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哲急了:“师妹你又诋毁我!”
“师兄,我再也不诋毁你了,我发誓!可是拜托你谈一场正经的恋爱吧,不要每天流连花丛,专一一点可以吗?”我难得在岳哲面前一本正经。
岳哲不说话了,扭头看我一眼,转身走。
走出几步,回过头:“记得明天把票给我。”
我微笑,看着岳哲的背影,心里却在想:夏薇薇,我又给你一次机会,你该如何报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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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谢谢芊芊,你说的对,这样突兀的转折确实需要改改,其实就是一种突然醒悟的不甘心嘛,我觉得还是比较顺理成章的心理,不过因为改了几次稿子,中间删掉许多段落,所以确实显得很突兀呢。
谢谢你哦:)
15-2
“你就属于典型的没事找事,你以为她会感激你?少臭美了。”林卡这样给我发短信-—见林卡的机会越来越少,渐渐只能依赖中国移动。
她的电视节目录制时间总与我错开,除了上课,我们能单独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少。郑扬更不用说——林卡出现他便出现,林卡消失他也一并消失。虽然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会揉着我的脑袋笑着叫我“姑娘”、“丫头”、“孩子”……可是还是有什么东西,开始界限分明地横亘于我们中间。
不是不遗憾的。
也是突然,又想起了张怿。
想起那些芙蓉树下的时光,阳光灿烂明媚,眼神蒙了雾,看不分明眼前的人与事。春风暖暖的,和煦拂上我的脸。少年时的羞涩,绽开一层层好看的花,洋溢着雨后青草香。
莫名地,当时间走过那些如烟的过往,我能铭记的,还只是那些你的好。
我打开电脑,给Adrian留言:Adrian,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真诚地、单纯地。然而突然有一天,这个人如泡沫一样消散,留给你的,是与爱一样深的恨,以及满满的不甘心。
几秒钟后,Adrian的头像亮起。他和我一样,习惯隐身。
多年前,我曾喜欢一个女孩子,可是她还是离开了。我时常想,我们一定是在不合适的时间里遇见了,所以才注定不能在一起。
是吗?原来,只是因为不合适啊。
恋爱了?
没有。
恋爱过?
暗恋过。
对方知道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说呢?像你这么优秀的女生,他会很高兴的。
呵呵,说笑呢你吧?我那时候可是标准的丑小鸭呢。
那好啊,丑小鸭终于变成白天鹅了,感谢安徒生,感谢佛祖,感谢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去你的。
……
和Adrian聊天,心情很快会好转——四两拨千斤,是他的绝招。
我喜欢他的睿智、成熟、稳重。如果不是这条网络的线,我猜或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甚至恋人。
可是很遗憾,我无法接受网恋。
尽管,这个比我年纪稍大几岁的陌生男人已熟识我几乎全部的秘密。然而,因为网络的关系,他终究还只是个热心观众,不是吗?
月末,《青春纪事》制作特别节目,联合少儿频道的《阳光度假营》和教育频道的《彩虹桥》一起去SOS儿童村。在台里做准备工作的时候,教育频道的李主任突然问我:“陶滢,将来怎么打算的?”
李主任是台里著名的好脾气与热心肠,每次看见他都好像看见自家长辈一样的亲切。我答:“没想好,不过有朋友建议我考研。”
“哦,”他若有所思:“播音主持专业现在有研究生么?”
“我朋友建议我考广播电视编导,说是内外兼修也很好,”我开玩笑:“可惜外形也就这样了,不过学点技术好像还不错。”
李主任似乎很高兴:“这是好事啊,现在的主持人就是要做多面手!”
他想了想:“传媒大学的平台当然是更高一些,如果真想学,不如挑战一下自己,去更大的空间里闯一闯。”
我点点头,可还是免不了心虚:“难度很大,考虑一下再说吧。”
他笑笑,却突然转移了话题:“想不想来我们教育频道试试?”
他问得太突然,我愣一下,下意识问:“《彩虹桥》?”
他点点头:“其实从一开始我们想要的主持人就是你,可是生活频道不肯放。”
说完轻轻叹口气:“倒也是人之常情,你们频道的收视率比我们频道高多了,一旦转了频道——”
潜台词我听得懂:一旦在如日中天的时候换频道,且还是冷门栏目,你就不怕被观众遗忘?你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你就不怕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突然萌生了去教育频道的念头,那是种隐隐约约却无比坚韧的憧憬,虽然是冷门频道的冷门栏目,可是却总有什么在若有若无地提醒我:那里,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可是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是鲜花与掌声,是冷清与感激,还是未来广阔空间里从无到有的大展拳脚?
我茫然了。
良久,听到李主任的声音:“你再考虑一下,如果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如果你愿意,可以定期来做嘉宾主持。”
他的目光深沉宽厚,我在这样温暖的目光里认真点点头。
第二天上午九点,汽车缓缓驶进SOS儿童村。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一路沉默着看窗外。
进大门的一瞬间,我看见远处一个挺拔的男生背影,是瘦而高的男生,手抄在裤兜里注视远方。突然间觉得恍惚,心里只是那么一紧,心脏在猛然间的收缩中胀出迟滞的疼。
车子慢慢滑近,我的眼睛盯紧窗外,眼里只能看得见路灯下、绿草坪边,那个站立在薄雾中的少年。他穿件白衬衫,袖子在手腕处微微挽起来,松松的,却干干净净,带一点雾气的湿,看不分明,却又更加像首诗。
似乎压根没有去想那应该是谁、可以是谁,又为什么必须是谁。我只知道我在那短短几秒钟里弄丢了呼吸,我屏住气息,心脏紧促地跳,只是下意识地想:张怿,是你吗?
然而,汽车滑过的刹那,少年在薄雾中抬起头。我的心像猛地被重物击打,却又自然而然舒口气:还好,不是他。
突然间有点迷惑:如果是,会怎样?如果不是,又会怎样?
甚至越发迷茫:为什么我会想到他?又为什么心脏有胀胀的痛感?
我安安静静地看窗外了。树很多,儿童村很大,我深呼吸,想要让自己变得镇定。我突然间又想起了一个水晶小房子:璀璨的透明的、在灯光照射下散发出七彩的光泽,美轮美奂,那是一件16岁的礼物。在我18岁的那一年,或许就是乘坐这样一辆依维柯汽车来到了儿童村,轻轻扎下根来。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些兴奋:时隔两年,并不长久的时间里,我能否找到那个闪烁着光芒的水晶小房子?
那天,我坚持走遍了SOS儿童村所有的家庭。那些热情的笑脸,那些天真的童年,那些孩子们温热柔软的手和妈妈们明净善良的笑容,陪我走过一户又一户。我看见了孩子们渐渐丰盈的心,看见了最美的爱的所在,惟独没有看见一只水晶小房子。
终于忍不住问5号家庭的林妈妈:“两年前,我曾捐给这里一个水晶小房子,就是那种透明的玩具,不知道会在哪一家?”
林妈妈也迷茫了:“这里每年都会收到大批捐赠物品,可是有些被小孩子摔坏了,有些转到了别的地方。谁知道呢?”
我的心,一点点下沉,又一点点回复原位。
我苦笑了:是啊,那些久远的物与人,在时光的河里,只一闪,就看不到了。那么,那个小心翼翼将礼物塞进课桌,说“生日快乐”的少年呢?那个曾手托水晶小房子,任幸福填满心底的女孩子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回去的路上,我始终没有说话。
身后的摄像拍我肩:“陶滢,这么沉默啊?想什么呢?”
我冲他笑笑,说:“在想我的少年时代呢。”
他颇文艺腔地打趣:“少年不识愁滋味。”
我笑。却想起另外一句: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是暗红色妖娆的字句,缠绵悱恻,只是无关爱情。
因为这阕《虞美人》,后几句是这样: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说的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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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继续写《青鸟飞去来》了,结构调整比较大,人物也发生了变化。
原来已经有7万字,这次删删改改添添,不知道最后会变成多少。
同时修改《左手》四稿,呼呼,偶真是勤快得很啊,呵呵~~
16-1
再见郑扬的时候是在校园里的篮球场边——因为电台到艺术学院做一期关于大学生择业的节目,郑扬一本正经地坐在石凳上采访嘉宾。春天的风里,好看的男生穿着白色的衬衣,干净、挺括而精神。节目结束后,他与嘉宾一一握手表示感谢。我站在不远处,悄悄地注视。
正想打招呼的时候,郑扬转过头来,恰巧看到我。
他挥挥手,笑容明朗单纯。
仍然是像阳光一样的男孩子。在进入大学之后,不再是三年前的那个沉默少年,而是周身阳光的一个男孩子,带着光芒四射的自信,站在你面前。
他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身后仍追随着女生关注好奇的视线。
还是那样温和的笑:“好久不见了,丫头,忙什么呢?”
我故作认真地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呀。”
“啊?哈哈,别矫情了,被男生追得四处躲藏吧?”他笑咪咪的。
“哪里有,倒是你桃花运很旺呀。”我扁扁嘴。
“是吗,你都不肯做我女朋友,桃花在哪儿呢?”他故意东张西望。
突然心底有细微触动——郑扬你就不能正经点?再不是当初了啊。
“怎么不说话,丫头?”他弯下腰,认真看我的眼:“哎,不高兴?”
“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都不像你了。”
“谁像你那么老不正经,就不能好好说话,你现在好歹也是有妇之夫,怎么还这么口无遮拦的,”我瞪他一眼:“女孩子都是小心眼的,小心惹祸上身。”
他愣一下,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你们在这里呀,晚上一起吃饭吧。”林卡走过来,笑靥如花。
我快速摇摇头:“我晚上约了婉婷。”
“哦,”林卡点点头:“那我们先走了啊。”
我也点点头,笑着挥挥手,先转身走开。走远了回头看,他们并肩往校门口走,帅气的男生和漂亮的女生,是夕阳下好看的图画。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永恒而纯粹的男女友谊。
因为总有一天,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爱情与家庭,会有那么多的顾忌与介意。最美好的友谊是青春年少时生动的记忆,却未必可以成为终生相伴的追随。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幸福——爸爸说妈妈是他寻觅已久的另一半圆,他们因为凑成了一个整圆而恒久幸福,那么,我的那一半圆,又在什么地方?
都不可以告诉别人:那个在节目里谈爱情、谈亲情、谈友情的陶滢,其实依然孤单。
周末,我又去了行知学校。
进门的时候看见段筱琳抱着一大堆舞蹈服往练功房里走,我几步追上去帮忙,她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我。许是默契得久了,不用她说话,我已经自动自发说“不客气”。她笑,拖着我看她排练。
偌大练功房里,辅导老师不断随音乐做着手势,筱琳像轻盈的鸟儿一样,跳跃、旋转,额前的几绺碎发飘起来,美好得无法用语言形容。
“孩子们似乎都很喜欢你。”我正看得入神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说话声。
我转头,看见行知学校的沈校长站在我身边,也注视着段筱琳流畅的舞姿。沈校长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戴副眼镜,目光寂静安宁。他是个很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曾听人说他有一个很富有的家庭,父亲去世前给他留下庞大的产业和一份慈善基金。那年他不过硕士毕业,一边打理祖业一边招募志愿者加入到基金运营的过程中。五年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在自己的事业最如日中天的时候毅然启用职业经理人,由自己的夫人担任集团董事长,而他一心一意创办行知学校,出任校长。
那时候,很多人都说他是在做秀。可是他不解释,远远地避开媒体的涡流,努力从自己曾经习惯了的圈子里抽身而退。
或许是职业习惯使然,我突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沈校长,恕我冒昧,很多富人或者名人都或多或少参与一些慈善事业,可能有些人确实是炒作的需要,有些人是善良的驱动,那您呢,您为什么要花这么多精力在行知学校上?”
他深深看我一眼,微微笑:“你是在采访么?”
我也笑了:“或许,沈校长愿意和我们一起分享您的青春故事?”16-2
我的离开是这一季最大的新闻。
外界有关于这件事情的各种传说版本,其中比较普及的有两种,一种是说我犯了错被“贬入冷宫”,另一种是说我被某某领导的亲戚排挤,所以只能拱手让出好节目的主持权。
一时间很多人的目光充满同情与怜悯,当然也有幸灾乐祸,这些都在我的想象之内。
只是,没有想到的也很多。
在得知我属于“主动放弃”的消息后,环绕于我身边的同情怜悯、幸灾乐祸就变成了众口一词的质疑:陶滢主动放弃?她为什么肯这么善良?真高尚还是假高尚?
我无言了——善良需要理由么?或者高尚已经不值得被信任?
终于想起来Adrian引用的那句白居易的话: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
那段日子多亏有朋友陪我度过。
郑扬一个人包揽了几乎全部前期工作,只为让林卡挤出时间陪伴我;岳哲时常在栏目组里给我很多帮助,下班后陪我吃饭,告诉我“坚持下去,清者自清”;还有夏婉婷,不说话,只是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我,告诉我“我和同学们都很喜欢你,我们永远支持你”……
而深夜,是Adrian陪我聊天。
——《青春纪事》里再也看不到你,还是很怀念的。
离开那里,我居然也有很多很多的舍不得。本来以为不会这么伤感的。
小姑娘,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都很复杂,只有我们坚持自己干净的内心,才能获得真正的宁静。
不过,在《彩虹桥》的日子很充实,因为发现很多自己的不足,学习本身原来也是有趣的过程。
是啊,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只要自己觉得充实快乐,别人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对了,想过考研吗?
没想过,似乎早得很。
馅饼当然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机会只青睐有准备的人。
读研做的是理论研究吧,听上去艰深而不实用的样子。
我想,读研不只是学习更深的专业知识,更重要的在于培养学习习惯和学习技能,当然还有思维方式。
可是播音主持专业的硕士点太少了。
或许可以试试相关专业啊,编导或者媒体管理什么的。
跨专业啊?
跨专业有什么不好?多学点知识,可以不要被人当花瓶。
怎么听上去你这么专业?你学什么的?
我的一位朋友在中国传媒大学读传播学博士,常常聊起这些。如果你有兴趣,我帮你收集资料吧。
谢谢你哦。
干吗突然这么客气。
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你。
好家伙,还“报答”呢,赴汤蹈火吗?
呵呵,也不是不可以啊。
……
凌晨一点,我们下线。
我从来没有对Adrian表达感激,可是我的内心知道,有这样一个朋友在我身边,在任何我需要支持与鼓励的时候,他都在。
然而好在,通过大家的努力,夏天到来的时候,《彩虹桥》的收视率进入一个平稳期。
这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这档本来清淡的新栏目有了自己的固定收视群,开始步入良性运转的轨道;可是又不是好消息,因为随着节目名气的增大,各式各样的互动活动和慈善募捐、义工报名都挤在暑期开展,栏目组里的每个人都调动了全部积极性在各个活动场地里跑来跑去,硬是打出一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形象来。到最后连暑假都没得休,和亲人的联系只能依赖打电话。
外婆的耳朵越来越背了,常常是我冲电话话筒大声喊,却反而把她的脑子喊乱,然而声音小了她又听不见。
三年,外婆似乎一下子老下去了。
上一次回家是过年,外婆从腊月二十八就站在院子门口等,等她的小桃。等一天,没有等到。
第二天气温骤降,她就回到屋里,搬把椅子坐到窗前,眼睛盯着院门口。又等一天,却还没有等到。
第三天,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开始包饺子,她也包。终于在饺子出锅前的刹那,看见她的宝贝小桃推开家门,冲她笑。
她老得飞快,然而我却无法告诉她,即便是大年三十的上午,我们还在为栏目的春节特别节目做最后的剪辑与审订,属于我的配音部分也在忙着做后期合成与处理。
然而好在,节目在春节期间顺利播出,全院的邻居都陆续来我家表示最真诚的祝福:
“小桃好漂亮哦,女大十八变啦。”
“电视上的小桃真是口齿伶俐,出息了,了不起呀。”
“要我们家小盛也跟你学好不好?小盛,过来,叫姐姐好。”
……
外婆高兴得合不拢嘴。
只有丁爷爷说:“小桃,吃了不少苦吧?”
他的声音温和,眼神慈祥。我的鼻子一酸,险些有泪涌出来。
可是,我早已不是那个软弱的、爱哭的小桃了。
我的酸楚是因为:我那么努力,不过是希望我的家人以我为荣,可是,当我拥有了这一切,却和外婆拉远了距离。
只有我自己知道,现在,我多想陪在她身边。
暑假里,平日里便不是很热闹的艺术学院越发冷清,只有我和林卡因为工作的缘故要留在学生公寓里相依为命。
因为有本地“土著”的优势,郑扬常常回学校,然后贿赂了公寓一楼的守门阿姨跑到三楼上来。每当空旷的楼梯上响起男生的脚步声时,我和林卡往往会相视一笑,提前一步把寝室门打开。郑扬也不会空着手,每次总是拎两只西瓜,看我和林卡欢天喜地拿去冲洗,又一劈两半,用勺子舀一大块,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郑扬说:“你们两个就好像两头心满意足的猫。”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仍然有抑制不住的宠,有那么一会儿,我甚至会有浅浅错觉:郑扬,仍是以前的那个郑扬啊。是那个拉告诉我不要担心、不要害怕的少年,是那个为我点亮18支生日蜡烛的少年,是那个和我一起朗诵《四月的纪念》的少年……
可是只一瞬,我抬头,知道这不过是错觉。
只需一瞬,我用余光也可以看见:林卡舀一勺西瓜举到郑扬面前。郑扬摆摆手说“我不吃”,然后一伸手,那么自然而随意地抹掉林卡颊边一颗西瓜籽。
空气中都一同染满了西瓜甜蜜的味道。
我低下头舀西瓜,却把目光落在自己举着勺子的左手上。
仍然是左手啊。
似乎还是记得那个好看的男孩子用低沉的声音说:陶滢,你的左手边要么不能坐人,要么就要坐一个甘心一辈子捡筷子的人。
他叫张怿。他是一棵挺拔的小白桦,曾在我16岁那年给了我最美好的关怀,也曾给了我最刻骨的伤害。
可是,时光那么远,远到我忘记了伤害,只记下那些温暖美好的瞬间。因为,倘若不是成长,便意识不到那年那月的幼稚。
我早已原谅他。只可惜,他躲闪着,不肯出现在我面前。
他大声笑出来,然后说:“我夫人名叫段雅琪。”
我愣一下,稍稍有点茫然。
他的目光静静地看着练功房里旋转的身影:“筱琳,是我的女儿。”
我的心脏猛地被撞击一下。
我有些怔住地看着正随老师的手势认真练习的女孩子,她额上的汗珠滴下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细碎的光线,似乎可以反射出太阳的光芒。
隐隐,听到沈校长的声音:“我和夫人说好的,如果有女儿,就随她姓,如果有儿子,就随我姓。作为我们的第一个孩子,琳琳出生的时候,我一度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谁也没想到,琳琳五岁那年,一场大病使她的耳膜发生病变,后来,十聋九哑,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琳琳了。”
“是我们对不起她,我们都太忙了,等到我们发现她生病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轻轻叹口气:“也是从那天起,我突然发现,事业再成功,最爱的人却因此而受到伤害,那我们拥有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