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围单于,北登真颜。长驱六举,电击雷震。饮马翰海,封狼居山,西规大河,列郡祈连。”
这,是他一生的写照。
卫青就这么走了,带走了他的赫赫战功,结束了他一生的传奇,曾经的辉煌划入了历史的尘埃!他、霍去病,都走了,曾经的“帝国双璧”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相聚了!而那些他们身边依旧活着的亲人,还在继续着自己的命运!
出殡那天,天空阴云密布,日月无光,仿佛普天同悼这大汉的栋梁离去。武帝站在云台,面向着与天色同样黯然的太液池。怔怔的,心底说不出的伤感!
一个个都走了,下一个,会是谁?他自己吗?武帝的心突然剧痛得抽搐起来,天旋地转,呆望着虚无的天空。静静的,静得吓人!那无穷无尽的九重天上,到底是什么?那里有主宰世间命运的手吗?
“陛下,玉屑清露送来了,请陛下饮用!”小太监躬身高举着檀木托盘,上盛放着精致的九龙玉杯,杯里的东西对他来说是比性命还要紧的仙水。他如握住救命稻草般举起玉杯,一饮而尽!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限(一)
更新时间2011-3-27 8:40:52 字数:1644
仿佛要刻意逃避、刻意忘记自己年纪一般,武帝越来越不愿意见到皇后子夫,尽管,他依然信任她、依然把她当做皇后对待。他越来越多的时间与李夫人及众新入宫美人们在一块作乐游宴。李夫人喜之不尽,将新入宫一干美人们收伏得妥妥帖帖,整日将武帝引在身旁。
进宫的美人极多,武帝不满足于原有的宫殿,又命人建造了明光宫,内有温室殿、清凉殿一东一西两个主殿及兰池馆、椒风殿、蕙草舍、月影台、华光殿、鸣鸾殿、开襟阁、临池观等等馆阁殿舍,供众美人居住,各殿之间与建章宫、未央宫建有跨越半空的飞阁天桥复道相通,供人来往。
武帝时常与李夫人居住在温室殿与清凉殿。温室殿冬日温暖如春,室内墙壁涂以厚厚的椒泥,上再装饰一层精美繁复的海棠吐艳文绣。殿中以整根整根香木为柱,设火齐屏风、鸿羽帐,地上铺着厚软细密的驼毛织金地毯,踏上去绵软舒适,满殿温香扑鼻。清凉殿则为夏居之殿,垂着珍珠水晶帘幔,地上拼贴着精美的浅碧凿花砖,殿中以罕见的整块白玉雕琢为床,悬设着川蜀进贡的珍贵紫瑶帐,殿内各处还巧妙的设计着盛放冰砖冰雕的玉器金器,掩映着殿外的参天古树,盛夏时仍清凉无比,如同含霜。
每当隆冬寒天或是炎炎夏日,武帝便与李夫人在这温室殿或清凉殿,游宴赏乐,与众美人同乐,或是召见方士隐者,谈仙论道,过着天上人间的逍遥日子。只有这时候,武帝才能暂时忘记失去的东西,包括年华岁月。
只是李夫人的精神,似乎越来越不好了。常常是强颜欢笑,强打起精神陪着武帝,恍恍惚惚,心不在焉,眼底深掩的倦意与疲惫只能欺骗她自己。
这一日,李夫人打扮妥当,正要起身前往临池观陪同武帝赏荷,尚未走到殿外,忽然一阵眩晕,天旋地转,忍不住“哎哟”一声,身子晃了晃,脚下一软,险些倒下。
贴身宫女清荷连忙扶住了她,关切道:“夫人,您怎么了?要不要紧!”
李夫人脸色煞白,虚弱无力摆了摆手,轻轻匀了匀气息,一面扶着清荷回身坐到榻上,一面倦声道:“我不碍事,想是方才坐久了,起得猛,所以头有点晕,休息一会就好!”
清荷接过小宫女端上来的宁神清心茶,轻轻递给她,忍不住好言劝道:“夫人还是传个太医来瞧瞧吧,奴婢总觉得这些日子夫人精神有些倦怠神虚,趁着年轻,还是调理调理吧!”
李夫人心中不快,斜着眼瞥了瞥她,皱眉打断道:“谁要你这么罗嗦的?我自己的身体难道自己不知道吗!只不过天气不好,有些慵懒疲倦罢了,这也算不得什么!走吧,若叫陛下等候,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夫人您……您真的没事?”清荷睁大了眼,瞧着浑身无力、近似虚脱般的李夫人,不明白都这样了,何以还要强撑着。
李夫人口内随口说着“不碍事”,起身时却觉头晕耳鸣,气喘神虚,她咬着牙,强自扶座站起,一抬脚,却如踩在棉花堆里似的,软绵绵,轻飘飘,毫不受力,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往后一晃,清荷赶忙上来扶着,不由自主又坐了下去。
“小来子,快传沈太医!”清荷瞧着她恹恹弱质的模样,再也忍不住了。
“不许去,回来!”李夫人喘息着叫道。她微闭着眼,靠在装着玫瑰、芍药、丁香花瓣的玉纱靠枕上,向清荷气道:“你这是做什么,生怕人不知道我病了吗!”
清荷忙跪下垂首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不忍心看着夫人您这么难受。”
李夫人沉默半响,苦笑道:“你起来吧!扶着我去临池观!你记着,不能跟任何人说我身子不适,吩咐宫中各人,谁也不许说出去半个字,否则,我决不轻饶!”说着不觉提高了声音,眉毛一挑,“忽”的一下起身,扶着清荷吩咐道:“咱们走吧!”
清荷简直不敢相信,当着武帝的面,一刻之前还气喘神虚、弱质恹恹的李夫人轻摇团扇、谈笑风生,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似的。只有背着武帝小憩时,她才有意无意靠了靠一旁侍奉的清荷,轻轻喘着气,拭了拭额头细密汗珠,低垂着眼睑,满脸倦怠。
“夫人,您劳神了,要不要休息一阵子?”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李夫人一怔,眼波流转,说话的是武帝的新宠亲信,太监苏文。郭同告老还乡之后,他便是武帝身旁的总管太监。此刻,他的眼中含着一丝狡黠与洞悉的光芒,似笑非笑。李夫人极不自在,似不经意般微微一笑,缓缓道:“不必了,苏公公真是心细如尘啊!”
苏文一笑,躬身退下。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大限(二)
更新时间2011-3-27 8:41:26 字数:1477
回到桂宫,李夫人再也支持不住,头重脚轻、身不由己“哎哟”一声,倒到清荷身上。清荷慌忙扶着她斜躺着靠在芙蓉榻上,急道:“夫人,您怎么样了?”
李夫人支开小宫女,向清荷道:“你去找沈太医再开些强心丸来!”
清荷一呆,迟疑着劝道:“可是……可是沈太医说了,强心丸不宜多服,特别是夫人这样娇弱的体质,否则……”她声音一低,带着几分凄楚,不忍再说。
李夫人皱眉道:“叫你去你就去好了,哪有这么多的话!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清荷依旧不动,劝道:“夫人何必如此呢!陛下对夫人宠爱有加,若是陛下知道夫人病了也不肯诊治,还这么硬撑着,岂不要大发雷霆?宫中女子为求君王青睐,往往装病装痛,夫人为何真病了还瞒着人呢!”
李夫人长长的叹息一声,苦笑道:“这两年入宫的家人子年轻貌美者数不胜数,陛下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若是他知道我病倒了,难道他会日日陪着我吗?他不会的!他只会命我好好休息,然后依然与别的美人享乐!我无法保证休息之后,他是否还能这般待我,我输不起!”
清荷叹道:“可是,可是你这样折腾自己,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李夫人悠悠望着前方,叹道:“过一时且一时吧,如今还能怎样?我既无妥帖兄长娘家可依靠,儿子又还小,我不自己捱着拿主意,等谁来帮我?”
清荷知她又想起卫皇后,默默无言,随即取来一个两寸见方的白瓷瓶,低声道:“强心丸在这里,夫人,您小心点!”
李夫人大喜,吩咐取出一颗,用水化开服下,闭目养神,过了一刻,脸色如常,果然觉得好了许多。
正在此时,只听得小太监一声悠长细腻的唱喝:“陛下驾到——”,李夫人忙理理衣衫,整整鬓发,微笑着起身相迎。
武帝径直入内,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捏了捏她小巧滑腻的下巴,笑道:“怎么回宫也不告诉朕一声?害朕好找!”
李夫人携着武帝坐下,咯咯娇笑道:“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臣妾明明说了,陛下金口玉牙也答应了,可是多饮了哪位美人手里的酒,就将臣妾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武帝笑道:“夫人越来越会开玩笑了,朕忘了谁也不能忘记夫人你啊?没有夫人在,歌舞必定失色无趣,哪有什么意思!刚才苏文说夫人身子有些不舒服,可是真的?”
李夫人心头一跳,娇笑道:“臣妾哪里有什么不舒服,这不是好好的吗!这两日髆儿病了,也许是照顾髆儿累了些,苏公公心细,这也看出来了!”
武帝面露关切之色,忙道:“怎么髆儿病了吗?你也不告诉朕一声!不要紧吧?”
李夫人优雅温婉的笑着,半真半假娇嗔道:“只是吹了风而已,不碍事的。陛下日理万机,这些个小事臣妾不敢叨扰陛下。”
武帝含笑道:“还是你最体贴朕意啊!对了,朕打算过几日出宫,你准备准备吧!”
李夫人心中不安,想了想,推辞笑道:“髆儿还未完全恢复过来,臣妾实在不放心,此次恐怕不能伴驾出巡了。”
武帝沉吟着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其实朕心底也有些隐隐约约的感觉,你的身子比先前更弱了,还是好好在宫里静养休息吧!”
李夫人感激微笑道:“诺,臣妾谢陛下体谅!臣妾自小便身子纤弱,这些年都是如此,陛下是多虑了!”
武帝怜爱的瞧着她,抚着她的脸颊,柔声道:“你还说呢!当年太医说你身子单弱,不宜生产,你偏偏不听人劝,执意要将孩儿生下来,虽然有惊无险,只怕也是伤了元气了!”
李夫人神色一黯,勉强低声笑道:“臣妾是陛下的妃嫔,若不能替陛下诞下子嗣,岂不要遗憾终生?只要髆儿好好的,臣妾做母亲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武帝见她情绪低落,忙笑道:“你放心,髆儿是咱们的孩子,朕将来不会亏待他,也不会亏待你的!唉,卫青走了快两年了,你的兄长李广利这些年历练的倒是不错,朕还想着哪一日让他为国立功呢!”
李夫人心下大喜,展颜笑道:“若兄长果真能替陛下分忧,实是李家的福气!”
第一百六十六章 苏文
更新时间2011-3-28 8:26:01 字数:2848
苏文原本是河间府的市井无赖,只因贪恋赌博,欠人赌债无力偿还,失手错杀债主,生怕被人报复打杀,便逃到长安。在长安穷困潦倒厮混了半载,恰逢内务司缺人,他牙一咬,主动送上门去请求下蚕室入宫充当杂役。
入宫之后,他被分配在御犬苑做一名狗监。他不是安分守己的人,从小混迹在三教九流之中,早已养成了阴险、狡诈、隐忍,善于揣摩洞悉人心的性格。凭着这一份心机,在充斥着勾心斗角的**之中,游刃有余不是什么难事。
刚入宫的苏文脑子很清醒,他必须要找一个靠山。因而步步小心,时时在意,充分发挥了他圆滑世故、阿谀奉承的本事,不到三个月,与御犬苑上上下下打成一片。又加上他勤劳肯干,脏活累活抢着干,干了还很低调,把功劳总往别人身上推,每有赏赐皆将好的留给别人,自己只拿最差最少的一份。
恰好,上一任的狗监总管到了告老的年纪,御犬苑中分为两派,分别以杨融、顺公公为首,这二人都盯着总管的位置,谁也不肯服谁,双方势均力敌,争执不下,老总管也颇感为难。调停商量再三的结果是蚌鹤相争渔翁得利,入宫刚才年多的苏文出人意料而又理所当然的坐上了这个位置,且无人不服。
苏文首战告捷,暗自得意了一回。同时,他的野心也在迅速的膨胀。御犬苑的总管,这,远远不能满足于他!
苏文原本把宝押在太子的身上。太子的母亲是武帝敬重的卫皇后,舅父卫青虽已去世,旧部门生支持太子的却不少,更重要的是,太子本人深受武帝宠信,武帝每每外出,国政大事皆由太子做主处理,实际上,太子等同于摄政王。苏文并不傻,理所当然的看中了太子这支潜力股,费尽心思的寻找机会巴结讨好。
可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太子光明磊落,正直儒仁,下意识里丝毫瞧不起苏文卑躬屈膝、谄媚下作的为人,这为他们将来的水火不容埋下了深深的伏笔。
因武帝喜欢狗,尤其的敏捷机灵的猎狗,苏文投其所好,久而久之,在武帝面前也能混了个脸熟。这一日,御犬苑的小太监不知犯了什么错,惹得苏文大怒,喝命就地跪下,拇指粗的藤条没头没脑的抽打喝骂。恰好太子入宫探望身体抱恙的母后,见到这鬼哭狼嚎、惨叫连连的一幕,不觉皱皱眉,心头十分不快。他故意放重了脚步,大声咳了一下,苏文一怔,忙扔下鞭子,恭恭敬敬的跪下参见太子,又满脸堆笑讨好道:“太子爷真是孝顺,日日入宫陪侍皇后娘娘,真乃天下仁孝之楷模!皇后娘娘有太子爷探视,只怕不必服药,便可痊愈了!”
太子嘴角都不动,瞧也懒得瞧他一眼,淡淡道:“你既知皇后玉体违和,还在这打得人鬼哭狼嚎的,成何体统?若是惊扰了皇后,你担当得起吗?”
苏文吓了一跳,忙垂首连声答应道:“太子爷教训的是,奴才不敢了!不敢了!说着又陪着谄笑道:“御犬苑里刚来了几只淮南王进贡的金狮犬,极其机灵聪明、善解人意,太子爷日日操劳,太过辛苦,不如奴才送两只去博望苑,替太子解闷可好?”
太子倒是一怔,料不到这个苏文受了自己一番责骂,竟然还能厚着脸皮巴结,他瞟了他一眼,嗤笑道:“那到不必了!我不喜欢养狗,万一将来弄得狗仗人势,就不好了!”
苏文大囧,又羞又气又愧又怒又不敢显露,他涨红了脸,尴尬的笑笑:“太子爷真是会说笑话!”说着躬身垂首避让一旁,候着太子远去。
悄悄斜眼瞥见太子金光闪亮的衣角,苏文心中徒然升起无限的恨意,他忿忿的咬着牙,低声骂道:“神气什么!陛下面前,你也不过和我一样!总有一天,我要叫你再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从此,深受刺激的苏文比从前更加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琢磨着飞黄腾达的美梦。半年多之后,不承想武帝感染风寒,突然之间病倒了,多日不见起色,太医们日夜留守身边,皇后和太子也忧心忡忡,祭拜天地鬼神,打开太庙祈求祖宗神灵庇佑,又大赦天下,为武帝积福。一时间,朝野上下,宫里宫外,人人心神不安,满怀着一肚子心事。
苏文也急得不得了,他倒不是有多忠君爱国,他是担心自己的前途。武帝对他倒是颇有好感,万一驾鹤西去,新君上任,他想象着,新君那么厌恶他,一定饶不了他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摆弄他呢!说不定还要身首异处,以凄凉收场。
心中郁结,平日里耐性极好,极淡定的苏文再也无法淡定了,心急如焚如惊弓之鸟,坐卧不安,夜不能寐,才几天的功夫,竟然瘦得两眼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其实,这不过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把自己看得重了。
在太子的眼里,他什么都不是,既非贤良也非大奸大恶,也就是一个普通而有点讨人厌的奴才。依太子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必怎么对付他。
换句话说,他苏文还不够格!
可是,苏文不是那么想。他总觉得自己不入太子的眼,太子对自己一定恨之入骨,万一成为新君,说不定第一个便饶不了自己呢!因此真正是庸人自扰,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幸好,过了十来天,武帝的病渐渐有了起色,稍稍调养,不久便痊愈了。刚刚痊愈的武帝不便外出,便由李夫人陪伴,与众美人在宫中玩乐。忽一日,武帝偶然兴致所来,便命苏文领来素日所喜的两只猎狗追风、伴云过来瞧瞧。苏文连忙穿戴整齐,小心翼翼带着小太监,牵着那两只狗到明光宫见武帝。
武帝一见素日所钟爱的两只猎犬,毛色无光,眼神没精打采,全身瘦骨嶙峋,耷拉着脑袋无神无气,完全没有往日精神抖擞、灵动矫健的模样,不由心头火起,双目如电逼视着苏文,拍案怒喝:“大胆苏文!你这奴才难道以为朕的病好不了、无法再见到追风伴云吗?竟敢掉以轻心,将它们弄得如此潦倒失神,朕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苏文脑子里“嗡”的一下,一片空白,天旋地转,身不由己“扑通”跪下,磕头如捣蒜求着饶。霎时间,他的心蓦地掉进了万丈黑暗的深渊,暗暗叫苦。这些日子,他忧心忡忡,神不守舍,一心只在武帝身上、只想着自己的命运,哪里还记得那些狗的死活?他是极明白武帝的脾气的,眼见他如此大发雷霆之怒,心中害怕之极,一面求饶一面飞快的转着念头解释。
灵光一闪,苏文一边磕头一边哭求道:“陛下恕罪,奴才知罪了!这些日子陛下龙体抱恙,奴才夜夜悬心,终日忧愁,吃不好睡不好,满心思只在陛下身上,哪有时间和心思去管追风伴云啊!如今见陛下龙体大安,奴才欢喜还来不及,没注意到别的东西,若不是陛下提点,奴才此时还不知如此失职,委屈了追风和伴云呢!但求陛下看在奴才忠心耿耿的份上,给奴才一个改过的机会吧!”说着痛哭不已。
武帝听了他一番合情合理的言辞,又见他言语恳切,气消不少,又见他双目凹陷,脸颊瘦削,颇有点“形销骨立”的感觉,顿时全信了他的话,怔了怔,不由叹道:“还是你对朕忠心啊!你有这份心,真是不容易!起来吧!”
苏文松了口气,忙又磕了个头,恳恳切切道:“奴才对陛下忠心是天经地义的事,为陛下做事,是奴才的本分!只要陛下一句话,赴汤蹈火,奴才亦在所不辞!”
武帝大喜,大笑道:“说得好!要是每个奴才都像你这样就好了!起来吧,从今往后,你就跟随在朕身边伺候吧!”
苏文一闻此言,因祸得福,欢喜得身轻恍若腾云驾雾,他大喜道:“诺,奴才定会尽心尽力,不负陛下栽培!”
就是这样,苏文混到了武帝身边,终于得到了大展拳脚的机遇。两年前,武帝念郭同忠心侍奉了一辈子,特赏赐百金,准他回乡养老,苏文便顺理成章的取而代之,成了武帝的太监总管,也是他最倚信的心腹。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奇女(一)
更新时间2011-3-29 8:33:33 字数:1834
武帝这次出巡的目的地是东海,为他出海寻仙的船队就是从东海出发,为表示自己的虔诚,他早就想亲自去一趟海边朝拜。苏文百般好言,夸耀自己的家乡河间府如何如何风光如画、多有名山胜水,建议武帝顺便改道从河间府过,顺便欣赏沿途风光。
武帝先是无所动,禁不住苏文再三软求,便抚掌大笑道:“好你个苏文,你不就是想顺便回家乡一趟嘛!说得倒是好听!你可知这是欺君?”
苏文忙跪下陪笑道:“冤枉啊陛下,奴才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欺君罔上?奴才是真心替陛下着想啊,奴才敢保证,陛下此行一定不会失望的!不过说实话,奴才确实存有一点点私心,只想求陛下在奴才家乡走一遭,让奴才也沾沾陛下的光,在乡亲面前争个面子!”
武帝见苏文老老实实的说出了心底的话,更觉他为人踏实忠厚,什么都不瞒着自己,心中大悦,当下便点头答应,改道从河间府过。苏文大喜过望,立刻派飞骑使者抢先一步到河间府报信,河间太守又惊又喜又急,连忙命大小官员、城中百姓连日连夜修整驿馆,摆呈铺设;又四处找来名厨佳肴,准备美食;又命专人训练歌舞姬以待武帝之召;又打扫修整大小街道,整顿环境;又加派侍卫严把城门,严防盗贼不法之徒混入城中。将个河间府上下忙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谁知武帝生性好乐,命仪仗队大小车仗奴仆陪侍人员及御林军在原定路线等候,自己只带了苏文及十来位随从武艺高强的御林军士微服前往。到了河间府,也不住驿馆,只随便找了一间客栈住下。苏文悄悄派人回禀了河间太守,命他自便,不必前来侍奉参拜。太守悻悻然无奈,只得回衙门照旧办公,防御安检仍丝毫不敢放松。
第二日,苏文陪着武帝去城西三源山细柳观游玩,谁知刚出来城不过十来里,便碰到一位身着苍灰粗布宽袍,须髯雪白几及胸前,颧骨微高,双目精光四射,颇具几分仙风道骨的算卦先生,他的旁边围了一圈人在求他算卦。
武帝向来在这些方面极为留心,见了这样的异人,心生敬重,不由自主的拉住了马,颇有兴趣的瞧着。
“陛下,不如过去瞧瞧如何?只要看他能不能算出陛下身份,就知道是真仙还是骗子了!”苏文猜透了武帝的心意。
武帝不觉点头笑道:“还是你鬼主意多啊!好,朕这就过去,让他给朕算算命!”苏文等随从听了,不觉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