心追问:“为什么?名利你已经有了。”

她突然一下子看不懂这个男人,这一刻,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小时候的影子,只有陌生。

方町抬了抬眼,那双眸子微微弯着:“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你的钟铭,而不是这些。他现在一无所有了,如果你不服,可以把这件事揭发出来。如果没能力做到,就要认。”

“卑鄙。”

她声音极轻,落于尘埃。

他唇角的笑容越发深邃,勾起的眼尾,已经露出淡淡的纹。

“不卑鄙,我走不到今天。”

你对得起方叔叔么?

这句话险些冲口而出。

然而在那讥诮的目光里,她却只是张了张嘴,将它咽了回去。

她没有资格这么问,唯一有资格的人,只有方町自己。

终于,她站起身,走了。

——

咖啡馆外的冷空气,让人浑身战栗。

隋心一路浑浑噩噩的坐着出租车,回了套间。

大门打开,她立在大门外良久,久到手脚都有些麻了,才从兜里掏出一枚孤零零的钥匙,向左边的门迈去。

钥匙□□门锁里,转动两下,发出响声,门板应声而开。

浓郁的咖啡香飘了出来,渗入鼻息。

推开门,视线扫向吧台边。

那里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抬眸时,带着和煦的笑,如暖阳。

隋心不由自主的攥了攥拳头,走进去合上门,愣在门边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踏进这里,想不到是这样的境地。

“我还以为你会在家里多住几天。”

沉着的声音自彼端响起。

隔了几秒,她说:“我已经知道了。”

钟铭扯了下唇角,走上前,拉起她的手。

“怎么这么凉?”

说话间,他将她带向吧台,冲了一杯热可可。

隋心静静望着他利落的动作,一眨不眨,直到他将被子递到她手里,抽手时,被她一下子抓住,缓缓用力。

“你爸他……”

钟铭眸中融入一丝笑意,抬手将她耳边的发拨到耳后。

“没事,他只是老年病,没有大碍。我妈在家照顾他,我们刚通了电话,一切如旧。”

顿了一秒,他伸出双手包住她的,合力握着那个杯子。

热感透过掌心,流向四肢百骸。

“那钟氏呢?”

“钟氏本来就是大哥的,是他钻牛角尖,要费这些功夫。”

半响过去,她眼中的乱已经平了,沉静如水。

“那,你呢?”

方町和钟政联手了。

钟铭,你怎么想……

 


第82章 Chapter 82

“那,你呢?”
方町和钟政联手了。
钟铭,你怎么想……
“我?”
钟铭静了片刻,浓黑的眸子扫向桌上的咖啡杯,里面静静躺着深褐色的液体,白雾蒸腾出来。
“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隋心定定看着他:“就只是这样?”
他抬眼,扯出一抹笑:“美嘉的业务上了轨道,钟氏这边卸了职务,我已经三年没有放过假了。”
那语气,有些委屈,有些埋怨,听得她心里一紧。
他的手越过台面,握住她的,轻缓揉捏,她手指上的那层肉就像是快要被揉化了,连带坐在高脚凳上的双腿都跟着发麻。
那双眸子极富有侵略性,□□的鼻子下,色浅而薄的唇勾出弧度:“如果我以老板的身份批你几天假,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间屋子里陪我。我保证,不违约。”
这样示弱,这样服软,她怎么还拒绝的了?
“嗯。”
终是一声轻哼,圆了他的奢求。
握住手指的力道蓦然一紧,那双黑眸中划过愉悦。
隋心抽出手时,说:“其实我刚才去见过方町。”
钟铭挑了下眉,静等下文。
“你怪他么?”隋心问。
静了几秒,他淡淡反问:“你呢?”
隋心握住杯子,感受着杯身的温度,认真仔细的思考了会儿。
“怪。”
在钟铭不动声色的目光中,隋心继续道:“熬了几个通宵做出来的图,虽然称不上什么旷世之作,可是就这样写上别人的署名,还被媒体们疯传吹捧成那样,我心里是真的很生气。”
低了低头,她又说:“而且这个人还是姚晓娜。方町知道我和姚晓娜的恩怨,为什么偏偏给了她?”
耳边的发被几根手指抚顺,有些痒。
隋心抬眼,回望着那双黑眸。
她、钟铭和方町,他们仨的事,唯有他们仨才能明白,才能懂得。
儿时的夏日,蝉鸣不绝于耳,他们仨经常聚在一起,方町开着她听不懂得笑话,钟铭浅笑着,她托着腮帮子瞪着大眼望着他们。
长大后才明白,那样的小日子,叫幸福。
那么简单,那么轻而易举。
却一去不复返。
半响,隋心又问:“你呢,你怪他么?”
钟铭抬了抬眼,终于正视这个问题:“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