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脱不了轻浮,她挨不住,虚弱地闭上眼,手指一滑,阮卧秋立刻抓住她
无力的手臂。
他一向守礼,绝不会在夜里跟一名女子独处,上回能在楼外与她相处一夜已
是极限,今天她侵入他的屋子、爬上他的床,已是他的极限之外,若不赶她出
去,就只剩下一个结果——他咬咬牙,想起他老是看她不顺眼,偏她一有事,
他又紧张个要命……
“喜欢我吗?”他喃道:“是喜欢我哪儿?”在她眼里,他已是半个废人,
她是迷恋上他哪儿?有什么值得她迷恋的?她的迷恋绝非作假啊……
这女人真是让他又气又恼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眼,她已睡着,眉头还是深
锁着,真这么难受吗?既然难受,何必顾及他的情绪而彻夜在这里守着?
“欸……”
他听见她吃痛的呻吟了,不由得心里又恼起来了。
他从未预设过自己的妻子该是何等模样,尤其失明之后,更不为有过成亲的
打算。现在,她出现了,完全不同于凤春、二郎在身边相伴的感觉。凤春、二
郎敬他、怕他,站在他的身后,当他愿意分享他的喜怒哀乐时,他们才敢有所
反应;她不一样,硬抢着他的喜怒哀乐,硬是坦承她的喜欢……他当官,她跟
着走;不当官,她也要赖着吗?他连个承诺都不曾许下,她这么大胆放下感情
不怕没有回报吗?
又听她吃痛的声音,他皱眉,摸索到她微启的唇瓣,很明白留下她过夜以及
接下来要做的事,他所必须承担的责任。
责任吗?他闭上眼,眼内的她还是躲在白雾之中,长相模糊不清,但可以很
清楚地看见她始终带着皮皮的笑意。
杜三衡啊……纵然只有模糊的影子,这三个字却已经烙在他的眼里了,不管
有没有闭上,都很霸气地在他心里占地为王了。
思及此,毫不犹豫地轻吻过她的唇。
她的呻吟没了,像是一时之间不疼了。对她来说,他的嘴真像良药吗?这女
人,真是让他好气又好笑……再加上一点点的怜惜……
她又叫痛,他直觉俯头再吻她一口,当真百试百灵,她又睡得安稳些。一晚
上,他未眠,就这么断断续续,彼此气息交缠着。
如果,能清楚地看上她一眼,只要一眼就够了,让他一辈子记得那样的长相
就是杜三衡的,就算她生得奇丑无比,他也无所谓啊……
以往东方非在阮府的日子里,他总抑郁难消,这一夜,却心思满满都是这个
名叫杜三衡的女子。
第七章“杜画师,少爷有吩咐,东方大人在的这段时间,请随便做客,不用
作画。”
“好呀。”她笑道。
凤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纤美肤白的身子。杜三衡随意看了她一眼,也不甚介
意地当着她的面换起肚兜,再拿过白衫穿上,一头长发拉出,如瀑布般的披散
身后。
“凤娘,你对我有兴趣吗?”
“啊……”凤春像回过神一样,双颊胀红。
那美眸微微超她瞧去,边换上及地的罗裙,遮住她修长美丽的双腿,衣襟凌
乱,若隐若现地露出浑圆的曲线来。
“我是说,你没成亲是因为喜欢女人吗?”杜三衡笑问。
“不,当然不!”
“那你直瞧着我裸身做什么?害我心里毛毛的,尤其我衣服穿到哪儿,你的
视线就溜往裸露的地方,我真的很怕你像陈恩一样,扑上他的爷儿啊。”瞧凤
春满脸通红的。她低头注视自己,拉好衣襟,确保自己该遮的地方都遮。纵然
她性子较为开放,但也不会随意露在别的男人面前。
啊啊,倘若阮卧秋能看,她倒也不介意展露,只是,大概会会被他骂到老死
为止吧。思及此,她心里又乐了。
“陈恩扑上爷儿?他、他对少爷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吗?”凤春脱口。
“我是玩笑话,你别当真。陈恩对阮爷的心思,当年收留他的你是最清楚不
过。”见凤春一脸受惊,她又笑:“我说什么你都当是屁,放了就不见了。”
“杜画师,你……是在试我吗?”
“我没在试你,只是,从看见陈恩开始,我一直在想,这么小的小孩儿,怎
么会对阮爷有异常的情感?说是私生子那也不可能,我怀疑阮爷他将来的妻子
不主动点,只怕是连肢体碰触也少有,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子呢?”心中自动把
“妾”那个字划掉。他并非是纵欲的人,不,根本是一个注重精神层面远胜于
男欢女爱的人,偏偏她跟他不一样,若有了心爱的人,不管是哪一样,她都很
贪心地想要得到。
不自觉地舔了舔唇。昨晚好不容易才偷得两个吻就睡着了,好不甘心哪,又
得开始过起回味的日子。瞧了凤春一眼,瞧她还在瞪着自己,杜三衡笑道:
“风娘,我常想,一个人不管曾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迟早会遭人遗忘,那
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将阮爷做过的事长惦在心头呢?”
“杜画师……”她发现陈恩迷恋的原因了吗?
杜三衡随意扎起长发,一脸笑容:“我只是随口说说,你随便听听而已,阮
爷一听我说话,他就气,哪来听我这些话呢?”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多嘴,凤春暗松了口气,见她的长发还是五颜六色的,外
放的形象实在不是跟少爷很配啊。
正因不配,所以才会一开始将主意打在田家小姐身上,哪会想到近水楼台呢?
“杜画师,你的嘴唇是肿的……”又红又肿,让人很容易联想。
“确实是肿的呢……”她皱眉,又耸肩笑:“无所谓,大概是被虫子叮了。”
凤春暗讶,这么外放的一个女子,不知道她唇肿的原因吗?还是,真是自己
误会了?明明一早到秋楼,看见她睡在少爷床上,而少爷托腮在桌边打盹……
“杜画师,昨天晚上……少爷他……你……有没有……”
“我跟阮爷还算清白,他也没主动碰我。风娘,你可以安心了。”
她笑,语气里充满惋惜。
“可是,你们一夜共处一室……”你红肿的唇实在不像没有被碰过的样子啊。
“不打紧的。”杜三衡食指放在微翘的红唇上,笑道:“你不说我不说,没
什么事的,何况,上回我迷了路,不也是阮爷一夜陪我的吗?”
那不一样啊!当初少爷不顾两人可能着凉的风险,就待在楼外的长椅上,一
直到天亮才让二郎抱她进屋暂作休息,这一次是两人共处一个屋檐下啊!
她在阮卧秋身边服侍多年,纵然无法与他谈心谈事,但多少知道他的固执,
尤其他不爱近女色,若有女子在他的屋内待上一晚,那想必他心中已有了计较。
原以为,少爷该配的是田家小姐那般,两人可以过着与世无争、神仙眷侣的
日子,也是少爷为老百姓付出这么多,而该有的福报才是,只是现在——杜三
衡看向她,有点想笑。“凤娘,你的脸色好像在说”该怎么办才好“?我喜欢
阮爷是没错……”见凤春一脸打击,她又笑:“你想得还太多了,现在不是两
情相悦,只是我一人单方面喜欢而已。
对了,你方才不是说,还要回阮爷那边吗?“
“是是。”一早到秋楼,就被吩咐陪着杜画师回来,再请大夫过诊。“现下
杜画师没事,我还得过去告诉少爷,他今儿个有点怪,说要问我平常是怎么处
理府里内外的事呢。”平常根本连理都不理的。
杜三衡闻言,连眼里也带着笑了,语气放轻:“那不是怪,是有好事发生了。
凤娘,你忙你的吧,我还得处理画呢。”
等凤春离去吼,她掀开画布。果如预期的,这张肖像愈来愈不像他了,她的
画技远不如她爹,还好,画烧了再试一次,他也看不见,不会知道她是半吊子
画家。
取下高丽纸,她走到客房前的院子——原本,是想找个隐蔽的场所烧成灰烬,
不过那东方非的随身武士太多,走到哪儿都容易撞见,不如在自家院子烧了省
事。
她蹲下,一点也不心疼,点火开始慢慢烧起这张画来。
火焰吞噬着肖像,从蓝纹白底的衣袍开始,逐渐往上窜起——“宫中下令,
民间画王杜三衡等三人即日进宫,受封为宫廷画师,让我想想……那一天我听
温公公到,民间三王之一杜三衡因七十古稀,不克舟车劳顿,就算入了宫,怕
也撑不了几年,故让他在民间养老送终。本爵爷在来阮府之前,曾听说杜三衡
在此作画,我还在想,这里哪来的老人,搞了半天,众人嘴里的杜三衡是个姑
娘家。
杜姑娘,你说,到底是温公公有胆子欺骗圣上,还是,你是冒充的呢?“
杜三衡闻言,脸色微恼,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转身瞧见一身华贵美服的男子
悠闲摇扇,一双细长的眼儿,正轻蔑地瞧着她。
她拱手作揖,展颜笑道:“东方大人,你在朝中多年,应该明白朝中官员如
同天下百姓一般,说穿了,不就是个人吗?”
东方非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怔了会儿,才笑:“杜姑娘说得是。那个狗奴才
天性胆小,为了保住性命,竟敢对圣上说起谎来,看本爵爷回去不重重治他罪!”
“那可就不干我的事了。”她摊手笑道。摆明了对方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一双眸子不离她。“杜姑娘,你既是民间三王之一,抗旨入宫,可知有什么
下场?”
“抗旨?”她故作无辜,讶问:“大人,从头到尾我从没接过圣旨啊。啊…
…一定是我长年流浪在外,圣旨到杜宅也是无人出面,想来这就是那温公公不
得不编造谎言的原因吧。”
东方非听她说的不徐不缓,仿佛真有其事,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跟阮卧秋
的个性真是天差地远,他要是你,此刻必定据理力争,保住那姓温的性命。杜
姑娘,听说昨晚你一夜未出秋楼,原来卧秋兄喜欢的是你这种女人啊,早知如
此我从京师送你这样十个、八个女子任他挑选,他也不会孤家寡人到现在了。”
欸欸,不过逗留一夜却闹得人尽皆知,阮卧秋清白的名声算是被她毁了。心
里不太高兴,杜三衡仍笑:“东方大人,既然你跟阮爷是朋友,理当明白他的
为人才是。”
四两拨千斤吗?阮卧秋竟会看上这等女子!“杜姑娘,卧秋兄的性子我最是
明了不过,会跟他共处一室,共度一夜的女子,他必定会负起责任来。坦白说,
原本我怕他孤老一生,还打算此次前来为他寻觅良缘呢。”
她闻言,目不转睛地注视东方非,笑道:“东方大人,你对阮爷真是了解得
透彻。”
“杜姑娘,你话中有话吗?”东方非轻笑两声,一走近她,就见她退了一步。
他垂下视线,瞧见有幅画在烧……他眯眼,瞧见了那还没有烧到的一角……
“这是你的画?”纵然他是外行人,也能看出这有负画王之名。
她暗恼自己该早点烧掉才是,却不动声色笑道:“正是杜某的失败之作。”
“失败之作?”连说话也为自己预留后路吗?他哼笑两声:“杜姑娘,你不
当宫廷画师太可惜了。你若是在宫中当差,你这张罪,可保你不受小人陷害。”
“多谢大人金口。”她扬眉,笑道:“可惜杜某对现在的生活满意极了,若
真要入宫,怕一个不小心,惹怒龙颜,杜某死不足惜,拖累了引我入宫之人,
那我可就内疚了。”
他先是眯眼,然后缓绽出笑:“杜姑娘,你的暗示够明显了,要本爵爷当作
没看见你吗?为什么我听你说话挺耳熟的呢?”耳熟到几乎觉得天天听见这样
的话。
“杜某从未上过京师,也不曾见过大人啊。”
“我也确定没有见过你。杜姑娘,我呢,最忌讳外人欺骗。通常敢欺我的下
场,非死即伤,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薄唇掀笑,透着阴沉。
杜三衡笑道:“大人,杜某不过是一介小女子,充其量挂着画师之名,平日
为人作画聊以糊口,而大人您是尊贵之身,我哪来的机会欺骗你?纵然有此机
会,依大人的聪明才智,怎会被我所骗?”
狡猾之人他不是没见过,但此女是个中之最,他正要开口,忽然听见有脚步
声往此地而来,杜三衡也听见,两人循声往拱门后瞧去,后者讶异,随即笑道
:“阮爷,早啊。”后头的陈腔滥调就免了。反正他听了也当是放屁……他的
脸色有些难看,也难怪啊,一早清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爬上他的床,让他不得
不在椅上睡一晚,还毁了他清白的名誉。欸,出师不利,出师不利。
“杜画师,我不是要你马上来秋楼作画吗?”阮卧秋不悦道,身边的陈恩则
狠狠地瞪着东方非。
杜三衡面不改色笑道:“我正要过去呢。”向东方非揖礼,道:“大人,请
恕杜某不陪了。”
她见画已烧个精光,便走过东方非,停在阮卧秋的面前。他眼上已蒙上白布,
无法看见他那漂亮的丹凤眼,好可惜啊……他仿佛察觉她放肆的注视,俊脸微
露火气,走过她,巧妙地挡在前头。
“东方大人也在此?”
东方非收扇,哼笑:“卧秋兄,你现在才发现我,未免太过迟钝。”
“阮某只是名瞎子,没有出声,我是不会知道的。”
“你也知道你只是个瞎子吗?当你还是都察巡抚时,要在我面前保人已是难
事,如今你只是一个瞎子,还是妄想在我面前保人吗?”
东方非笑道,瞧见他身后的杜三衡微微眯起眼,心里忽地大乐。
“卧秋兄,你这个画师真有趣,能得你欢喜,必有过人之处,你与她相处,
可觉有何异样?”
“异样?杜画师长才过人,阮某聘她进府作画,并无不妥之处。大人,您在
宫中一向不喜留像,杜画师对你来说,并没有任何的用处。”
不喜欢留像……她直盯着他,暗叫声“难怪”。有一种人最不愿留下肖像,
就是怕画出最不为人知的一面,不像阮卧秋,行事正大光明就算画个七、八十
张的阮卧秋,他也不怕别人看穿什么……遭,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想要碰触
他了。
“卧秋兄,你当真以为她就是杜三衡?”
阮卧秋不及回话,她便笑道:“杜某有印章可证明身份,大人需要验明吗?”
“哼哼,卧秋兄,你听见了吗?章子可以盗、可以仿刻。她不说以画技验明
正身,反而以身外物验明,你从未怀疑过吗?”
“区区一名小画师,是真是假,不烦大人劳心,这里毕竟是女眷客房,陈恩,
带大人出去,瞧瞧大人要上哪儿,你都跟着。”
陈恩虽不情愿,仍然应声。
“何必呢?”东方非眸里脸上充满笑意,显然自来到阮府之后他心情挺好,
而巧合遇见杜三衡,他更乐。“卧秋兄,你是我极为看重的人,绝容不得有人
冒充画师来欺骗你!”轻佻的眼对上她的眸,笑:“杜画师,正好,油画这玩
意,我在宫中见多了,卧秋兄双眼失明,自然无从辨真假,这样吧,冲着我跟
卧秋兄的交情,给你半个月时间,你就给我画出一张卧秋兄身着朝服的肖像吧,
你大可请助手来帮忙,若是能教我认同你这画王的功力,那么本爵爷就替你只
手遮天,不押你进宫;若是假的……哼哼,光凭着你这欺世盗名,让我想想,
该如何判你罪刑呢?”
阮卧秋皱眉,正要拒绝,却听见身后的杜三衡笑道:“大人的命令,杜某不
敢不从。”
东方非见她死到临头,仍然气定神闲,心里反而更要在阮卧秋面前狠狠摘下
这朵不知死活的鲜花……要判什么罪呢?入军营充妓,还是判个立斩之罪?光
用想象,就觉高兴不已。
“大人!”
“卧秋兄,你要为她求情?在你心里,她若真是民间三王杜三衡,你又何必
为她说话?”东方非哼笑,上起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卧秋兄,你的眼睛瞎了,
连心也瞎了吗?你不是最讨厌我这种人了吗?何时竟也会喜欢上跟我这么像的
女人呢?”语毕,哈哈大笑,又睨了她一眼。“杜姑娘,七天之后,你跟你的
画就在正气厅里见吧。”
××××××××××××××××××××秋风扑哧扑哧地拍打着墨绿色
的衣袍,走在前面的男子忽然停下,对着身边的少年道:“陈恩,你先下去,
我让杜画师扶我回秋楼。”
“啊……爷儿,她粗手粗脚的……”
“叫你下去就下去,由得你多话吗?你是要我闻着你一身的酒气吗?”
陈恩闻言,咬唇,临走前狠狠瞪了杜三衡一眼。
“杜画师?”
“我在。”她笑,上前扶住了他的手臂,慢吞吞地跟着他往秋楼去。
“你的声音带笑啊……”阮卧秋沉声道:“你打算如何做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啊。”
他停步,转头面对她。“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当这半个月里老天爷会降下奇
兵帮你吗?”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不然我该如何想呢?”她想摊手,却舍不得放掉他的手臂。最近,真的愈
看他心里愈痒,好怕自己哪天被附身不小心把他吃了。
注重精神层面啊……唉,她也修身养性算了。
“你不该允诺的!”
“无论如何,他都会让我点头的,既然如此,不如我一口答应下来,还少受
些折磨。”她笑,然后难得地皱眉,说道:“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他那种人…
…”
他先是一愣,不知她话题为何遽转。
又听她咕哝:“我跟他可不是同一类的人。除非有人惹火我,我才会算计人
家;我也承认我是油嘴滑舌了点,不过那是我享乐的方式……”
“正因为他贪图及时行乐,所以在朝中只凭自己喜好做事。”他沉声道。
这么巧?“冤枉啊,阮爷,我找乐子可不会拿人命开玩笑啊。”早知如此,
就说他勤俭耐劳好了。
“他跟你一样,说起话来油腔滑调的。”
好狠,存心判她死刑嘛。“阮爷,我杜三衡说起话来是轻浮了点,但,我可
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你拿他跟我相比,是瞧低了我!”
他轻哼一声,又朝秋楼走去。她赶紧追上,搀扶住他。“阮爷,船到桥头自
然直,我自幼奉行这条金律,老天既然让我出生在这世上,就不会不给我活路
走。”
“你想得真是简单。”只有她这种人才会这么想吧。
“人,也不过这么简单啊。”她笑:“在我三餐不济的时候,我爹收养我;
当我用尽盘缠时,正好阮爷你赶走了其他画师,你说,是不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呢?”
他不答反问:“杜画师,你身子好些了吗?”
“啊,知识空腹喝点水酒,闹个肚痛而已,大夫也说没事,是阮爷太太太关
心我啦!”
他对她语气里的暧昧不予评置,只道:“陈恩说,是你灌他酒的。”
她扬眉,扮个鬼脸,笑:“这不是恶人先告状么?明明我瞧他心情不好,好
心陪他一会儿,哪知他偏猛灌。”
“以后别让我再闻到你身上酒味!”
“阮爷,别这么严嘛,偶尔心情不好,喝个两杯,就能转好。既然有这么省
事的方法可以让心情转好,何必太计较呢?”
他停下脚步,又皱眉了。
“心情不好就喝酒?”
“是啊,不过你可别以为我是酒鬼,最多我只喝上几口而已。”
心情不好就喝酒……他想起每天作画时,她总要喝上两口;又想到那一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