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姑爷最宠的翠宝也狼狈的奔了出来站好,众人的心更是一揪。

时凤举冷眼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冷声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想必不用我多说!我看你们一个个是舒坦日子过惯了肆无忌惮起来,胆敢做主这种眼睛里没主子无法无天的事情来!今日不给你们个教训,我们时家还有何规矩可言?”时凤举厉喝道:“都给我跪下!跪到天亮我叫人过来说可以了,你们再起来!跪下!”

众人变色一阵抽气,有那嘴快的忙道:“大少爷,奴婢们冤枉啊,那都是大姑爷吩咐的!”

“是啊,大姑爷动了怒,奴婢们也不敢不听啊!”

“求大少爷开恩,奴婢们不敢了!”

时凤举冷眼瞧着并不做声,等到众人辩解的、求情的、知错的说的差不多了,方转头向站在那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任志贤淡淡笑道:“大姐夫,你可都听见了?她们说是你吩咐的,不会真是的吧?”

任志贤心虚又强撑着低哼一声别过头去。他当然不能承认!熟读圣贤书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可要否认的话,当着一众下人,他也有点说不出口!

时凤举冷冷一笑,盯着众人喝道:“还不跪下!你们眼睛里果然是没主子了,还敢污蔑大姑爷!真是反了!再有多嘴的,明儿再加三十大板!”

众人一惊,有那嘴快欲言的硬生生咬住了舌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得不跪了下去,心里把任志贤恨得要死!早知如此,干嘛听他的!也有人暗暗懊悔糊涂,竟忘了这儿是时府,什么时候轮到外姓的姑爷做主了?

时凤举这举动无疑狠狠的打他的脸,任志贤气得内伤却做声不得!他不承认,那就坐定了奴才们眼睛里没主子、污蔑他,时凤举教训他们那是天经地义,他半个字也不能求情。

“谁要是敢偷懒,先掂量掂量自个算个什么东西!”时凤举冷冷丢下一句话,带着宁园的丫鬟扬长而去。

任志贤气得半响回不过神来!

“翠宝,你来给爷更衣铺床!”任志贤估摸着时凤举走远了,便端着架子向翠宝吩咐道。

别的奴才都是不中用的,竟然敢当着时凤举的面背叛他、告他的状!跪上三天三夜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翠宝不一样,翠宝是心里有他,真心为他着想、伺候他,他怎么忍心看着她受苦呢?

任志贤这话犯了众怒,众人不敢跟他叫板,一时间却是无数道目光斜斜的朝翠宝飞过去,凌厉的刀锋似要将她凌迟。众人无不在心中暗道:她要是敢起来,明天我肯定给大少爷说去!

翠宝也是个识趣的,哪儿敢起来,垂着头小声道:“奴婢,奴婢如今是待罪之身,奴婢不敢!请老爷使唤翠珠姐姐吧!”

这满院子里,就只有翠珠一个没有受罚。

“怎么?老爷的话你也不听了?”任志贤冷哼一声,上前去拉翠宝。

翠宝本想半推半就、然后勉为其难的起来,跟着任志贤走,一想到周围虎视眈眈的丫鬟婆子们、一想到时凤举那冰冷的神情,死命的夺回自己的手苦求道:“老爷,奴婢理应受罚,求求您莫要为难奴婢!”

这一个二个,都反了天了!时凤举这混账,这是要逼他做孤家寡人吗!任志贤恨恨一哼,跺脚转身而去。

他去瞧暖阁的门大叫翠珠,此时时玉梅与翠珠已经歇下,翠珠惊醒,惊恐而祈求的朝时玉梅望去。她知道自己这时候如果出去,肯定会成为老爷泄愤的对象,还不知会怎样折辱她呢!可她是个奴才,主子有命她能怎样?

时玉梅看到她的神情心中大为不忍,轻叹一声低低道:“别理他,咱们睡吧!”

“谢夫人!”翠珠惨白的脸色稍稍回缓,重新轻轻躺下。

宁园中,桑婉哪儿能睡得着?时凤举轻轻推门进来时,她立刻撑起身子朝他望过去,“回来了!”

“嗯,”时凤举笑笑,解下外袍往旁边衣架上一抛,笑道:“你怎么还不睡呢?”

桑婉脱口便道:“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这话太过亲热,好像离了他她便不惯似的,桑婉不觉红了脸,忙笑问道:“怎样?没事了吧?”

“没事了!”时凤举呵呵一笑,心中气恼半消,上了床揽着她笑道:“你说我不在你睡不着?”

桑婉没好气白他一眼道:“人家还不是担心!心里装着事怎么睡呢!”

“哦!”时凤举淡淡应了一声,有些怏怏。

桑婉“嗤”的一笑,柔声道:“快睡吧,怕是没多大会儿就该起来了!”

时凤举仍旧轻轻哼了一声不说话。

这个人真是!桑婉无奈暗叹,主动揽着他的腰依偎在他怀中讨好的蹭了蹭他。

时凤举见她小猫似的乖巧,这才又欢喜两分,搂着她的手紧了紧,遂笑道:“把你累着了,快睡!”

“嗯,”桑婉朝他柔柔一笑,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她心里不由大感憋屈:听李嬷嬷话里话外,从前他和顾芳姿好的时候可是什么都顺着依着人家,如今倒好,轮到自己了却是自己得就着他!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

这一晚闹得太晚,第二天果然就起得迟了,弄得桑婉好一阵手忙脚乱,新年头一天,王氏只白了她一眼倒没有说什么!桑婉大大透了口气,觉得也有一半的原因是自己只迟了一点点,没太离谱。

姜嬷嬷倒陪笑着帮桑婉说了句话:“想来是大奶奶这几日累着了!阖府上下可不什么都是她管着呢!”

“是啊,娘!”时凤举忙附和。这话他本来想说的,生怕说了惹母亲更恼火没敢说。

饶是这么着,王氏仍是嗔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累的?哪一个当人家儿媳妇的不是这么过来?难不成如今那些个事还要我亲自吩咐不成?以前我还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说的姜嬷嬷和时凤举都不敢再说话。好在一会儿时二夫人、时三夫人等就过来了,王氏便将这话揭过。

次日初二,桑婉要回娘家省亲,中午的时候便同回宁园准备去了。

“这些事情交给奶娘和柳芽她们就好了,你躺下休息一会吧!”时凤举笑道。

桑婉道:“大白天的哪儿能回房休息呢?又是大年初一,叫人说闲话!”

时凤举便笑道:“那就在暖阁里炕上躺一躺吧,要不明日怎么有精神呢?你大哥大嫂见了,定会怪我没好好照顾你!”

桑婉“扑哧”一笑,偏头道:“我大哥、大嫂对你只有赞不绝口,哪儿会怪你?”

时凤举笑道:“那是因为我一直把你照顾得很好啊!咱们三朝回门的时候,我可是亲口答应过你大哥的。”

 

第185章 不如回去
见他提起往事桑婉有些扭捏,垂眸淡淡笑道:“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呢……”
时凤举笑笑,“当时你没在跟前。你看,我现在做到了吧?”

桑婉脸一红,轻轻啐他一下没做声。

时凤举哈哈一笑,拥着她进了暖阁,屏退丫鬟,强拉着她躺下。桑婉果然是有些累了,便也没再坚持,解了外袍拿羊绒毡毯齐胸盖着躺下,几句话过不一会便香甜睡了过去,时凤举靠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卷书解闷,却什么也看不进去,只是轻轻抚着她的肩膀,眼底尽显温柔。与她在一起,哪怕就这么看着她,他也会感到有种淡淡的温馨在心底蔓延开来,令他身心俱畅。这般宁静而温暖的幸福感觉,只有她能给他。

时三夫人已经很多年没回娘家,明天也是要与时三老爷带着两个女儿一块回去的。因此在王氏这边用过饺子后也只略坐坐便回去准备了。

时二夫人见了在王氏这边没好说什么,回去了却闷闷不乐。林妈妈便凑上前陪笑道:“想想夫人也有两年不曾回去了呢,不如准备准备明儿咱们也回去吧?”

“不去!”时二夫人心烦意乱没好气道:“儿子下落不明,儿媳妇又不争气!回去做什么?给人看笑话呢!”

念及儿子,她不禁心中又是一痛。

林妈妈脸色微变,讪讪的不敢再吱声。

蕉园的冷战仍在继续,众奴才们跪了一晚上,第二天几乎没个个冻成了冰棍!早上时凤举那边派人来命起来,众人如释重负,连忙谢恩艰难的爬起来回屋更衣、喝热水热茶。一寒一暖之后,便是喷嚏声连天。

任志贤看到翠宝冻得两腮通红、嘴唇发乌颤抖不止,心疼得要命,连忙用大毛衣裳将她裹着拉回房中,命翠珠准备热水给她沐浴。

这满院的奴才几乎都伤风病倒了,只有翠珠一个人能动,翠珠无奈,只得先去厨房吩咐一声要热水,再去库房那边讨要了些治伤风咳嗽发热的药来,煮了一大锅给分给众人。

“闲得没事折腾的!”任志贤恨恨瞪了时玉梅一眼,冷冷道:“一院子人都病倒了,这下子你满意了?这于你有何好处!”

时玉梅不可思议的瞪着他道:“你在怪我?你昨晚叫人把我关在外边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会不会病倒了?你说这话对得起自个的良心吗!”

任志贤讥诮道:“你不是惦记着你娘吗?那么晚不见人影我怎么知道你还回来?再说了,这不是你们时家的地盘吗?还没有你一个大小姐住的地方不成!你就是故意的!”任志贤咬牙切齿道:“你就是故意要落我的面子,故意叫时凤举过来闹!你知道吧?时凤举那混蛋昨晚一盆冷水给我兜头从睡梦中浇了下来!不愧是奸商,够狠!”

时玉梅吃了一惊,她也没想到时凤举会这么狠,可时凤举是为她出头,她当然不会说他的不是,便冷笑道:“那也是你有错在先,你活该!”

任志贤气狠狠道:“是我活该,活该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这一门都是眼睛长在脑门上!”任志贤觉得自己要再说下去肯定得被变得不顺服的妻子给气死,忿忿拂袖而去,去看翠宝。

翠宝躺在书房隔断的炕上,头疼鼻塞,正难受得要命,见他来了便红了眼眶,眼泪汪汪的叫了声“老爷”便再说不下去。

“都是我没用,害你受委屈了!”任志贤心疼不已,轻轻抚摸着翠宝的脸。只有在翠宝面前,看到她的依恋,他才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老爷千万别这么说!”翠宝嘶哑着嗓子挣扎要起来又被任志贤按着躺了下去,她眼中一黯,咳了几声低低道:“老爷自己都受了不少气,何况我们做奴婢的呢!”

这话简直说进了任志贤的心坎里,任志贤叹道:“那有什么办法!这儿,到底是时家!”他忿忿咬牙,否则,他们岂敢如此嚣张!

翠宝目光闪了闪,“老爷就没想过离开这儿回孟县去吗?”

“回去?”任志贤愣住了。他是真的没想过要回去。再说了,孟县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宅子都没了,回去,住哪儿、吃什么呀!

“对啊!”翠宝道:“回去总好过在这儿看别人的脸色!老爷您想,夫人好歹是时家的大小姐,时家再怎么样也不会不管她的!”

任志贤眼睛一亮,搓着手道:“不错,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他回去,时玉梅理所当然要跟着一起回去。他没饭吃、没地方住,时玉梅也照样!他就不信了,时凤举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时玉梅流落街头!

“好,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我受够了,过几天等你病好了咱们就回去!”任志贤断然道。

翠宝大喜,忙道:“老爷英明,等到了孟县,还不是由着老爷来?看谁敢给老爷脸色看!”

回想起在孟县时人人追捧巴结的情景,任志贤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心里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他真是蠢啊,早就该想到这个的!孟县当然是比这里好一千倍一万倍!只要有时玉梅在,他有什么好怕的?

翠宝心中也自欢喜,离了时家,她就是任家的人,任志贤这么疼她,今后谁也别想再找她的麻烦!

“老爷!”翠宝的目光扫过屋子里,“这些珍玩摆设都是现成的,不如拿了回去装饰屋子,倒比现买的要强呢!”

“对、对!”这些东西既然是他在用,本来就应该是他的。翠宝这话说的简直太对了!

翠宝又道:“可是,到时候只怕大少爷他们不许呢,大少爷昨晚那个样子您也瞧见了……”

“哼!”任志贤不快沉下脸,“他还能跟我争执不成!”

“那可说不准,再说了,这儿是时家,人家人多势众的,咱们那儿拧得过呢!”

“那你说该怎么办?”任志贤问道。

翠宝等的就是这话,忙笑道:“这也简单!趁着这几日没人注意,咱们不如悄悄的将那些小件的先运出府去藏起来,这总可以吧?”

任志贤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反而连连点头说好,笑着夸赞翠宝:“还是你聪明,想到这么好的一个主意!”

任志贤心里打定了主意,便不再跟时玉梅闹别扭唇枪舌战,反而是存了“走着瞧”的念头,心道等回了孟县、到了咱们孟家,非得把她这臭毛病给拧过来不可!真是反了天了!

时玉梅浑然不知他心中另有打算,见他不胡搅蛮缠,自不会去主动招惹事端。

第二天一早,桑婉、时凤举便乘了马车往杨柳镇四合村回去。

照例是两辆马车,柳芽与两名仆妇乘一辆,装着各种礼物,时凤举和桑婉二人共乘一辆。

此次不同往时,上了车坐好,时凤举一双眼睛便一眨不眨、笑吟吟的望着自己的妻子,跃跃欲试的坐不住起来。

桑婉被他这样肆无忌惮而灼热的目光看得脸上红红,想要避开车厢却只这么大点地方。

“婉娘,”时凤举好笑长臂一伸将她揽着笑道:“咱们是夫妻,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桑婉微微嗔他一眼,心道从前咱们也是夫妻,你还不是一样离我很远?

时凤举见她似怨非怨的娇嗔模样,心中一荡,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鼻上、脸上轻轻亲吻,“婉娘,咱们在一起后这还是头一遭一同出门呢!”

“马车里你别动手动脚,一会儿衣裳发髻乱了,你教我怎么见人呢!”桑婉忙笑着去推他。

“放心,我有分寸。”时凤举笑笑,透过纱窗往外边望了望,远山隐隐,风景绰绰,不住倒退,包括接亲那一次这条路已经走过三次,却只有这一次是真正的心底愉悦、怡然自得。他终究,没有错过她。也许从迎亲那日起,她便注定此生是他时凤举的人了,是他醒悟的太慢。时凤举心中一动,索性将她抱着坐在自己腿上整个圈住。

“凤举!”桑婉吓了一跳,忙挣扎着要下来。就算在屋里,他也没这么抱过她,而她也不敢,万一叫奴才们无意中闯入看见,她简直不要见人了!

“别,”时凤举用力抱住她,固执笑道:“让我抱着你吧!不会有人看见的!”

桑婉瞧一眼关着的车门,心中略安,便不再说什么,轻轻的往他怀中靠了靠。

时凤举甚喜,越发同她亲昵起来,一路的甜言蜜语,情意绵绵。

桑弘和方氏知道他们今日会回来,老早便开始整治菜肴准备着了,中午时分听到有村里的毛孩子们跑来叽叽喳喳的嚷着“马车来啦!马车来啦!”桑弘和方氏带着儿女忙迎出门去。

时凤举替桑婉理了理发髻,下了车,将她扶了下来,桑弘和方氏已笑着上前道:“我们盼了半天,你们可算来了!”

桑小泉、桑小暖两个孩子穿着簇新的衣裳奔上前笑着叫“姑姑、姑父”,桑婉笑着答应,一手一个牵着,向哥嫂笑道:“可不也惦记着今日,前几日下了雪,路上有点儿不好走,不然到得更快些!”


第186章 二叔家的闹剧

方氏忙笑道:“这倒难为你么了!雪水一化,伴着残雪,这路最难走了!今日便留下住一晚如何?横竖也不争这半天!”桑弘也点头说是。
桑婉与时凤举相视,时凤举便笑道:“婉娘本也说要住一晚,那便住一晚吧!”

方氏大喜,笑道:“可见我有先见之明了,婉娘的卧室我都整理好了,铺盖都是新的!”

“有劳嫂子!”

“一家人,哪里这么客气呢!”

众人说笑着进屋,分宾主坐下。桑婉打量屋中,依然如往常那般陈设简单质朴,并不见半点锦绣花俏。方氏知她意,笑道:“我还是习惯这么着,这过日子还是怎么舒心怎么来,那些古董花瓶之类的摆设,搁这外头我都怕不留神碰坏了!”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

闲话一阵,方氏便和徐妈妈到厨下整治饭菜,桑弘陪着时凤举和桑婉堂屋说话,说起远在京城的桑于飞,桑婉兄妹忍不住都有些惆怅起来,不知他一个人孤零零独在异乡这年是怎么过的。

时凤举忙劝了几句,又说时家在京城里也有几家店铺,时鸣都知道的,万一有事自会有人帮衬,也会快快递信回来。桑弘这才略感放心,忙又谢过时凤举。

不一会,村里头便有客人相继到访。桑弘等忙起身客气相迎。这也是乡村风俗,哪一家来了客人,总会请几个人相熟的来坐坐陪客。若是一人不来,可见这家人人缘不行。这几人便是桑弘昨日上门去一一邀请的。

堂屋里一时热闹起来,桑婉见皆是男客,招呼之后便起身避让进了厢房。

午饭吃桑弘等众人在外头,方氏端了饭菜进厢房与桑婉一道用。

桑婉原本提心吊胆担心二叔、二婶又过来闹事,不想回来这半日都风平浪静的,她不由向方氏笑道:“大嫂,二叔、二婶是不是不在家啊?”不然以他们的性子没道理这么安静啊!他们口口声声跟桑弘绝交,可没包括桑婉。

方氏瞅了她一眼“扑哧”一笑,道:“到底你不是个糊涂人,没高看了他们!哪里是不在家?是如今他们家里太热闹,分不开身呗!”

桑婉一怔。

方氏不屑的笑笑,说道:“你那二叔,几个月前从镇上买个了女人回来做小妾,唉,真是作孽,年纪比桑柔还要小上一岁多呢!”

“还有这事!”桑婉吃了一惊,心道难怪,这回二婶只怕有的忙了。

方氏冷笑道:“那小姨娘别看年纪小,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加上又年轻貌美,跟你二婶斗得是不亦乐乎,如今啊,呵呵,那边是天天鸡飞狗跳!前天过年不知怎么的那小姨娘同你二婶推推搡搡动起手来,结果你二婶不留神从楼梯上给滚了下来,闪着了腰,这会儿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呢!你说说,她怎么能来的了咱们家?”至于二叔,他哪好意思来纠缠侄女?桑弘家他是不敢来了的!

所以,可不就清净了!

桑婉听毕嗟叹不已,说道:“二婶这人素来抓尖好强,不想到老了却栽在这上头!这真正是——”桑婉摇摇头没有说长辈的不是,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啊!

“这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报应!”方氏对李氏那是半点儿好感都没有,不屑冷笑道:“你如今看着她可怜,当初她作恶的时候有多可恶?可有一星半点儿给别人留活路?哼,婉娘,你可不能心软!特别是如今你在那大宅门里头生活,就更不能轻易心软!你想想,如果当初时家退了这门亲事,如果你三哥没有考中举人,二婶二叔会把咱们家作贱成什么样?那是真正的往死路里逼啊!别的人还没说什么呢,他们这两个至亲的人就先带头言三语四、风言风语了!这种人半点儿也不值得同情!”

方氏说着又冷笑起来,道:“还有更可气可笑的呢!二叔纳妾之后你那二婶你猜她特意跑来同我说什么?哼,她竟劝我给你大哥纳个妾!说什么今日不同往日,你大哥要是没个妾的话多没面子,四村八邻乡亲们见了要笑话他,也要说我不贤惠!哼,还有呢,还说该买两个绝色的丫头回来调教着,等你三哥回来也好有个暖床的!我呸!”方氏恨道:“这是长辈说出来的话吗!当时我便没给她好脸色、好言语!纳妾么,你大哥这辈子是别想了!你三哥未成亲之前,我这个长嫂也断断不许他学那不三不四的弄个人在房里头,他成亲了,自有他媳妇管,要怎么着那是他们两口子的事,再不与我相干!”

提起这事方氏便忍不住满脸的气恼和恨意。婆婆走的早,公公去世之后她与桑弘撑起这个家有多难,同甘共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桑婉终于成亲了,姑爷对她、对自家很好,三弟也终于出息了,考上了举人已经可算是一辈子衣食无忧,若再中个进士那就更前途无量了!如今正该苦尽甘来舒舒坦坦过日子的时候,却有人说要塞个小妾进来,一来就轻轻松松的享受这现成的一切不说,还平白的给她添堵添气,除非她傻了她才这么做!

“大嫂!”桑婉听了也气得不行,忙握住方氏的手臂柔声道:“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不过是看二叔纳了妾心里头不自在,就非要别人也跟她一样不自在,你不理会便是了!我们桑家何其有幸有大嫂你这样的媳妇,大哥也不是那种人,他不会有这种想头的!”

方氏放缓了脸色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有些控制不住叫你看笑话了!可这事我真是一想起来就忍不住要恼,憋得难受!那日气不过,还跟你大哥闹了别扭,你大哥反倒安慰我没同我计较!你说的对,只要你大哥没这个心就行,我气个什么呀!别说他没这个心,他就算有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