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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凤举叫她说的“嗤”的一笑,将她揽着抱在怀中轻叹道:“还好我还有你,婉娘,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桑婉微僵,笑着掰开他的手道:“大白天的,你又动手动脚!”
时凤举道:“明明知道我刚受了一肚子的气,你就不能依着我安慰我一回!放心,哪个大胆的奴才敢闯进来,爷回头揭了她的皮!”
桑婉“扑哧”一笑朝他撅嘴做了个鬼脸笑道:“爷说起狠话来似模似样的,也不怕吓着人!”
“吓着你了么?爷补偿你……”时凤举见她宜喜宜嗔的娇模样心中一荡,将她揽着紧了紧,低头吻住朱唇。桑婉身心一颤,娇吟一声,下意识圈着他的脖子同他婉转相就。
两人这边一室旖旎风光,时玉梅一脚快一脚慢的回蕉园,望着前方悬着弹墨湖绿团花暗纹夹板棉帘的大门,忍不住头疼。
她故作镇定走进屋去,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任志贤一本正经而又威严凝重的声音传来:“事情办好了?我交代的话你都记得、没有说漏什么吧?文房四宝要那种古芳斋或者广文斋成套的礼盒,书画记得要裱好的名人字画,别随随便便用一般的糊弄了!古鼎、香炉要挑那古朴雅致、小巧一点的,大的太笨重了,送礼叫人笑话,别忘了配上一盒上好的香料,沉水香、梅花散香都使得,那种粗俗烂制的可不行!这些就行了,至于衣料、吃食这等俗物他们也不稀罕,没的降了品味!哎,你老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刚说的你都听清楚了?是不是这么跟你弟妹说的?别回头买错了,还得再麻烦她叫人退换!”
时玉梅先前不觉得,听了二弟一番话后再来看丈夫这样,她心里又羞又恼又愧又酸:她嫁了个什么丈夫啊!
这虽然是她的娘家,可他这吩咐、讲究的派头,分明当自个是头号老爷!连她都感到羞愧了,偏他还一副理所当然!
“哼!”时玉梅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坐下,命翠珠斟上茶来,不紧不慢饮了几口,看着丈夫的脸色越来越冷下去,方不紧不慢将茶碗搁下,掏出丝帕轻轻拭了拭嘴角,淡淡道:“我没跟她说。”
“你说什么!”任志贤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很难看。
第178章 翠珠
“我没跟弟妹说!”时玉梅提高了声音,冷冷道:“老爷,你清醒一点,这儿是时家,不是任家,你那些狐朋狗友——”
“放肆!”任志贤冷喝一声打断她,指着她喝道:“你这是在教训我吗?这就是你们时家的家教?身为妻子的,胆敢跟丈夫顶嘴!”
“你问我话,我回答,怎么就是顶嘴了?”时玉梅也气了。
“你自己看看你现在这样儿,这还不是什么才是!”任志贤忿忿一拍桌子,冷哼道:“别跟我扯那么多废话!说来说去不就是长着一对势利眼看不起我、嫌弃我穷吗?哼,等将来我发达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又是什么嘴脸!有几个臭钱了不起!舍不得银子我也不求你们!哼,我自己去买去!”
“老爷!”时玉梅气得道:“那些人哪一个当你是朋友了?若真当你是朋友能不知道你如今借住在我娘家吗?咱们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若真是朋友还能惦记着你的年礼?”
任志贤一听她说出“借住”两个字更是大大刺伤了自尊,令他生出一种“寄人篱下”的自卑感来,恨不得指着时玉梅的鼻子理直气壮的大骂回去!可惜他再有硬气、骨气也没有用,因为他的的确确是“借住”在人家家里!
正因如此,任志贤更加觉得恼羞成怒。他忍了又忍将那话自动忽略不计,哼道:“你懂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朋友惦记我的年礼了?朋友之间理应礼尚往来你懂不懂?咱们送了那是咱们的心意,不是别人惦记不惦记!这是朋友的交情!你们家什么意思?恨不得我孤家寡人一个、什么朋友也没有了才好是不是?”
只有在那些“朋友”面前,听着他们的奉承巴结、各种吹捧殷勤,任志贤才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才勉强找回一点男人的自尊,他怎么可以轻易的失去他们?越是落魄的时候——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现在落魄的,越要做出个派头,让他们时时刻刻念着他的好!
如果他知道人家之所以奉承巴结他,看的不过是他人傻好骗、看的是时家的钱财,不知他会气成什么样!
“你才什么意思!”时玉梅也窝火了,冷笑道:“别动不动指责我们家人,我们家人哪一点对不起你?你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包括你现在读着的圣贤书、一旁伺候的小妾,哪一样不是我们家给的?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倒越发摆谱了!我告诉你,你既然这么有本事,你的朋友你自己招呼去,凭什么让我弟弟出头?你当我弟弟是帮你跑腿打杂的吗!”
时玉梅说毕恨恨瞪了他一眼,痛快的大口呼着气,心底的郁气一扫而空,真是觉得畅快极了!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自尊心强、为人自傲,自打回到娘家以来,她生怕伤了他的自尊,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的顺着他、哄着他。他在她面前左一句右一句发牢骚抱怨她的家人她忍了,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也尽量的替他办到了!可是,她现在才发现,根本没用!他根本不能体贴她的心意,反而越来越尖锐刻薄、越来越摆谱!她夹在中间有多为难他究竟有没有想过?就算他不为她着想,她是他的妻,也不敢有怨言,可是她的母亲和二弟何其无辜,凭什么要受他没来由的言三语四!
“你、你!反了反了!”任志贤吃惊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指着时玉梅颤抖着手指半响说不出话来。
“你们家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呀?什么玩意!”任志贤冷笑。
“是没什么了不起!”时玉梅亦冷笑道:“可你还不是在用?”
“你!”时玉梅这句话如同一根最锋利的针狠狠的扎在任志贤的心窝上,扎得他痛得心尖缩成一团!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有两个字:“反了!反了!”
“老爷、夫人!有什么话好好说嘛,快别吵了!大过年的多不吉利呀!”翠宝仗着受任志贤宠,见他被时玉梅挤兑得下不来台,便忙上前拉住他柔声相劝打岔过去。
“哼!”任志贤冷哼一声,终于有个台阶下,拂袖丢下一句“我懒得跟你说!”拉着翠宝气冲冲的去书房了。
时玉梅的脸色沉冷得可怕,恨恨的瞪着他们的背影,一言不发。
“夫人,您消消气!”翠珠使个眼色屏退小丫头们,斟了盏热茶奉给时玉梅。
“翠珠,”时玉梅眼中不觉滴下泪来,望着翠珠道:“自小你就跟我最好,咱们两个最贴心!你曾经求我恩典不做通房妾室,我也答应过你。可是终究我没有做到!翠珠,我对不起你呀!”
时玉梅忍不住垂泪呜咽起来。
“夫人!”翠珠脸色一阵惨白,眸底划过难以言喻的伤痛,泪水毫无征兆的立刻就涌了上来。她忙飞快眨了眨眼睛化去眼底的泪水,陪笑道:“夫人您说什么呀!都过去了!再说了,夫人您对奴婢这么好,奴婢能一生一世在您身边伺候您,不跟您分开,这也是一种福气呀!”
“是我误了你,真的是我误了你!”时玉梅听她这么说更加心痛难当,拭泪道:“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我——”
“夫人,别说了!”翠珠轻轻摇了摇头,眸底泪光隐隐。
时玉梅长叹一声,握着翠珠微凉的手说道:“等过了年,我就跟老爷说,抬你做正经的二房姨娘!这样——”
“夫人!”翠珠脸色大变,双膝一软跪在她面前,“夫人,不要!求求您,奴婢不要!”
“为什么!”时玉梅有些困惑,要知道翠珠如今已经是任志贤的人,姨娘当然要比通房强的多了?她竟这么傻吗!
时玉梅温言道:“别不好意思,我是真心这么想的!这样一来往后咱们也算是姐妹了,将来你若再生下一儿半女,跟我也就没什么两样了!翠珠,我是真的想好好补偿补偿你呀!”
“奴婢不要,奴婢情愿就这样伺候夫人您一辈子!”翠珠急了,白着脸朝时玉梅磕起头来,急切的哀求着。
时玉梅大受打击,仍旧安慰道:“翠珠,我是真心想补偿你的!我说话向来直肠直肚,绝不是试探啊!我如今能为你做的,也就是这样了!”
翠珠几乎要哭出来了,哀求道:“夫人,奴婢真的不需要补偿,求求您,奴婢只求像现在这样就可以了!求您、求您了!”
时玉梅见她执意不肯,心中既感念她的忠心又觉得更对不住她,叹息道:“你若真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你要想清楚了,如今老爷还没当官一切都好说,若将来他当了官,那时候再想改,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翠珠毫不客气说道:“奴婢想清楚了,奴婢就想这样伺候您一辈子!这是奴婢心底的真心话,绝无虚假!”
“傻丫头!”时玉梅叹气,“罢了,你既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唉,你这傻丫头,怎么就这么傻呢?我真是越发觉得对不住你了!”
“夫人,您别这么说!”翠珠摇头道:“你待奴婢跟亲姐妹一样,奴婢能体会的到的!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夫人,一辈子不离开夫人!”
“别说了,快起来!”时玉梅心中又是一酸,一把将翠珠拉了起来。
时玉梅一抬头,就看到翠宝站在门口,一副要进来不进来的样子,便将面色一沉,端着架子淡淡道:“不在书房伺候老爷你来这儿做什么?什么事说吧!”
“夫人!”翠宝袅袅上前朝时玉梅屈膝福了福身,陪笑道:“是老爷叫奴婢来的……有点儿事儿想问夫人。”
“说吧!”时玉梅低哼一声。
“是,”翠宝硬着头皮陪笑道:“老爷问夫人月例银子还有多少?叫奴婢问夫人拿了去交给他……”
“什么!”时玉梅气得一噎,恨声道:“他要银子做什么?可说了?”
翠宝吞吞吐吐的要说不说,时玉梅是个急性子哪儿看得这个?柳眉倒竖厉喝一声:“说!”
翠宝吓了一跳连忙叫道:“老爷说要自己上街给孟县的朋友买年礼……”
翠宝只是转述了任志贤的意思,其实任志贤那番气狠狠抱怨的话有多难听翠宝当然不敢在时玉梅面前说出来。今天的夫人跟往常有点不太一样,她可没嫌自己活腻歪了主动凑上来找骂!
“什么!”饶是翠宝仅仅转述了意思,时玉梅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睁着眼睛冷冷的盯着翠宝,手心微微的发凉。“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时玉梅心里又气又苦,一遍遍的在心里说“这就是我的丈夫、这就是我的丈夫啊!”
“是……”翠宝下意识缩了缩肩,小声回答。
时玉梅脸色阴晴不定绷了半响,向翠玉努嘴:“你去将那匣子取来!”
“是,夫人。”翠玉答应着转身进了卧室,不一刻手里捧着个半尺大小的木匣子出来,站在时玉梅旁边。
“交给她拿去!”时玉梅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叫她交给翠宝:“所有剩下的月例银子都在这儿了,让他自个看着办吧!”
翠宝哪儿还敢多嘴?答应一声接过匣子,忙不迭的闪身去了。
时玉梅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力挥手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静一静!”
翠玉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屈膝无声退下。
第179章 我自己去买
任志贤是不屑与铜臭打交道的,见翠宝将匣子取来了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挥挥手,“你给数数有多少!”
“是,老爷!”翠宝眼睛一亮,数钱这种事情她爱做。尽管这钱不是自己的,数数过过瘾也好啊!
“老爷,一共是八十六两四钱!”翠宝很快就麻利的将钱数好陪笑着报数,趁着任志贤不注意,已偷偷的藏起了一块二三两的碎银子。
“才这么点!”靠坐在一旁软榻上闭目养神的任志贤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不信道:“你真的数清楚了?”
翠宝心中一紧,生怕他发现自己偷拿了银子,忙点头道:“是,奴婢,数的很清楚了,就是八十六两四钱,不信,老爷您再数一遍!”
“行了行了!”任志贤不耐烦的挥挥手。八十六两四钱,这么点银子还不够他从前请客上一次酒楼的,这么点钱够做什么?
任志贤起身,又朝起居室那边冲了过去。他大力掀起门帘,一股冷风随着挟裹而入,正在出神的时玉梅吓了一跳,见是他没好气道:“你干什么!差点吓死人了!钱就只剩下那点了,我一个子都没留!你爱拿去做什么就拿去做什么吧!”
任志贤一梗,质问的话反倒问不出来了。他很想问问时玉梅,王氏就没有给她私房钱?当娘的总不会这么小气吧?怎么着也有几百两吧?想想又觉放不下面子。目光扫过屋子里的陈设,他是富贵人家出身的,自然看得出来这屋子里的器物陈设都很值钱,随便拿几件出去变卖了,也能换不少银子!可是,这话他同样不好张口。
他得保留自己的硬气和骨气!
“翠珠呢?”任志贤四下一望没见翠珠,粗声粗气的问道。
时玉梅冷冷道:“我想自个清净清净,让她下去了!”
任志贤哼了一声一屁股坐下,冷冷道:“你说的很对,咱们借住在你娘家,的确应该识情识趣些别老给人家添麻烦!”
时玉梅心中一喜,以为他想通了,刚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得任志贤接着又道:“所以我决定,将翠珠卖了算了!也好少一张嘴吃饭,给你们时家省点粮食!”
“你说什么!”时玉梅大怒霍然起身,大叫道:“你敢!”
“我怎么不敢!”任志贤也猛的站了起来,冷笑道:“他是我的通房,一个奴才罢了,发卖一个奴才,我还做的了主吧?”
“你!”时玉梅心上冰凉,不可思议的瞪着任志贤。她还以为他想通了,原来,是她想错了!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翠珠跟她最好,所以故意要说出这种话来刺她的心。
时玉梅觉得委屈极了,她什么都为他着想,照顾他、体谅他,站在他的角度为他出头各种他自己都懒得出头的事,可结果却换来这样的回报。
“你休想!”时玉梅咬牙道:“翠珠是我的陪嫁丫头,你没资格说卖她!要卖你卖翠宝好了!”
任志贤冷笑道:“你的陪嫁丫头?连你都是我们任家的人何况一个丫头!我这就叫人牙子来,我看你怎么着!”
时玉梅气道:“好啊!那你试试看我这个时家大小姐不点头,谁敢带走我的人!”
任志贤顿时梗住,阴沉着脸死死的盯着时玉梅,“时玉梅,你别太过分了!我任志贤不会一辈子落魄任你们糟蹋的!别以为你们时家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
“我跟你,简直没话可说!”时玉梅已经气得不会生气了,“我们时家从来没看低过你,是你自己非要这么想,别强加在我们身上!”
“是吗?”任志贤冷笑:“嗟来之食,还要我感恩戴德,如今还什么都成了我的错了!哼!还有你,‘你们’时家这么好,有本事你一辈子不回我们任家的门!”任志贤一脚踢翻身边的椅子,扬长而去。
时玉梅呆呆的站在空荡的屋子里,明明温暖如春,她却感到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
任志贤将那八十多两银子用块汗巾随手裹了收在身上,命翠宝取了出风毛的大氅披上,赌气出了时家大院。
他就不信,不靠时家他任志贤就活不下去了!这偌大一个青州城,就买不到几件既实惠又得体的礼物?
任志贤茫然的在街上游荡了半响,望着穿梭往来的热闹人群,望着挂着大红灯笼、披着彩带布置得鲜艳喜庆、年味十足的两旁店铺,一股萧瑟凄凉的滋味慢慢的从心底蔓延开来。他突然感到了灰心和颓废。
很快,他的感觉就转移了方向,生起无限的恨意来。时家,都是时家!看着他一时落魄了竟如此羞辱他、冷落他!等他将来发达了,誓要将他们统统踩到泥里不可!
任志贤狠狠一跺脚哼了一声,打听了古玩字画一条街的方向,雇了辆马车往那边去。
大年下,古玩字画各家店铺里生意也极好,这个时候上店里来的客人多半是买了送人的,各家店铺都将那些看着鲜艳体面、品色上乘的货物招摇的摆放出来,任人挑选。
任志贤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没往那一等一的百年老店进去,他知道自己身上这点儿银子连买人家一片纸都不够!可一般的小门小户他又不屑于进,觉得在门口多停留了一步都是玷污了自己!
挑来拣去,这一条长街几乎走到头了,他才猛然惊觉,不能再这么走下去,非得挑一家进门不可!
任志贤在门口瞧了半响,最终进了一家叫四雅堂的书画斋中。
掌柜的一眼就看出他身上的衣裳和大氅价值不菲,忙殷勤的笑着上前招呼,“这位爷您想要点什么!上好的文房四宝、名人字画小店无所不有,包您称心满意!”
任志贤下意识按了按怀中放银子的位置,有点心虚。他不禁暗自憋屈恼火:什么时候他任志贤花钱买东西沦落到这种开不了口的地步了?还是孟县好啊!那些店铺酒楼哪个见了他不跟见了祖宗似的将最好的就捧了出来,随他挑选赊账!
他却不知,人家随他赊账看的非是他的面子,而是时家。
“咳,”任志贤收握成拳在嘴边咳了一下,不紧不慢问道:“有上好的文房四宝吗?拿几套来我看看。”其实他挺喜欢悬挂在壁上的侍女簪花图和红梅映雪图,但那图他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至少不是他怀中这八十六两能买得到的。
“哎,好咧!”掌柜的爽快唱应一声,陪笑道:“敢问爷您是要自个用还是送礼?”
“送礼,”任志贤道:“给我拿好一点的!”
“哎!是送给朋友?亲戚?长辈还是晚辈?”掌柜的忙笑道:“爷您别嫌小的啰嗦,小的可帮您选出最合适的!保准给您长脸面!”
任志贤本来有两分不耐烦正欲发作,被掌柜的这一说不觉打住了,点头笑道:“是送朋友,给我挑好一点的!”
“哎!”掌柜的笑道:“送朋友的一共有上中下三等,那小的就给您挑上等的?”
任志贤本想问问上等的多少钱,这话却怎么也出不了口,含含糊糊点头道:“是一整套吗?笔墨纸砚俱全?”
“是、是!还有包装盒呢!小店的包装盒大气上档次,您拿回去直接就可送人,既方便又实惠,还体面呢!爷,您请看,这两套如何?要不满意我们还有数款任凭挑选!”说话间伙计已经将东西取了两套来,搁在柜台上,掌柜的便打开了陪笑叫任志贤看。
四房的礼盒以金色软绸铺底,格成大小四格刚好装着这四样东西,看上去奢华而低调,极富读书人追求雅致的品味。
掌柜的察言观色见了任志贤的神情便知这生意九成是做得成了,笑眯眯道:“如何您瞧?您还满意吧?不知您要几套,我们这儿还有不同的款式!”
“嗯,不错,是不错!”任志贤含含糊糊的点头,手放在柜台上无意识的握了又松松了又握,那价钱还是死活问不出来。
掌柜的一时也有些怔住了,斜着眼暗暗打量了他一番,心中暗暗纳闷,心道这么个主儿莫非是个穷酸?不能够呀!这衣裳、这气色、通身的气度都不像!还是——哪一家被家长管的严的纨绔?也不像,若是纨绔,斗鸡走马、秦楼楚馆会去,却绝不会来这书画店!
“呵呵,这位爷,要不我这就给您包上了,回头派人给您送府上去?不知您府上是哪儿?”掌柜的笑眯眯的旁敲侧击道。
任志贤心中一喜,不错,到时候东西进了府,他们还能不乖乖付钱?除非他们不要脸面了!
“行!”任志贤很痛快的说道:“这两套我要了,再给我包四套不同的,回头给我送到青州首富时府去!”
“时府?”掌柜的吃了一惊,迟疑着陪笑道:“敢问您是时府的——”
任志贤脸色一沉,冷哼道:“怎么?你看我像是骗子?”
“不、不!小的没有这个意思!”掌柜的忙笑道:“瞧您说的!只是,小的看您不是时家三位少爷,看着眼生问一句罢了!爷您可别怪小的,时家也有书画文器店,你怎么——”您怎么上我们这儿来了呢?
再看他连个随从也没带,掌柜的不禁更加暗自嘀咕。
第180章 这是你自己的账单
对上掌柜的略带怀疑的眼神,任志贤感到十分不痛快。不过他这人就是个窝里横,在时家的时候觉得谁都欠他的、对谁都敢横眉冷眼、都敢抱怨,对外却是极要面子,要保持一种高高在上的矜持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