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还能够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么?!
宋珩看着自己所处的地方,一片一片的森林,一望不到边,空气清新无比,却是半点也听不到那虫鸣鸟叫之声,寂静无比。宋珩已经走了一短路,等到她发现自己就像是处在那森林迷宫里面一般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想走动了。
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人,百里流觞,百里绍宇还有那惹人讨厌的百里云方都不知所踪了,甚至她都探寻不到一丝一毫的气息,可能他们三个人是在一起,也有可能是分开的,可这个时候,宋珩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扶了自己身边的一棵树,隐忍到现在的胸口剧烈地疼痛了起来,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一口鲜血喷上了自己扶靠的树木的根部,宋珩用衣袖抹去了自己唇边的血迹,觉得呕出了这一口郁结之血的自己胸口轻松上了许多,没有刚刚那般的沉闷了。
远处有淡淡的琴音传来,佐着轻轻的箫声,若有似无的,等到宋珩再仔细去聆听的时候,却又是一段虚无。
“又伤着自己了?” 轻笑的的问话突然地在这一片森林里面响起,带着一些个无可奈何,“你又不让我晓得,这般的倔强,我当拿你如何是好?”
那声音悠悠地叹了一声,似乎像是有着无限的宠溺。
“谁?”宋珩想要张口问上一声,却听见自己张了嘴却变成了另外一句话,“谁要你管,谁要你管!”
那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有着小女儿家的娇蛮调儿。
“你的眼中,不过就只有那功名利禄罢了,我怎么样,还需要你来管得?”
宋珩听着自己的声音这样想起,整个身体完全不被自己控制一般地转过了身看着那幽深的森林深处,仿佛那寂静的没有半点人气的地方会有人走了出来一样。
可事实上,也的确有了一个人远远地走了过来,那人身形欣长,面容被那淡淡的水汽遮挡住了,一时之间倒也瞧不见那人的长了怎么样的一张样貌。
宋珩想,自己大约是知道这第五层是什么地方了,这是阿兰若之境,求而不得的心魔所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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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若是佛家语,是指森林一类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生八苦(一)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种心魔的存在,求而不得那就是每一个人的心魔。
阿兰若之境宋珩也没有完全经历过,只是从一些书籍上看到过这个略有些古老的阵法之中听说过,那是比幻境更加会容易让人沉浸在其中的一个地方,幻境之中大多是以药物为主,符咒为辅。而阿兰若之境却是以阵法陷入到了一个幻境之中,没有药物,以阵法勾出了人心之中的心魔。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阿兰若之境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如果超脱不了自己的心魔,那么就会沉溺在这里,被心魔吞噬掉精神,在此长眠。
而宋珩不知道自己眼下是怎么一回事,她的灵魂就像是被禁锢在这个躯壳里面一样,灵魂是自己的,但是身体却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像是被人控制住了一样,有着自主的意识,会说出同自己本意相反的那些个话来。
宋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旁观着一样,直愣愣站在哪里看着那从森林尽头里面走出来的人,那人有着及其好看的眉眼,就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仙一般,其实,宋珩并没有看清楚那个人到底长了什么模样,那个人的模样就像是笼罩在一团烟雾之中一样,明明是瞧不清楚的,宋珩却偏偏是觉得眼前这个人应该是风神如玉的。
是的,她就是这样笃定地觉得,那种笃定完全是叫她有着一种害怕的感觉。
他慢慢地走来,停在自己的面前,浅灰色的衣衫有着宽宽的袖子,遮住了他的手,他微微地抬起了手来,那手指抚上宋珩的嘴角,但是却半点也触碰不到她的脸颊,那莹润的手指就像是穿透了她的面颊一般。
宋珩低头垂着那朝着自己面颊上而来的手指,这是幻境吧,这应该就是幻境了,宋珩对着自己说,在这个幻境里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她是真实的。
宋珩静静地提醒着自己,不管自己的身体给出了什么样的反应,这不过就是一个幻境罢了,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假的,只有从这个幻境之中凭着自己的意志力走了出来,这才是破解这个阵法的唯一办法。
阿兰若之境考验的就是人心所在,只能独自一人去勘破这些幻境。
宋珩想到这个,心中不免地咯噔了一声,她是懂得这些的,但是他们呢,是否能够看透这些东西,能够从各自的幻境之中走了出来?
宋珩想着,她的身子却是跟上那个男人的身影,慢慢地同他朝着森林深处走去,她知道这是要去哪里,因为这个男人牵着她的手,实际上,他的手还是虚空无比,只是宋珩的手微微地抬着,营造出了像是被他牵着的模式。
宋珩听到他刚刚对自己说:“回家吧!”
回家?
宋珩微微有些困惑,她的躯壳就像是一个听话的小女孩一样跟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乖乖地往前走着,亦步亦趋的,不紧不慢地落后了一步,打量着这个男子的背影,这走慢的一步就像是她特意的,不是不能同他同步而行,只是为了贪恋这高挺的背影而已。
宋珩察觉到了自己的嘴角微微有些牵起,那带着笑一样的声音缓缓地响起,“阿华你的背影可真是好看。”
那男子的声音轻柔,他透着笑,应了一声:“哦?”
一会之后,他的声音又似笑非笑地响起,“那这样看一辈子可好?”
宋珩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像是烧红一样的热,阿华,宋珩念着这两个字,忽地心中一惊,难道这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呈现出虚幻的影子就是这个浮图塔内建造这一切阵法的谋士方华?
那如果这个他看不清楚面容的人是方华的话,宋珩心中有寻思着,那么现在控制了自己躯体的又是谁,这样同方华熟稔的女子又是谁?!
百里流觞觉得自己像是睡了长长的一个觉,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那一顶深色的幔帐,瞧着略有些眼熟,像是金陵城中自己睿王府邸的那床幔。
他掀开了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有些疑惑地看着那自己所处的环境,他看了看,那白玉石的雕花屏风,墙上前朝的字画,这一切都是那样的眼熟,百里流觞闭上眼想了想,是的,眼前这个地方同他金陵城之中的府邸是半点差异也无。
百里流觞低头瞧了自己一眼,自己身上穿着那一身暗色的衣衫,也是自己平常穿的衣衫,可他明明记得自己之前不像是穿着这么一件衣服的才对,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了这一身的衣服?!
而且,他也应该是在浮图塔之中的才对,怎么就一下子回到了金陵城之中自己的府邸之内?!
百里流觞有些迟疑地走出房门,瞧见那院子之中不是繁花绽放,而是白雪皑皑的场景,他越发地觉得有些困惑了起来。
这不是应该在春天的么,为什么这院子之中的景致却是一下子变成了这样?院子里头种植的那一些红梅都已经开了,有着淡淡的清香传来,那么的真实。
“哟,已经醒来了?”裹着灰色狐裘大衣的暮天从屋顶上掠了下来,姿态很是轻盈地落到了他的跟前,一点也没有在雪地上落下很半点的痕迹,暮天的脸上带着笑,见百里流觞半点反应也无,便是伸出了手,在百里流觞的面前晃了一晃。
“你在想些什么,竟然是如此的出神,若是此时此刻有刺客袭来,你当如何?”暮天看了百里流觞一眼,见他眼神之中满是疑惑之色,忍不住开了口道,“你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一副神情?”
百里流觞看着暮天,他迟疑地问道:“眼下是什么时候了?”
“申时啊,你不是说这几日公务太过繁忙倦的慌,所以午睡了一小会,怎么这么一个午睡醒来却是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暮天轻笑了一声,他伸出了拳头,轻轻地捶了百里流觞的肩膀处,那力道明明是不大的,却是叫百里流觞往后退了一步,神色越发古怪地看着暮天,那神色实在是太过古怪了,这让暮天也有些迟疑了起来,他看着百里流觞,这说话的声音也带了一些迟疑,“殿下,你到底是怎么了,莫要吓唬属下才是!”
“我不是在南嘉的浮图塔之中么,怎么会,怎么就会就在这里了呢?”百里流觞低声地问着,他有些戒备地看着暮天,“我记得我明明没有将你带入浮图塔之中,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百里流觞明明是记得的,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将暮天留在了北雍之中处理着军营之中的事情,怎么可能眼下他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呢!
暮天听到百里流觞的话,微微一愣,随即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我还道是什么事情呢,你是睡糊涂了吧!”
暮天的笑声很是豪迈,几乎是仰天长笑了,他身形一闪,跑了出去,片刻之后他又拉了一个人回来,那人穿着一身粉色狐裘斗篷,一张秀致的脸被那毛领给遮挡住了半张,只余下那一双黑亮的眸子就像是两颗玛瑙一样的漂亮。
“宋珩你赶紧来瞧瞧这般难得一见的场景,保证是千年难遇的!”暮天拉扯着将人推到了百里流觞的面前,“你赶紧来瞧瞧,咱们一向英伟的睿王殿下居然是睡糊涂了!”
百里流觞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宋珩,他伸出了手,轻轻地触碰到了宋珩的脸,那一张脸有着冰冷的温度,他有些慌乱地缩回了手。
“你是谁?!”百里流觞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面前的宋珩。
那宋珩微微蹙了蹙眉头,看着百里流觞,淡淡道:“你果真是睡糊涂了?”
“我同宋珩明明是在浮图塔之中,怎么可能会在金陵城的府邸之中,你们两个人又是谁?!”
百里流觞怒视着眼前这两个人,他分明还记得自己之前是在修罗之境之中,手上拿着凤鸣剑,面对着是那些个杀戮所化的将士,昏天暗地的杀伐,他甚至都能够感受到自己手臂肌肉的酸疼,那些抗议着自己的疲惫,可现在,百里流觞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空荡荡的,那凤鸣剑不知道去了哪里,而原本应该是疲惫的身躯,却像是完全没有经历过那一战似的,半点一场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
“你果真是睡糊涂了吧!”宋珩那淡淡的声音响起,“那浮图塔之事,是在四月的春天,可现在,已经是七个月后的隆冬了。”
宋珩的瞧着百里流觞,那一双眼眸黑白分明,“你该不会是睡了一个午睡罢了,就是将这些个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不成?”
百里流觞听着眼前这个宋珩说的话,他是越发的震惊,七个月后的隆冬?怎么可能,他分明还是…
百里流觞努力地去回想着,那浮图塔,还有那这个阵法,有模糊的影像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越想,却是越觉得那些个记忆有些淡薄了起来,模糊的让他几乎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有没有经历过浮图塔,有没有…
“四哥,你们站在这里做些什么?!”
手上抱着一侧卷宗的百里云方走了进来,他有些狐疑地看着站在院子里头吹着冷风的百里流觞,他微微蹙着眉头,百里云方又道:“四哥赶紧助我,父皇这指派的事情委实难煞了我,我可是巴巴地来同四哥你求救的,你可不许同三哥一般见死不救!”
七弟,云方?!
百里流觞越发的困惑。
“七皇子来的正好,赶紧瞧瞧你这四哥,眼下竟然还以为你们是在浮图塔之中呢,这七个月的记忆倒是给忘了个干干净净!”暮天呼朋引伴地叫着。
“当真?!”百里云方眉头一扬,那狐狸般的眸子拉得细长无比,带着笑意,“如是四哥忘记了一些,大约也是想不起来再过五日便是要同宋小姐成亲的,那我眼下便是去通知沈少庄主去,叫他来一个抢婚罢了!”
暮天一听,也是兴奋了起来,“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成亲?!
百里流觞的眉头舒展了一下,但是随即又皱得越发的紧了起来,他要同宋珩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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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生八苦(二)
成亲?!
这两个字就像是一个埋藏了火药石的陷阱一下子引爆了开来,让百里流觞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刚刚所想的,他看向宋珩,眼神之中有些疑惑,宋珩她不是…不是已经是答应要嫁给沈从墨了么,怎么眼下却是说要同他成亲了?
百里流觞努力地去想着,他想不到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他的记忆就只停留在浮图塔之中,但是细细想起来,他只觉得很模糊,甚至百里流觞开始有些迟疑。
他伸出了手,去触碰了一下暮天,又触碰了一下百里云方,许是他的动作太过叫人意外的,暮天和百里云方皆是一愣,看向百里流觞的眼神也有些不妥了起来。
“殿下,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暮天看着他道,那面色上也严谨了许多,半点也没有刚刚那玩笑的色泽。
百里流觞不知道怎么来说这一切,他的记忆就停留在浮图塔之中,他以为眼前的这些个人不过就是幻影而已,但是他刚刚触碰到他们的时候,竟然有些暖意,他们是真实的么?
百里流觞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浮图塔之中的,可他又觉得眼前这一切又是正常的,好像所有的事情就是应该如此的。
宋珩也望了过来,如记忆之中的那样清冷的模样,她静静地看着他良久,这才问出了口,“殿下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到底是怎么了?
百里流觞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不是他遗忘了这七个月的时间?每次回想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明明对于去南嘉的时候是那么的鲜明,而且在浮图塔之中的时候,他的记忆就像是断层了一样,只记得那凶险万分的修罗之场,但是,人人都说他在七个月前就已经从南嘉返回到了北雍,人人说的是那样的笃定,好像他是真的遗忘了。
或许,他是真的遗忘了吧?
百里流觞看着宋珩,他们现在所处的位子是在他府邸之中的那一座凉亭之中,这天气越来越是寒冷的一些,北雍的冬天颇冷,雪也下的很早,十一月份的时候就已经是下起了雪,这雪越下,天气也就越发的寒冷了起来。这种日子是最适合煮酒。
冬日的凉亭冰冷刺骨,并不适合攀谈的地方,却是煮酒的好去处,前方的花园里头有着大片的红梅绽放,而一旁的池塘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雪落在湖面上,很快就融成了冰色。
百里流觞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她一贯都是那样神情淡淡的,浅淡的就像是对别的事情没有多少关注力一样,她微微拉起了那宽大的衣袖,露出一节皓腕,她煮酒的动作很是流利,淡淡的酒香很快就在亭子里面弥漫开来。
他刚刚才晓得,宋珩她竟然还会煮酒,且还是煮得挺好的,那酒香配合着院子里面那梅花的香味,倒是叫人有着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宋珩提了酒壶给百里流觞倒了一杯酒,这酒液温热,透着袅袅的轻烟,百里流觞执起了酒杯,那温热的触觉还在自己的手掌心之中。
“怎的不喝?”宋珩瞧他还呆呆地拿着酒杯不动的百里流觞,催促了一声,“这酒便是要在这温热的时候喝才好。怎么了,我前两日刚煮给你喝过,你还称赞过不错的,怎么现在这样的神情,不会是腻了吧?”
“你这前两日…给我煮过?”百里流觞看着自己手上的酒盏,有些迟疑地问着,宋珩是说的那般的笃定,可他是真的半点印象都没有。
“之前初雪刚下,你便道是雪日饮酒最好,说你这院子里头种了一片的红梅开的正好,叫了我还有秦王殿下他们一并来了,你怎么就都不记得了呢?”宋珩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最近军中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一阵。”
百里流觞听着宋珩那略微带了一些关切,他心中微微一暖,自己在雪日若是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在这凉亭之中煮上一壶酒,品着那红梅,这倒是真的不假,听到宋珩这么说的时候,百里流觞想,自己是真的可能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了?不然的话,宋珩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百里流觞喝了一口酒,那酒温暖,从自己的嗓子眼里头一直润进了心肺之中,暖暖的,好像整个人都已经暖了起来一样,府上的人略微有些忙碌,整个府上处处都布满了红色的绸幔,好像真的有一场喜事即将要来临一样。
“你为何…”百里流觞看向宋珩,他从头到尾最不敢置信的不是旁的事情,而是宋珩答应要嫁他为妻的这件事情,一想到这件事情,百里流觞觉得除了意外之外那就是不敢相信,明明他清楚地记得宋珩不是说答应了要嫁给沈从墨的么,怎么现在她却是要嫁给了自己,这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是一场美梦,如果这真的就是一场梦的话,百里流觞觉得自己是真的愿意沉睡在其中不再清醒过来了。
但是,骨子里头还是有着一种寻根问底的倔强。
“你为何要嫁给我,你不是…你不是已经答应了要嫁给沈从墨的么?”这是在西北封城的酒楼上,他亲耳听见的一句话,那个时候他刚刚前往了城外驻扎的军队中查探回来,在惊鸿一瞥之中瞧见宋珩和沈从墨在那间酒楼之上,他停了下来,且回头去寻了他们,却不想倒是叫他听见了这样一件叫他震撼无比的话。
百里流觞还清楚地保留着那一日的印象,他站在酒楼的楼梯口上,听到她的声音就这样平平稳稳地响了起来,原本他还想对自己说,这应该是他听错了吧,宋珩对于男女之事一贯是那样的浅淡,仿佛她这个人天生就和这种情爱之事没有半点关系一样才对。可他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那的确是宋珩的声音,且是半点犹豫也无。
他甚至还记得的,宋珩的右手腕子上就戴着那沈从墨赠送的黑玉镯子,那是上好的黑玉镯子,大约在北雍之中哪怕是皇室也是找不到这样好,如墨一般的黑沉,又如玉一般通透的黑玉。
可现在宋珩那露出的一节手腕子上并没有那样的一个镯子,只有一串五彩琉璃珠子串成的链子,看着稀松平常无比,但是那下方缀着的一颗珍珠大小的珠子却是熠熠生辉,倒是不像是平常的物件,那是世间少有鲛珠,千金难得。曾有人愿意以一座城池的财富去换取一颗鲛珠。
百里流觞知道这一串链子,这是他的。不,那是他母妃艳贯后宫时所得到的赏赐之一,母妃一直很喜欢,从不离身,后来母妃出宫的时候将这一串链子交给了他,说是等到自己那一日若是有了喜欢的女子的时候,就将这一串链子给了人做定情之物。
他那个时候一直在想,等到从南嘉回来之后,自己便是同宋珩表达了心意,可惜还没有等到他如愿,甚至连南嘉的地界都没有踏上一步,他便是已经被拒绝了,而这一串用作定情的链子便是一直揣在自己的怀中并没有机会给了宋珩。可现在这一串他很是珍视的链子到了宋珩的手上。
那应该,且只可能是自己送给了宋珩的,旁人绝对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可能拿了这个东西,所以,这一切应该都是真实的?
百里流觞看着宋珩手腕子上的一串珠子细细地想着,或许是自己真的遗忘了那些事情了吧,他一贯是将自己迫的太紧,正如那一日自己有着这般疑惑的时候那被传唤而来的太医说的那般,他将自己压抑的太久了,是时候应该要放松一些了,或许哪一日自己所遗忘的那些事情就会全部都回来了。
金陵城还是他记忆之中的那个金陵城,皇宫也是他记忆之中的那一个皇宫,他所认识的人也全都是他所认识的那些个人的形象,他想,大约真的是自己一不小心将这些这些事情给以为遗忘了。
宋珩顺着百里流觞的那视线朝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看了一眼,她微微抬头,婉约一笑,那笑容在瞬间让她多了勾魂摄魄的味道,她看着百里流觞,轻声地问着:“嫁你…不好吗?”
宋珩左手轻轻地拢起了自己的衣袖,她不等百里流觞的回答,只是静静地给百里流觞倒了一杯酒,百里流觞端起了酒杯,一口饮尽,这酒微微有些烫口,一直从喉咙烧进了心窝,宋珩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么烫也入口,也不怕烫了舌。”
百里流觞只是静静地笑着,他不怕的,只是单单地烫了舌又什么可怕的,他不想了,那些个失掉的记忆,就让它完全失掉算了,只要往后的日子里头有旁的更加美好的记忆,那样就足够了不是么?
凉亭外头的雪慢慢地下着,而百里流觞却是半点也感觉不到一点清冷,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暖洋洋的,就像是沐浴在夏日的阳光下一样。
人逢喜事精神爽。
百里流觞觉得这就是他眼下的写照了,许是因为成亲在即的缘故,百里流觞自然是觉得心情不错的,且府上也没有什么需要他伤脑筋的事情,他府上的总管是军中退了下来的老战士,在他还在军中历练的时候因为受了伤的缘故退役了,他觉得这人敦厚无比,又是孑然一身,他就让这个人管理了他的睿王府,这么些年下来,管理的也算是仅仅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