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见芸娘终于打发到季公子那里去了,心里十分欢喜。
这一日,良子正在认真地作字画,他近来也知道要谋生计了。只是,他除了靠作字画能挣那么几个小钱,真的不知道该做点什么能养家。
雪娘坐在他的对面纳着鞋,她既为芸娘搬出了自家而欣喜,又羡慕芸娘被季公子这样的好男人瞧上了,“芸娘真有福气,季公子光靠书铺,就能养家糊口了,况且还有那么一箱银子。唉,她跟着季公子肯定能吃香的喝辣的,还能穿得体体面面,说不定还要学着她姐姐茹娘那般化妆呢。”
良子抬头瞧了一眼她,“你羡慕的只有这些?季公子的好可不只是有这些家财,而是他人品好,性情好,谦虚善良,与世无争,这才是芸娘的福气。怎么到了你的眼里,就只有吃喝和穿衣打扮了?”
雪娘撇着嘴不服气,“你说的季公子那些优点,你一样也不比他差。可是这些能当饭吃么,你不知道有多人在背地里笑话我,说我好歹是郑吏长的娘子,怎的跟村里那些在土里刨食的妇人没两样?茹娘过的日子那么红火,芸娘也要过上好日子了,就连我大姐家都隔三差五能吃上肉了,听说攒了好几千文钱。比来比去,就数我们家过得最差,名声倒是最好听,卞镇的吏长夫人,可这些全是空名头,一点好处也没落着。”
她见良子脸色有些黯淡,便住了嘴,怕他不高兴。她平时都将这些话闷在肚子里,有些怨气大多时候都憋着,只是偶尔遇到什么事,才会像这般一吐为快。
良子听了她诉这么些苦,心中感慨万千。他与雪娘的感受完全不一样,他觉得现在这种日子过得已经够好了。如今菜园子已经开了好几厢地,完全够吃了,只不过吃的蛋与肉很少而已。字画也能挣几个小钱添补家用,家里已经不缺衣短食,只不过穿着朴素一些。
在他看来,这种日子过得很安宁很踏实,他很满足。
可是雪娘觉得委屈,他也就不能心安理得。他继续忙着手上的画,嘴里说着哄她的话:“我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至少现在能吃饱穿暖,比以前过得要强上许多。明日我就给你买那支镂空发簪去,我知道你已惦记它许久了。”
“真的?”雪娘有些兴奋,“穿着茹娘送给我的那件绸衣,再插上那支发簪,肯定好看!”
才兴奋那么一会儿,她又忧愁了起来,“我们手里一共才一百文钱,那支簪子就得七十文,”她叹了一气,“要不…还是别买了。”
“买!七十文就七十文,只要你喜欢就行。”良子朝她笑了笑,然后挥笔写大字。
雪娘喜忧半参,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为这样的日子担忧。
小茹这一胎怀得实在辛苦,已经五个多月了,妊娠反应期早就过了,可她的身子还是不太舒服,最难受的是胃里燎的慌。
最近大宝和小宝已经开始学走路了,她哪怕身子不爽利,还得和小清一起带孩子,一人把着一个,让他们俩好好学步。就这样细心照顾着,两孩子的额头上前两日还摔起肿包来。
这一日,小茹见大宝似乎已经会走了,她便松了手站在他前面的不远处,等着大宝走过来扑向她的怀里。没想到大宝走着走着,突然腿一软,身子一歪,头撞到门下边的一个铁栓上,磕得鲜血直流。
小茹被吓得身子一哆嗦,大宝也是扯开嗓子哭天喊地。小宝本来在小清的怀里没啥事,听见哥哥哭,他也跟着大哭,以为发生天大的事了。
小茹慌忙找出纱布带给大宝缠上,然后抱着他出门,准备去老郎中那儿上药。
才出院门,撞见泽生回来了。
泽生见大宝头上鲜红一片,还哭得唏里哗啦,就知道伤得不轻,把他给心疼的呀。
他又见小茹脸色苍白,大汗淋漓,赶紧从她手里接过大宝,“你快回屋歇息,我抱大宝去!”
他抱着大宝往前跑时,不太放心小茹,回头一瞧,见她撑着院门缓神,他又抱着大宝回来了,“你没事吧?”他真担心她会晕倒。
小茹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快去吧。”
这会儿小清已将小宝放进轿椅里,赶紧来将小茹扶进屋去。泽生这才放心地抱着大宝去上药。
若不是小清扶着,小茹真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待泽生抱着大宝回来时,她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好受了些。
“泽生,你说我这才怀孕五个多月,就这么难熬,要等到孩子出生,还得四个月呢,真怕自己吃不消。”小茹这回才真正体会到孕妇的辛苦了,上回怀双胎她都是轻轻松松的,没想到被这第二胎给折腾苦了。
泽生用巾子给她细擦着汗,“看来我们这个孩子肯定是个调皮的小坏蛋,这还在娘肚子里呢,就这么闹腾。若真是女娃,调皮成这样,我们到时候怕是管不她了!”
小茹被他逗乐了,“女娃若真调皮成这样,就成疯丫头了。在家里折腾我们俩,待她嫁人了,就折磨她的相公去。”
泽生笑道:“到时候会有人敢娶她么?”
“我的女儿会没有人娶?若不是一等一的好男人来求亲,我还不舍得让她嫁呢!”小茹哼道。
说起嫁人的事,她想起泽生上午去见证小芸配给季公子的事,“小芸做为二房被打发出去配人,不能像平常的姑娘出嫁那般大红轿抬过去,也不能办宴席热闹一番,只不过简单走一下过场而已,连喜字都不能张贴,小芸心里没有不痛快吧?”
“没有,她懂事着呢。何况季父出事才三个多月,根本不宜办喜事。这些理她都懂。她将良子视为知遇恩人,前段日子良子挑明了要将她配人,她一声都未吭,只是不停地朝良子跪拜,说了许多感恩的话。良子还嘱咐了她,叫她以后好好侍候婆婆、相夫教子,她便向领了圣旨一般,这段日子将季母照顾得无微不至,对季公子也是百依百顺。”
“你说,芸娘心里到底喜不喜欢季公子呀?可别只是听良子的话,顺从大家的意思而已。我的身子不便,都没能亲自问一问她。” 小茹叹着气。
“瞧你多心的。芸娘心里肯定是喜欢季公子的,今日她虽然一直是羞答答的,但看上去还是很开心的。她对良子那种感情根本不是男女之情,对季公子才是真心喜欢,你可不要误会了。”
小茹细细想来觉得也是,“她好像真是把良子当长辈那般恭敬看待的,如此甚好,能配给季公子也是她的福份。她之前一直那么用心照顾季母,婆媳之情也深厚了,将来应该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他们俩正在屋里说着话呢,院子外突然嘈杂一片,听到不少妇人们在大声喧哗,伴着一阵嘻笑声,还有一群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跑过。
小清抱着小宝在院子门口瞧着热闹,然后忍不住跑了进来,嚷道:“芝娘回来了!她都消失好几年了,怎的突然回来了?”
“芝…芝娘回来了?”小茹惊问。
芝娘不是一直在县城里的如花楼么?当然,这话是不能告诉小清的。
小清十分稀奇道:“我瞧她穿的衣裳,还挺体面的,是那种领口和袖口都绣了花的那种,还戴了银耳环!大家不都说她要么是当乞丐去了,要么就是跑外地嫁人了么?原来她是在外面过好日子去了!”
小清见他们俩也是一脸的愣神,“我去东生家门口瞧瞧热闹去,看东生娘要不要她进门!你们去么?”
小茹和泽生皆摇头。泽生从小清手里接过小宝,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还跟小孩似的喜欢凑热闹。”
“全村的人都跟着去看了,哪里只有小孩子呀?”小清笑嘻嘻地跑了。
其实,这件事泽生之前就知道了一些。小清出门后,他便跟小茹说道:“我早知道芝娘回来了。上次县城闹战乱,如花楼也出事了,好像有好几位女子被…被先奸后杀。如花楼都关门了,芝娘应该是没地方去就想着回来吧。我从她娘家那个村的河边过路时,还见过她蹲在那儿洗衣裳呢,只不过她没瞧见我。”
小茹听了眉头直拧,“先、奸、后、杀?那芝娘还算命大!”
“可不是么!可能她听说东生快好了,心里又惦记着小丫头,就想着回来。”
小清来到东生家门口,发现这里已经挤满了人,全是看热闹的,男女老少皆有。
东生娘应该在这之前也知道芝娘回了娘家的事。她见到芝娘一点儿都不吃惊,摞起扫帚就对着芝娘一顿打好,“你个丧门星!你个贱货!还知道要回来,这两年来你去哪了?连孩子都不来看一眼!我打不死你…”
芝娘也不吭声,只是抱着头,由着她婆婆狠狠地打。
她浑身上下至少挨了四五十下重打,东生娘才停了下来。不是东生娘不想再打了,而是真的打累了,使不上劲了,刚才用力太狠了。
“东生,你过来,再接着打!”东生娘招呼着东生,但是东生却不动弹。他完全不像两年前那么暴躁,可能是还没恢复以前的性子吧。
他只是吞吞吐吐道:“不打了,她是我的娘子。”
小丫头已经有三岁多了,早已不记得她的娘了,只是搂着东生的腿,站在边上看热闹,嘴里还问道:“爹,她是谁?奶奶为什么要打她?”
“她是你娘。”东生这一句话竟然回答得通顺。
小清看完热闹,回来就跟小茹和泽生描绘那场面,“芝娘虽然挨了打,但是东生娘并没有赶她走,只是摘了她的耳环和手镯,要她做饭。反正东生应该不会再打她了,她还真算是修来了福,只不过小丫头都不认识她了。”
小茹叹道:“她修啥福呀,东生不打她,她婆婆能饶过她?只不过东生现在好多了,不需她端屎端尿地伺候,这日子能将就过下去罢了。”
说起婆媳之事,小清试探道:“二嫂,那个…我的公婆会不会…也打儿媳妇?”
小茹噗嗤一笑,“怎么会?我娘性子可柔和了,我爹也只是偶尔发个脾气,一哄就好。再说了,林生会舍得让他们打你?他肯定会护着你的。”
小清羞道:“到时候我勤快一点,嘴甜一点,再…再给公公买酒喝。”
“别!不买酒兴许没事。你一买酒,我娘指不定真要打你了。连我都不敢再买酒回去了。”
小清与小茹嘻笑了起来。
第86章 四个月后
四个月后。
新春刚过,这几日村民们都忙着春耕。
方家是既忙春耕,又忙着大喜事,因为小清要出阁了,得为她准备嫁妆。方老爹这两年也存了不少钱,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完全没问题。何况还有泽生与洛生添不少钱。
如今泽生算是村里的首富了,洛生也过得殷实。有他们俩帮衬着,小清的嫁妆筹备得满满当当,方家村近些年那么多姑娘出嫁,还从未有哪家舍得花这么多钱给女儿陪嫁的。
小清出嫁这一日,村民们都在他家院前数着抬数,竟然整整备出了二十八抬!引起一片咂舌之声,这当真是有钱人家嫁女儿啊。
小清这一回可是占尽了风光。
泽生帮忙招呼客人,小茹帮小清化好精致的妆容后,便挺着大肚子和瑞娘在厨房帮忙配菜。
为了办这场宴席,泽生可是从县里请来了老名厨,老名厨自然是不一样了,要做的菜可谓是五花八门,许多菜名都是村民们平时听都没听过的。
小茹好歹是现代人穿过去的,这些菜名她多少听过一些的。所以,哪怕她挺着大肚子,也想着进来帮个忙。
才捣了一盘蒜泥出来,她就觉得肚子疼。她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来到院子里,跟泽生打了声招呼,就慢慢往家里走。
她这几日动不动就肚子疼,每次一疼,她都以为要生了。所以每次她都赶紧回家,好好躺在床上等着。因为她怕像上回翠娘那样在山上生孩子,被那么多人围观,多可怕啊。
泽生提前好几日已经请来了稳婆有家住着,就像小茹当年生头胎一样,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妥当了。
只是一日疼好几回,每回她都以为是要生了,结果每次她躺在床等上好半天,又不疼了,没反应了。
所以,当小茹跟泽生打招呼说自己肚子有点疼,得回家躺着时,泽生并没有多着急。因为他见小茹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前两日疼成那样肚子都没动静,看她这样子,不像是要生的。
小茹走出没多远,感觉肚子一阵阵地疼起来,越疼越厉害,疼得她都不敢迈腿走路,一迈腿,便连动着肚子疼。
她扶着路边别家院子的墙根,往前挪着步,眼见着离家还有一半的路,其实也就隔十几家房子的路程,她却觉得很遥远很遥远。
这会儿她感觉脑袋也晕眩,眼前一阵黑一阵亮。怎么办?怎么办?她试着喊了几声,可是大家都去喝小清的喜酒了,这路上还真是一个人也没有。
稳婆在她家看着大宝和小宝。因为小茹不想让孩子来旧院子这边凑热闹,放鞭炮什么的太危险,人又多,怕伤着孩子。所以稳婆就提出不过来喝喜酒,替她在家里看孩子。
大宝和小宝已经一岁半多了,早就会走路了,此时都在自家院子里小跑着玩呢。
眼瞧着周边一个人也没有,小茹着急了。怎么办?怎么办?难不成她也要像翠娘那样在外面生孩子?
她一直最怕这种事发生,怕被围观,现在可好,她巴不得有人来围观呀,她自己一个人怎么生啊!
肚子越疼越厉害,眼前感觉一抹黑,自己真的要晕倒了么?
在她尚存一丝意识时,扶着墙根蹲了下来。
泽生在旧院子忙着给客人们倒酒,忽然,他的心脏越跳越厉害,跳得他有些心慌。他放下手里的酒壶,捂住心脏,感觉很不对劲,好像有事要发生。
他想起刚才小茹说肚子有些疼,这会儿应该到家了吧,莫非…此时小茹在喊着他的名字?她疼得死去活来?她要生了?不然他怎么会这种突然紧张害怕的感觉?
泽生顿时疯跑了出去,一路狂奔,跑到半路见一个人倚靠在院子的墙根脚下,那身藕荷色的衣裳,不就是小茹身上穿的么?
“小茹!小茹!…”他吓得腿有些发软地跑了过来,见小茹脸色苍白,两眼微睁,满头的淋漓大汗。
小茹疼得感觉自己要死了,此时意识已经模糊到自己是生是死都分不清了。她似乎听到泽生在喊她的名字,她奄奄一息吐了吐气,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泽生抱起她往家里跑,一进院门,朝稳婆大喊,“小茹可能是要生了,都疼得倒在了路边,快准备接生吧!”
稳婆见小茹神志不清,她有些心慌,产妇没有力气,这孩子不好生啊!她催泽生道:“你快将厨房的肉汤端过来,让她喝点,有力气才能生孩子呀!”
肉汤每日早上都要熬一大碗的,就是为了以防要生孩子,好提前预备着。
泽生见稳婆都在那儿慌张,他的双手有些抖,端的肉汤都快洒出了一半。
他和稳婆扶起小茹,仔细喂着她喝了十几口。小茹因浑身无力,且意识模糊,来不及吞咽,一下喝呛着了,呛得脸红脖子粗。
正因为这一呛,将她给呛清醒了。泽生再多喂她喝几口,她终于缓了缓神,看清了泽生就在她的身边,稳婆也在旁边,这下她放心不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呼出来。
只要自己不在路边生孩子,而且有泽生和稳婆在她身边,她就不害怕了。这次生孩子的鬼门关,她应该能闯过去吧?
“小茹,你感觉好些了吗?肚子还疼么?”泽生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真的好害怕。以前生双胞胎她都没疼得晕过去,也没这么虚弱得神志不清。稳婆说没力气就不好生孩子,看她这般有气无力的样子,可如何是好?
他本来就吓得快没魂了,这会儿稳婆竟然还在旁声明:“泽生,你心里得有个准备。上回茹娘生的是双胎,每个都很小,很好生出来。这回…这回是一个,而且孩子个头看似比一般孩子要大许多,所以…”她是怕出意外,先声明一下,出了事可不是她的责任啊。
泽生真要被她给吓死了,他傻眼愣了一会儿,握紧小茹的手,急道:“小茹,你打起精神来,鼓把劲,好使出力气生孩子。待这一胎生下来,以后再也不生了,你就再不需吃这般苦了!这是最后一回生孩子,你一定要加把劲啊!…”
他说得越来越紧张,越来越急,极力忍住不要哭,他不能让小茹也跟着害怕呀。
小茹迷糊地点点头,只觉肚子里有东西往外挤,“我…我好像要生了…”
稳婆在旁嘱咐她,一感觉到疼就使劲。可是小茹浑身没劲,力气不是自己想使就能使出来的。
她自己都感觉孩子马上要出来了,可她就是没有力气助孩子一把。
眼见着她使半天力气,孩子的头都没能出来。稳婆已经慌张了,这怕是要难产了。
本来生孩子,稳婆都不让男的进来捣乱的,可这会子她自己都有些六神无主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稳婆只好使出最后一招了,“泽生,我们从她肚子上往下推,将孩子往下推一推,说不定能推出来!”
“这…这能行么?可别把孩子推坏了呀?”泽生急得团团乱转,“小茹,你使使劲呀!”
想到年前有人生孩子,就因为生不出来,最后难产了,母子皆亡,泽生已经吓得脸色苍白,心脏狂跳,身上被汗浸得湿透透的了。
稳婆急道:“来不及了,快推吧!茹娘现在根本使不上劲了,可能孩子的块头太大,这种情况本来就不好生!”
泽生只好学着稳婆那手势,推着小茹的肚子。
小茹疼得感觉自己这就是要去阴曹地府报道了,因为她现在竟然连喊都喊不出来,想跟泽生说句告别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淌。
稳婆见往下推得差不多了,再使劲就真把这对母子给弄死了。她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剪脐带的剪刀来到小茹的身下。
泽生见了惊呼,“你要干嘛!孩子还没生,怎么剪脐带?”
“剪茹娘身下的口子!把口子剪大些,孩子才能出来。”
剪…口子?泽生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但这会子也只能听稳婆的了。只见她挥起剪子,迅速朝小茹的下面剪了起来,咯吱咯吱,就像剪布一样!
小茹的身下顿时鲜血直流!泽生看得身子晃了一晃,有些撑不住了。这种剪肉的感觉,怕是比刀割还痛吧。他感觉这剪子像是在剪他自己身上的肉一样,疼得龇牙咧嘴,胆肝直颤。
奇怪的是,小茹竟然没叫喊一声。她能不疼么?没有麻药可打,就这么生生的剪肉啊!只是她一直都在疼,以为这是去鬼门关的仪式,根本没法叫出来,如同受着刑,等着去死的感觉。
再被剪几下,她疼得感觉自己已经在黄泉的半路上了。她心里默默地哭道,泽生,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们…
稳婆再招呼着泽生来推小茹的肚子。才过一会儿,他们便听到,“哇哇…”孩子终于生出来了。
只不过,小茹也昏死过去了。
孩子没啥事,哭得响亮着呢。稳婆将脐带一剪,把孩子抱在一边,就不管了,此时也没空管孩子。
“泽生,你快掐茹娘的人中,快啊!若是真昏迷不醒,可就危险了!”
泽生就拼命掐着小茹的鼻与唇的正中间,一边掐一边喊:“小茹,你可得醒过来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也要跟你一起去了…”
小茹好似听到泽生的哭喊,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泽生惊喜道。
小茹见自己躺在自家的床上,泽生也在,这不像是阴曹地府呀?阎王爷不可能长得跟泽生一样吧?
那自己还活着,没死?
“我…没…死?”小茹微张着嘴,吃力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泽生再也抑不制,此时眼泪如雨下,紧握她的双手,“你吓死我了…,你没有死,怎么可能会死呢?我和孩子都在,你哪能抛下我们?”
小茹微微动了动唇角,笑了。没死就好,很好!
这会儿稳婆找出了缝衣裳的针线来。她先倒出壶里的开水,将针线放在里面泡一泡,然后穿针引线,来到小茹的下面准备动手缝。
泽生见了颤着嗓子问:“必须得缝么?”
“那当然,口子这么大,不缝怎么长得起来?”稳婆说着就一针刺进肉里。
“啊!”小茹一阵尖叫。这会子她似乎有了点力气,能叫得出来了。
稳婆再一抽线,拉得肉生疼生疼,小茹又是一阵喊叫。
泽生在旁哄道:“快了快了!马上就好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生孩子了,再也不生了!”
“打死我,我也不再生了。啊…!疼死了!还…还…没完么?”小茹又疼得满脸眼泪。
也不知被稳婆一拉一扯了多少下。最后稳婆住了手,数了数,“一共缝了十二针。”
小茹惨笑一声,暗忖道,在她的前世,听人家说打了麻药缝个四五针,都疼得哭天喊地。她这倒好,就这么生生的用针刺肉、拉线,竟然缝了十二针,这得多大的口子啊!
稳婆竟然还在旁雪上加霜地说:“拆线比这还要更疼呢,因为线与肉长在一块去了,得硬抽出来。”
小茹翻了翻眼皮,真想说,你还是赶紧打住吧。她现在真的好累好累,眼皮子都撑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