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流觞也让护卫们去休息了,余下自己在这边照料着,这一路上而来,护卫们也早就已经是疲惫了,再加之今天晚上所面对的,百里流觞也是有些不大忍心叫护卫们再辛苦。
他一个人守着这一团篝火,看着在万里之上的月光,曾几何时,他也曾瞧见过这般迷人的夜色,迷人的叫人不知道如何去说。
宋珩也有些睡不着,她想大概是因为之前被胭脂那蛇阵所扰,这眼下一闭上眼睛,她便是想起那一群群的蛇群,光是想着都叫她觉得恶心不已,又想起自己同胭脂住一间房间良久了,光是想到胭脂那么亲密地亲近着那一条条的蛇,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想到就哆嗦,哪里还是有旁的睡意。
她下了车来,瞧见那几个护卫在一旁背靠背地睡着,手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兵器,听到宋珩下了车时所发出的声响,便是立刻有人睁开了眼睛,直到看到宋珩这才又安心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这是护卫们,将士们在野外的时候经常会有的行动,在睡眠的时候也是要保持着警觉性,背靠背的,只要是有了一些声响,他们就会醒来,就算是有敌人来袭,也不会将自己留有空隙给人。
宋珩瞧见护卫们如此,她从自己袖中拿出了几面小旗,手随意地挥了出去,那几面小棋,扎上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宋珩双手合十,虔诚地念着一些旁人所听不懂的言语,就像是对月祈祷一般,他们驻扎的地方有淡淡的浅金色划过,就像是被一个玻璃罩子屏蔽了一样。
“你在做什么?”百里流觞看到宋珩的动静,他从对着火光发呆的情况下醒觉了过来,走到了宋珩的身边,正好瞧见她做出那些来。
“我将我们所处的空间密闭起来,人畜都是闯不进来的,这样将士们也可以好好安心睡一会。”宋珩低声回着百里流觞的话,她一点也没有意外百里流觞现在还没有睡着,他一向是一个身先士卒的人,比将士们睡得晚一些又比将士们醒得早一些,眼下护卫们在休息,自然还是得一个人守夜,而这一个人自然时就是百里流觞了。
百里流觞点了点头,对于宋珩刚刚所做的一番表示感激,宋珩这人总是这般一个人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半点也是不叫人担心的,可是…他低头看了一眼宋珩那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手,怎么可能会是不叫人担心的,她到底还是一个女子,即便是厉害一些,但是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呢,一个人要肩负那么多的事情,委实也是不容易一些。
“你的伤口如何?”百里流觞低声问着是,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瞧见宋珩自己亲手割破自己的手掌心放血了。
“哦,”宋珩摇了摇头,“我自有分寸,伤口不算是大深,留一些些血便是会停的,只要这几日不碰重的东西,自然会痊愈的。”
宋珩稍稍往前走了几步,同正在努力休息的护卫们拉开距离,护卫们这些日子也算是辛苦了,如果今晚没有闹出那么一遭来,大约也是能够在驿馆之中好好休息上一夜,而不是同现在一样克难地在荒郊野外休息。
百里流觞也是晓得宋珩的意图,他也顺着宋珩的脚步一同走开了一些,宋珩在一处微微凸起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倒是半点都没有嫌弃的神情。
“殿下可以去休息一会,这边由我守着便成。”宋珩看了一眼百里流觞,其实这些日子都是一早就开始赶路,她是呆在马车上,累极困极的时候自然是可以睡上一会,青天白日的,胭脂也是有顾及的,自然是不可能会做出什么动作来。
“无妨的,我曾经试过三天两夜都没有合眼。”百里流觞坐在了宋珩的一旁,他暗沉沉吟了一会,这才又缓缓开了口道:“刚刚你遇上那般的事,怎么也不喊人给你搭一把手?”
百里流觞的声音里头带了一点责备的味儿,刚刚要不是他听到了声响赶去,宋珩同胭脂两个人还在室内缠斗着,真不知道宋珩是对自己太过信赖了,还是她压根就是不相信旁人,只相信自己?
“不,”百里流觞又想了一想,觉得这事压根就没有他想象之中的那般简单,宋珩在面对胭脂的时候,全然都没有半点意外,这根本就证明宋珩早就觉得胭脂有异,只是她一直都没有说而已,又或者是,“你是从一开始就怀疑了胭脂,在等着她露出马脚的时候?”
这样说着,百里流觞的语气越发沉重了一些,他看着宋珩,他一贯是当宋珩这个人做事稳妥,看起来,大约还是他高看了她,这个骨子里头压根也就是一个冒险的激进分子。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胭脂的?你既然是怀疑她,为什么不一早就同我们说说,这一次可算是死里逃生,但是下一次呢,你是否也是会如同现在这样?”百里流觞话到后来的时候,几乎是带着质问。
他怒了。
百里流觞觉得自己这些年早就已经是被磨砺的没有旁的脾气可言了,以为不管遇上什么事情,他都是能够沉稳地面对着的,但是现在看来,还真的是他自己高看了自己,那些个脾气他不过就是妥善地保管在了一处角落里头,就像是眼前这样,遇上了这种事情之后,他就算是有再好的耐心,再好的脾性,也是会被彻底地激发了出来。
百里流觞看着宋珩,他怒得极其突然,甚至一把抓过了宋珩的手,瞪着她:“宋珩,你是否就是这般真的不相信我,还是我在你的眼中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是,论阵法或许我是不如你,但是论剑术,论功夫,就算是我拼了一身,我也是会护你周全的!”
宋珩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别百里流觞抓在手中的手,那是她受伤的手,伤口划得不深,她是有分寸的,割破表层能够让鲜血直流,却又不至于到那种流血太多的地步,但是被百里流觞这样抓在手中,她自然也是会觉得疼痛的,她又不是木头!
“殿下!”宋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惹怒了百里流觞,竟然是惹得他发了一场这样大的怒气,在她看来,能够蛇口逃生这不是一件应该值得欢喜的事情么,怎么就能够让百里流觞这样的生气了?
“殿下,宋珩不是一贯如此…”
宋珩原本是想说,她是真的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之前在这西北的时候,她自然也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想死了的人,能够有破解之道的时候,她脑海之中权衡利弊的一直都是这样做能不能让自己和他人安然无虞,而非是什么这样做了之后,自己会受什么伤害,会不会失血过多,会不会觉得很疼。
在生命面前,旁的代价宋珩觉得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她要顾及的是生命,而不是代价。
百里流觞知道自己眼下不应该怪罪宋珩的,她的行事一向是如此,自然的也不能说她什么,但是百里流觞还是想要说她一说,因为如果自己现在不说,只怕宋珩往后也是一贯会这样做事,现在是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心取血,那下一次是不是得割肉喂鹰了?想到这,百里流觞的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口气,不吐不快,但是看到宋珩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那因为吃疼的而渗出的银红血丝,他感到更多的是挫败。
是他吧,如果他能够好好地保护了好了宋珩的话,大约也不需要她眼下凡事都要自己亲自动手,且还是这般对待自己了。
这样一想,百里流觞那一团燃烧的正旺盛的火焰就像是被一盆三九天里面冰冷刺骨的水一下子浇熄了,他气她做什么,他更应该生气的人,是自己才是,如果他能够解决那种困局的话,宋珩也不会这样了。
他将这个女子带到自己的身边,原本想着是要保护她的,但是到头来却是受了她的保护,现在想来,自己一个男子竟是要一女子来相护的,这叫百里流觞自己越发的懊悔,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全部都说不出口了。
良久之后,百里流觞这才缓缓地道了一声。
“宋珩,你是不是非要我担心死,你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这话里头没有怪罪也没有责备,有的不过就是一些怜惜罢了,他是怜惜这个女子。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不是像是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强到每次都叫我不知道要怎么来看待你就好了。”百里流觞轻轻地笑了一声,宋珩太高强,放眼整个北雍国之中,大约也不会找到一个女子如同宋珩这般的能干了,她武功高强,又聪慧,男子尚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人人都只瞧见宋珩能干的时候,又敬又畏的,全然已经忘记了,她终归只是一个女子而已,一个女子,终归还是需要人的呵护的,而不是因为她高强而作为改变。
“但是后来的时候我又细细地想了一想,若是有一日你是真的成为那只会撒娇着的女子,大约我也不会像是眼前这般地在意了你了吧!”
百里流觞轻笑了一声,他是皇子,有什么是他所没有瞧见过的,再美艳的女子,他也瞧见过不少,却没有一个人像是宋珩这样能够叫他记到了心底里头去的,美丽的女子有几多,但是他们都不是宋珩,她那一颦一笑都是叫他印象深刻的,半点也是离不开视线。他所在意的,所喜欢的宋珩就是眼前这样的宋珩,高强,倔强,那就是宋珩。
闭上眼睛回想起宋珩的每一个样貌,百里流觞都觉得是那般的清晰,他想,大约是那一日,那一匹受惊的白马从身边跑过,他原本是想要追上去,却是瞧见一个身着素色的女子从人群之中出现,她掠上了前,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扯住了缰绳。
那扬着蹄子的马儿,那飘扬的黑发,瞬间组合成了最是叫人转移不开视线的画面,美得是那般的惊心动魄,叫人魂牵梦萦。
宋珩想,自己大约也是不会成为那样依附着男人而生的女子,不为别的,天性使然。
“若说是高强,大约我也算不上吧,这世间有阵法无数,我也不能保证所有的阵法我都是能够勘破的。”宋珩缓缓地说着,诸葛家的确是专营阵法多年,但是也不能对着所有的人说上一句,他们诸葛家就是鼻祖,或许有一日,她也是会遇上叫她完全束手无策的阵法,“只是这能解的阵法,我便是去解开,像是胭脂这人,那蛇阵在前,我只要是有法子自然是要试上一试的,若是真的没有半点的法子,大约也就只剩下等死一途了。”
百里流觞看了宋珩一眼,他略微觉得有些气恼,自己这话已经是说的这般的明显了,但是这宋珩听见的回答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宋珩,我并非是在夸耀你能干!”
宋珩微微一愣,她看向百里流觞。
百里流觞转开了眼,他这活了22年,这头一次也觉得同女子表明心迹也是一个很考验的事情,没有些勇气,没有些底气,没有做好被拒绝的准备,男子断然也是不敢做出这种举动来的。
这里寂静得很,被隔离开的空间似乎连夜晚的风声虫鸣都是听不到的,只余下头顶上那圆月,还有他们所处的这里一片毁在了宋珩手上的石林废墟。
这里寂静的只能够听闻到护卫们浅浅的呼吸声,寂静的就连他的心跳之声都是那样的明显,明显的叫百里流觞觉得自己此生大约也就只有这么一回像是毛头小子一般了。
“宋珩,”百里流觞低低地唤着宋珩的名儿,那声音轻柔的像是怕惊起了一地的月光,“其实,我是中意你的。”
他原以为自己是能够按耐得住自己的心思的,甚至还能够用平常心去对待宋珩同沈从墨的事情,或许他还觉得自己还能够在某一天他们的婚宴上,自己能够平静地举起了酒杯对着一身红装的沈从墨道上一句“恭喜”,他也一直都是告诉着自己,自己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合宋珩这样的女子的,即便是他中意着她,但是却还是不能够保证,自己能够让宋珩坐了正妃的位子,即便宋珩是成了自己的正妃,可他也不能保证,他们之间不会出现旁的女子。
这一切,只因为他是皇子,就像是父皇那样,就算是独爱一个女子,却还要做到帝王之爱,雨露均沾,泽被苍生。
在皇家之中的疼爱,只会让人成为众矢之的,陷人于危难之中,他不想这样糟蹋宋珩,同样的,宋珩也不会愿意这样地糟蹋着自己。
百里流觞很是清楚,但是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凡人罢了,要他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嫁给别人为妻,他压根就做不到。他也做不到去恭喜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的男人,他只觉得妒忌,妒忌的似乎是要发了狂一般,妒忌的,只想将自己喜欢的女子妥帖地收藏在自己的身边,叫旁人再也看不到一眼。
“我喜欢你,素以,我不想让你嫁给沈从墨。”百里流觞转过了头来,看着宋珩,眼神之中是无比的坚定,他道,“从墨待你的确很好,但是我希望你眼下也不要轻易地做出这么一个决定来,请等到南嘉之行结束之后,你再选择你要嫁的人,是我,还是沈从墨。”
百里流觞这话说的极其的流畅,如果宋珩选择的人是他,那么,他说什么都不会放手。皇子又能如何,他就不相信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还不能够做出什么改变来。
如果宋珩到最后还是选择了沈从墨,那么他就含笑饮砒霜吧,祝福他们。
宋珩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这北雍国人见人爱的睿王殿下,刚刚竟然是同她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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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哈皮,人在云南…@a
☆、第一百十六章 抵达南嘉
姐
宋珩不晓得自己应该怎么说,事实上她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了身没说什么地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她哪里是知道要怎么面对这种事情的,前世她养侄子都来不及,唯一的情感经历就只有那一个可怕对手,现在她不过是一个还没有及鬂的黄毛丫头罢了,倒是老铁树开花了,而且一下开的还是一朵并蒂花。
她说要嫁给沈从墨虽然并非是因为她喜欢这个男子喜欢到要嫁给他不可的地步,但是诚然如母亲所说的那般,藏剑山庄虽然也是高门大户,倒是还是超脱在朝廷之外的,且,宋珩也不得不承认月氏说的是对的,这沈家上无什么高堂,自然比不得旁的那些个家族,有着一把好宅斗的苗子。
他会中意自己?
百里流觞,宋珩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皇家,光是听着就是规矩多如牛毛的地方,少有行差踏错,那玩的都是自己的小命,那是以性命来做赌博的事情。
宋珩不会觉得非常的荣幸,因为被皇子看中并不算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至少百里流觞还是一个颇有风度的人,不会因为自己中意而闹出个什么强抢民女的事情来,且皇子的婚事什么时候由自己做了主,他们宋家,虽是有着一个外姓侯,却是半点都没有实权的,宋珩自己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容忍同别的女人一同分享丈夫,或许真的会如同传言的那般,若是哪天她的丈夫想要纳个妾室,大约真的会被她一下打死也说不定。
她从来都不会去想同睿王殿下如何如何这种事情,因为这些事情不是她应该想的事情,所以她会答应嫁给沈从墨也不会答应去嫁给睿王殿下。
南嘉国的国都无双城,那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从西北的黑风城往无双城,越临近无双城这城池越发的富饶,百姓安居乐业,很难想象在十年之前,整个南嘉都是民不聊生,那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甚至有不少潜逃的百姓到了北雍同南嘉国境边,成了流民。
不过就是短短的十年,南嘉就变得完全不同了,百里流觞这一路行来是越发的吃惊,这是他在凤血歌主掌南嘉大权之后第一次踏足南嘉境内,却不想,南嘉居然已经成了这样的国家,凤血歌果然是一个治国之才,才不过短短十年,就已经将南嘉转变成了眼下这样的光景,若是再过上十年,只怕南嘉富足过了别的国家,成为霸者了。
这越靠近无双城的时候,百里流觞就越发地觉得心惊,北雍这两年有过征战,早前更是因为有过洪涝的关系,这骨子里头还是已经被伤到了,休养生息才是最好的,最近几年若是再起战事,北雍的百姓也是要受苦的。
宋珩也有些意外,原本还以为南嘉的气候会和北雍之间有着很大的不同,毕竟南嘉从经纬度来说高于北雍,按说应该是气候同北雍很不同才对,宋珩甚至还以为南嘉应该是气候冷冽才对,可是等到处在南嘉国之后,她才方觉自己的想法是大谬。
这无双城的气候很是宜人,因为眼下也是四月的关系,自然是一片花团锦簇欣欣向荣的模样,南嘉国之中有着大大小小的无数条河流,那些个河流汇集到一处,最后流淌过无双城,名曰千江。
无双城里面大街小巷遍植樱花,眼下正好是樱花绽放的时节,从远处高山上看向无双城的时候,就像是看一个世外桃源一般,整个无双城都笼罩在那一团又一团的云霞之中,比起北雍的十里桃花林,也是半点是不差的。
浮图塔就在无双城皇宫的西边临近千江,塔有七层,算是无双城之中最高的建筑物,不管是在城内哪一个地段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是能够看到浮图塔。
宋珩在进入无双城之后,从那轻轻掀开的车帘子看到的第一眼不是那落英缤纷的,夹道都是百姓的场景,而是那浮图塔,不是高耸入云的楼塔,从外面看上去似乎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景观塔,但是,它的周遭却隐约缠绕着淡淡的紫气,那紫气可不是什么紫气东来的好兆头,而是觉得充满着危机四伏。
七这个数字着实不好,宋珩不是什么迷信的人,但是在阵法之中,七的确不算是一个好的数字,看那浮图塔,如果是一层一处机关,那七重机关肯定是重中之重,每一处都是暗藏杀机,动辄之间便是非死即伤。
那大概就是取七七四十九之数,如果真的是七七四十九之数,只怕这座浮图塔真的是网罗了不少的阵法,一层踏上有着七处阵法重叠,那阵法之中肯定是有强有弱,要想一处一处下来,绝对不一件简单的事情。
“觉得如何?”
百里流觞看见宋珩掀起了帘子看着外头,他放缓了步伐,停留在了宋珩的身边,低声问着她。他在进了无双城之后,瞧见的也就是那浮图塔,从外观上来看,他也是觉得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不过他原本就是不懂得阵法,自然也就是瞧不出什么端倪来的,或许从宋珩的眼中大约看出来的,就是和他有着天壤的差别。
“很麻烦。”
宋珩微微蹙起了眉头,认真地说着,浮图塔真的就如凤血歌说的那样危险重重,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百里流觞听着宋珩所说的那一句话,微微地皱了眉头,“你也没有办法?”
或许百里流觞说的话是对的,这浮图塔是方华累计了心血才建成的,这方华虽然已经身死多年,但是却还是留在历史之内,史官用了不少笔墨去纪传了这个人,野史上的记载更是多,几乎是将这个人塑造成了一个无所不能,能够撒豆成兵的人。
“只有等到进了浮图塔之中接触到这些个阵法的时候,才会知道要如何做。眼下光是看着,我也不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宋珩低声道,光是从外头看,她只觉得有些害怕,她终究还是有些害怕的,这阵法经历的越多,道不是越发的无畏,而是越发的害怕,害怕自己解开了千万个阵法,到追后还是死在这阵法之中,诚然就像是医生一样,做得手术越多,那就越发地害怕面对失败。
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平常人罢了。
车队突然之间停了下来,宋珩微微探出了头一些,看着车队的前方,道两旁的百姓站立着,没有护卫在那边拦截,他们一个一个都乖乖地站立着,不敢造次,只是用那崇敬的目光看着站立在街道上的那个红衣白发的男人,他们南嘉国臣民之中如同神谛一样的人物。
那宽大的衣袖兜了风,翩飞着,那银白色的发轻轻地扬着,凤血歌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街道上,百姓的视线匀了一些给那前来的车队,这些日子,他们也是瞧见了旁的国家来的使臣,他们都是来恭贺新帝的,但是在南嘉国的臣民来看,那新帝却是没有什么重要的,只要南嘉有国师在的一日,必定不会让老百姓们饿着冻着。
皇帝是可有可无的,但是国师却是不能缺的。
那些个使臣也没有叫国师出来相迎的道理,国师日理万机,非等闲人物怎么能够视之,所以这番前来的人物,肯定是重要的让国师都为之侧目的重要人物。
百里流觞扯了缰绳,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劳国师大人亲自相迎,不甚荣幸。”百里流觞上前了一步,缓缓道。
凤血歌漫不经心地抚过了自己那被吹到肩头来的白发,看了一眼百里流觞,“本国师又不是来接你的。”
凤血歌的姿态傲慢无比,他的眼神半点也没有落在百里流觞的身上,见车队停了下来,他便是迈开了步子走上了前。
百里流觞微微一窒,看着凤血歌踩着一双云屐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停在了宋珩的车前,而宋珩也已经从马车之中步出,正好站在车厢外,看着站在自己车前的凤血歌。
宋珩缓缓地行了一个宫礼:“一别数日,国师别来无恙。”
凤血歌抬着头看了宋珩一眼,她正巧站在逆光处,大片的阳光从她的背后透过来,凤血歌有那一瞬间有些瞧不出宋珩这个时候是怎么样的一个模样,但是很快的,凤血歌就是瞧清楚了宋珩眼下的神情,她的眉目是一贯的浅淡,神情淡淡的,笑容淡淡的。
凤血歌突然地就笑了。
“你果真是不听劝的。”凤血歌低低地道了一声,“如此这般,我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