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整。
歌舞连的人都在各教室正襟危坐,等待着《欢乐星期天》播放。
林卉莫名地有些紧张,因为她可以从电视里看到沈嘉言,还有他们俩的互动。
刚开始看到沈嘉言唱歌,大家还是很吃惊的,因为大家并不知道沈嘉言也上这个节目。沈嘉言因为表现突出上了中央解放艺术学院,可是成了文工团的名人。
曾梅梅反应还好些,林卉已经告诉过她这件事。
沈嘉言唱完歌,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她们特想夸夸沈嘉言有才,他自己作词作曲自己唱,简直是个天才。只不过部队就是这样,任何时候都不能交头接耳,她们憋着劲忍住了。
当播到林卉上台的画面时,大家齐呼,“哇,好美!”
排长做了个“嘘”的手势,还想欢呼的女兵们只好闭了嘴。
可看到后面林卉和沈嘉言的互动,有些人表情有些微妙,有些人只是傻乐着并没多想。
而曾梅梅,表情僵了。
她看了看林卉,见林卉十分羞涩,红着个脸,眼神却一直盯着屏幕上的沈嘉言。
林卉只告诉她,沈嘉言也来参加节目了,可并没有告诉她任何细节。
当沈嘉言在做魔术时,大家的嘴都张成O字型,曾梅梅也认真地看着沈嘉言如何做魔术,只是脸上有一丝苦笑。
她最好的朋友,和她暗恋几年的人,在台上互动得这么开心,她真的开心不起来。
她再看林卉一眼,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林卉,她最好的朋友啊,她该怎么恨呢。沈嘉言又不是她曾梅梅的,也从来没喜欢过她曾梅梅,林卉与沈嘉言互动,配合默契,她又有什么理由生气?
曾梅梅调整好心态,继续看电视,却怎么也投入不进去了。
与此同时,沈嘉言和沈星洋以及他们的爸妈也在看电视。
“哥,你啥时候这么牛了,竟然会玩魔术?”
沈嘉言淡然地说:“跟战友学了几个月而已。”
“哥,你跟林卉不是不熟么,怎么电视上看着你们像是多年的好友似的。”
沈嘉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有吗?”
这时他们的妈妈叶荷香简直乐得有些合不拢嘴。
“嘉言啊,这位姑娘长得美,唱歌又好听,和你特别登对,赶紧把她追到手吧!”
沈星洋不干了,“妈,你瞎说什么呢,林卉是我喜欢的人,她跟哥一点儿都不熟。”
叶荷香看不懂了,他们的爸爸沈爱国更是一脸懵逼。
从电视上看,这位漂亮的姑娘明明跟老大熟得很嘛,瞧他们俩互动得多开心,配合得多默契,啥时候是老二喜欢的人了?
叶荷香怔了怔,激动地用手拍小儿子的脑袋,“这姑娘是你同学吧,我瞧着有点眼熟!她…她喜欢你?”
沈星洋鼓着腮帮子,“哼,你现在才发现呀,她就是我平时说的林卉,人家虽然还没喜欢上我,但我也是有机会的嘛。”
“人家没喜欢你呀?”叶荷香有些泄气,扭头看向大儿子,“老大,你赶紧把人家追到手,我看着这姑娘有眼缘,她一定是我命中的儿媳妇!”
沈嘉言无言以对,只说句,“你们接着看吧,我回屋去了。”
叶荷香急眼了,“老大,你别走啊,你听妈说,这姑娘…”
沈爱国踩了踩他老婆的脚,“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追不追是他自己的事。我儿子这么优秀,你还担心他找不着老婆?”
“我不是担心他找的我不喜欢嘛!你懂个屁!”
沈星洋却傻乐,“妈,你这真是操错了心,我哥和林卉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你要真那么喜欢林卉,我把她追到手,给你当儿媳妇!”
“这姑娘,我是越看越喜欢!不过…她不可能看上你的,你连高中都不读完,怎么配得上人家?我呀,还是看好你哥。”
沈星洋不服气地瞥了他妈妈一眼。
“怎么,不服气?这位林卉姑娘呀,你还是别跟你哥抢,抢也抢不来,你有空就撺掇你哥把这姑娘赶紧追到手!至于你嘛,以后自然会遇到与你登对的。”
沈星洋笑着哼了哼,然后专心看电视。
同样在看电视的林成庆和张秀丽,见自家闺女在这么有名的节目上唱歌,激动得热泪盈眶。
“卉子…卉子有出息,她妈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林成庆有些哽咽地说。
张秀丽点头道:“是啊,咱这十里八乡也难得出这么一位好闺女,你伤感啥,你有福气,我跟着你也享福。”
小峰跑到电视前用手摸他的姐姐,“姐姐穿得好漂亮啊,我想姐姐了。”
然后他又跑过来钻到他爹的怀里,“爹,你刚才像是哭了,现在怎么又笑了起来?”
林成庆不好意思地说:“爹哪有哭,爹看到姐姐有出息,不知有多高兴呢。你长大也要向姐姐那样有出息,可不能偷懒,知道吗?”
小峰似懂非懂地点头,“嗯,我记下了。”
次日是国庆节,文工团自然又要搞活动来庆祝国家的生日。
林卉趁其他人都在布置礼堂,偷偷溜了出去,来找同样正在忙活的乔一明。
乔一明正在张贴大横幅,林卉走过来,一声不吭地将那个小盒子往乔一明手上一塞,然后转身就跑了。
乔一明见旁边有人他又不好意思追上去,只能将小盒子迅速放进兜里。
林卉拒绝了他的礼物,他心里陡然失落,贴大横幅硬是贴了三次都没贴上。
他恼了,将整整一碗浆糊抹在了墙下,这下终于贴住了。
他的一位小兵走过来敬了个礼,“报告,排长!我能把浆糊拿过去用一下吗?”
乔一明递给他一个空瓶子。
小兵惊愣,排长只不过贴一张横幅而已,竟然用完了整瓶浆糊!瞧排长那脸色,怕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小兵没说什么,灰溜溜地把空瓶子放下,赶紧去别处找,可别在这里惹恼了排长,否则罚做一百个俯卧撑他就惨了。
十月六日,是黄芸芸结婚的大喜日子。
当年有好几位小军官追求黄芸芸,她都没同意,最后却与一位中学老师相爱了。
所谓结婚办喜事,其实也就是请客人们和两家亲戚去饭店喝喜酒。
文工团自然要来人,不过黄芸芸请的人并不多,除了几位领导,另外就是乔一明、林卉、曾梅梅。
她并不知道沈嘉言回家了,所以这次沈嘉言会不请自来。
林卉和曾梅梅落座后,不停地东张西望,希望能看见沈嘉言的身影。
乔一明却过来了,坐在了林卉的身边。
乔一明循着林卉的目光四处看着,并没瞧见什么稀奇的。
“你在看什么呢?”他问。
林卉扭过头来,见是乔一明,有些窘,“我…我在看有哪些客人。”
曾梅梅却直言道:“乔排长,你最好的朋友沈嘉言呢,林卉说他要来的,怎么还没见人影啊?”
乔一明抬眉,“林卉,你和嘉言在《欢乐星期天》见过面,所以他把要来参加黄连长婚礼的事告诉你了?”
林卉微微点头。
乔一明想到电视里林卉和沈嘉言的互动,总觉得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暧昧。再一想到林卉退回来的项链,莫非她和嘉言真有点什么?
等会儿可得问清沈嘉言,他明明知道自己要追林卉的,嘉言不会也对林卉心动了吧?
正寻思着这些,乔一明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帅气小伙子过来了,还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这人一进来,瞬间吸引了众多女士看过去。
乔一明砸吧着嘴,“啧啧啧,穿成这样,招蜂引蝶啊。”

36.第 36 章

曾梅梅连忙起身, 正要上前迎接沈嘉言,乔一明的动作比她还快, 跨几个大步就站在了沈嘉言的面前,然后把他拉到一个角落里。
沈嘉言失笑,“一明,你鬼鬼祟祟的干嘛?”
“我送给林卉的礼物被她退回来了, 平时我和她见面还能说说笑笑, 这么一弄现在尴尬得很。你老实说,是不是你从中作梗了, 之前她对我可没这么排斥。”
“我早就跟你说过, 追她没那么容易。要我说, 你还是算了吧…”
“她和你弟处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瞧你在《欢乐星期天》节目上和她眉来眼去的,你是想截胡吧?”
“什么眉来眼去的, 净瞎说。你别拦着,我得给黄连长送份子钱,都快要开席了。”沈嘉言扯开乔一明,去里头找到穿着一身大红色喜裙的黄芸芸。
黄芸芸格外吃惊,“嘉言, 你回来了?”
沈嘉言笑了笑, “回来二十多天了, 不过明天就要走了。祝你新婚幸福, 早生贵子!”
黄芸芸听了这祝词还挺羞涩, 两人聊了几分钟, 然后她带着沈嘉言来到一桌坐上座。
结果沈嘉言往下方一看,林卉、曾梅梅、乔一明都在这桌。
他首先与林卉对视了一眼,不过两人很快同时转移了目光。
曾梅梅倒是一直盯着沈嘉言,“沈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沈嘉言看向她,犹疑了一阵,“曾梅梅?”
曾梅梅总算没失望透顶,“沈老师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之至。”
可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怎么能跟沈嘉言说这么客气的话。
沈嘉言却道:“你经常和林卉在一起,我当然记得了。”
曾梅梅简直要吐血,合着记得她完全是因为林卉。
曾梅梅刻意打扮了一下,化了淡妆,穿了一身很显身材的紧身裙,结果沈嘉言的眼神并没有在她脸上也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这时有不少不认识的宾客坐了过来,他们四人也不好说什么话。
林卉夹菜时,有时忍不住瞧了沈嘉言几眼,有几次他们俩的目光不谋而合,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低头吃菜。
乔一明频频看林卉,却一次也没接到林卉的目光。
曾梅梅更是每隔一会儿都要看沈嘉言一眼,无奈沈嘉言一次都没看她,她倒是发现沈嘉言看了林卉好几次。
吃了一半,黄芸芸和她新婚丈夫来敬酒,黄芸芸属于温柔优秀雅型的,她丈夫则是一身书卷气,很儒雅的那种。
他们夫妻俩敬酒走后,乔一明感叹道:“瞧,黄连长和她男人多般配,真是羡慕啊。”
他说话时还瞅林卉一眼,林卉却夹了块牛肉片在吃,还顺便给曾梅梅夹了一块。
乔一明内心叹气,好吧,自己还不如一块牛肉片。
这时,他见沈嘉言也夹向那盘牛肉。
“嘉言,你不是不吃辣么,你没见那牛肉上一层红辣椒啊?”
沈嘉言却不以为然,“没事,我最近正在学吃辣。”
乔一明觉得好笑,“你学什么不好,学吃辣?”
沈嘉言夹一块往乔一明碗里一放,“怎么,我学吃辣也碍着你的事了?”
林卉和曾梅梅听了同时哂笑。此时,林卉又想起那回沈嘉言的嘴被辣肿的事,她经常回忆起录《欢乐星期天》与沈嘉言相处的那一天,感觉那天过得真的好开心,一直让她回味无穷。
宴席结束时,乔一明去了厕所,正好曾梅梅也去了,这时只留下沈嘉言和林卉面对面坐着。
两人就这么干看着,不说话还挺别扭的。
沈嘉言突然想起一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到林卉身边坐下。
“这是我新写的一首歌,下次你上电视台的话,可以试着唱一唱,我觉得这首歌的风格挺适合你的。”
林卉惊喜,“这是你特意为我创作的歌?”
“呃…也不是,这是我自己闲暇时创作的,我自己试唱了,觉得这首歌不太适合我唱,而是适合女生唱,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今天就把这东西带来了。”
林卉还是很惊喜,“谢谢你,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在大舞台上唱出来。”
她说着就想打开看看,但意识到不合适,要是曾梅梅瞧见了肯定会吃醋,她便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放进包里。
打开包里,一支钢笔掉了出来,林卉赶紧弯下腰去拾。
沈嘉言认识这支笔,这是他当年最喜欢的一支笔,不过三年前他把这笔送给了林卉。
只见林卉小心地拿纸擦笔,然后很宝贵似的放进包里。
沈嘉言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几眼林卉低头时散下来的秀发,还有她的额头,以及她长长的睫毛。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收回了目光,脸颊有些红润。
没过多会儿,曾梅梅和乔一明先后过来了,黄芸芸送大家出饭店。
沈嘉言在路边等车回家,林卉、乔一明、曾梅梅都要回文工团。
林卉上了车,看着路边沈嘉言的身影越来越小,她有些不舍,鼻子酸酸的。
这一分开,她不知再过多久才能见面。
没想到,一到文工团,她便欣喜若狂起来,因为领导通知她,她被中央解放艺术学院录取了!
之所以欣喜若狂,只有两分喜是因为她能去最有声望的艺术军校,其中八分喜则是她要去沈嘉言那儿!
半小时后,文工团广播也播了这条喜讯。曾梅梅不淡定了,林芳茹不淡定了,乔一明也不淡定了!
曾梅梅有些嫉妒,为什么能进那所军校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老天爷不给她和沈嘉言制造一丝机会?
林芳茹失落得有些手足无措,林卉去北京,沈星洋不会跟着去吧,那她自己该怎么办?她对食堂已经厌恶至极。
第二天,乔一明去沈嘉言家,因为他要送沈嘉言上火车,这下沈嘉言兄弟俩自然也能得知林卉的喜讯。
沈嘉言颇暗喜,倒是沈星洋十分不淡定,甚至有些急红了眼。
林卉可以回家一趟,第三天再出发去北京。
本来沈嘉言挺想带林卉一起去北京的,怕她去北京找不到军校,可他有一项比较重要的任务,不能延误。
他打算自己先到北京,等任务完成后计算一下林卉到北京火车站的时间,他应该能按时赶到去接她的。
沈嘉言走后,沈星洋失魂落魄的,然后鬼使神差地去买了到北京的火车票。
第三天,他竟然比林卉还先到火车站。
“星洋,你怎么来送我了,是谁知道你我要去北京的事?”
“这么大的事,我还能不知道?”沈星洋帮林卉背着包,送她上火车。
火车快要开动时,林卉催他,“你怎么还待在这儿,车开动你可下不去了。”
“下不去就下不去,我把你送到北京。”
“开什么玩笑,我用得着你送我那么远?到了北京,我坐公交车去学校就可以,你赶紧下车吧。”
沈星洋掏出火车票朝林卉扬了扬,“我不下车,可不能浪费火车票嘛。”
林卉哑口无言,“你…”
“怎么,你不高兴?”沈星洋小心地问。
林卉摇头,心里有感动,但又有几分排斥。
“星洋,你还有你的事要做,你不是要开店么,你这样让我…我让有点无所适从。”
沈星洋感觉胸膛被刺了一剑,却还得装作丝毫没受伤的样子。
“没事,我就送你到北京,又不是要去北京天天缠着你。”沈星洋说话时低下了头,生怕林卉坚持要他下车。
林卉哪里再敢用话刺激他,而是从包里来出一袋子花生出来,然后抓一把给沈星洋。
“这是我张阿姨给我炒的,可好吃了,这一坐就得十几个小时,不吃点东西可没法熬。”
沈星洋见林卉不赶他下车,他又厚脸皮地笑了起来,陪着林卉一起吃花生。
火车在次日凌晨五点才到北京站。
林卉和沈星洋各从包里拿出一件厚实的外套穿上,才敢下火车。
才刚出站,他们同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沈星洋他哥!
“哥,你怎么来了?”沈星洋跑着迎上去。
沈嘉言更是惊讶,“你怎么来北京了?”
“我…来送林卉。”
沈嘉言拍一下他的头,“有我在北京,我还能不接她么,你有啥好担心的?”
这时林卉慢慢地走过来,朝沈嘉言微微一笑,“嘉言哥,谢谢你来接我。”
沈嘉言精神奕奕,“这有什么好谢的,现在我们在北京可算是老乡了,得互相照顾着。”
天色还很黑,沈嘉言接过林卉手里的东西,带着她和弟弟往公交站走。
离公交站还有十几步路,沈星洋突然跑到前面去,“我看坐公交车得要几站。”
他才跑出去两步,前面有一辆大卡车突然冲了过来,司机急打方向盘,只见大卡车瞬间侧翻!
“星洋!”林卉嘶哑一喊。
沈嘉言直接呆立,然后扔掉手里的东西猛冲过去,可是车上的大纸箱子纷纷滚落下来,将沈星洋埋得不见影。
有几个箱子砸在沈嘉言头上,他丝毫没感觉到疼,一边猛推箱子一边喊道:“星洋!星洋!”
林卉浑身发抖,过来推箱子时,手抖得抓不住东西。
一个小时后,沈星洋却送到急救中心。
沈星洋已经成了个血人,意识迷迷糊糊的,眼睛里充了血又看不见人。
“林…林卉。”
“星洋,你能说话是吗?你想说什么?”林卉扑了过来。
“如果…如果我能活着出来,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37.第 37 章

“如果我能活着出来,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来自沈星洋最后一丝意识里的期盼。
“啊?”林卉懵了。
当她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她仍然紧握着沈星洋的手, 含泪答道:“我愿意,我愿意做你女朋友!星洋,你要坚强,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等你出来牵我的手!”
沈星洋咧嘴笑了, 想说话,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医生说了, 沈星洋伤势十分严重, 特别是大脑里充进了许多血, 而且内脏破裂,胳膊和腿还骨折!
当然,伤势最严重的还是大脑, 大脑手术风险大,很有可能病人进了手术室就再也出不来。
沈星洋就这样被推进了手术室。沈嘉言靠着墙呆若木鸡,脸色惨白,他不敢去想结果,他只知道祈祷弟弟以后仍然在他面前欢言笑语。
林卉的眼泪如决了堤, 她恐惧、她难受、她后悔!
她恐惧, 如果因为自己上个军校害得沈星洋丢了性命, 她觉得以后怕是在这个学校再也待不下去;她难受, 为何曾经没有好好待他;她后悔, 为什么来时没赶他下火车?
林卉窝在墙角, 沈嘉言靠着对面的墙,两人陷入无声的恐惧与等待的煎熬。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三个小时过去…
其中有几个医生出来,又进去了几个医生。
沈嘉言上前问情况,原来是做脑部手术的医生出来了,现在换医生进去做内脏手术。
这时天已大亮,医院的人多起来,来来往往的人,要么是来看病的,要么是出去买早餐的。
林卉和沈嘉言完全感觉不到饥饿,只感觉到寒冷,让人时不时哆嗦几下。
又一个小时过去,开大卡车司机的家属来了,因为司机也进了急救室,情况也不乐观。
家属们一来就又哭又喊的,紧接着警察也来了,把沈嘉言和司机的家属带到一间休息室问话。
沈星洋是受害者,这可得跟警察说清楚啊,林卉脑子竟然还能思考,她站起来准备跟着警察过去时,沈嘉言叫住了她。
“林卉,你坐这儿歇着,我去跟警察说明情况。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一句“一切有我”,让林卉稍安心些。
她坐在了长椅上,两眼盯着手术室的门。
再过一个小时,沈星洋被推出来了!
林卉一下扑了过去,“星洋!”
一位护士拦住林卉,“家属,病人麻醉还未醒。”
林卉看向同时出来的主治医生。医生叹了一气,说:“病人做了两个大手术,恢复情况很难说。如果保住了性命,估计他的大脑也无法恢复如初,会有记忆力或行动上的障碍。另外,他的胳膊和腿骨折这两天还得看看是否移位,如果移位了还得做手术,不过这得先看他今天的手术恢复情况再说。”
林卉强忍着不哭出来,跟着护士把沈星洋推进病房。
没一会儿,护士将呼吸机、测心脏仪器等等接在沈星洋的身上。
“护士,他多久能醒过来?”
“大概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能醒麻醉了。”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沈星洋,身上还挂满了线,林卉崩溃得有些扛不住了,只觉得眼前时不时发黑,头晕得厉害。
为了让自己能有精力照顾沈星洋,林卉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她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脑袋,还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整个人似乎清醒了些。
这时沈嘉言过来了。
他给林卉搬了把椅子,“你别过于担心,刚才我仔细问医生了,星洋性命应该能保得住,他平时好动体质好,相信恢复没问题。至于医生说或许会有记忆上或行动上的障碍,我觉得也不一定,这得看个人,星洋很有可能恢复得很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林卉知道,沈嘉言这是在安慰她。虽然这只是安慰,但林卉听着,就觉得这是真的事情一样,心情也没刚才那么沉重了。
因为还要过一个多小时才醒麻醉,沈嘉言和林卉两人就这么盯着沈星洋,盯着眼睛都疼了,心里还会乱想,担心沈星洋以后会成痴呆或无法行走或失忆等等。
沈嘉言为了不让自己乱想,起身说:“我去买些早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