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翠晴应了一声,赶紧扶着崔娆前去洗浴。
前殿的喧嚣渐渐平息下来。
虽然赵斐离开之前,说过让崔娆早些歇息,但今日是洞房之夜,赵斐未归来,崔娆也不敢歇息。收拾好了,她便坐在床边等着他。
可是,快到子时了,赵斐都还没有回来。
翠晴等得有些急了,便悄悄去打听了一番,没想到这一打听,却得到了一个惊天消息,赶紧跑回崔娆身边,说道:“夫人,原来世子在府里早有了其他女人,听说今晚也是去了那女人屋里。”
崔娆一呆:“什么?”
虽说世家公子在成亲之前,也会有暖床侍女,但在成亲之时都会打发掉的,从未听说成亲的时候,屋里便有人了。
“真的。”翠晴急急说道,“奴婢听说,那女子曾救过世子,与世子情意深厚,世子对她不肯离弃。王爷与王妃无法,但同意他将那女子接过府,不过未正式给名分,说是要成亲之后,才会给她名分。”
原来是这样。
之前自己还不明白大名鼎鼎的燕王府为何会选中自己这个无父可依的女子为世子夫人,原来这便是自己被选中的原因吧?
崔娆原本忐忑的心情,此时反而变得平静了。她抬起头来,对着翠晴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收拾歇息了吧。”
看崔娆表情如此平静,翠晴一呆,随即抹着眼泪:“姑娘,你心里苦就哭吧,别憋着。”
“赶了这么多日的路,我只觉得累得慌。”崔娆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说道,“翠晴,你也别多想了,赶紧歇息了吧。”
翠晴怏怏点了点头,“是。”然后便服侍着崔娆上了床。
许是太累了,崔娆很快便入了睡。可一闭上眼,梦中全是谢浔的身影,蓦然惊醒,枕布之上,满是泪水。

第105章 前世番外(五)

新婚第二日,新郎要领着新妇与家人见面。虽然赵斐洞房之夜没宿在崔娆的房里,但规矩也可不能乱。于是一大早,他便来了崔娆所居住的青玉院。
新婚之夜,自己扔下新妇毕竟有些理亏,赵斐进门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果然,崔娆的侍女翠晴看见赵斐,行了一礼便将脸撇到一边,面上满是愤懑之态。
赵斐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看见崔娆正坐在铜镜前簪花。
他走上前来,强颜笑道:“夫人,可准备好了?”话一说完,满心忐忑。
崔娆站起身来,对着赵斐施了一礼,微笑道:“请世子稍等片刻,妾一会儿便好。”
见崔娆对着自己神色自然,似乎没有任何不满,赵斐微微有些吃惊,愣了片刻,他才点头道:“不急,夫人慢慢梳妆。”
“多谢世子体谅。”崔娆对着赵斐嫣然一笑,然后转过脸来,坐了回去,继续侍弄着自己的头发。
赵斐在旁边坐了下来,眼睛往前一撇,却看见铜镜中崔娆美丽的面容,他不禁一呆。只见她专注地弄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并没有察觉自己在一旁偷偷地看她。
她,长得真好看。
若不是自己身边早有了雁归,今日应该是很欢喜的吧?
突然,他看见崔娆的双眼似乎有些红肿。
他心里一惊。
昨晚,她哭过了?原来,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不在意。
他心底突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愧疚。
她毕竟是一个娇弱女子,千里迢迢从建安来到燕城,与自己成婚,可新婚之夜便被弃,任谁也受不了吧?何况,她还是如此美好的一个女子。
想到这里,赵斐觉得自己的心,莫名的一动。
突然,另一个女子凄惋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
她泪水涟涟地拉着他的衣袖,哭道:“世子,听说夫人极其美貌。你会不会有了夫人之后,便不再要雁归了?”
他紧紧拥着她,在她耳边定定说道:“雁归,我赵斐并非贪图美色之人,既然我带你回来,今生便绝不会负你!”
她将脸靠在他怀里,凄然道:“可她是夫人,日后她生的孩子是嫡子嫡女,我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他一怔,随即说道:“我答应你,她不会有孩子的!”
林雁归猛地抬起头,望着赵斐,喃喃问道:“世子,你这是何意?”
他用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说道:“雁归,我答应过你,我只要你一人,不会动她。我会想办法,让你生的孩子记在她名下,做我的嫡子。”
“真的?”林雁归似乎不敢相信。
“绝不欺你。”他微笑道。
“世子…”林雁归喜极而泣,紧紧拥抱着他,再说不出话来。
“世子,妾好了。”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赵斐这才惊醒,抬起头,看见崔娆正站在自己面前,那如画的眉目如此摄人魂魄,自己的心似乎都快被她吸进去了。
见赵斐呆呆地望着自己,半晌没反应,崔娆又试着叫了一声:“世子?”
赵斐浑身一震。他知道自己先前有些乱了心思,忙转过脸去,说道:“夫人好了,那我们便走吧。”说罢也不等崔娆,径直向外走去。
崔娆也不跟他计较,跟了上去。
赵斐走出门,心里微微定了下来。
女色惑人。
赵斐,你要记住,你的命可是雁归所救,你不能对不起她。从今以后,你还是少见崔娆为妙,这样,她便惑不了你了。
此回从青玉院出来之后,果然,赵斐真的未再踏足此地一步。
三月后,赵斐纳了林雁归为侧室。
崔娆在燕城的际遇,远在建安的谢浔一清二楚。
上回吐血晕倒之后,他断断续续病了一个多月才好,直到父亲在燕城的暗卫传回了崔娆在燕城的消息,他才慢慢好转起来。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赵斐娶了崔娆,却毫不珍惜,不仅没有进洞房,而且新婚三月便纳了侧室,他既心疼又愤怒。可另一方面,他心里又有些暗暗庆幸,赵斐没有能够取代自己在崔娆心底的地位,她的身心都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他真的希望,赵斐永远这般冷淡崔娆,不要靠近她。
他受不了有任何男子在她的身边。
有生之年,他定要再见崔娆一次,问她为何不信守当初的诺言,另嫁他人。
一个月后,一封来自漳州的信送到了谢浔的案头。
是谢络给他的。
他拆开之后,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封信。
看着那信封上的墨迹,他的心不由得颤抖起来。
信封上秀美的字体,宛如她这个人一般。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拆开信,看着落在纸上的笔迹,就像她在自己耳边诉说着似的。
看完信之后,他的心一阵绞痛。
手掌用力地拍在桌案上。
只听“啪”的一声,茶杯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响,接着便是四分五裂。
安辰吓了一跳,赶紧跑进门来,看着谢浔伏在桌案上,手里紧紧抓住一封信,双肩不停地耸动着。
安辰吓了一跳,不敢靠近,又不敢说话,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半晌,他才听谢浔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阿娆,我不应该信别人,我应该亲自跟你说的!”
安辰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三日后,信国公府向景国公府提亲。
门当户对,谢浔又是如此声名,桓家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此事最欢喜的莫过于桓萱。
一开始,她心里还有些内疚,觉得对不住崔娆。可当得知谢府来提亲之后,她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不然,自己永远不可能嫁给谢浔。
自从定亲之后,桓萱便耐着性子数着日子。终于,到了她与谢浔成婚的大喜之日。
拜堂之后,桓萱被送入新房之中。
她独自坐在床榻边,等待着自己从小便默默喜欢的男子前来掀起自己的盖头,与自己饮合卺之酒,从此同甘同苦,携手一生。
想到这里,桓萱只觉得自己心里像三月的春风拂过一般,温暖异常。
突然,听见侍女在门前轻声叫道:“奴婢恭喜三公子。”
“下去吧。”
谢浔清冷的声音传来。
他这么早便过来了?
桓萱只觉得自己心怦怦地跳着,似乎就快蹦出了嗓子眼。
谢浔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前。
喜娘一脸欢喜地迎上去:“恭喜三公子,请三公子…”
未等喜娘将话说完,谢浔便冷冷地说道:“你也下去吧!”
“啊?”喜娘一愣,说道,“可是礼还未行完呀。”
“剩下的事,我自己做便行了。”谢浔的声音异常清冷,“你们全都下去!”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几分威严。喜娘也不敢跟他硬碰,便带着侍女退了下去。
听到喜娘与侍女离开的脚步声,桓萱知道,屋中便只有自己与谢浔两人了。
她定定地坐在床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将自己的心平静一些,可心却愈加跳得欢。这个男子,自己偷偷喜欢了这么久,今日起,终于名正言顺地与他在一起了。
突然,一只手缓缓伸到自己身前。
她呼吸陡然一窒。
只听“唰”的一声,自己头上的盖头便被他揭了下来。
那张无比俊逸的面庞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一脸娇羞地低下头去。
刚刚揭开盖头的那一刹,看见与崔娆长得有几分相似的桓萱,谢浔愣了片刻,似乎盖头下的女子是崔娆。
随即他的心猛然一疼。
揭开崔娆盖头的人,终究不是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冷冷一笑,唤道:“桓大姑娘。”
听到谢浔对自己的称呼,桓萱愣了一下。她与他已经成亲,他不应该还称呼自己为桓大姑娘了啊。
想到这里,桓萱娇羞的一笑,轻声说道:“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三郎以后唤妾阿萱便是。”
“夫妻?”谢浔喃喃道。
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他想娶的人,从来只有那一个人。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别的女子成为夫妻。
“三郎,我们饮合卺酒吧。”因为谢浔将喜娘打发走了,桓萱便站起身,走到桌前,亲自在匏瓜中倒上了美酒。
只有喝了合卺酒,仪式才全部完成,她与谢浔才是真正的夫妻了。
倒好了酒,桓萱双手举起半只匏瓜,呈到谢浔面前,一脸温柔的笑意:“三郎,给你的。”
谢浔定定地看着她手中的匏瓜,却没伸手来接。
桓萱等了半晌,也不见谢浔来接,抬起头,又叫了他一声:“三郎?”
谢浔一震,然后缓缓伸出手来,从桓萱的手中接过匏瓜。
桓萱抬起眼,对着他嫣然一笑,然后从桌上拿起另半只匏瓜,对着谢浔柔声说道:“三郎,我们一起饮下这合卺酒吧。从此我们便夫妻一心,同甘共苦。”
“夫妻一心?”谢浔冷冷一笑,随即将匏瓜放回了桌案上。
“三郎,你,你这是做甚?”桓萱不解地问道。
谢浔转过脸来,瞅了瞅桓萱,冷冷说道:“对不起,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无法再与你一心了。所以,这合卺酒,我是不会饮的。”
桓萱面色一变,颤声问道:“三郎,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06章 前世番外(六)

谢浔冷眼瞅着桓萱,冷声说道:“我什么意思?桓大姑娘你不会不知道吧?”
桓萱面色苍白地望着谢浔,摇了摇头,说道:“我真不知道。”
“你知道吗?阿娆嫁给燕王世子,新婚之夜便被丈夫所弃。”谢浔又说道。
闻言,桓萱心里一震。谢浔在此时提起崔娆,是何意?难道他知道自己没跟崔娆带话?不可能呀,崔娆负气嫁给了燕王世子,无人知晓自己没有替他带话呀。
正在桓萱心如乱麻之时,谢浔又说道:“与阿娆成亲不过三月,燕王世子便纳了侧室。如今,那侧室还有了身孕。”谢浔冷冷看着桓萱,咬着牙说道,“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不!”桓萱无力地叫道,“这,这与我有何相干?”
“不相干吗?”谢浔冷笑道,“桓大姑娘,那日在张府,我托你帮我给阿娆带话,请问,你带到了没有?”
桓萱一呆。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想到谢浔并无真凭实据,桓萱赶紧说道:“我,我带到了啊?”
“带到了?”谢浔一听桓萱不肯承认,大怒道,“你将话带到,她怎么可能会嫁给燕王世子?”
“这,这我也不知道为何呀!”桓萱还想抵赖,“我对阿娆说了,待你回来便会向崔家提亲的,可不知道阿娆为何还是答应了燕王世子的婚事。听说那燕王世子长得也是俊美异常,又是皇族,想必阿娆见了之后,便动了心吧。”
听了桓萱的话,谢浔怒极反笑:“哈哈,桓萱,你还想骗我?你不知道吧,阿娆将自己答应嫁给燕王世子的原因写信告诉了阿络。在信中,她说我不喜欢她,不愿意娶她。前些日子,阿络将这封信送给了我。”
闻言,桓萱的脸一下便没了血色。
“你若把话带给了她,她怎么会以为我不肯娶她?”谢浔冷声问道,“桓大姑娘,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桓萱颤了半晌,才缓缓张开嘴,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你为何还要主动求娶于我?”
谢浔抬起眼来,看了看桓萱,突然咧嘴一笑。
若是以前,看见谢浔对自己如此微笑,桓萱定然会觉得欢喜万分的。可是此时,她却突然,他的微笑里透出深深的寒意,让她不禁身心俱颤。
“我娶你,是想让你也受受阿娆受过的苦。”谢浔唇边微笑不减,便说出的话,却让人冷得了骨子里。
“阿娆在新婚之夜便被丈夫所弃,那么今晚你桓萱也尝尝这个滋味。燕王世子在成亲三月便纳了侧室…”说到这里,谢浔看了桓萱一眼,“那么在我们成亲三月的时候,我也会纳妾的,不过,我不止纳一个,我会纳两个妾的!”
新婚三个月,丈夫便要纳妾,这是新婚妻子来说是极大的侮辱,更是狠狠打了桓家的脸。
此时,桓萱的脸,早已全无人色。
她哭喊道:“三郎,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怎么能如此对桓家?公主和大司马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你想想你是怎么对我和阿娆的!”谢浔冷冷瞥了一眼桓萱,说道,“爹爹与娘都知我中意之人是阿娆,我跟爹爹说我要娶你,说的是什么理由吗?”
桓萱呆呆地望着谢浔,却没有说话。
“我说,你长得像阿娆,所以,我要娶你!”谢浔面上浮现一个冷酷的笑意,“爹爹一听这原因,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如果我跟他们说,是你拆散了我和阿娆,你猜,他们会如何看待你?我因此要纳妾,你再猜,他们会不会应允?”
桓萱定定地望着谢浔,面上早已是泪痕交错。
“桓大姑娘,你还有何话可说?若是无话,我便去前边待客了。”谢浔说罢,便转身向外走去。
桓萱知道,谢浔这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突然追上去,大声叫道:“三郎!”
谢浔身形一震,停下脚,却并没有转过身来。
她大声哭道:“是!我是没有将话带给阿娆,可,可这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呀!”
说到这里,桓萱已是泣不成声。
谢浔站在原地,听着她的哭泣声,却是一动未动。
“三郎。”桓萱哽咽着说道,“我从小便喜欢你,我对你的情意并不会比阿娆少。既然我们都已经成了夫妻,为何你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将你的心交给我呢?三郎,相信我,我会一心一意对你,求求你,你给我一个机会吧!”
看着谢浔似乎不为所动,桓萱又泣声叫道:“三郎!”
谢浔长长叹了一声,说道:“你们只知道阿娆从小喜欢我,却不知道,我更喜欢她。我早将我所有的心都已交付于她,随她去了燕城,很抱歉,对你,我已无心可给!”说完,谢浔大步向外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桓萱看着谢浔离去的背影,她忍不住脚一软,人便瘫倒在地…
崔娆在燕王府的日子平淡。
自从新婚次日赵斐来过青玉院,他便再未来见过她。
燕王府的人都知道她这位世子夫人不得世子喜欢,府里有人难免踩低她。不过,崔娆似乎不甚介意,每日除了早晚给燕王妃请安问好之外,便困在自己这小小的青玉院中,栽花种草,绣图写字,日子倒也悠然。
成亲三月后,赵斐便娶了与他两情相悦的林雁归为侧室。一开始,燕王妃还觉得有些对不住她,对她极为亲厚,对林雁归似乎也比较冷淡。很快,林雁归便怀了孕,燕王妃便对她另眼相看了,还叫人来探崔娆的口气,想将林雁归所生之子寄在她的名下。
对此,崔娆也不以为然。反正看赵斐对自己的态度,应该不会让自己有孩子的,记在自己名下也无妨,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燕王妃对此十分满意,连连夸赞崔娆贤惠。
十月怀胎之后,林雁归果然一索得男,加之赵斐对她异常宠爱,地位日益高涨,不少下人见风使舵,私下里在称呼她时,都将那个“如”字省掉,直接称之为夫人。似乎在燕王府中,她才是真正的世子夫人,而崔娆,俨然是一个多余的人了。
好在崔娆也不想与她争什么,仍然在青玉院中过着自己与世无争的日子,大家倒也相安无事,表面上倒是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而此时的信国公府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与桓萱成亲不过三月,谢浔便纳了一个妾,不到两月,又纳了一个妾。
看着丈夫每日晚归,多数歇在前院书室之中,就算进了内院,却从不踏足自己房门一步,偶尔见了面,也对自己冷眼相待,桓萱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在信国公府里小心翼翼地生活着,对公婆孝顺,与妯娌和睦,虽然谢浔纳了妾,但她在娘家也未说谢浔一个不字,她只希望有朝一日,谢浔能够回心转意。可是当那个叫清雪的女子被他带回来时,击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怀疑那个女子是谢浔故意带回来了膈应她的。每日看见清雪那张脸在她面前晃,她只觉心中郁结难当,最后她只得称病,不叫谢浔的妾室来向自己请安,免得看见清雪那张与崔娆酷似的脸。可见不到人,心里那股气却再也平不下去了。慢慢地,她真的病了,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反而日益沉重,到如今似乎已病入膏肓了。
这日,谢浔从官署一回来,青阳公主便叫了他过去。
谢浔去了母亲房里,行过礼,便问道:“娘叫儿子过来,可有事?”
“今日宫里又来了太医给阿萱瞧过,怕就这几天了。”青阳公主叹了一口气,说道,“三郎,你这几日有空多去看看她吧。”
虽然早已预料到这一日会来,但听到母亲的话,谢浔还是微微有些动容。他怔了半晌,终于说道:“这几日儿子会多去看她的。”
青阳公主看着儿子,轻叹一声,说道:“毕竟她是你的结发之妻,不管她做过什么,到这个时候,你也别跟她计较了。”
谢浔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在儿子心中,我没有妻子。”说罢他对着青阳公主行了一礼,转身便向外走去。
青阳公主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无奈地长叹一声,却也无法。
走进桓萱所居的院子,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桓萱身边的侍女看见谢浔进了院来,一脸惊喜地迎上来:“奴婢见过三公子。”
谢浔冷冷点了点头,又问道:“夫人今日情形如何?”
侍女面色暗了下来,摇了摇头,说道:“不太好。”
谢浔怔了一下,然后抬脚进了桓萱的寝居。

第107章 前世番外(七)

桓萱早听见了谢浔过来了,正挣扎着要坐起来。
见桓萱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谢浔心底一黯。他疾步上前,将她按了回去,说道:“你身子弱,就躺着吧。”
听到谢浔居然用如此温柔的语气对自己说话,桓萱眼一红,哽咽着说道:“多谢三郎体谅。”
谢浔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别想太多,好好服药,多歇息,这病慢慢会好的。”
桓萱用被捂着脸,泣声道:“三郎不必再瞒我,我知道,我这病是再也好不了的。”说罢便呜呜哭了起来。
“不会的。”谢浔轻声安慰道,“只要好好调理,会好的。”
桓萱仍然将脸埋在被中,轻声啼哭着。
谢浔看着她不停颤抖的身子,轻声说道:“不管怎么样,是我对不起你。”
桓萱的身子一震,哭声停了下来。
谢浔接着说道:“如果早知道你从胎里带了心疾,我不会为了报复而娶你的。”
桓萱转过脸来,望着谢浔,眼中满是幽怨与不舍:“三郎,虽然你心中没有我。可是,嫁与你,我从未后悔。”
谢浔一怔,接着喟叹一声:“可是,我后悔了。后悔那一天,为何要让你去帮我传话!后悔我为什么不抽一点功夫,亲自去跟阿娆说!那样的话,我们三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了!”
“是啊!”桓萱冷冷一笑,“那样的话,你便可以与阿娆同甘同苦,白头偕老了!”
听到崔娆的名字,谢浔仍然觉得头像被人狠狠刺了一下似的,疼痛难当。半晌,他叹道:“是!一念之差,一步走错,便误了我们三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